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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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找到了个医药箱,给宋离墨消了毒,看着宋离墨熟练地涂上药之后一圈圈地缠好了手臂,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柳月还想多问两句,而宋离墨一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她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柳月帮宋离墨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不小心刮伤了一块,伤口有点长所以包扎起来。
好在《共枕》的时间点选在了秋天,不管以后天气多热她们拍戏的时候也得穿着外套,总之并不影响拍戏档期。
拍戏拍到夏天最热的时候,宋离墨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去参加期末考试,一个礼拜过后又进了组,继续拍摄工作。
《共枕》从初春拍到了现在,时间远远比预想中的长,后期投资增加了不少,宋离墨精湛的演技和柳月的敬业让这个原本想随便拍拍的剧组认真的起来,那个半吊子导演也认真了起来,对每一幕的镜头越来越苛刻,几乎是把宋离墨脸上的表情,和她表演的动作每一帧细细地扒开来分析,做到极致的完美,将近半年多的时间之后,只剩下了一些收尾工作和补拍戏份。
她们仿佛回到了以前最忙碌的时候,各干各的,明明是恋人,却连着三四个月见不到面,最多只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什么的。
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忙碌惯了,见不到面也算是正常。
在秋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曲亿玲过来探了一次班。
曲亿玲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宋离墨这个时候还在补拍一段戏。
这段戏是讲女主角顾梦在对丈夫和父母复仇的最后一次被毒打,宋离墨的脸上几乎完全被化花了,化出了青青紫紫的效果,她的衣服被扯的凌乱,这里她还有一段床戏,顾梦从软弱自我欺骗到后面开始复仇的决绝,心态上的转变,几乎全部体现在了这一幕镜头中。
顾梦的嘴角流着血,她的丈夫已经打红了眼睛,暴力就像是一支大剂量的兴奋剂注入了他的中枢神经,他每每暴打完他的妻子之后都会后悔,可是忏悔并没有什么用,暴力让他的血液加快流动,兴奋挥之不去,只会让他下一次下手越发的狠毒。
宋离墨的脸上全是一片红肿,化妆师简直为了这一片红肿化了将近两个小时,为了达到最逼真的效果,而悄声无息来到片场探班的曲亿玲看见了那一片化妆出来的伤痕,也都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顾梦被她的丈夫压制在地上,暴力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婚内性/侵,她目光空洞,体会不到丝毫的快感,神经早已经麻木,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早已经成了一匹野兽,只知道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欲/火。
曲亿玲看着这一幕拍戏觉得有些好笑。
男主演压在宋离墨身上,压根不敢压实了,却偏偏要演出了一副凶狠的脸盯着宋离墨看,两个人的下身连挨都没有挨在一块,宋离墨仰躺着,头偏在一块,而男主演膝盖分开趴在她身上,看得出来分外的惶恐,上下一对比就越发的觉得好笑。
宋离墨在圈里面几乎不出席任何社交场合,就算出席了也能一个眼刀冰冻三尺将周遭人给逼退了,这么几年在娱乐圈高冷之名传了开来,也难为年纪轻轻的男主演吓成这样。
宋离墨偏着头,脸上一片隐忍和痛苦,那痛苦麻木了,就只剩下了一片空洞。她头发凌乱,神情涣散,早已经麻木了这份痛苦,已经能够习以为常的忍受。
可是这还不算完。
顾梦的丈夫太过兴奋,血液和暴力让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他伸手掐住了顾梦的脖子,双手十指深陷进顾梦的肌肤里,顾梦连声咳嗽起来,麻木转变成了惊恐,用力想推身上的男人,却丝毫不能撼动,绝望和窒息感逐渐的侵袭了她的神经,她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狠绝,像是濒死的花的行将就木。
这么一点神色宋离墨演绎的十分精准而克制,并没有多大的动静,仅仅只是几个眼神的的转变,便将软弱和狠绝结合的淋漓尽致。
顾梦的丈夫终于满足了,从她身上爬了起来,临走前眼睛中的淫/色还没有褪干净,顾梦手指抓着地板扣着,十指指甲近乎断裂,她用手遮掩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却最终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下定决心的狠绝。
她的手放开,眼神冰冷而又无情,看着自己的丈夫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卧室,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已经没有任何好顾虑的了。
死又如何,被抓到被发现判刑又如何,她连死都不怕,这个世界已经奈何不了她,所有的道德伦理再也不能束缚她,她将内心所有的犹疑和软弱全部丢掉了,走进浴室前,眼睛扫了一眼厨房了的那几把刀。
她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导演喊了一声停,一遍过,众人便递毛巾的递毛巾端水的端水上去伺候了。
男主演演完这一幕就怂的跑掉了,宋离墨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接过容繁递过来的水杯,容繁朝她比了个眼色,眼睛看向曲亿玲坐着的地方指了指:“曲亿玲过来了,你该怎么办,自己心里清楚吧?”
