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道吉日（捉虫）
穆榆退出微博，转头就看到尹简正看着盖着衣服与世隔绝的郁锡钽，皱着眉，额头的抬头纹都看得见。
她微微诧异，即使尹简在郁锡钽面前像个嘴炮，总是啰啰嗦嗦，但穆榆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穆榆能够感受到，他从头到尾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反对的。
郁锡钽初入行时，公众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偶像歌手的阶段，乍一转型当制作人，还这么年轻，圈子里没几个认可的。就连他第一次担任制作人为“清灵女孩”尤意打造的第一张专辑大爆了，大多数人也只是认为那是他以前的粉丝力量和尤意自身的声音潜质造成的，不认为他在里面有起多大的作用。
好不容易这些年靠一部部的作品成功的转型幕后，让人们记住了作曲家郁锡钽，制作人郁锡钽，撕掉了偶像的光环，这一次却又如此高调的宣传，对郁锡钽自身的发展来说，其实并不好。
这应当也是尹简一开始不想让他接下这部电影主题曲的原因，先河一旦开了，以后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当然，这些只是穆榆猜想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不清楚。
也不会有人和她说这个。
穆榆低头继续玩手机，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
到公司门口时天已经黑了，郁锡钽在车一停下，就自动清醒，手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和他们一起下来了。
到了办公室尹简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手才刚放上门把，门却从里面自动开了一个小口。然后——
“surprise！”一个粉色的球朝着郁锡钽扑过去。
“郁叔叔！”小女孩甜甜的叫声，郁锡钽扯了扯嘴角。
噢，不是什么粉色的球，而是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直接喊你郁叔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爸爸！”小女孩听到声音又朝尹简伸出手，尹简蹲下身把她抱起来。她又看到穆榆，转过头甜甜叫她穆姐姐。
穆榆对小孩露出笑脸，看到她头上有一个红色的脏东西，用手拿了下来然后摸了摸她头顶。
——女孩是尹简的女儿，叫尹宜，今年5岁，可爱又调皮，穆榆见过她几次，每次见面她总会甜甜的叫她穆姐姐，叫得她心花怒放。
小女孩大概是郁锡钽的头号狂粉，每次见到他都很……
疯狂。
这是穆榆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词。
上一次见面，小姑娘把她的公主裙和芭比娃娃全部送给了郁锡钽，说——这是她的嫁妆。
小孩更是每次见面都会叫嚣着长大了要嫁给郁叔叔这种话。
为此，郁锡钽很是头疼。
而穆榆，则是相当高兴的，难得见到让郁锡钽头疼的人，平时他只会让别人头疼。
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大概就是的吧。
穆榆放下手的时候感觉手里这东西有点眼熟……
粘粘的。
像是被捣碎的——
“郁叔叔，快来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小孩从尹简身上滑下来，过去牵起郁锡钽的手。
门被小孩推开。
一地的红色花瓣，沿路铺地像红毯的那种。红毯尽头花瓣被摆成了爱心和公主裙的形状。
小孩拉着郁锡钽进去时，踢到了什么，东西飞到了穆榆脚边，穆榆低头。
一个纸盒，深蓝色复古纹路的纸盒。原本包装精美此刻却已经被撕坏的纸盒……
……
…………
室内一瞬安静。
小孩有点搞不清状况，见他们都站着不动转头去看穆榆，也转头去看穆榆，疑惑，拉了拉郁锡钽的手，“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郁锡钽回头，罕见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微笑，“嗯，还行。”
尹简嘴角抽了抽，回头看穆榆。
穆榆：欲哭无泪。
……
穆榆捧着纸盒的尸体一脸生无可恋下了楼。
小孩留在楼上被尹简教育。临出门时小孩一脸愧疚，穆榆还反过来劝她，安慰她。然而一到楼下，看着盒子的尸体，原形毕露。
想哭……
卡片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所有的花，全部尸骨无存，唯一幸存的盒子，也已经被撕烂了。穆榆第一次觉得，小孩子真是个像定时炸|弹一样恐怖的存在。
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着，后一秒，她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
陆承煦等了一天了，还没收到消息。
导致拍杂志封面的时候他都有点心不在焉。现在在休息室里，手指一下下划着手机，刷着微博，点进去头条看了看，又退出来，点进短信，再点进通话记录……
反复了几次。
他抓了抓头发，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助理一进来看到他已经成了鸡窝的头发，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煦哥，刚做完的发型……”
他抬头看助理。
助理也一脸苦闷看他，顺便把手机放他眼前：“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没短信，没电话，就是没消息啊。”
