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抓只鬼来看看
车子撞在路边的围栏上，车前盖冒出滚滚白烟，司机的车还没停稳，苏晗就推开车门跳下去，惯性的冲力太强，苏晗没站稳跌了一跤，却顾不上太多，连滚带爬的冲过去。
“苏墨，你有没有事？”
苏晗拍着车门问，车门已经有些扭曲变形，苏晗喊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只能抓起一边的石头砸车窗。
玻璃砸碎，苏晗看见苏墨满头的血，眼前的画面和上一世的重叠，苏晗的腿有些发软，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师傅，麻烦帮我打电话叫一下救护车！你帮帮我，我可以给你电话费！”
苏晗跑回远远观望的司机面前说，司机有些犹豫，苏晗直接给他跪下，他才拿出手机打电话，先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警方很快来了，扭曲的车门被卸下来，苏墨被抬出来放到担架上，苏晗特别看了一下他的腿，见没有被特别的挤压伤，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心还紧紧揪着。
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医院走廊上。苏晗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
这和上一世的场景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坐在车上，可相同的是，两次车祸都是她造成的。
如果她今晚没有摊牌，没有说那些话，苏墨是不是就不会酒驾？
苏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苏晗，你到底还要害他多惨才肯罢休！？
这样的质问不停的环绕在耳边，苏晗觉得自己快撑不住要崩溃了。
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没多久，有人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苏墨怎么会出车祸？”
是苏谨的声音，苏晗抬头，心里总算多了一点依靠，刚想说话，蒋澜从后面赶上来，表情严肃：“你的脑袋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害你小叔出车祸的？”
苏晗心头一紧，没有底气回答，看她的表情蒋澜就能猜到答案，当即又严厉了几分：“如果你小叔今天没事还好，如果他有什么事，苏晗，这一次，谁都帮不了你。”
蒋澜这样说是因为苏晗以前的表现太恶劣，可听在苏晗耳朵里，却让她心如刀割。
“妈，小……苏墨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晗反复强调，不知道是想让自己相信还是想让蒋澜相信。
蒋澜没有说话，和苏谨一起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警察来做了简单的询问调查离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苏墨才被推出来，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苏晗想第一个冲上去，却因为曲着腿的时间太长，腿发麻跌倒在地上。
“医生，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病人驾车时没系好安全带，所以脑部受到的冲击很大，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的话让蒋澜的脸色缓和了些，苏晗从地上爬起来挤到床边。看见脸色苍白的苏墨，原本想碰碰他的手在看见他身上的管子后僵住。
是她害得苏墨变成这样的，她应该离他远远地才不会再害他出事。
蒋澜和护士一起推着苏墨去了病房，苏谨跟着走了两步看见苏晗还站在原地，眉头微皱，折返回来：“怎么了？”
“我没事！”苏晗低声回答，因为哭太久，眼睛有些干涩发疼。
“我很累了，哥你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家去休息？我在这儿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谨挑眉看了苏晗一眼，有些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去，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苏晗往医院外面走。
苏谨把苏晗送回了苏家别墅，躺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苏晗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然而脑袋刚沾到枕头，睡意就汹涌的袭来。
这一觉苏晗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面除了发现眼睛有点红肿，她甚至觉得自己十分的……精神抖擞！
“……”
所以在怀着对苏墨极度的愧疚之下，这具身体竟然进入了十分良好的状态？
吐了漱口水，苏晗默默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赶走这个让自己显得十分没心没肺的想法，从楼上下来，苏晗准备吃了早饭自己学习，正好碰见从医院回来的蒋澜。
蒋澜表情很疲惫，眼底充满血丝，苏晗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妈，您一夜没睡快去休息吧。”
