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翻地覆
转眼已至第三十日，没有裴无争看时那么多打打杀杀，这一趟秘境之旅其实真挺平淡。
……也许是因为他非主角，所以没有不着眼的找他麻烦。
被传送出秘境前，裴无争又一次看到了钺契，而且是化为人形的钺契，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随后一切都消失了。
裴无争小轻功在身，故而完美落地，其他人则摔成了一团。
进秘境时足了百人，出来时除纯阳弟子还是十七人，其他宗门世家或多或少都有折损，最惨的自是如意宗，竟只剩了六人，而且被传送出秘境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裴无争不知道她们后来又遇上了什么情况，可从她们身上的伤势看，当是人为，而不是被妖兽所伤。
廖无忧、凌煦和徐墨然三人相继走来，进秘境的人进秘境，而他们这些护送者也没离开，担心的就是自家弟子出来会遭别家暗算，所以六家默契的没人离开。
“小师叔，可有受伤？”廖无忧关心过师妹阮小含后，其他人暂时被他忽略，转而问起裴无争情况来。问完后他又眼角抽搐：这身衣服太干净了，看着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因为我只要换一身其他外观然后再换回阳春冰它又恢复原样了，自带金手指是不会让你知道的。裴无争偷着乐。
“准备一下，我们该回去了。”在秘境里待了一个月，裴无争有些想念他小小的洞府，想念他那张硬邦邦的床，想念张也做的饭菜。
“本尊要灵兔肉，十盘，不二十盘！”封澜跟他简直心有灵犀。
其他几家可不如纯阳这般轻松自在，程无嵘面色深沉的看了裴无争一眼，后对护送的长老道：“我们走吧。”
继续留着难免有人会见利忘义，大打出手，所以未免意外发生，最妥当的便是打道回府。
雪原秘境关闭时，巨石也缓缓没入地下。
裴无争只望了一眼，问封澜道：“如果钺契不在了，雪原秘境还会存在吗？”毕竟，雪原秘境是钺契的洞府啊。
“自是存在。”封澜回道。
秘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的出现或许有规律，或许无规律，像雪原秘境这种十年开启一次的秘境便不是固定在一处，而是处在世界虚空。除非是封澜这种自带神力可破世界之壁穿梭往来于各个世界，否则几乎无人能立于此类秘境。简单来说，像雪原秘境这一类的秘境是另一个世界。
巨石完全没入地面，不留任何痕迹。巨大的笼罩百余人的特殊气场也随之消散。
灵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死气。”廖无忧、徐墨然和凌煦齐齐变了脸色。
不仅仅是他们，其他几家修为筑基之上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还有封澜，他一只鸟是看不出脸色的，但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死气太过浓郁，死了很多人。”
死了多少人……
……
在御剑至最近一凡人聚居地时，裴无争表情满是骇然。
整个镇子上方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色，地上枯骨堆积，无一丝人气。这只是表面，封澜还告诉他，所有凡人的魂魄都被收走了，所以镇上只余的死气，而无怨气。
“魔修！”徐墨然咬牙切齿。
这个镇还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循着往纯阳的方向而去，所到之地竟是无一活人，留在地上的只有森森白骨。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裴无争沉声道：“回纯阳，立刻！”
无人有异议，徐墨然取出了他一盏白莲飞行法器，招呼所有人上白莲，白莲乃是地阶飞行法器，以上品灵石驱使，一个时辰可行十万里，是他偶然得到。
现下却没人有空研究这载着他们飞行法器，所有人都面沉如水，担忧之色一览无遗。
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死气，竟无一丝生气。
纯阳宫……无死气笼罩。
纵然如此，众人也无法高兴不起来，因为纯阳宫不仅没有死气，竟是连从不离人的首山弟子也不见踪影，外门再有疏忽也不会拿纯阳门面儿戏。
外门无人踪影，内门亦如此。
裴无争顾不得一一查探，大轻功甩上，直奔玉镜峰，廖无忧紧随其后。行至中途，封澜化成人形，带着他往上而去。
封澜的速度自是奇快无比，眨眼间他已经来到明虚子平时修炼的洞府，但是明虚子不在，这里明显有过斗法痕迹。
“封澜，你帮我找找，还有没有活人。”越是心急，裴无争就越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慌乱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冷静下来他才能认真思考，有关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封澜没拒绝，他神识强大，仅一人即可查探整座纯阳宫。
