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鼓槌敲啊敲

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有时候心有灵犀也来得莫名其妙。

        正蹲在路灯下的云漫，感受到兜里手机的震动，便掏了出来查看，是一条短信。

        “你睡了吗？如果睡了，好梦，我明早来送你上班。”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突然不知为何触动了云漫已经停止的泪腺，带着委屈的泪水又再度流了下来，一时恍惚，手居然把电话拨了出去。沉浸在自己难过世界的云漫，后知后觉听到对方关切的询问声才发现自己拨了出去，看着正在通话的手机手足无措，看了良久，才将手机放到耳边，尽力掩盖哭音。

        “喂。”话刚吐出，便听到对方一连串的关心话语。

        “你怎么了？怎么声音不对？你在哪呢？我好像听到车声了，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听着这熟悉关切的声音，平日里的厌恶不见了，剩下的全是浓浓的委屈感，刚一开口准备回答，结果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我在，蓝天公寓附近的路上，我也不知道，是哪。”话刚一说完，便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你在那别乱跑，等着，我就过来了。”话音刚完，便挂了电话。

        云漫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呆愣，怎么就拨了出去呢？怎么就用那么委屈的声音呢？怎么就让他来了呢？

        其实最想不通的是，怎么就那么信任他呢？

        杨毅本来只是出于最近的习惯发了条短信过去，谁知居然被打了过来，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声微弱的哭泣声，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泛起点点心疼和着急，挂了电话后，立马起身出门开车，向着目的地开去。

        一路开着车，在蓝天公寓附近路上缓慢行驶，生怕因开的太快而错过，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焦虑与烦躁渐渐升腾而起，突然前方路灯下一个蜷缩的小小的身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那就是她，心底的怜惜之情更盛了。

        云漫一直蹲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不知多久，眼前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到眼前站着的人，逆光看到的影像并不十分清晰，但那种周遭所笼罩的关心还是能很明显的感受到。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两两对望，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云漫意识到来人是杨毅后，手撑起双膝准备起来，结果因为蹲得太久而两腿发麻，一时站不稳向一旁倒了去。

        杨毅条件反射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一时两人之间亲密无间。

        云漫听着这个宽阔的胸怀中有力的心跳声，忽然间就被安抚了下来，脑子也一时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双手准备推开眼前的人，却听到头顶传来的低低的声音：“别动。”云漫要撑起的双手僵住了，愣愣的放在胸前不动了。

        两个人便静静地依偎在路灯下，脚下的影子仿佛形成了一个圆圈，画地为牢，融为一体。

        如果说陪伴是最无声的告白，那么拥抱就是最长情的陪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此时我的眼里只有你，放不下烦恼，盛不下忧虑，也容不下质疑。

        不知过了多久，云漫听到头顶传来：“现在好点没？可以站住了吧？”

        云漫立马应道：“恩。”

        话毕，便感觉自己被放开，手被轻轻牵起，向一边停着的车走去，云漫低头看向两人双手交握处，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用小鼓槌轻轻地敲了一下，泛起圈圈涟漪，眼底的寒冰渐渐融化，有了温度。

        坐上了车，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忘了手还牵着的事实，就这样一路交握，一路无言。

        杨毅也很自觉地没有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云漫也没有再哭过，也没有出声打破平静。

        云漫被送至楼下，杨毅一直看着她上楼才转身离开，刚一坐上车，便发现手机上的短信。

        “谢谢你。”

        嘴角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云漫回到家，躲避着云母疑惑的目光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想起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慢慢理着头绪。倒不是说她太矫情，实在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虽然知道孟轲是喝醉了，而且是宁默晟主动吻的孟轲，但这一幕实在是刺痛她的双眼，而且他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宁默晟又是怎么会知道孟轲的家？这一个个事实一去深思便会心痛，而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孟轲嘴里呼出的名字。默晟。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知道宁默晟喜欢孟轲，自己当年也算是夺人所爱了，所以她一直怕宁默晟的出现。可这些都抵不过孟轲口中呼唤宁默晟这一事实来的残酷。

        若说舍弃，终究是舍不得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回忆都与他紧紧相关，有些融入骨血渗入习惯的东西，一旦舍弃，那便是削肉剔骨般的疼痛。现在给自己的感觉便是犹如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或许，这段自己一直坚守的感情需要重新思考了。

        想了这么多，云漫不由自嘲自己不过是一只鸵鸟，终究这么胆小，连面对他好好问一句事情经过的勇气都没有，生怕结果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残忍。

        有些话听到了开头却没听到结尾，比如孟轲嘴里吐出的断断续续的话语：“默晟，不要再喜欢我了，太辛苦。”

        其实感情说来简单也不简单，复杂也不复杂，有些时候，在你还没有注意的时候，有些名为爱的种子已经悄悄种下，一旦逢到甘露春风便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漆黑深邃的夜空中只有零星的眸子在闪烁，一弯皎洁的上弦月被一团飘来的乌云所遮挡，大地被一片黑色的大幕所掩盖，将一切安稳的与不安稳的、干净的与肮脏的、欢喜的与悲痛的全部吞噬包涵，掩藏下每一个人的隐秘心思与算计。

        在这个不大不小看似繁华锦绣的江城的夜晚里，有多少人会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这一夜注定不那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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