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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场富贵


说话的少年,正是之前在施家门口被绑走的少年。

        “咦,咦?你不就是刚才那个……”傅歧指着少年叫道,“你不是被带回官衙去了吗?”

        “我让疾风拿着家父的帖子把人拦回来了。”

        马文才表情淡淡。

        吴兴太守的名帖,那些衙役回去有交代,又两边不得罪,自然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马文才的随扈。

        祝英台虽也意外,但她意外的不是这个。

        “陈霸先?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心中纳闷。

        “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她历史太差,而这时代庶民又有许多重名的,想了半天以为是会稽学馆里有学生叫类似的名字,遂不再费神多想。

        叫陈霸先的少年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救,面上感激之色更甚。

        “原来几位公子刚才也在,方才救了小人。”

        他虽只是个以打渔为生的庶人,可也是知恩必报之人,当下正正经经又拜了一礼。

        “我没插手,你也不过吃些棍棒官司,我们算不得救了你,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马文才也是看这少年硬气才出手相助,他虽然坚持士庶之分,不过对于这种寒门也没什么偏见,左右是举手之劳,就当是缘分了。

        “诸位不知,我和两个幼弟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如今家中全靠我捕鱼维持生计……”

        他说起自己的身份并不为耻,表情认真。

        “若我真被绑到衙门里吃了板子,少说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若是打的重点,几个月不能下地也是寻常。我受点罪没什么,家中母亲和弟弟就要饿肚子。家母新寡,我又刚失去了幼弟,要是另一个弟弟再有什么差池,我无颜再见地下的父亲。”

        “所以诸位并不觉得救了我的性命,我却不能如此认为,可我如今身无长物,只能多磕几个头了。”

        说话间,他又磕了一记。

        这少年看来和他们一样的年纪,说不得比祝英台还年幼些,如今一身麻衣,还在不住磕头,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忍,祝英台更是连忙站起,把他扶到旁边侍卫们伺候的空席上,让他坐了下来。

        “你刚刚才受了罪,休息一会儿吧。”

        她心软,看不得别人吃苦,转头求徐之敬:“徐之敬,他身上到处都是伤,我知你不看庶人,你让丹参黄芪帮他看看可好?别有什么内伤。”

        出人意料的,徐之敬居然没有反对,随手指了内科更好的黄芪去帮他查验。

        “我叫你来,是想知道这几个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文才看着陈霸先说道:“你不妨把来龙去脉说说。”

        陈霸先一肚子委屈,他身份低微,乍然见到几个愿意多管闲事的高门,自然也带着一些期待,此时菜还没有上来,黄芪又在陈霸先满脸感激之下小心探脉,这时间空余,他点了点头,便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陈家在长城县虽算是大族,但只是陈姓人口鼎盛,依旧是寒门,也并没有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陈霸先父亲名为陈文赞,出身破落,先前娶了个出身富户的妻子,才得以有些家产。

        陈文赞的这个妻室早亡,只留下一个儿子,他把儿子拉扯大后,想着长子已成人,应该不必担心日后有什么家产冲突,便在中年时又娶了家境贫寒年轻貌美的续弦,便是陈霸先的母亲。

        陈父年纪挺大,却娶了年轻的娇妻,自然也是恩爱的,所以相继生了两个儿子。

        陈父识字,又当过水军里练兵的校尉,家里还有些兵书,陈霸先因为这些缘故,小时候在船上待得比岸上还多,练得一身好水性。

        但好景不长,就在陈母怀着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陈父出门时遇到了意外,抬回家时人已经凉了,没留下任何遗嘱。

        陈霸先的母亲和先前元妻留下的长子原本关系就不太好,如今年轻寡妇和已经长成人的继子在一起也难听,丧事操办过后,就由陈家长辈和长子陈谈先的母族合议,从此分家。

        当年陈文赞一穷二白,家中田地钱财大半是前妻的陪嫁,这些东西都归长子所有,陈家的宅邸是后来修的,加上陈母有三个孩子要养,家宅、一艘小船和家中的现钱就归了三个孩子,陈家长子陈谈先带着父母的家产离开宅邸另过。

        陈母年轻,并不会操持家业,幼子甚至还在襁褓之中,也离不开她,家中积蓄用完之后,全家就只能坐吃山空。

        陈霸先原本是想去五馆就读的,可为了家中两个弟弟,不得不留在了故乡下若里,靠一身好水性打渔补贴家用,虽不算富裕,但也还过得去。

        但好景不长,家中又有了变故。

        陈霸先的幼弟是遗腹子,母亲怀他时家中起了变故,陈母没养好胎,这孩子从小就有治不好的肺症,他们家穷,没钱治好,只能养着,也不怎么发病,但今年年初突然病情加重,请了游医来看只说凶险,陈霸先听说临县有一名医,告别母亲后就离家去请那名医,结果费尽心思回了家,幼弟已经夭折了。