陆承煦一把夺过手机：“我让你说话了吗？”
助理一脸郁闷走到一边，坐下来，也气了，看着他顶这个鸡窝头偶像光环和包袱也不要了，也不管他，自己拿起一旁杂志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见自家偶像幽幽转过头来说：“你真的确定她收到花了吗……”
助理：“……”
第十遍了。
“收到了！！！她亲自接收的！”
“你确定真的是她接收的吗？有没有哪个环节出错了，没道理啊，你再打电话去问问今天送花的人，再去确认一遍。”
！！！！助理抓狂。
“煦哥啊！！咱们接受现实好不好？？人家不就是没给你打电话嘛，你至于吗，我们不闹了好不，把头发弄弄，最后拍一套就收工了。”
陆承煦认命地被助理摆弄，又被进来的化妆师摆弄，然后……
还是忍不住抬头问：“我是过气了吗？”
他似在自言自语，助理也没理他，可替他化妆的小姑娘却红了脸……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人，又低下头，“您怎么会过气呢，我们公司好多人都喜欢您了，您的作品连我妈妈都喜欢。”
陆承煦：“看吧，我就是过气了，你都用‘您’了。”
助理：“……”
谁来把这个智障般的男人拖走好吗！！
……
出了大楼穆榆也没能从刚才的打击里缓过来，倒是郁锡钽，走在前面，心情不错。到了车门口停下，转过头，拍了拍穆榆的肩膀，低低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辛苦了，你今天就直接回去吧。”
似是在鼓励又似在安慰。
十分罕见难得的场景，若放在平时，穆榆大概会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附了身。
可她看到他翘起的嘴角……就只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嗯，还行。
……
…………
还行个鬼啊。
这可是她的花。
穆榆：“……谢谢老板。”
转身，捧着盒子走人。
早知道……她早上走之前就看一眼卡片的内容了！！
郁锡钽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渐渐远去隐入夜幕，转身上车。
……
后面几天穆榆也再没收到花了。那天收到的花仿佛只是个错觉，只有她放在阳台的高级包装盒的尸体，仿佛诉说着那天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惨状事故。
那个送花事件渐渐被她抛到脑后，没再去深究到底是谁送的花。竟然只送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了。
也太没有毅力了好不好？！
这样的人怎么能找得到女朋友？
她只好把那次当成是一个意外，人还是要向前看的，毕竟生活还在继续。
春天确实还没来临。
不止春天没来，冬天还到了。这几天天气转凉，昨晚刮了一夜大风之后今天气温陡降。
拖了尹宜那个小屁孩的福，尹简这些日子对待她的态度格外的好，让她产生了一种似乎祸福相依的错觉。
主题曲的制作提上日程，尹简就再也没插手郁锡钽的事情了，尹简手底下的艺人不少，这之后基本上是穆榆在忙前忙后。
她这才发现那天在郁锡钽家里见到的简谱的确是《寻爱》的主题曲。
她没有猜错。
只是……之后的几次团队讨论里，他都没有提出过曲谱已经有了雏形的事情。
穆榆十分不解。
在穆榆第七次看向郁锡钽时，他终于开了口，“想问什么？”
“我上次在你家里见到的那份简谱……”他朝她看过来，穆榆手握紧杯子壮着胆子说了下去，“为什么刚才不提出来？”
他敲了敲桌面，一下一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穆榆觉得有些熟悉。
会议室安静了几十秒，身后的空调热风打在背上，她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以为这样诡异又尴尬的场景还会继续持续下去时，敲击声停止，郁锡钽说：“不合适，没灵感。”
“呃？”
没灵感，这三个字从郁锡钽口中说出来，穆榆仿佛觉得像天方夜谭。
“不相信？”
穆榆摇摇头，又缓慢点了点头。
郁锡钽这几年在圈子里就像是一个神话，她即使没有太关注过他还是偶像组合时候风格是怎样的，但这几年，她还是知道的。
他仿佛什么风格都能驾驭，打造过清灵气质嗓音的情歌女王尤意，也打造过野兽风格的黑嗓歌手莫柏。
那些或耳熟能详或带着光环和争议的歌曲背后，总能看到一个相同名字。即使这个圈子里永远不乏才子之类的人，但他像个神话，这么年轻，从后浪到前浪，又一直站在前浪屹立不倒。
不过，是神话却不代表他真的是神。
原来他也会被这种事情困扰。这是穆榆冒出脑海的第二个念头，下一秒她就已经问出：“那现在怎么办？”
宛如废话。
他看了她一眼。
“……”好吧。
“谈过恋爱吗？”郁锡钽突然问。
“……哈？”穆榆迟钝一秒，疑惑看向他。发现他正以一个特别认真特别真诚的语气和表情在问她这个问题，不是调侃，也不是取笑，而是——
仿佛在以一个探讨“人类起源奥秘”的学术角度在问她这个问题。
“我……”一阵尴尬，穆榆大脑先于身体做出反应，面部热度急速攀升，说话结巴。
“好了。”他抬手，“我知道了。”
穆榆：“……”
你知道了什么？我说什么了吗？我看上去就这么像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吗……
不要这么歧视人好不好……
“我谈过！”在郁锡钽正皱着眉头似乎思绪飘远思考另外一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在这静谧的会议室里。拉回他的思绪。
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她，目光带着那么点……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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