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202烛台
在与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通信几次后,我最终决定暂时离开冥界。
“陛下是要去玩儿麽, 怎麽可以不带上我呢?”金发的睡神斯拉芙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陛下可不是你!”银发的死神塔那托斯瞪了他兄弟一眼,“除了玩儿就是睡的家伙。”
“所以陛下是打算去……各处走走看看?”地狱女神赫卡忒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她的裙摆。
“最近哪里不对劲麽?”金发的斯拉芙报复地扯了扯他兄弟的长发。
“火的使用显然让人类得到了太多好处。”银发的塔纳托斯皱着眉将他拉住站好, “这丰厚的福祉也正是宙斯所担忧的, 一直以来都不愿给予并不单单是因为惩罚普罗米修斯的狂妄戏弄。”
“可到现在为止奥林匹斯都没甚麽明显反应呐。”斯拉芙懒洋洋地把脑袋搁在他兄弟肩上。
“那只能证明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塔那托斯很是无奈地低声解释。
“奥林匹斯是否有阴谋以及是否阴谋甚大都暂时不清楚,但人类繁衍生息的速度不断加快是事实。”赫卡忒让一条不知怎麽迷路到裙摆上的小蛇回到她头上去。
“真不希望人类迈上前代的后路。”复仇女神中的大姐阿勒克图紧皱着眉头,“已经扑倒在地了整整三代, 唉。”
“不安女神永远不安麽姐姐?”她的妹妹底西福涅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蝮蛇鞭子,“人性中恒久无法更除的弱点也是他们可爱的地方不是麽?”
“听听这话。”赫卡忒翻个白眼看向唯一还没说话的另一位厄里尼厄斯, “墨纪拉, 你的姐妹真是贴心。”
复仇三女神的二姐充耳不闻端庄地向我行礼:“相信陛下去各处行走有深层的用意。”
“宙斯不会轻易放过普罗米修斯,也不会高抬贵手放过人类。”塔那托斯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因此接口, “但那与冥界没有关系。”
“话可不能这麽说。”扶着我的手率先跳上战车的铂金少年挑挑眉,“若地上的人不断增多, 来冥府定居的人同样会增加。”
斯拉芙眨着眼睛:“那又怎样?冥界住得下——诶呦!”
塔那托斯无奈地收回刚敲过他脑袋的手:“这意味着宙斯有插手冥界事务的借口。”
“冥界的守卫与职司似乎确实不太够。”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想到某个漂亮少年曾和我说过的话。
“好像是哦,如果不能分辨也就不好安排他们到底去哪儿。”斯拉芙转着眼睛,“但对死者过往掌握最精准的无疑是克罗托她们。”
“而命运三女神会放弃奥林匹斯转来冥界麽?”赫卡忒嗤了一声, “别忘了她们可是高贵、端庄、永不出错的神灵。”
复仇三女神齐声发出了赞同地嗤笑。
塔那托斯一脸无语地看着这群女神摇头, 而斯拉芙则笑眯眯道:“虽然我更喜欢安静,但若冥界热闹起来似乎也很好玩儿。”
“好了我所信赖的各位。”我不得不打断这可能陷入无休止调侃奥林匹斯的对话,“我只是去随便走走,不要赋予它太多的含义。”
“那您最好十分低调,或是相当高调。”塔那托斯严肃的环起手来,“毕竟大地……名义上属于盖娅女神。”
“低调,高调?”战车上正一脸嫌弃扯着女神裙子的少年放开手扬起了小下巴,“马尔福从不低调。”
“所以你和我们陛下的出行要用甚麽理由呢?”斯拉芙拨弄着他的金发,又揪了揪他弟兄的羽翼。
“一定需要理由麽?”赫卡忒大笑起来,满头小蛇随着她的摇晃发出嘶嘶声。
“以前也许无所谓,但现在……”塔那托斯的未尽之意显然透露出他的某些担忧。
“必须有个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说辞是吧?”趴在战车上的铂金少年瘪瘪嘴,突然得意地挑眉笑了,“新婚旅行如何?”
那群女神笑得前仰后合,塔那托斯克制着翻白眼的**显得神情古怪,斯拉芙歪着头哦了一声气忿忿地看我:“原来是假装的!你们果然是要出去玩儿——”
于是在众神揶揄嘲弄地欢笑声中,黑色的战车离开冥界驶向苍茫大地。
“所以你其实并非是去观察或是保护人类。”铂金头发的少年坐在我身边,漫不经心玩弄着我的披风下摆,同时把试图飞到他头顶安营扎寨的翠绿小蛇弹到一边。
“找东西。”在小蛇的嘶嘶示意下,我才注意到他居然顽皮地把我的披风和衣带系在了一起。
言简意赅地回应显然不能令这个骄纵的小家伙满意,他在我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才怀疑地上下打量我:“堂堂的冥界之主都没有的、了不起的东西?”