宋离墨没说话,径自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宋离墨自然心里清楚该怎么做。
曲亿玲太温柔了。
宋离墨想,她的那个钻石耳环是她故意掉的,并不是所谓的服务生偷的,她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几年,酒店有人遭遇枪杀这件事,她知道曲亿玲一定会做两手准备,不可能只问一个人,那么肯定会得到两个不同的答案。
她演一演戏,或在人前,或在人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戏,有或者是没有,就算曲亿玲混迹在玲珑影视高层这么几年,也没有宋离墨这么多年呆在地底下的人通透人心。
她故意让曲亿玲怀疑她,只要随便一引导,这颗怀疑的种子就自然会落地生根,越来越茂盛,直至崩溃为止。
她真的不能再呆在她的身边了,走也好,离开也要,再也不见也好,如果要完全脱离干净,只能是曲亿玲离开她,而不是她离开曲亿玲。
只要这颗怀疑的种子能够生根发芽,那么离曲亿玲主动离开她,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偏偏曲亿玲太过温柔了。
温柔且寡断,如果是让她主动离开曲亿玲,那么是永远断不干净的。
当年潜伏在她身边的任务早已经完成,她早就应该退出这场戏,可是她偏偏越陷越深,到了这必须割舍的地步。
你看,就算曲亿玲再怎么怀疑她,都从来没有问过她哪怕一句真相。
她那么温柔,她又哪里舍得?
而这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那么想要绝灭,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离开之时时间问题,而这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曲亿玲来的风尘仆仆,一副刚下飞机的样子。
算一下日子,离她们上次见面,又有三四个月了。
曲亿玲还是老样子,笑盈盈地看着她走过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离墨不明所以,曲亿玲把她拽到了化妆间里,按在了椅子上。
化妆镜面前,曲亿玲动手沾了点卸妆水,给她卸起妆来:“你的脸啊,看起来真的好好笑。”
化这个妆化了将近两个小时,再怎么漂亮的一张脸也被化的鼻青脸肿妈都认不出来,曲亿玲用卸妆棉给她小心翼翼地把脸上的青紫妆容擦掉了,擦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问道:“你等会还有戏要拍吗?”她都还不知道有没有戏就帮人家卸起妆来了。
宋离墨道:“……没有。”其实是有的。
曲亿玲又笑了笑:“那就好,那我帮你全部弄干净了。”
脸上的妆品被一点点的卸掉,宋离墨闭着眼睛,曲亿玲靠近了帮她卸眼妆,冷不丁地就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宋离墨睫毛一颤,没有睁开眼睛。
曲亿玲又沾了点卸妆水,一边卸妆,一边又偷亲了她一下。
宋离墨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无辜的曲亿玲。
你看这个人,明明心里怀疑的要死,想问的发疯了,仍然一个字都不会问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离墨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曲亿玲帮她卸完妆坐在一旁:“别提了,我被我爸拉出国考察去了。”曲亿玲眨眨眼睛:“你猜多久?”
宋离墨道:“有多久?”
曲亿玲捂住眼睛不堪回首:“整整三个月零八天,我爸带着我在欧洲逛了一大圈考察市场,说是要开拓国外市场怎么样的。”
“我都怀疑他在外面没人管乐不思蜀都不打算回来了。”
宋离墨伸手拉开她捂住眼睛的手,曲亿玲眨眨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宋离墨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
她的笑容实在难得,就像是寒冬中的雪,清浅寡淡,却偏偏让人感觉到了温暖。
宋离墨抬起手腕的时候,遮掩着绷带的外套袖子便落了一点下来,漏出了一节洁白的绷带痕迹。
曲亿玲握住了她的左手,将袖子拨了一点上去:“你的手怎么回事?”
宋离墨脱了外套,整条裹着绷带的手臂露了出来,那天受伤的伤口实在是太深,又只是草草处理过了,连医院都没去,再加上她整天忙着拍戏,自然好的慢些,不过离受伤也有四个月了,也好的差不多了。
宋离墨道:“前几天擦伤了,伤口大,流了点血,就包扎了一下。”
曲亿玲还能看到绷带上透着一点点殷红,卷起了袖子来:“你们医药箱在哪里?你手都流血了,我帮你上点药重新包扎一下。”
宋离墨依言拿来了医药箱,乖乖地将手臂上的绷带拆了下来,果然又出血了,她天天拍戏,也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伤,伤好了又崩开好了再崩开,这么久了她也没怎么管过。
曲亿玲打开医药箱拿出了药膏和绷带,宋离墨任由着曲亿玲垂下眼睫仔仔细细地给她上了一遍药,再拿干净的绷带一圈圈地绕在她的手臂上。
曲亿玲没由得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好像我也帮你这么包扎过伤口。”
“那个时候你还没比我高这么多,肩膀也没现在这么宽……现在就长这么大了。”
她说的太过由心,焦灼起了心中一片凄惶惶的涩然。
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一句话都没有问,曲亿玲在等着宋离墨主动说起来,一双深黑色的眼眸盯着她看,却被宋离墨避重就轻地躲过去了,她把包扎好了伤口的手臂缩了回来,把外套穿上,还是没有主动解释一句话。
曲亿玲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可是宋离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怀疑的根已经埋下了,她自然不能解释,任凭着曲亿玲怎么想,怎么想都好。
不能心软。
曲亿玲凑过去吻她,唇齿贴紧,温凉软腻的唇相互胶着,迅速地烧起了一片热度,下一步似乎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情迷意乱,可是宋离墨却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
宋离墨淡淡道:“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怀疑,不解释,冷淡,远离,那个人正在越来越远。她满心惶惶,不能表达,却又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曲亿玲也笑了,答应了下来:“好。”
无论如何想要粉饰这一切,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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