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生一线
整个朝宁小世界除裴无争他们这一群去到秘境避开一劫之人外，大概只有这只赤鱬是运气极好，他在灾难降临时被漩涡裹进了苍凛的地域，得他一护，现在整个北海也只剩下了它一只生灵，放任不管的结果自然是等待死亡。
上天有好生之德……裴无争很想这么说，而且赤鱬长得虽丑，个头还很大，他也着实想将它带走，但着实一大难题。
除非……能跟那小黑虎一样，收进宠物栏。
封澜对裴无争的纠结全然不知，他盯着那厚实的一座肉山提议：“小哑巴，煮了吧。”他还没吃过赤鱬呢！
裴无争：“……”
“嘎嘎……”赤鱬虽年幼，但这个种族是天生生有灵智的，哪怕只是几岁孩童的智力，还是能听懂封澜时不时说吃它话的。
“小师叔，不要吃它，我们带上它一起好不好？”阮小含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走到裴无争面前，她已经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可仍旧感觉每个毛孔都被来自封澜身上的危险给充盈了，脚一软，差点就跪下了。
阮小含原形为兔子，这些天来一直照顾赤鱬，跟它也有共同语言，她来人间这么久，大概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交“朋友”。
裴无争叹了口气，走到露了个大脑袋在水面上的赤鱬跟前，“我或许可带你离开，但你恐会被我收作宠物，你可愿意？”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收宠能不能成功，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得先知会一声才是。
赤鱬咧开嘴嘎嘎叫了两声……一嘴的尖牙。
眼看着封澜身上飕飕放冷气，阮小含连忙翻译：“小师叔，它愿意的！”
“真的？”裴无争生怕阮小含是为了保它一命替它答应下来，遂转向了同样非人的封澜。
“哼！”封澜冷哼扭头。
这是食物要被夺走所以心情不爽了。裴无争不说一个表情就能明白封澜的心思吧，但多少还是了解他的——吃货一只。
不过从封澜现在的态度看得出来，赤鱬的回答是愿意的。
“等我们安全离开了这里，我给你做好吃的。”就当是赔偿他不能吃“鱼”的遗憾吧。
话出口，封澜总算心平气和了一些，他看了看赤鱬的大脑袋，又看看裴无争，明明是想让小哑巴吃了百病不侵的……不领情就算了。
所以怎么都好，就是不能太闷骚，对人好也得说出来啊，不说出来他又不知道你的好！
这一茬算揭过去了，裴无争没问其他人，而是朝赤鱬招了招手，示意它上岸来，赤鱬很听话的上了岸。它的两片后鳍神奇的可以当成双脚用，还能站立。
只是这庞然大物看着着实可怕。
裴无争也有点毛骨悚然，当他将手覆上赤鱬须子的时候，赤鱬有点敏感的动了动，在封澜一个瞪眼下乖乖的不动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委屈。
游戏中的宠物要么直接抓获，要么是做任务得来，再不就是碰运气……现在这一大坨放着，应该只要捕获就行了吧？
想象如此，但到底不是游戏，也不会跳出个界面来。
裴无争纠结了，不能直接捕获要怎么收为宠物？
等等，小黑虎是怎么变成宠物来的？貌似是被他丢进了背包，后来就跑到宠物栏里去了？
裴无争心头一动，就见山似的赤鱬瞬间消失无踪，阮小含等无不瞪大了眼睛。就连封澜都很是纳闷，小哑巴那不可见的储物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究竟是有多大，竟能将赤鱬收入其中？
此时裴无争却没空研究其他人是个什么想法，将赤鱬收进背包后他立刻查看，不出所料，他没有找见背包，随后又去翻找宠物栏，一个红色丑兮兮的图标映入眼帘。
召唤！
“啪啪啪啪……”这是一条不到巴掌大的丑鱼在地上跳跃发出的声音。
裴无争：“……”
封澜：“……”
众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裴无争看着还没自己手掌大的赤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小师叔，这才是它的本体。”阮小含小声说。
所以，那庞然大物其实是个假货吗？裴无争沉默不语。
裴无争也没时间去研究赤鱬到底为什么拥有那么个庞大的虚假身体了，既然解决了赤鱬带走的问题，接下来自然是出发，前往龙宫岛下前往另一处的通道。