“主峰尚有气息！”封澜猛地睁开眼，没等裴无争要求，他立马将他带上，化作一道流光，将他带往主峰。
廖无忧赶到时只见着一道赤红流光。
这还是主峰吗？裴无争看到时只这一个想法，巍峨耸立的主峰，此时竟被夷为平地，只余乱石无数，满目疮痍。
“至少是合体期以上的魔修。”封澜对魔修留下的术法很敏感，当初他被天缺魔尊追杀时，恨透了魔修的手段。
一个小世界，为何会有合体期以上魔修屈尊而来？那叫他看不穿修为的宗主太虚子以及洞府藏着不出的两人，为何连还手余地都没有？
封澜帮着寻人的同时也在思考这两个问题，在找到那唯一“气息”后他暂时也没心思去思考了。
这一气息是明虚子，他被三道分神修士的天魂护住，人还活着，只是被他们找到的时候那护住他的三道天魂也碎裂了。
“师兄！”裴无争扶着明虚子坐起，眼睛发红。
明虚子虽然还活着，但显然也受了重伤，半个身体已是白骨森森。
“小哑巴，试试玉蟾丹！”封澜比裴无争要冷静些，至少他还能记得裴无争背包里有让他恢复神力灵力且治愈了暗伤的[佳·玉蟾丹]。
裴无争想也没想就将三颗仅剩的[佳·玉蟾丹]拿了出来，喂给明虚子。一息、两息、三息……明虚子无半点作用。他又掏出回春丹回元丹疗伤丹药给他服用，依然毫无起色，当他再想给他喂时，明虚子却抓住了他的手。
“师弟……”明虚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还能看清的半张脸甚至带着他熟悉的笑容，“你们安然回来就好。”
“师兄……”裴无争不争气的酸了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外出一个月，为什么一个月回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明虚子刚想开口，却见廖无忧也赶了来，看到熟悉的人，廖无忧脸登时一变：“师父？！！！”
阻止了廖无忧想要掏丹药的动作，明虚子道：“先听师父说，师父神魂受了重创，撑不了多久。”
廖无忧嘴巴张了张，又猛地合上。
明虚子告诉他们，宗主太虚子以及两位太上长老已经陨落，朝宁小世界他们这次外出二十人是仅余的纯阳弟子。
关于朝宁小世界有一传言：藏有仙器。
宗主及太上长老来自明阳大世界纯阳仙宫，目的之一是为仙宫招揽优秀弟子；目的之二为看护这不知真假的仙器。此番大世界大乘期魔修来此，亦是不知从哪得知朝宁小世界藏有仙器，他以一人之力屠尽朝宁小世界，是为寻得仙器。宗主和太上长老与他交手惜败，他能活下全靠宗主和太上长老拼死相救。
明虚子取出一块玉牌交到裴无争手上，道：“师弟，此为宗主令，宗主令我托付于你，他日若能去到明阳大世界，将其交于仙宫，言：‘弟子无能，不能护门下弟子无忧，有负宗门信任，万死’。”
“别说了师兄，别说了，先疗伤好不好？”裴无争可以想象到太虚子说这话时的无奈，比起这个，他现在更不想看到明虚子死去。
明虚子按住他的肩膀，继续道：“纯阳弟子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师弟，师兄亦是无能啊！”说着，他仅剩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
“那就活下去，活下去，手刃仇人，为太虚子师兄报仇，为纯阳千名弟子报仇，为无辜枉死之人报仇。”裴无争一字一字说着，因太过用力，他的口中竟溢出血液。
“师兄……怕是不行了。”明虚子说的无力，“师弟，师兄只好把无忧、小含托付给你了，你……咳咳……”
“我不会帮你照看他们，他们比我先入门，比我年纪大，修为比我高，为何要我照看？要照看他们，想要他们不被人欺负，你就自己来。”裴无争随手抹了把不受控制落下的泪。
明虚子却是笑了：“师兄都还没说呢，师弟就知道师兄所想了，看来，师兄真得将他们托付给你……宗主师兄陨落前已捏碎与仙宫联络玉牌，不久之后仙宫当有人来；若无人来，北海之畔，龙……宫岛……咳咳……龙宫岛下……”后面几个字他已无力说出。
“师兄！”“师父！”
“小哑巴，玉魂。”一只白皙的手伸到裴无争面前，拇指与食指间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黄玉。
“封澜？”雪原秘境之中的异宝。
“让他服下，尚有一救。”封澜塞进裴无争手里，面上却无不舍。
早在封澜破开五阶黑虎小天地并将黑虎内丹夺走，裴无争就有猜测黑虎守护的异宝玉魂是被封澜给拿了去，可两人到底也是非亲非故，封澜夺宝，自是有他的能力，他不会刻意去问。
不管封澜为什么现在拿出来让他救人，这份情他领了，他道了一声“多谢”，而后就将玉魂塞进他了明虚子口中。
明虚子的身体软了下去，半人半骨的身体却在下一刻覆上了金色光芒，肉眼可见的脉络，金色气流顺着脉络汇集于口中玉魂。
“他三魂七魄全齐，只是三魂受了重创，玉魂养魂，待到三魂完整，可寻一副肉身于他。”封澜不会安慰人，但他还是拍了拍裴无争的肩膀。
“谢谢你，封澜。”
没有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明虚子死去而无能为力。
裴无争望着他，发自内心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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