“休息？”
蒋澜一把甩开苏晗的手，眼神薄凉：“现在你小叔被你害得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你竟然还有心思休息？”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你要真担心我的身体，就好好去医院照顾苏墨，他要是一天不醒，你就一天给我在医院待着不要回家！”
蒋澜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凝重，之前苏晗任性叛逆还可以说她年纪小，但她现在马上要高中毕业了，犯了错就该自己承担。
苏晗抿着唇低头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蒋澜，她现在能为苏墨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远离他，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灾难。
“怎么？我的话你不听是不是？”蒋澜气得厉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老实说，这件事后，她对苏晗很失望。
高高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蒋澜跌坐在沙发上，苦笑着摇头：“我们苏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冷血无情这四个字像一把钢刀毫不留情的插进苏晗心脏，她很想为自己辩驳，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能说什么？
上一世是她糊涂，这一世，她不是也给苏墨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气氛僵滞着。刘姐端着一个保温盒从厨房出来：“太太，小姐，我煲了野山参汤，要找司机送去医院给谨少爷和墨少爷吗？”
“让小晗去。”蒋澜命令，苏晗刚想说话又听她补了一句：“今天你要是不去，以后就不用再踏进我苏家的门一步！”
这话说得有多决绝，苏晗心里很清楚。
苏墨虽然名义上是苏家的养子，可自家父母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自己家人看待，现在他因为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她在不管不问。的确是会被赶出家门的。
没再想着出声反驳，苏晗接过保温盒抱在怀里，出门，家里的司机立刻送她去医院。
一路上楼，苏晗刚出了电梯就闻到一股烟味，扭头看过去，苏谨正夹着一根烟靠在安全出口门后的墙壁上。
“哥。”
苏晗走过去低低的喊了一声，苏谨侧头看过来，仔仔细细观察她的脸，见她脸上没有泪痕，眼睛虽然肿着但眼神很精神，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昨晚睡得不错？”
苏晗抬手勾勾耳发没有回答。
苏谨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小晗，你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吧。”
生离死别？
苏晗瞬间想起上一世苏崛病危的那段时间，苏谨在医院也是这样看她的。
“我其实并不相信你喜欢苏墨，但不可否认，他是我们家对你最好的人，发生这种事，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最伤心的那一个，没想到……”
剩下的话苏谨没说完，他把烟蒂掐灭丢进垃圾桶，脸上的笑比在家里的时候蒋澜的眼神还要凉薄。
苏晗抱着保温盒的手紧了紧，骨节用力到有些发白，却还是咬着牙没有说话。
苏谨越过她往病房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着苏晗：“小晗，今天苏墨又进了一次急救室，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你会不会难过？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
吧嗒！
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眶滑落然后砸在地上，苏晗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和难过，身体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她甚至感觉自己快抱不住怀里的保温盒。
苏墨怎么会就这样走了？他怎么可以？
看见她的眼泪，苏谨的眼神多了一丝温度，颇为感叹的开口：“还会流泪，说明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她的心怎么会是石头做的？就算是，这么多年，也会被捂热的啊！
不想辩解那么多，苏晗抬手擦干眼泪，跟着苏谨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外，透过门上的探视窗口，苏晗看见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墨。他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上面显示着他的各种生命体征，苏晗不明白这些数据的意义，她只想知道，病床上那个人什么时候会醒。
“是苏墨的家属吗？”
医生的声音传来，苏晗转身，苏谨已经和他交谈起来。
