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面容
竺风上楼后, 仙盏居大门紧闭,只留有四名婢女随众人等候在门外。
一盏茶的时间, 池炀估摸着人应该快下来了,便拉着男人来到门前等候,只不过这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下楼。
池炀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不开心的皱眉:“怎么还不下来, 好热。”
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人群。
就这一眼, 仙盏居外前头的几排人皆齐齐往后退, 只不过被后面的人墙给挡住了, 只能靠放大的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悚。
一个个面带惊惧, 看着池炀的眼神很微妙, 又是惊恐又是敬畏。
池炀:“……”
池炀眼珠子转了转,冷不丁地朝人群走近了一步。
“啊!”
人群如同浪潮,从前排往后, 退潮式挤在一堆, 远离池炀。
池炀顿了一下,又慢慢朝前移动一小步。
“啊!”
后排的人群都快被前排的后退给挤成肉酱。
池炀轻扬唇角, 正想着再往前走几步, 仙盏居的大门却突然开了。
门扉从内到外被缓缓打开,竺风在门槛处左右看了一眼,瞧见池炀,刚想说什么,目光一顿,眼睛瞥向人群。
仙盏居门前两米空空荡荡,密密麻麻的人全部挤在两米以后的地方,门前的一大片空地跟后头的人头攒动形成鲜明对比。
竺风:“……”这是什么情况?
池炀停住脚步,狠狠朝天翻了个白眼。
没劲,才找到乐子居然这时候就下来!
“小客人。”竺风往池炀的方向走去,脚步微顿,目光怯怯的投向池炀身旁的男人。
高超八尺的男人侧着身,长发披垂,着一拢墨绿袍服,面容隐约藏匿于日光下角柱的阴影里,只瞧见微垂的眼眸。但尽管瞧不见具体面容,那周身缥缈的冰冷气息,光看着便有种让人难以描述的忌惮。
若不是姑娘提起,以自己的天赋,刚才居然会毫不关注这样的一个人……
竺风越是回想越是心惊。
不对,这个人似乎无半点气息!
眸光闪烁,袖中之手缓缓收紧,竺风深吸一口气,挥袖拂过自己的双眸,待水袖放下,瞳孔上已被一层暖黄色的光覆盖。
竺风扭头,故作镇定地看向人群,在场的几百号人神态动作等尽收眼底,一个不漏。
没有……
竟然一个都没有!
竺风猛地回过头,看向男人瞪大了眼睛,心脏一阵狂跳,手指捏得发白。
男子随池炀走到仙盏居门前,位置使然,早已经是暴露人前,再加上池炀高调抢夺玉佩的行为,底下的人居然会毫不关注其身边陪同的人?!就算目光皆被这怪异的小孩儿吸引,也不至于连半个目光都不曾停留在男子身上吧?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投向男子。
他就真实地站在那里,人人可见,却好像从来不曾存在。
竺风冷汗淋漓。
虽然天赋不算出众,但与生俱来的天赋特性使然,她向来便对气息很是敏感,方圆三百米之内的气息,不管活人飞禽,藏身在哪,无一能逃她之眼,绝对不会有遗漏。可她若不是经由姑娘提醒,却是完全将此人忽视了!这比那小孩儿从她施法中还能将玉佩夺走更让人难以相信。
只要在场的人,她坚信自己不会有遗漏,除非……
除非那个人有关于敛息的天赋,从起码三百米外便将自己的气息全部收敛,且天赋之强大,足以覆盖整个仙盏居。
不、不对……
竺风惊疑不定,看着男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如果那人真如姑娘口中所说是那鬼仙三骨,近日大陆各处的骨族人皆大肆搜查他的行踪,环玥城内亦不例外。骨族人中更有不少天赋与她相似,以捕捉个人气息而进行追查,这几日进进出出到处查找的骨族人里便不乏此类天赋的,可这一连好几日,他们也依然未曾发现这鬼仙在城内。
也就是说……
鬼仙三骨的敛息天赋,竟起码覆盖了这整座环玥城!
隐于阴影的男人似有所觉,半掩的面容缓缓从光线下露出,未及全部,只是那抬起的淡色眸子如一滩死水,望着竺风,幽深无底又冰冷至极。
竺风呼吸一窒,身体骤然失衡,似要倒地。
惊惧犹如蜿蜒脊背而上的冷蛇,缠住她的脖颈,窒住她的呼吸。
她会死!
“竺风无意冒犯阁下!请阁下高抬贵手!”
竺风哪里不知自己用天赋窥视男人的事情已败露,生怕惹怒鬼仙三骨枉丢性命,当下连连失声喊道,伏地跪倒,叠声求饶。
池炀刚扭头就见那黄杉女子伏着身子不停地朝他行跪拜礼,身子颤抖,目光恐惧。
池炀:“……”这么客气?
扬起头看向男人,恰好撞见男人收回目光,当即恍然。
原来是在跪面瘫啊。
拍拍男人的手臂,池炀叹息一声,“你看你长得多凶,把人吓成这样。”
“……”
“都不够我万分之一的萌!”
“……”
为了表明自己很萌,池炀好心的走近竺风,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开口道:“没事,你起来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有意的!”竺风闻言一抖,隔着隐约的面纱都能见面容惨白,霎时连连跪拜得更厉害了,“竺风无意窥视两位,请饶了竺风吧!”
磕头、磕头,再磕头。
池炀:“……”
干咳一声,池炀挠挠头,撇头看向男人,干笑三声:“这、这就有点尴尬了哈哈哈。”
男人看着池炀,无波的眼瞳似乎有一丝亮光闪过,缓缓敛目。
池炀一愣,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你笑了?!”