这一次，程家众人坐在船上，满满的都是复杂，终于没了那条总把他们拍回岸上的妖兽，终于……要离开朝宁小世界了。
裴无争却有点不安。
明虚子只说龙宫岛下有通道前往另一世界，却没说另一世界是什么世界，也没说这条通道是否存有危险。其他不说，光是那如水龙般伫立于水面的龙卷风就已经是一大障碍，封澜还说通道其实是在中间某一条龙卷风之中，能不能安然过去还是个问题。
思及此，裴无争不由苦笑。
他到底不是所谓的男主角，人家男主角都是各种气运加身，仅一人就可仗剑走天下，他这样拖家带口的也是少见。
“程道友。”收回飞的有点远的思绪，裴无争的视线中已经有龙卷风，他这才走向了程无嵘。
程家目前的当家人是程无嵘，而且是他看到了玉玦上记载的通道，裴无争想从他这里探听些许。
他的主动招呼让程无嵘倍感受宠若惊，忙拱手道：“裴道友。”
裴无争没在意那些虚礼，也没有因为之前程无嵘的对天发誓对他好感加深一点，他直接说明了来意，问他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什么看法。
程无嵘却是摇头：“玉玦中只记载龙宫岛下有一生路，却不曾明细。”说着，将一块淡黄色的玉玦拿了出来，“道友请一观。”
“少主？”程长老就站在程无嵘身侧，看到他将程家遗物给别人看，顿时出言。
程无嵘没有理会程长老，他此举算是投诚，也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撒谎。他很清楚，哪怕裴无争并没有挑明他先前出手一事，但作为曾经偷袭过他的人，裴无争不会轻易相信他，即便他拿心魔发了誓。
裴无争就当着程长老的面接了玉玦，像这一类玉玦玉简上的内容都是通过灵识来查看，通俗的说，就是精神力。这种看法裴无争没法解释，就好像他身负系统，也解释不出来。
大概也是因为所处背景的特殊性，裴无争未曾引气，却也能见到玉玦中的内容，且他现在的脑子已不是前世正常人的脑子，所谓的识海……也是修真人士与凡人的差异吧。
遗憾的是，这枚玉玦中的主要内容便在于传说中遗落的仙器，北海龙宫岛下的通道只是附带一提，以防万一。
结果万一真发生了。
裴无争将玉玦还给了程无嵘，“只好看我们的造化了。”
听天由命？
封澜表示，若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对会把裴无争给安全带离。
“封……”裴无争正想跟封澜说什么，整艘灵船突然受到一股巨大力道的冲击，竟被抛至半空，船上众人七七八八的被抛了出去。
裴无争都没来得及救人，自己先被封澜拽住了，下一秒，视线周身已经被冰冷的海水冰渣包裹。
上了天的水龙卷风！！！
龙卷风的威力能有多大？能生生将人撕裂，你说威力大不大？
裴无争几乎是立刻用了凭虚御风，龙卷风是对他的禁锢，他现在需要的便是解控，而解控后他又仿佛获得了免控似乎让龙卷风无视了他的存在，他几乎畅通无阻，饶是强大到不容直视的龙卷风也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凭虚御风只是降低威胁值。
裴无争来不及欣喜，也没给封澜说话的机会，道：“封澜，帮我在外面看着人在何处。”说着，当即落下了一个生太极。
既然凭虚御风的解控有用，生太极免控应该也能派上用场。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生太极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封澜只看到肆虐的龙卷风无情的呼啸，壁垒厚实，却一点伤不到裴无争，这才松了一口气，留下了句“你给本尊小心点”就快速出了龙卷风。
这强大到不容人直视的龙卷风能困住程无嵘廖无忧等人，却困不住封澜，裴无争此时是真庆幸自己拜入了纯阳门下，只要他能下得了生太极，他就等于有一个天然不受控屏障。
修真界少有修士对敌时会用控制法术，生太极的作用仅限于让对方移动速度受限，而前提还是他们会进入到他生太极的圈子。
不想，生太极作用对敌人作用不大，却在面对非人力攻击时有如此大的效用。
不时有龙卷风从北海底部冲破海面而出，在外界的封澜明显感觉随着龙卷风的冒出，灵气随之消失，仿佛……它们吞噬的是灵气。
封澜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他以神识强行冲破无形壁垒查探那些被冲散的纯阳和程家弟子。
大不了重回蛋中，必须让小哑巴每天抱着他的蛋修行！