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暂时透露一些给他:“你知道之前我去见过谟涅摩叙涅。”
“哦。”他懒洋洋地靠在我肩上拉着我的发尾,“替她找东西?”
“也可以这麽说。”我打量一下现在的位置才又继续向北加速。
“她居然可以差使你?”俊美的少年挑挑眉,伸出手来捏我的手腕。
“并不是算差使,毕竟我自己也——”
小蛇突然飞到某个方向上下翻转身体,我注意到那正行过的森林下方不断闪现可疑的光芒,我放缓车速慢慢降下。
茂密的桉树林里有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卷曲短发的男人,他正从一块黑漆漆的岩石上切下一小块扔进他旁边地上一个精致的火炉中——于是一道奇异的红光闪过。但他似乎并不满意,口中嘟囔着甚麽换了一块深棕色的继续,这次变成了一道绿光。
德拉科皱皱眉头退开一步,抬起手来掩住鼻子悄声道:“一个肮脏的丑陋又粗俗的流浪汉?”
听着那男人发出了成功的呦呵声,我也小声对这一脸嫌弃的少年耳语:“不,他可不是普通人。”说完我扬声道,“老朋友,我看到了你的锤子、铁砧和钳子,但是你的鹌鹑呢?”
“坨卢比斯去找新的矿石了——”那男人眨了眨眼睛惊诧地瞪着我,跟着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拥抱我,“哦哈得斯?!好家伙,真的是你!我多久没见过你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上次见你时你正计划打造一把送给雅典娜的长矛。”
“哦哦,那个早就完工了。不过,唉,她拒绝了。”他叹了口气垂目看着自己的腿。
铂金头发的少年将我拉开,拼命对着我的袍子念:“清理一新,清理一新,清理一新!”
而飞在他头侧的小蛇也围着我转圈,仿佛在帮忙似得。
“没关系德拉科。对了,来,赫菲斯托斯。”我好笑地摆摆手,“老朋友,这是——”
“我知道!明托!”赫菲斯托斯大笑着抓了抓他的胡子,“第一个毫不留情拒绝宙斯的女神不是麽?我得说她可真漂亮——哦哦,对了,我有份礼物送给你们。”他将满是污迹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翻找起腰间那个三个拳头大的小袋子。
“赫菲斯托斯?”灿烂头发的少年倒吸口气,“火神与锻造之神?!……好吧,我可真不知道你和他关系这麽好。”
“哈得斯可是个好家伙。”赫菲斯托斯回了一句又嘟囔道,“哦哪儿去了……不不,不是这个——”他暴躁地挠挠头,索性将袋子里的东西逐一扔在地上。
“空间袋?炼金术?!哦梅林的胡子!”德拉科眨眨眼睛叹口气,“我怎麽没想到这个,该死!”他给了自己一个泡头咒然后站到赫菲斯托斯旁边,“这位锻造之神,或许你确实如传言所给予的赞誉般是个能工巧匠对吧?”
赫菲斯托斯正把一个银碗扔到地上:“呃……也许?”
“那麽,你会做魔杖麽?”灿烂头发的少年热切地注视他。
“魔杖?”赫菲斯托斯再把一柄弓也扔到了地上。
“就是武器,能让巫师,不,是神灵通过它们更直接快速地发出咒语!而且是唯一的,举世无双!”
“你是说像宙斯的雷电棒或者哈得斯的权杖与双叉戟那样的东西?”赫菲斯托斯毫无兴致地摇头,“那是神格的象征或是力量之源,况且他们都已经有了。至于使用法术也可以直接用手发出神力,干嘛那麽麻烦?”
“说的也是……看来果然后代的巫师们血统与能力都在削弱。”俊美的少年叹了口气,“毕竟无杖魔法在——咳,已经变成魔力或是能力的某种象征,但现在的我居然已经能熟练使用了。”
虽然并不太明白,但我安抚地搂住这个沮丧的少年,他将头靠在我肩上继续叹气。
“那还真是不幸,呃,或者应该祝贺你?总之——哦!”赫菲斯托斯突然欢喜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烛台,“就是这个!”
德拉科令我惊诧地近乎粗鲁地一把抢了过去:“梅林的胡子!这个东西怎麽在你这儿?!”
