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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多大的事儿


南宫仪本就睡得不踏实,听见响动醒了过来。碧荷卧在她下头睡得正香,南宫仪也没叫醒她,靠在车厢壁上静听了一会儿。

        好像是村子里在举行什么仪式,似乎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很是热闹。

        本就无聊透顶的南宫仪一下子来了精神,挑开车帘子,朝外问了一声,“发生了何事?”

        秦佑歇在马车外的一顶帐篷里,听见问话,忙出来叫人去打听了。

        不消片刻,去的人回来禀报,“回公主的话,是这村子里的一个姑娘,和人私通,有了身孕,被族里的人正要沉塘呢。”

        话落,就惹得秦佑一声低吼,“这样的话,你也敢回公主?”

        什么私通,什么沉塘?公主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能听见这个?

        那人也是疏忽了,赶忙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都是属下该死,冒犯了公主……”

        听着那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南宫仪有些不耐了,“好了,你下去吧。”

        多大的事儿?打量她人事不知吗?

        秦佑有些赧然,不知该怎么接话,谁料到南宫仪竟然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秦佑,“咱们去看看。”

        秦佑迟疑,这种事儿,一个姑娘家躲还躲不及,公主怎么还往前冲?

        不过,公主这个性子还是让他很是喜欢的。

        想着这几日也把她给憋坏了,秦佑的心松动了几分。

        但是,他还是提醒南宫仪,“公主,这种事儿没什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家,伤风败俗,被沉塘……”

        话没说完,就被南宫仪给严肃地打断了,“和人私通怎么了?有了身孕又如何?圣人还说‘食色,性也’呢。天寒地冻的,说把人沉塘就沉塘了啊?这是什么恶俗?”

        秦佑瞠目结舌地望着南宫仪,马车前头挑着的羊角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打在南宫仪的脸上,越发显得她秀美无比。

        可偏偏她那肃穆的神情,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地庄严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秦佑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的,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

        明知道这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规矩,但南宫仪的话这么理直气壮,他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见南宫仪抬脚就往热闹处走去,秦佑只得紧紧跟随,“公主,天黑路不好走,您慢着些。”

        秦佑无奈地喊着前面迈着大步腾腾往前冲的南宫仪,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

        只可惜南宫仪在气头上,并没有体察到。

        两个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村头的池塘边。

        彼时,池塘边已经挤满了村民,黑压压的,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就好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无常一样。

        人们兴奋地看着池塘边一块空地上的大木笼子,双眼煜煜发光,暗夜里,活似饥饿的狼。

        木笼里,那个姑娘披头散发,衣襟散乱,看不清面目,此刻手脚都被粗麻绳给绑了,嘴里还塞着一块脏臭的布。

        南宫仪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觉得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眸光在那姑娘的小腹处扫了一眼,发觉确实有些隆起。只是这就能断定这个姑娘有孕在身吗?

        她正疑惑着,人群中忽然让出一条道儿来,一个身量瘦小,佝偻着背、下巴颏上长着三缕山羊胡的老者,在两个中年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那老者双手背后,神情淡漠,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显然在这个村子里是有些威望的。

        人们俱都神情恭敬,一脸热切地望着他。

        “陈老爷来了……”有几个男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巴结着这个老者。

        南宫仪悄悄地戳戳前面的一个妇人,低声问,“这个姑娘犯了何事?”

        明知道是私通才被沉塘,她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妇人回过头来见是一副生面孔,不由有些诧异,见南宫仪穿戴齐整,也不敢怠慢,“姑娘敢是外地来的?”

        南宫仪颔首,“正是,路过,想在这村里借宿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事儿。”

        秦佑生怕村人惊吓着南宫仪,忙上前一步挡在南宫仪面前,冷冰冰地看着那位妇人。

        妇人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对赶夜路的小夫妻啊。既然遇上了,就看看吧。可怜见的,这陈家的丫头平日里规规矩矩的,谁知道就出了这事儿,和人私通不说,肚子还搞大了,好端端地竟然要被沉塘……”

        秦佑听到这儿往后扯了扯南宫仪,这妇人说话甚是粗俗,公主哪能听这个?什么搞大了肚子?公主年纪还小,这妇人的话,也不怕污了公主的耳朵?

        南宫仪却来了兴致,撇开秦佑的手,从他肋下挤了出来,“你是说这姑娘平时是个守规矩的,忽然就出了这事儿?”

        那妇人也是个嘴长的,再说也不是自家闺女,这百年难遇的丑事顿时就激发了她八卦的因子,见南宫仪很感兴趣,她也来了劲儿。

        “对啊对啊,她就守着一个寡母过日子,母女两个苦熬苦熬的,总算是把闺女熬大了。眼看着到了能招赘的年纪,谁知道出了这茬。可怜她娘这两日眼睛都快哭瞎了……”

        说罢,她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仪越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于是就问,“可知那男人是谁?”

        “哪里问得出来?陈家族长又是吓唬又是威胁的,都两日了,这姑娘愣是没说出那男人是谁来。都到了这个田地了,何苦还护着那男人?”

        那妇人唏嘘长叹,很是惋惜。

        南宫仪默默地看着那木笼中的姑娘,半日无语。

        陈家的族长已经走到了木笼前,看着笼中的姑娘,高高在上地冷哼一声,“我们陈家,族无犯法之男,更无再嫁之女。在这村里,已经居住了上百年,没想到被你这个贱人给坏了名声。今晚,我陈家就整顿门风,清理渣滓!”

        他抑扬顿挫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完,手一挥,从身后出来四五个壮汉,就去抬那木笼。

        那姑娘死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啼哭声,可是人群只想着看她怎么被沉塘的,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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