裴无争在封澜告诉他方位后会立刻上一个坐忘无我，踏出生太极圈的时候会当即开一个凭虚御风，而后甩大轻功辅以御剑，龙卷风的中间是没有危险的，但由于最初时间没掐准，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救到人后会继续掐着生太极的cd把人送出去，或是直接从风墙壁垒中穿梭，或是暂时带入龙卷风的中心地带，等待时机再把人送出去。
裴无争想把所有人都救下，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北海的龙卷风。
每一秒都相当艰辛，在眼前巨大的水龙卷风更前，人类着实过于渺小，纵使修了真又如何，没有足够的修为在这灾难跟前只有听天由命。
裴无争没有任命，他还在坚持，尽最大的可能救更下更多的人。
当风力散去，被卷入天空的海水回落，包括被封澜接手的人在内，仅有八人，加上封澜和裴无争，三十八个活人，转眼间只剩十人。
这一次，裴无争终于没忍住悲伤，失声痛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离离开只差一步，明明只要找到通道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老天要跟他开这种玩笑，连这最后一步也不让他们踏上？
“封澜，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裴无争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放纵自己哭出来，纯阳噩耗，小世界噩耗，他都从来没这么无能为力过，明明只差一点点，只一点点……
封澜无声的将他搂着，他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可怕，如果裴无争这时候看他一眼，就能发现他是多么虚弱。
封澜听着裴无争的不甘，听着他的哭声，只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法术攻击了，疼的他连呼吸都忘了。
被程长老护住侥幸活下来的程无嵘面色惨白，出气也比进气多，而他能活下来，又何尝不是裴无争出手相救？
裴无争恨不能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好似这些负面情绪都宣泄之后他能轻松一些。
然而……
封澜却滑落到了他肩上，双手也从怀抱他的姿势渐渐松落。
“封澜？”裴无争明显感觉到了封澜的异样，不由手上用力。
“通道……已开……”封澜用仅剩的意识传音给他，“小哑巴，不准丢下我……”话音未落，红光一闪，只见少年身的封澜消失，只留一个红色圆球在他腿上。
灵气本就因龙卷风的出现消耗过大，封澜为帮裴无争寻人，真是咬着牙，以自身神力为基点，中途还需避开四周肆虐的龙卷风，一时间，神力透支，不过这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至少没重回蛋中。
“封澜？封澜？”裴无争双手捧着封澜圆滚滚的身体，喊了两声，他都没能给出回应。
下一瞬，裴无争身体一轻，整个人落在了冰冷的海水中，他这才发现，他能双脚站稳，是因为有封澜的支持。
裴无争忙将封澜举过头顶，自己却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水。
海浪奔腾，只见北海像是被开了一个巨口，海水并仅余的灵气以及几个获救之人一起，吞入巨口之中。
裴无争已无力拿剑，连一个坐忘无我都套不上，他紧紧护着封澜，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把他丢下。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去了伪装的程无嵘，那与他有八分相似的脸。
如果程无嵘还要杀他，现在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死吧死吧，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他原先的世界，不用再面无能为力的自己和满目疮痍的世界。
这一刻，裴无争懦弱的选择了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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