“病人的情况很特殊，他的脑内没有淤血，神经系统也并没有受到特别大的损伤，按照常理应该会在术后八到十个小时内苏醒，可他却在术后出现了一次生命衰竭，虽然及时抢救回来，可我们不能保证他会在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
苏晗忍不住问，医生看了她一眼，翻着病历平静的宣布：“病人在第二次急救之后，身体陷入了休眠状态，你们要做好准备。”
“他会变成植物人？”
苏谨抓着重点问，苏晗的心凉了半截，医生却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植物人是一种更为稳定的状态。休眠状态随时都有生命衰竭的可能。”
随时都有生命衰竭的可能！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在苏晗头顶浇下，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一点点凝固。
手术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苏谨问，医生考虑了一会儿才点头回答：“可以，不过要先换无菌服，待的时间不要太长，如果引发术后感染，病人的情况会更危险。”
医生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苏晗全都记下，苏谨因为刚抽了烟，所以暂时不被允许进入病房。
苏晗去做了全身消毒。然后换上无菌服才走进重症监护室，监护室里很安静，只有那些连接着苏墨身体的仪器不时发出细小的声音。
苏晗一步步走到病床前，眼泪从刚刚就不停地流，苏晗不敢靠得太近，她怕自己会崩溃。
安静的在房间站了几分钟，有人敲门，苏晗回头，医生在示意她时间到了。
转身走出去，房间门关上的瞬间。苏晗瘫坐在地上，吓了医生一跳：“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腿软。
苏晗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站起来，苏谨一直靠在外面的墙上看着她：“你头上的伤是不是该换药了？”
“啊？”
苏晗茫然，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苏墨帮她换药的画面，喉咙再次梗得难受，苏谨对她这种状态也不意外，直接把她拎走让护士帮她换药。
“苏晗，我不是要你为了苏墨要死要活的，但做人吧，不能太没良心，懂吗？”
苏谨尝试着讲道理，他可不希望哪天病床上那人好了之后，揪着他算虐待妹妹的账。
苏晗点头，眼睛有些无神，苏谨活动了下下巴，如果这人不是他妹妹的话，他真想抽她一巴掌，也不知道苏墨是怎么忍受得了她这样的脾气。
为了防止自己冲动行事，苏谨看着护士帮苏晗清理了伤口就离开，苏晗安静的让护士帮她包扎好伤口。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苏晗有些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最后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肖桂梅的声音。
“我不是说直接把人送火葬场吗？人死都死了还找我来做什么，我儿子现在要准备高考，身边离不开人你知不知道！”
下意识的，苏晗循着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医院，我们没有权利将死者送火葬场的义务也没有这个权利，请肖女士尽快将岳先生的遗体领走。”
医生尽量语气平和的说。肖桂梅的表情很嫌弃：“那你们就不能找个好点的棺材把人装好吗？非要让我到太平间这种地方来领？”
估计是对这样的论调太过无语，医生只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肖桂梅瞪了医生一眼，招呼旁边两个民工一样的男人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人弄出来，要是臭了就找大一点的塑料袋系着直接送火葬场。”
两个男人也觉得很晦气，推门进去很快抬着一个麻布口袋出来，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一只手，肖桂梅吓得惨叫出声，即便隔着那么远，苏晗都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被震碎了。
两人连忙抬着麻布口袋走远。肖桂梅也想走，一个护士赶来：“肖女士，这是岳先生临走前拖人帮他照的遗像，请你收好。”
遗像是用油纸包好的，不过肖桂梅在接过遗像之后就把它随手扔到地上：“嫁到岳家这么多年，我没享过什么福，临了还给老头治病花了这么大一笔钱，老头竟然还想挂张遗像在家里膈应我，想得美！”
肖桂梅说完转身离开，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眼底都很不屑。
“现在的人啊，老人要走的那几天一直念叨他孙子，临了也没见他孙子来看他一眼，唉……”
两人低声交谈着离开，苏晗也想走，却看见包着遗像的油纸破了一块儿，露出一点金色相框。
鬼使神差的，苏晗走过去打开油纸，遗像上的老人苏晗并不陌生，前两天苏墨带她去包扎脑袋的时候在医院才碰见过。
他的孙子竟然就是岳松？回想起老人之前说过的话。苏晗有些疑惑，岳松既然成天不学无术，那他是怎么成为学霸的？老人嘴里的歪门邪道到底是什么？
还有！
苏晗猛地环视一下四周，眼前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这两天她身边都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即便是在医院这种地方都没有！
就算医院不一定会老是死人，但小黑也不在，这说明什么？