赫菲斯托斯也挺纳闷地看着他:“这是我准备送给你们的礼物,当然在我这儿啊……”
“谢了老朋友。”我扫了眼那个花纹精巧的烛台,“但似乎还没完工不是麽?”
“你是说没有烛台?不不不,这可是我最精巧的心思。”他爽朗地大笑起来,“你看这儿,有七个孔对吧。你只需要往里面——”
“——往里面注入自己的魔力,不,神力,就能点亮它。”铂金少年紧紧握着那个烛台脸色有些发白。但我不太肯定,因为他一向都脸白得叫我担心。
有翼的小蛇停在他肩上,歪着头去蹭他的脸颊。
“你可真聪明!”赫菲斯托斯眨眨眼又有些沮丧,“我还以为这个点子只有我能想到呢。”
“……除了是用神力点燃外,没有别的独特之处了?”少年扬起了他的尖下巴,同时挥开试图舔他脸颊的小蛇。
“怎麽可能!”火神吹了吹他胡子上的灰得意地也仰起头来,“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只能由你和哈得斯点燃。”说着他示意我将手伸过去往烛台的小孔注入神力。
很快小孔内尽数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却又闪烁了几下立刻消失。赫菲斯托斯哈哈大笑着示意一旁环着手臂打量的少年如法炮制,很快亮起了七个淡金色的火焰。
“……你是怎麽做的?我是说,除了神力之外?”灿烂头发的少年微微皱眉,似乎很是不解。
“我想送一个特别点儿的礼物。你知道,哈得斯掌管着地下的一切——金银,宝石,各种矿产之类。而他也一向宽容地允许我随意挑选需要的进行锻造。”赫菲斯托斯看着我咧嘴笑了一下,“所以我选了地下较少出产的木料。”
“真是感人的逻辑关系,但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所有的植物也都是在地下扎根才能长出来的。”坏脾气的少年翻个白眼,而他肩上的小蛇也嘶嘶吐着信子仿佛应和他的话。
“呃,总之我就做了这个。”赫菲斯托斯窘迫地抓了抓那一头乱发,“我跑了很远的地方,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材料。”他从那个小袋子翻出一株绿色植物,爱惜地捧到我们面前。
“槲寄生?”我挑了挑眉。
“这是在我所能达到的最北之处发现的。”赫菲斯托斯感慨地咂嘴,“你知道麽哈得斯,当我在一片冰雪之中的东方发现它缠绕在一棵白杨树上时,我不得不赞叹一切的奇妙。”他打量着我和我身边的少年,“我瞬间想到你们,一个是沉默低调的冥王,另一个则是漂亮勇敢又坚韧的自然女神。”
“虽然‘漂亮’这个词用得太过普通总算勉强过得去,但我不得不指出‘勇敢’这种奇怪的东西和马尔福完全不搭。还有那个见鬼的‘女神’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这得是个爱情的礼物不是麽?所以我请阿佛洛狄忒给它进行了祝福,在里面融合了一滴她诞生时涌现的泡沫与海水,使它可以存放一段你们爱情的回忆。怎麽样,是不是很棒?”赫菲斯托斯越说越高兴完全没注意别的只管快活地笑,“我刚才似乎忘了说?在那极北之地我还见到了一对原生的自然神兄弟,他们也很喜欢这奇妙的植物”
“北地的原生自然神?”我微微皱眉。
“巴多尔,或者巴德尔?弟弟叫霍德尔这个我记得,因为他双目失明一脸阴郁。哦,总之最终他们取了一小枝给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德拉科出乎我意料之外地严肃点头,“但它始终是个器物,我是指,万一不小心被毁坏了呢?”
“谁会去毁坏一个烛台?”赫菲斯托斯困惑地挠头。
铂金头发的少年显然原因不明的不肯放过这一点:“总之作为一个爱情的祝福与纪念,怎麽能让它有被毁坏的可能。身为锻造的鼻祖与庇护之神,这个小问题你一定能解决的不是麽?”
“呃呃,那我得想想……再想想……木料中哪个能永久不坏?不不,还是金属或矿石。那麽银?不好不好。或者青铜?”赫菲斯托斯接过了烛台,口中嘟囔着走回先前的火炉边,再次拼命翻找起他的口袋。
“我得说你这袋子可真够脏的。不过看在它或许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炼金空间袋的份上马尔福就原谅它的失礼。总之快点儿弄出来我有——很多记忆想放进去呢!对,莱尔快来帮忙!我知道你一定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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