第26章 簪花大会（一）
昊辰在首阳峰参加摘花大会。
端容留在旭阳峰养伤，处理旭阳峰事务。
端容的伤终于痊愈了，恒阳突然传信给她，让她去鹿台山一趟，说是去帮一个叫霍去疾的人。
“容儿，这霍去疾是为师的一位故人，你要好生尊敬他们。”恒阳在信中特意嘱咐了。“昊辰他们也在鹿台山，你若得空，便去瞧他一瞧。”
“师父不放心师弟？”端容脑海里过着关于昊辰的记忆，“可我瞧他，做事进退有度，弟子们都很敬重他。”
恒阳看着端容，“他这人，处事妥帖，待人周到，你看得不错。就没看出来些别的？”
端容摇头，“师父，我与师弟接触并不多。”
恒阳看着自己这个天资聪颖，做事周到但是心眼不明的徒弟，无奈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昊辰此人，少年老成，刚入门时，你被他牵着鼻子走还无知无觉，如今大了也没好多少，好在，你是他师姐，是他的同路人。”
端容根据恒阳给的信息到了鹿台山，到了霍去疾所在的客栈。“霍前辈，在下是少阳派旭阳峰弟子端容，奉师命前来。”
霍去疾看着端容的面容一时怔愣，很快回过神来，“实是家中小辈受伤，药石无用，才用了昔日仙长所赠符箓。”
端容点头，“伤者何在？”
霍去疾带着端容进了房间，里面站了两个少年，一文一武风格明显，面容俱是不俗。躺在榻上的小姑娘面色青黑，是中了妖毒。“这是小儿霍策，这位是友人之子，袁熙，受伤的是小女霍媛。”
端容看到霍媛脖子上似是狗的牙印，用法力查探她全身后喂了解毒丹给她，“扶她坐着。”
霍策立即执行。
端容施展法力，周遭无风自动，霍媛眉头紧皱，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霍媛偏头开始吐血。
漆黑的血落在木地板上，地板都被蚀的冒烟。
袁熙立即开窗散气。
霍媛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呼吸绵长。霍策搭着自己妹妹的脉，脉搏有力，“多谢仙长。”
“妖毒已清，可她还是要静养七日，过了七日就无大碍了。我开个方子给你们，照方抓药即可。”端容下榻往桌边走，见着有纸笔便开始写药方。
“多谢。”霍去疾接过药方，交给一旁候着的部曲，“恒阳仙长可好？”
“师父身体康健，一切都好。”端容依礼回答。“此次下山，师父已经言明，要等到霍姑娘身体无恙再回山。”
霍去疾大为震动，“如此便多谢仙长和恒阳仙长了。”
“霍大人不必如此，大人与家师平辈相交，便是在下的长辈，唤我端容就好。”
“那霍某便托大，叫你端容了。”霍去疾笑着道，“我这就去安排你的住宿。”
“那就叨扰了。”端容笑着点头。
端容这边稳定了霍媛的伤势，就决定听从师命去照看照看自己师弟。
“师姐，”昊辰拱手行礼，“师父交待的事都办妥了？”
端容同样执礼，“昊辰师弟，掌门师叔他们呢？”
端容跟掌门和各位师叔见过礼，听着昊辰开口跟同行人解释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容儿，恒阳师兄交待你的事可办妥了？”影红走到端容身边，笑着问道。
“故人那边已经办妥，每日过去一次诊脉即可。”端容笑着跟影红长老讲话，身上那股子清冷矜贵变得温柔可亲。“昊辰师弟第一次下山，师父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着。”
影红点点头，便往队伍前面走了。
昊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端容，“端容师姐怎么不走前些？”
端容看着昊辰，“摘花任务我参加过，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我这次下山是为师父的故人和照看你，若非师父有命，我是不会跟掌门他们走的。”
“师父的故人那边，”昊辰还是很尊敬恒阳长老的，“可有我能帮忙的？”
端容摇了摇头，“师父故人那边，是被天狗所伤，身中妖毒，我已经处理好了。”
昊辰微微一愣，在他的认知里，端容实在是个不爱下山出门的性子，若非恒阳开口，她是真会装作不知道仙门弟子也在鹿台山，做完恒阳安排的事就悄悄回去。“是我让师父师姐操劳了。”
端容看着昊辰的面容，这个师弟远看身姿俊秀，近看眉目如画，实在是个美人。“师父他乐在其中。”
昊辰停了脚步，端容也跟着停了脚步。
璇玑当众反驳了东方岛主的蛊雕伤人说，说亡者的伤口像是被狗咬的。
那离泽宫的弟子也帮着璇玑说话，有理有据地说明了不是蛊雕伤人。
一直在人群后方的昊辰走上前去，先是道歉认错，夸了离泽宫弟子观察入微，夸了璇玑据理力争的勇气，给了东方岛主台阶，一番话下来便周全了原本尴尬的局面。