苏晗的心狂跳起来，她看着四周，小声的喊了一声：“苏墨？”
没有得到回应，苏晗继续喊：“苏墨，你在我身边对不对？你把那些鬼都吓跑了是不是？”
苏晗其实很没有底气，仅凭她现在看不见鬼来推测苏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在自己身边，是没有任何根据和说服力的。
如果苏墨现在游荡在她身边，她为什么看不见他？难道因为他还没有死？可小黑也没死啊。
苏晗想不通，却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着空气开口：“苏墨，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你，小黑说过你很强，如果你在的话，可不可以把小黑抓过来？或者随便抓一只鬼过来也行。”
回应她的是静悄悄的空气。苏晗说完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等着，她怕看见鬼，可现在，她无比期待自己能看见些什么，可惜很久之后，在她面前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苏晗眼睛瞪得有些酸了，低头揉揉眼睛，耳边传来脚步声，期望的抬头，对上苏谨一脸诡异的表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鬼！
苏晗很想这样回答，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是：“我找不到路了。”
“过来。”
苏谨有些无奈的招招手，见他这样，苏晗的鼻尖忍不住一酸，苏墨之前也这样对她说过话的。
乖顺的走过去，苏谨带她到医院附近吃了点东西。
“要回家还是在医院待着？”
“在医院。”
苏晗毫不犹豫的选择，她相信自己突然看不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谨没有异议，其实就算苏晗要求回家，苏谨也会让她留在医院，蒋澜和苏崛年纪都大了。又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当然是他和苏晗守在医院最合适。
回到医院，苏谨找医生商量想办法要个休息室，苏晗坐在走廊凳子上发呆，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卧槽，吓死劳资了，还以为要被他掐死！”
苏晗飞快的扭头，和小黑大眼对上小眼，距离很近，苏晗甚至感觉到些许寒气，可是现在她不觉得冷，只觉得血液在一点点回暖。
“谁要掐死你？是不是苏墨？？”
苏晗激动的问，如果小黑有实体，肯定会被她抓着不停地晃。
“就是那个大魔头，他竟然能抓到我，吓死我了！”
小黑夸张的拍着胸口说，苏晗的心跳很快，苏墨竟然真的在她身边！
“不过他刚刚好像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苏晗再次紧张起来。
小黑完全不会察言观色，语气轻快的回答：“就是和那天那个老头一样啊。”
和那天那个老头一样？消失么？
不！不可能！
苏晗否定这个想法，转身朝重症监护室跑去，不应该是消失，是醒来才对！
“喂，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现在不在医院，如果他在我肯定不敢出现在这里的……”
嘭！
苏晗一个脚滑跌倒在地，小黑吓得团成一团烟雾嚷嚷：“你干嘛呢！吓死鬼了！痛不痛？要不要帮你叫医生？”说完不等苏晗回答，飘到一边的值班室便喊：“快来人啊！外面有人摔倒了……”
过了好一会儿，烟雾飘回来：“我忘记别人看不见我了，我……”
小黑的声音消失片刻，然后有些木讷的开口：“你哭了？别伤心，那个大魔头就算是做鬼也只有他欺负鬼的份。”
苏晗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苏墨，她怕自己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如果她今天没有让苏墨去抓鬼，苏墨是不是会一直在她身边，也许有机会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苏醒过来，但是现在连他的灵魂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不见，她还能从哪里去把他找回来？
“哎呀，你别哭啊，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万一要我对你负责怎么办？虽然你长得挺可爱的，但是我不喜欢比我小太多的女孩儿，我……”
小黑急得到处乱飘，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调，苏晗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和膝盖都有些疼，不过她的神经似乎有些麻木，感受并不是那么明显。
一步步挪到重症监护室门口，苏晗的无力地头贴在门上的窗口上，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苏墨，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就算被全世界唾弃，只要你想，我会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
你要的一生一世，我心甘情愿的偿还！
气氛有些悲伤，小黑突然惊叫出声：“我去你二大爷，这样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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