        他离家时天气刚刚转凉,之前请来的几位游医都说虽然病情凶险,但熬过冬天就好了,也不会立刻就死,谁知道他离家不到半月,回来只剩幼弟一具尸骨。

        陈霸先不相信他病情变化快,问了左右邻居后知道前几日有一群道士从他家门过,替他弟弟看过病。

        他在追问过母亲后知道那些道士给了她一碗符水,要有问题,也就是那碗水的事,遂在埋葬过幼弟后一路追踪这群道士的行迹。

        下若里在长城县东郊,那些道士从这里走一定是要去长城县中,他平日打渔贩鱼都在县城,算是半个地头蛇,没多久就打探到了这群道士的影踪。

        陈霸先心疼他弟弟年幼而夭,连大名都没有,也不能埋入家中祖地,一心想要将这群骗子绳之于法,让他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他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施家闹鬼,这群人是被请来抓鬼的,虽不知他们怎么抓鬼,但还是做好了准备,要在他们骗人这天戳破他们的嘴脸,只是来的路上几个衙役腿脚慢了点,到了施家门前时他们已经做法完毕,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肯定你弟弟就是死于那碗符水?”

        祝英台敏锐的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你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小人若有证据,早就去告官了,何必利诱衙役,又等他们开坛做法的时候去拆穿他们。”

        陈霸先咬牙道:“虽说没有证据,可我娘耳根子软,原本弟弟还请医用药吊着,用了那道士的符水后,我娘就没再请医者,我弟弟也以为自己会好,一直不肯用药。他们若没来,说不得我弟弟还能撑到我请了医官回来,可他们来了,给了一碗符水说是神水,谁也不愿治病了,你们说,这算不算害命?”

        “这些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慈悲为怀的出世之人。”

        他眼神狠戾。

        “我也没指望就能告倒他们,可我幼弟何其无辜?人若生病,自然是要看医者,靠神鬼能治什么病?”

        “所以我才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闹事,哪怕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若能多几个人看穿他们不是什么‘天师’,从而打消求神拜佛的心思去请医用药,也许我弟弟这样苦命的人就能少上几个。”

        这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可这些经历听来却让人心疼,

        别说他年纪轻轻却已经顶门立户许久,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寡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兄长没有什么感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底下一直还有两个弟弟,他要养家糊口,要亲自安排弟弟的丧事,还存着这样的想法到处寻找这群道士,越想越让人唏嘘。

        “莫说是庶人,便是高门,往往也是巫、医、佛、道不分,谁能治病就用谁,有时甚至四者皆请,你这想法虽然不错,但所谓病急乱投医,恐怕能达到的目的有限。”

        徐之敬想起过去随父亲受高门所邀问诊,还要忍受着和巫婆神棍一起替人看病、甚至拖后腿的羞辱,相比之下,道士和僧人往往还了解一点医道,不至于和神巫一样添乱。

        但学医者也有医家的自尊,徐之敬想到这个,也就觉得这庶人也算有些见识。

        “小兄弟有大义。”

        梁山伯的母亲便是病故的,但他从未找过僧道之流,一直是请的医者,虽然最终也没有治好,但并没有留下什么悔恨。

        所以他更能理解陈霸先千里迢迢请了名医回家,弟弟却已经无法再救的境况。

        “我相信你弟弟在天有灵,并不会怨怪你们。”

        “人已经死了,再谈什么有没有灵又有什么用呢。”陈霸先一声叹息,“方才施家要让胡班头给他个交代,我才是真的怕了,也怪我当时看见那群道士又骗人就失去了理智,完全没想到我还有另外一个弟弟要照顾,这样冲动的事情,下次我是不会再做了。”

        他看着面前几位少年,满脸复杂道:“自我懂事以来,便不敢和高门接触,生怕冲撞了贵人后连累家人。今日我被施家驱赶,却是得素不相识的诸位贵人庇护,想来是小人之前心胸狭窄,只觉得天下的贵人都把我们庶民当作猪狗一般……”

        陈霸先望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马文才,认真道:“还望公子告知姓名,小的虽然身份低微又没什么本事,但他日若有腾达之时,一定重重报答。”

        他说的万分认真,倒引得屋子里的随从侍卫们发笑。

        “算了吧,我们也不是图你什么才帮你的,就是看不过去那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傅歧同样哈哈大笑。

        “寒门起家如此困难,等你飞黄腾达时,我这位好友怕是已经一飞冲天了,哪里需要你报答!”