男人不发一言,池炀却更瞪大了眼睛,走近男人,语气震惊:“我没看错吧,你真的是笑了!看看,这嘴角上扬半毫米肯定是有的!”
“……”群众表示都听傻了。
池炀眼神发亮,心情雀跃不已,面瘫居然会笑!哇靠,这笑得我心情都好了!
心情很棒的池炀在面无表情的男人身边傻笑了许久才想起正经事。
“真没事,别拜了,快带我们见美女!”
竺风手一颤,慢慢抬起头,惊惧的目光投向男人,咽了咽口水,颤声道:“环玥姑娘……只让、只让阁下上去。”
池炀眨眨眼,顺着竺风的目光看向男人,男人垂着眸子,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根本不关心这边的事情。
只见面瘫?
这就有意思了。
上头的人先是搞出什么有缘人的噱头,实际却是早已内定,接着他两番抢夺玉佩,上头的人却让从始至终没掺和进来的面瘫上去……
池炀轻扯嘴角,目光投向仙盏居内,望着那曲折向上的木梯,不明意味的轻哼一声。
“你上去吗?”池炀回头。
男人侧头看向池炀,眸光清冽,唇瓣微阖:“你想去。”
池炀点头,“是啊,见大美女啊。”
“那便去。”
“好,走吧。”
刚踏进门内,就听竺风喊道:“姑娘只让阁下一人上去!”
池炀猛地回头盯着竺风,精致的面容此刻骤然如厉鬼渗人,唇边的笑容染上几分阴狠,“我拿的东西不让我上是什么道理?我带他上去都算买一赠一便宜你们了,还不满足?话这么多,信不信爷一不高兴拆了这仙盏居?”
竺风一抖,呐呐地道:“可、可这是……”突然再也说不出话。
一股从脚底漫上的彻骨寒意极速席卷全身,竺风只觉得身体似乎在一瞬间被寒冰覆盖,通身冰冷坚硬不能动弹,那股极致的冷意,将四肢百骸全数冻结。惊恐地瞪大眼睛,竺风僵硬着下意识缓慢看向那个男人。
一双白雾弥漫的淡瞳正无波澜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四名婢女瑟瑟发抖,却不敢违逆主子的命令,守在楼前不让池炀进,正当池炀感觉自己耐心全无只想揍人的时候,竺风突然大喊了一声:“让他、他们上去!”
池炀一顿,见四名拦路在前的女子让开了,略松开拳头,回头瞥了一眼竺风,随即歪歪头示意男人:“走吧。”
两人上去了。
竺风浑身一懈,颤抖着手将面纱揭下,惨白的脸颊看起来甚是招人可怜,冷汗早已将衣裳浸湿,手撑着地面,狠喘了一口气。
差点就没命了。
怪她一时惊乱,竟敢当面使用天赋进行窥探,这可是大忌,任谁被这样窥视皆会认为对方不怀好意,纵使鬼仙当即发难也只能怪她自己,而刚才阻拦那小童上去,她可以肯定,若是自己再多说一句,绝对会死。幸好鬼仙无意取她性命……
竺风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
良久,目光看向人群,竺风勉力稳了稳心绪,缓缓站起身。
鬼仙三骨天赋异于常人,未能识破天赋找寻不到他的行踪也属正常,但那五六岁的诡异小童,骨族人又是为何寻觅不到其踪迹的?难道他亦是有敛息天赋?
竺风看向仙盏居内,颤抖着将面纱重新戴上,慢慢转身看着人群。
无论如何,这上头,是万不可再让人上去了。
楼阁之上。
红裙女子揪着手帕,神色期盼又是坐立不安,丁沁沁亦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焦灼的抚摸着腕上的人骨镯,目光盯着楼梯。
有人上来了。
丁沁沁和红裙女子几乎同时起身,面色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
脚步趋近,有两个人。
先现身的小孩儿五官精致无比,只是肤色过于苍白而嘴唇却异常殷红显得分外诡异。红裙女子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顾不上池炀,紧攥着手中帕子眼眸直直盯着那气息缥缈的男人看。
同样是肤色极白,但男人的白似雪似冰,带着极致的孤冷,寸寸冰寒。深刻凌厉的五官俊美无俦,一双淡色的冰眸无波无澜犹如死海,难言其气质,但亲眼所见而感受到的从灵魂深处传出的颤栗无法忽视。
“鬼仙……”
红裙女子只一眼便确定了这男人是鬼仙三骨,只因那浑身有异于常人的冰冷气息世间绝无可能再有第二,只是她才堪堪吐出两字,就再无言语。
从楼梯口处突然如雷似电席卷而来的一道凛然的冰冷杀意如崩落的巨山极速倾压,全数袭向红裙女子!
“砰!”
只听剧烈的一声撞击,阁楼内旁侧一处壁面深深凹陷,尘埃沙土纷扬,房梁门柱皆震。
阁内可怖的杀意弥漫每一寸角落,呼吸的空气每一口皆带着悚然的森冷,周遭氛围一阵死寂。
眼睛只来得及缓缓睁大,红裙女子背撞墙壁,惊惧万分地看着眼前面色极冷的男子,脚早已脱离地面,纤细的喉咙不知何时竟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擒住。
女子惊骇地挣扎着,发不出丝毫声音。
鬼仙三骨冷眼看着红裙女子那张惊世的面容,眸里却是如看死人一般的森冷,淡色的唇瓣缓缓阖动,在骤然死寂的阁内,声线尤为冰冷:“你是何人。”
森寒的巨大威压如掀涌的海潮倾覆整个楼阁。
“为何用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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