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修行（三）

“这古怪的异域年轻人，难道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真的这么相信我么？”哈米尔法师沉着地看向普维特，看向他那毫无掩饰的清澈眼眸，从这双眼睛中可以看到属于年轻人的活力、自信、血性。他想要从中寻找出哪怕一丝阴霾，但是却都难以发现。

        难道在普维特的心中真的连一丝黑暗面都不存在么，能够让奇异博士起意让他继承“古一法师”称号，能够第一次见面便打消哈米尔法师的戒心，真的全部都是偶然？

        哈米尔法师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微笑，他似乎从普维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年轻时候的他，不是也同样如此对世界充满了好奇，感觉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去守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么？

        一个年轻人，本来就应该像是这样干干净净，不要被太多的外界因素所阻扰想法。一个修行者，何必想太多？就这样坦荡荡的，就已经非常好！

        哈米尔法师终于确定了，普维特想的真是特别简单。自己问他是否想要变强，普维特或许根本没有考虑到其他问题，就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好像父母问孩子是否饿了一样，孩子会很自然地回答“饿了”还是“不饿”，根本不会去考虑在这问题之外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的试探。

        “普维特，或许将会成为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他的成就不会在斯特兰奇之下。纯粹为了强大而追求强大的意志，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野心和欲望去污染他的本心，单纯只想要追寻魔法真谛的奥妙，即使是我，也无法做到完全摒弃一切献身魔法……”

        普维特表现出来的单纯与坚定，彻底打动了哈米尔法师，他点了点头伸出袖子在身前打开了一扇传送门：“那么，就请跟我来吧。在卡玛·泰姬，你能够学到的知识已经到顶了，想要在魔法的道路上再获得突破，你需要对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则加深理解，我想是时候给你换一个新的环境了！”

        普维特很快收拾起心情，压抑住心中的好奇与激动，跟在哈米尔法师的身后跨过传送门。传送门的另外一端，远远开在了卡玛·泰姬防护罩之外，呼啸的寒风带着巨大的力量，差点把普维特重新推回传送门后。

        “哦，梅林啊，这里是不是……”普维特被面前的震撼景色所慑住，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的，没错，这里是珠穆朗玛峰。”哈米尔法师在风雪之中眯起眼睛，大声地说道。珠穆朗玛峰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海拔29029英尺的高峰呈巨型金字塔状，威武雄壮昂首天外，地形极端险峻，身处高峰似乎让人与蓝天、白云、缭绕霞雾浑为一体。

        寒风裹着近乎晶体化的雪片呼啸而过，在那亘古不化的冰山大川上拍打出了巨大的响声，那迸开四射的冰晶犹如子弹、利箭与屹立万年坚壁相互撞击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火星凭空炸裂了出来，这种声势、这种威吓，简直就是将天地间最为雄壮伟大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哈米尔法师双袖背在身后，宽大的道袍随风摆曳，飘飘然犹如出尘神人：“天地自然，真是伟大，对不对？”

        “伟大，当然伟大……就是，伟得，太大些了……”

        普维特喉舌打结，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英格兰岛，所见过最为雄壮的山脉便是本尼维斯山。在苏格兰西部、洛恩湾的东北端的本尼维斯山，海拔还不到一千四百米，和珠穆朗玛峰相比差距简直大过了密林里的侏儒与提坦巨人。

        在这里，太阳就不高不低地笼罩在头顶，但是漫天的风雪挡住了应有的暖意。终年的严寒大雪已经淘汰了所有的弱小生命，能够在这世界最高峰上挣扎存活的，只有最为强壮的生物。

        就在前方的云海之上，冰山起伏，巨大的浑身洁白与云朵融为一体的鲸鱼模样的生物在那里喷云吐雾，发出了震天的回响。占地极大，几有上百平方公里范围的坚冰之中，竟然还有生物在自由游动。通体呈雪白色，浑身长满抢眼质感很强鳞片的雪龙鱼身影不时透过坚冰，折射在外界的雪地上。

        偶尔狂风卷起，先是带动山坡上的雪粒慢慢滚动，紧接着就组成了一条通体修长由狂风暴雪所组成的怒龙。数千，数万条怒龙汇集在一起，飞舞着、怒嚎着，卷动漫天风雪，似乎誓要噬灭一切敢于挑战大自然无穷威严的生灵。

        “很伟大、很壮观，同样，也很冷！”哈米尔法师手中捏了一个法诀，一道无形的魔力防护罩将他保护在其中：“没有额外的辅助，在这种温度下，一个健壮的人类只能生存三十分钟，然后就会永久的丧失身体机能。”

        “那真的是好极了……”普维特颤抖着从大腿旁抽出魔杖，哆嗦着准备给自己施加一个防风防寒的魔法。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即使是他身上花了五百个金加隆，从对角巷号称只卖真货的黑市商人那里购买的龙皮斗篷，也都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暖意。

        “这里，就是我给你选定的修行场所。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去用那根愚蠢的木枝。忘掉你的习惯，去遵循身体的本能，靠你自己的身体去施展魔法吧。”

        哈米尔法师背着双袖站在普维特的面前，眼睛平淡冷静地看着冻得直打哆嗦的普维特说道：“如果你可以克服习惯，那么你就能够生存下去。否则的话，大概只需要两分钟你就会休克，相信我在这大雪山中失去意识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普维特还没从哈米尔法师的话里回过神，一抬头就看着他打算迈步走向传送门，不由得骇然问道：“等一等，你要到哪里去？”“啊，我会在卡玛·泰姬静候你的归来，接下来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享受你的修行之路吧。”哈米尔法师的回答，瞬间让普维特从心里冷到背后。

        他连忙抬腿想去追哈米尔法师，但是传送门已经在他的面前消失无踪。这对于一个巫师来说，并不是什么绝境，只要拔出魔杖一个幻影移形便能让他摆脱麻烦。可是，那样的话，就始终无法战胜自己的习惯，这样的修行又有什么用呢？普维特捏紧了魔杖，最后颓然放了下来，他已决定豁出性命也要去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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