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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义薄云天


赵立的人手不多,  大部分都用来看守开船的船工,  只留下两个人看祝英台。

        这些都是以为跟着他拿到金子就能从此过上富贵日子的武夫,  谁料一船金子被不知来历的水盗劫走了,他们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赵立一条道走到黑。

        要不是赵立信誓旦旦抓到祝英台还可以继续再炼金子,  最不济还能和祝家换赎金,  他们可能当时就趁机“死遁”浪迹江湖去了。

        也因为这样的缘故,他们看守祝英台很不上心,就连搜身都没有,  就这么丢在船舱里。

        女罗倒是想要将祝英台那身显眼的嫁衣扒了,可惜她一靠近祝英台祝英台就大声尖叫,  赵立还希望祝英台能乖乖给她炼金子,  他也知道女罗想通过伤害祝英台来报复祝英楼,  于是明令禁止了女罗靠近祝英台。

        这几个侍卫,说起来是看守祝英台的,倒不如是防着女罗暗中下黑手的。

        祝英台也能很着急。

        她的衣服里倒是塞着不少小道具,  就在船舱角落里被胡乱丢着的背袋里,也放着几个给梁山伯的那种竹筒。

        即使赵立只让几个侍卫在舱门口守卫,可是她的双手双脚被绑在柱子上,根本没办法挪过去。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时,  不远处的那扇窗户突然出了声响。

        一阵摩擦声过后,  从窗缝里塞进来一把小刀,那刀片在窗闩上轻巧地拨弄了一会儿,  窗子便悄然无声地开了。

        一个少年从窗子里伸进了脑袋。

        那脑袋上的头湿漉漉,  看起来好似一个水鬼,  祝英台倒吸了口凉气,差点尖叫出声。

        可一看到那少年的长相,她却叫不出来了,面上只有惊喜。

        她和马文才他们曾在长兴救过他,她记得自己对“陈霸先”这个名字特别有熟悉感,但死活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如今见到这少年从窗户里钻进来,她连忙给他使眼色,希望他能救她。

        陈霸先看到穿着嫁衣的祝英台也是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可能遇见误会,只是出于对马文才的感激才冒险潜入了这艘船上,可一看到祝家这位娘子的长相,他就知道自己肯定错不了。

        “你就是祝英台祝小郎君的妹妹吧?”

        陈霸先压低了声音,对祝英台挤出一抹善意的笑容。“你别怕,也别叫,我是你夫婿和兄长的朋友,我在外面听到你的名字,便悄悄进来看看。”

        祝英台扮成男人时会刻意往男性方向化妆,如今一身嫁衣,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糊成一片,原本就和她并不熟悉的陈霸先自是看不出两人就是同一人。

        但眉目之间的那种相似感,立刻能让陈霸先看出这个“祝娘子”和祝英台有关系。

        祝英台见他如此知恩图报,心中感激不尽,也压低了声音说:“我在被送亲的路上遇见了水盗,这些人原本是我祝家的客人,在混乱之中劫了我的花船,想拿我去换赎金。”

        她没办法将事情解释的很清楚,只能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我就说他们肯定不是好人!你们祝家庄也是赫赫有名的豪族,怎么会结交这样的客人?”

        陈霸先似是对祝家庄识人不清很是惋惜,一边说,一边悄悄用刀子将她的绳子都磨到堪堪会断,看起来却没什么异样的程度。

        “我是自己偷偷溜上来的,我水性好,自己一个人来去没问题,可要带上你一起下船却不被人现却不行。”

        他见祝英台有些失望,又说:“我如今任着官身,找官船容易。你可知他们要去哪里?”

        “我听他们说,似乎是要去海中洲。”

        祝英台连忙说。

        “那就是一路往东出海了?”陈霸先怔了怔,点头道:“我等会便先行一步,带人将他们在水面拦下来,你趁乱崩断绳子,从那扇窗户跳下去就行。那舷窗开的偏,跳远点便是水,我会在下面接应你……”

        他说完,又有些懊恼地盯着她。

        “你会水吧?你会不会凫水?”

        这时代的女子大多不会游泳,他匆匆之间想好对策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如果祝英台不会游泳,说不定还没等到他过来接应。就先淹死了。

        好在祝英台是会游泳的,连连点头。

        “我看他们留在这里还要打探什么,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我先去了,要搬救兵恐怕还得花费不少口舌。”

        他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劳你把那边的袋子里的竹筒拿一个出来,塞到我前襟里。”

        祝英台却突然低声请求,“我那包里还有几块金玩偶,虽是玩物,可是赤金所铸,还值一些钱,你把它们拿走,想必比口舌能打动人心。”

        陈霸先意外地看了祝英台一眼。

        “你不怕我拿了金子就走,不再管你了?”