        听到傅歧的话,陈霸先脸上红了红,表情有些羞愧。

        马文才狠狠瞪了傅歧一眼,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般笑话陈霸先,而是让疾风找店家要了纸笔,随手写了一封信函。

        他将信函递给陈霸先,正色道:“我们有事外出,不便告知姓名。我看你恩怨分明,又是个有恒心的,日后未必不能成才。但你年纪太小,我也确实不图你报答什么,你目前还当以读书习艺为先。”

        马文才见他珍重地收了信,又说:“傅歧说你拳脚有些章法,又有一身好水性,若是你日后学成了,可以拿着这封信函去乌程县的长柳里找一户姓马的人家,他一看便知。若是你那时候本事不差,他会帮你在长城县寻个差事,再能走到如何地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乌程县是吴兴的治县,所有吴兴郡属的衙门,以及吴兴高门的主家几乎都在乌程,所以陈霸先只觉得怀里的信有千钧重。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不但得了贵人相助,还得了天大的便宜!

        马文才见他脸红,自嘲道。

        “不过我以后若真落魄到你来报答,也实在是惨事。有没有你大概也差不多了,你不必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自己努力成才便是。”

        此时“十鱼宴”已经准备好了,门外有小厮敲门,马文才觉得此事也可以告一段落,便让疾风送陈霸先出门。

        陈霸先原本是为了替弟弟讨回公道而来,结果公道没讨成,却遭遇了一番常人不会有的机遇,被送出去时神色还有些懵然,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

        “哎,做了好事,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祝英台看着陆陆续续送上来的鱼宴,笑得开心极了。

        “来来来,我们好好来尝尝这传说中的‘十鱼宴’味道如何!”

        这鱼确实滋味不错,即使是最挑剔的马文才也不得不承认这鱼馆在吴兴郡有名是有原因的。

        虽然等的时间长了点,可炖的汤味道鲜美,做的鱼丸爽滑弹牙,或烩的、烤的、蒸的,每一种做法都有自己独特的滋味。

        有一味鱼冻和凉拌鱼皮更是爽口,他们在船上住了这么多天,其实鱼吃的最多,可即便如此,吃了这些鱼也不觉得腻味。

        所有人最后都是吃的腹儿浑圆,一脸满足的离开的,若不是怕鱼凉了腥气,怕是还要再叫几分打包回船上给子云先生尝尝。

        这一顿吃的满足,一行人出了雅间时,马文才还特意吩咐管钱的细雨多给店里赏钱,结果没一会儿细雨出来,躬身复命道:

        “公子,这店家没收我们的钱,说是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有人付过了?”

        马文才一愣。

        “谁付的?”

        “就是之前那个叫陈霸先的少年。”

        细雨回答。

        “那小子看起来穷的很啊,有钱付?”

        祝英台脑子里浮现出他光着膀子一身麻衣的样子,那副行头便是揣钱袋都不可能,最多缠一些铜钱。

        他们一行人有十来个,吃的又是最贵的十鱼宴,更别说那些随扈侍卫又在外面另开了一桌轮流吃了不少饭菜……

        这花费可不小。

        “他不会硬充大头,把家里人吃饭的钱都出了吧?”

        祝英台惊道。

        马文才从未被庶人请过饭,也是满脸无措。

        “不是用钱,属下刚刚打听过了,这家鱼馆的鱼好,是因为鱼新鲜,经常来送鱼的,就是刚刚那个叫陈霸先的少年。”

        细雨解释:“那店家说他水性好,又敢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许多难捕又少见的鱼都是他抓回来的。他刚刚没钱会账,便用送一个月好鱼抵了饭钱,店家应了他的好处,不敢再收我们的饭钱。”

        “这陈霸先倒是义气。”

        傅歧摸了摸下巴:“抓鱼有这么难吗?”

        马文才点了点头。

        “有些大鱼能弄翻渔船,现在大湖都被占了,这少年应该是去野地捕的鱼,凡是野地没被占的,不是有大虫猛兽出没,就是水流湍急不好利用。我们今日吃的好几种鱼都极难捕到,刚刚那条梅鲚,我在家中也就吃过几次。”

        “可这么弄,他这个月过的多难啊?要不我还是去把钱付了吧。”

        吃大户祝英台当然随便吃,可占穷孩子的便宜却良心不安。

        “那陈霸先心性不错。他有心报答我们,却被傅兄一阵奚落,还得了马兄的照顾,心里越发羞愧。他既然最擅长打渔,就用一身本事来报答我们的援手之恩,这是他有心。”

        梁山伯和他是同样的出身,自然明白陈霸先想的是什么。

        “若我们看得起他,最好就让他付了这笔饭钱,否则马兄你那封信,他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了。”

        “为何?”