端容看着昊辰的背影，有些明白了师父让自己看顾师弟的缘由，师父是怕师弟委屈自己顾全大局。
端容见昊辰给璇玑送了个小法器，便将璇玑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师姐这么晚来，发生何事？”昊辰打开门，看到了正做敲门手势的端容。昊辰知道，已至掌灯十分，端容这样的姑娘进入男子寝卧不合适，可看到端容的面容，还是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因着我的名字不在摘花名单上，明日便不跟你上山，做师姐的这些年也没怎么照看过你，便给你送几件法器。”端容站在几案前，袖子一挥，几案上便出现四件配饰，羊脂玉的发冠，发簪，玉佩，腰带扣。
昊辰只看一眼那配饰上雕刻的符文，便知都是防御保命的法器，炼制的人也是费了些心思的，那手法，自己也的确在旭阳峰其他弟子身上看见过类似的法器。大师姐的心意总不好违逆，“昊辰多谢师姐。”
端容点头，“那昊辰师弟今日便好好休息，我走了。”
“昊辰送师姐。”昊辰见着端容离开，关上了门，回到几案前，看着几案上的玉器，嘴唇抿着，她是很有大师姐的样子，跟那个南天帝姬一样，很有天族帝姬的尊贵样子，可就是做白帝帝后的时候，却没个帝后样子。
霍媛才喝了三日药就嚷嚷着不喝药，要出门去集市。
袁熙拉着霍策，“阿策，把你的钱袋给我。”
端容笑着看兄妹三人斗嘴，并不多言。
说来也怪，端容见着霍袁两家人便心生亲切之感。相处了三四日后，袁熙突然对端容说出了这样的话。男子对女子这样说话便有孟浪之嫌，一旁的长辈霍去疾也是一脸赞同。
霍去疾道，“端容，你可知永丰娘娘？”
端容点头，“农家多有立牌位供奉的，说是保丰收的神。”
霍策接着道，“永丰娘娘是从永丰侯衍变而来。”
端容不解霍家父子突然提起这永丰娘娘的意义何在，只是安静地听着。
“你可见过永丰娘娘的画像？”霍去疾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端容的面庞，似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不曾，”端容久居深山，不曾到过什么大城市，接触的都是小镇子，“我见过的永丰庙都只有个写了名字的牌位。”
霍去疾接着道，“永丰侯著《农书》，活人无数，生前便有人为她立生祠。永丰侯姓万，名芃芃，嫁与文正公袁慎为妻。永丰侯三十年前驾鹤西去，配享太庙，民间也多有百姓自发供奉。”
“袁慎，袁熙，”端容看着袁熙，“袁熙公子是永丰侯的后代？”
霍去疾点头，看着端容的面容，一脸怀缅，“不止如此，我幼年也见过永丰侯本人，袁慎先生的画作也见过不少，端容你生的与永丰侯别无二致。”
端容突然想到昊辰也曾多次这幅神态看着自己，暗道：这人该不是也认识什么跟我生的一样的人吧。“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生的相似并不奇怪。”
端容从霍去疾那里回来，便回到了客栈，在房间里调息打坐，听到吵闹声中夹杂昊辰呼唤璇玑的声音，便睁开了眼，长舒一口浊气。
四个小辈居然遇到了蛊雕，玲珑，璇玑，敏言，司凤都昏迷不醒。影红见到端容走进房间立即如见了援兵，“容儿来的正好，身上可带着归元丹？”
端容将自己带的丹药都拿了出来，四个小辈都被暂时安置在地上的担架上，除去璇玑，其余人都是皮肉伤，再加气力耗尽，的确是归元丹最为合适。
端容帮着处理了敏言和司凤的外伤，见也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便打算回去打坐修炼了，鬼使神差般地，她多看了一眼璇玑，看到了眉头紧皱的昊辰师弟。
昊辰看着端容悄悄离开的背影，她总是这样悄悄的，在中天神殿没什么存在感，司命见过南天帝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端容照例去给霍媛诊脉，“霍姑娘已经完全康复了。”
“多谢端容了。”霍策拱手一礼。
“今日怎么不见霍大人？”端容今日过后就会跟着摘花任务的队伍回少阳山，想着告别的。
“哦，我爹听说这里猎户抓到了水妖，带着袁熙去处理了。”霍策面色愤愤，恨不能亲手杀了那妖的神色，道。“这妖还真是嚣张，居然害了十条人命。”
“哥哥，我既然已经好全了，能不能让我也去瞧瞧鲛人？”霍媛抓着霍策的袖子，有拽着端容的袖子，“端容姐姐，你也去好不好？”
端容点点头，自己今日本就是打算在镇子上走一走的，“可以。”
端容，霍策，霍媛三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在劫鲛人。