        “你是文才和我兄长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信你。”

        “好,你果真是配得上恩公的女子!”他郑重道:“我便是冒死,也一定会将你救出去!你定要保持冷静!”

        陈霸先怕时间耽搁的太长会节外生枝,猫着腰从那包袋里摸出一根竹筒和几块金锭,将金锭塞入怀中,又说了句“得罪”了,小心地拉开祝英台嫁衣宽大的前襟,将竹筒塞到她腰侧的腰带上。

        他是潜水爬上船的,如今船舱内的地板上还有不少滴水,临走之前,他用船舱里找到的干净衣服将地板胡乱擦了一遍,这才在腰上缠着那件衣服当做信物,又扒上了舷窗。

        等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倒坐在舷窗上,在松手的同时关上窗门,而后任由身体落了下去。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那落水的水花声小的微不可闻,有这样的本事,想来他便是到了现代,去做个跳水运动员,怕也是能闻名天下。

        得了这样又有胆又有谋的“强援”,祝英台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胸腔里。

        前有陈霸先安排的官船拦截,后有祝家派出来的快船追赶,这艘花船迟早会落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她手上和脚上的绳子随时都能崩开,怀中又有火/药,想来用有心算无心,趁乱脱困不是难事。

        没了她这么个“人质”在手,无论是祝家还是官兵,随时都能在水面上收拾这群人。

        有了底气,祝英台便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自救方案,耐心等着行船。

        ***

        另一边,赵立耐着性子跟着女罗打探一圈回来,又一次陷入了与这个女人的争执之中。

        “你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现在你还想去困龙堤看看?”

        赵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女罗。

        “你可知我们劫持的是谁?祝家的船还在后面追赶着呢!好不容易成功离开了上虞,正该是一路疾行投奔海中洲的时候,你要我在鄞县停一停?”

        “海中洲的船队全靠鄞县那几家补给,若困龙堤一破,他们没了‘改命’的念想,还会不会听江道长的就很难说,我必须得去见见他们,看看他们的态度,再决定该如何回复主人。”

        女罗眉头皱得死紧,“这边离京中太远,变化又太快了,消息传递的很不及时。海中洲的船队如今孤悬海外,一旦没有了补给,就得回6上补给,一旦显露了行藏,这步棋就废了!”

        “困龙堤已破,鄞县附近如今太平的很,海中洲的船想趁乱进入内6的河道,根本不可能!”

        赵立知道这边大势已去,不愿意跟着女罗继续搀和这些掉脑袋的事。

        “好生生有地种、有日子过,谁会跟着去干海盗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要命勾当!”

        “不是说鄞县的那个县令已经死了吗?”

        女罗咬咬牙,“如果那几家硬要将堤修起来,也不是不能修。只要那边还有念想,让道长再念念咒,招龙回来也好,修补龙气也好,总是有办法的。”

        “总得让我去看看!”

        赵立黑着脸看着女罗,沉默不语,显然是根本不准备听她的。

        “实话跟你说吧,刚刚我借你令牌打探消息的的时候,便已经托了王府的名头,让那官船上的船曹替我送信了。”

        女罗的话成功让赵立变了脸色。

        他原本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祝英台,这蠢货,居然让那边知道了祝英台在他们手里!

        “祝家的事、我们正押着祝英台前往海中洲的事,京中不日便会收到消息。我们路过了鄞县,却没打探困龙堤的消息,若海中洲这边有变故我们却没回报,让主人知道了,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迁怒的对象?”

        女罗赌赵立最了解“那位”喜怒无常的性格,硬逼着他在鄞县逗留一二。

        “就算不是为了主人,我们既然是往海中洲去的,自然要把消息打探清楚。若我们消息送的及时,海中洲也不会突然断了补给,是不是?”

        无论接下来怎么办,赵立都得依托海中洲的人马。

        祝家庄在东南地方势力极大,又是当地的地头蛇,他们丢了嫡小姐,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来。

        想要弃船上岸藏匿行踪是不可能的,唯有从海路借道回京,或是就地在海中洲附近的小岛上熬过风头,才是良策。

        但无论选哪一条,都有个前提,便是海中洲万无一失。

        赵立在心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

        “好,我们便去困龙堤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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