        马文才是士族,完全不懂寒门在想些什么。

        在他看来,得了个天大的便宜,应该想尽办法利用,就像梁山伯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我也只是猜测。他自知身份低微,却说出‘日后腾达’这样的话,显然是心有大志之人,这样的人自尊心最盛。之前傅歧说等他腾达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这等于嘲笑他目前无力报报恩,所以他拼着一个月去凶险之地捕鱼,也要还了眼前的恩情,这是他秉持的尊严。替我们结了这顿饭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梁山伯分析着那少年的心态。

        “至于马兄为他写信,允诺日后为他谋个差事,那是后话了。先别提他以后会不会成才,若他真成了才,得了马家的举荐,就等于欠了另一个人情,将一身文武艺和前程都系在了马甲身上,这是他日后腾达该报答的恩情,却也算不得什么,因为你们用了他,他自然也会报答,这是相互的一种关系。”

        这是寒门和士门最常见的一种相处之道。

        “但如果我们没接受他的饭钱,他以后也不会再占马兄的便宜了。因为现在尚且小瞧他没有报答的本事,以后更不会认为他能报答,今日的施恩只是随意施舍,但凡有些自尊的人,都不会接受这种施舍的。”

        梁山伯叹息。

        他说的透彻明白,可是却让马文才几人满脸懵然。

        “你说的每个字都懂,怎么连一起我就听不明白了呢?”傅歧感觉脑子有些晕,“那他这恩到底是报了,还是没报?”

        “笨,我们现在抹抹嘴走了就是报了。”

        祝英台其实也有些头晕。“真是,我们付了钱反倒是瞧不起人了?这些人是有多敏感啊?就不准我们单纯觉得他们辛苦,不忍心看他们受累吗?”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温柔地笑了笑。

        “因为没有庶人会认为高门有如此怜悯之心,为了不让对方轻贱,只能努力让自己有用。”

        “你们寒门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我不想知道。”

        马文才冷傲道:“既然他付了钱,我们就受了,难道还要我们在鱼馆里求着付账不成?”

        “是,马太守的名帖只换一桌鱼宴的,说起来还是他占了便宜。”

        梁山伯笑道。

        “正是如此。”

        马文才扬起头,看了眼天色。

        “这一顿饭吃的太久,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几人哪里看不出马文才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偷笑的偷笑,木然的木然,一行人跟着马文才回返了船上。

        马文才回船后,担心岸上的事算是惹了麻烦,乖乖先向子云先生报备。

        子云先生听完后,仔细问了那几个道士的穿着打扮和神态,皱起了眉头,恼怒道: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入道籍有山门的道士,倒有些像是游方野道。如今道门越发艰难,还有这样的人四处以符水治病,还嫌雪上加霜的不够吗?”

        马文才都知道陈庆之崇道,见他动了真怒,也不好多说。

        好在陈庆之情绪收敛的极快,随即就回复了平静,他看了眼马文才,突然开口:“你说你额间有红痣,把额带解下来让我看看。”

        马文才好礼,平日绝不衣衫不整,额带也是系的仔仔细细,两人私下里其实并没到随意相处的地步,是以陈庆之竟不知道马文才额带下另有乾坤,只以为他好武,所以带着额带。

        马文才不知道陈庆之为何让他解开额带,只应言抬手去解,露出额间一抹红记。

        陈庆之面色凝重的伸手,在他额间使劲蹭了几下,见果真微微凸起并不是画上去或刺上去的,心中不由得一声长叹。

        原来他要做贵人,是应在这里。

        “文才……”

        “学生在。”

        马文才连忙应答。

        “你在五馆读书,是为了那天子门生,想要得见圣颜,是否?”

        陈庆之认真地问。

        马文才一愣,并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是,学生希望如此。”

        “你若信我,日后有幸得见天子,不要再系这额带。”

        陈庆之看着马文才的表情复杂。

        “就露出这枚朱砂痣吧。”

        “先生,为何……”

        马文才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你若信我,便有一场富贵。”

        陈庆之拍了拍他的肩。

        “不要多问,回去休息吧,马上要开船了。”

        见陈庆之不愿多解释,马文才也没有多追问,满脸迷茫地出了船舱,一路到了甲板,想要吹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陈庆之话不多,所以很少有赘言,也不会开什么玩笑,他说自己这额间红痣在见天子后能给他带来富贵,那这富贵,必是来自天子。

        重生之后,马文才从未觉得自己有过什么好运之时,他自己的事自己明白,自己的天赋并没有因为重生而得以提高,也从没有什么意外来的财富,想要做成的事情依旧需要步步为营,最后的结果还是全凭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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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遇见陈庆之大概是他和前世比最大的运气,可陈庆之性格内敛,并不能和人轻易交心,此刻在他的眼里,对自己的欣赏,大概也就跟寒门的梁山伯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对性子天真的祝英台热络。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得到上天的造化吗?

        水面风大,带着寒意的西风吹的马文才衣衫猎猎飞舞,船上来来往往之人,无不对其侧目。

        他们看着这个一向冷静自若的高门士子,如今却露出孩童一般迷茫的表情,伸手出去,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而后久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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