霍家一脉是军中好手，劫鲛人的人明显是仙门弟子，在不动用真气的时候，居然打不过霍家父子二人。
袁熙合起折扇就要上去帮忙，端容抬手止住了他。
“敏言师弟，司凤师弟还不住手！”端容开口制止了禹司凤和敏言。
“端容师姐。”敏言和司凤同时收手，霍家父子见状也收起了剑。
“端容，你认识他们？”霍去疾面色严肃，举手投足显示出来的都是掌生杀大权的重臣气息。
“霍大人息怒，”端容拱手施礼，“敏言师弟和司凤师弟是我们仙门弟子，如此行事定有缘由，还请霍大人稍安，容我问他们一问。”
霍去疾点头。
“敏言，你为何要袭击朝廷的囚车？”端容神色柔和，开口询问敏言。
敏言不敢懈怠，执礼回答，“端容师姐，鹿台山作乱的妖不是鲛人，鲛人生性良善，我，我不能看着他无辜受死。”
“你怎么知道他不曾害人？如何保证他以后不会害人？”端容继续追问。
敏言回答不出来，涨红了脸。
“端容师姐，人分好坏，妖也一样。为何断定他一定会害人？”禹司凤也执礼开口。
“人妖有别，他进入人族百姓生活的城镇，引起百姓恐慌本就是错。而你和敏言袭击朝廷囚车，更是藐视王法，治你个谋逆之罪也不是不行，这是不忠；谋逆之罪株连九族，连累同门亲眷，这是不孝。”端容看着两个师弟低着头，“属实胡闹！”
袁熙是个人精，见两个小弟子被端容问的涨红了脸，“端容，倒也没那么严重，我看他们也是少年意气，霍叔父是不会同他们计较的。霍叔父，我说的可对？”
霍去疾点了点头，他是见过仙门弟子手段的，这两个弟子确实是没有害人的心思，“两位少侠一时意气，老夫明白。端容，你就不要责怪他们了。”
袁熙自在的摇着扇子，走近关着鲛人的囚车，“阿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敌友未明，你凑这么前作甚！”
霍媛早在端容说教师弟的时候就摸近了囚车，眼睛亮亮的瞧着鲛人的尾巴，“我可以摸摸吗？”
“阿媛！”霍去疾急声叫着自己女儿。
“爹爹，真的跟袁家阿祖说的一样啊，闪亮亮的。”霍媛乐呵呵地凑到自己父亲身边。
“在下袁熙，敢问阁下，可认识一位叫亭奴的鲛人？”袁熙此言一出，在场的仙门弟子都有些惊讶，这凡人不怕妖？
亭奴了然一笑，“公子可是永丰侯的后人？”
袁熙点头，“永丰侯正在在下的曾祖母。”
亭奴看着端容，“我叫亭奴。”
端容不明白为何亭奴看着自己说这话，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袁熙这样一看，心里有个想法，便也直说了出来，“你为何看着端容？”
亭奴这才看向袁熙，“因为她像一位故人。”
霍媛人小嘴快，“袁家曾祖母真的长得像端容姐姐这般好看吗？”
亭奴笑着点头，“云遮雾罩，冰肌玉骨，天人之姿。”
既然是亭奴是家中先人的故人，霍去疾也就做主，放了亭奴。
敏言和禹司凤带着亭奴便走了。
端容也跟袁霍两家人告别，跟着敏言和禹司凤去送亭奴。
玲珑和璇玑那边传来求救信号，禹司凤去安顿鲛人，敏言和端容立即去救人。
玲珑被人掐着喉咙，端容立即上前。
那妖被端容伤了右臂，又见到少阳派援兵已到，便立即逃走了。
昊辰看了看左右，“那鲛人呢？”
禹司凤便道：“被妖抢走了。”
“禹少侠，你们离泽宫做事向来别具一格，我们别派也不曾参与，但你带着我派弟子私自救那鲛人，着实不妥。”
端容看的出亭奴与伤人的妖不是一伙，便看向禹司凤，禹司凤抬眼看着端容，不知怎的，端容便明白禹司凤想让自己别开口。
璇玑开口帮司凤说话，“昊辰师兄，是我们自己想救鲛人的，那鲛人在山洞还帮个我们，我”
“璇玑，妖就是妖，怎可心生同情，此念切不可生。”昊辰对着璇玑嘱托。
璇玑还想要说什么，被禹司凤打断。“晚辈禹司凤多谢二位前辈相救，晚辈知错。”
影红长老开口，“罢了，那些妖物或许还有踪迹可循，容儿，昊辰，我们赶紧去看看。”
影红拉着端容的手，“容儿，我看你前面想开口，是想说什么？”
“那鲛人其实也不算是敏言他们救的。”端容斟酌了下用语，“师父那位叫霍去疾的故友，他们家祖上与那被擒的鲛人相识，是他下令放了鲛人。”
“霍去疾？定北侯霍去疾？”影红长老掌管小阳峰，主修药理医学，平日里与山下的交流更多些，也听过这人的名号，“这人手握重权，能让衙门放人倒也不奇怪。容儿，他们家祖上与鲛人有故？”
“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没多问，说是永丰娘娘认识那鲛人。”端容如实回答，隐去了一部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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