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是回来了

封家和封平梦里的院子相差不大，当然，建筑风格有所不同。但同样古朴的屋舍，同样具有历史气息的雕花还是透露出现实中这个封家曾经的辉煌。只是封平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封家就是家道中落的典范，很简单直白的体现就是，这么大的院落只有自己和爷爷两个人住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封平总觉得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和之前每天回家看到的有所差别，难道说去了一趟梦境，连脑子都受到了影响？就是觉得眼睛看到的东西中，总有一丝别扭。

        走过熟悉的厅廊，来到了正厅。封家的厅廊布置的相当恢弘，古朴的家具中透露出一种古世家的底蕴，正中的桌子和太师椅雕花精美，一看就是封建时期的古货，只是侧边的两排似乎就是近代的产品了。当中挂着皓天正气四个大字，还悬挂着一张白髯老人的挂像。封平小时候问过爷爷，这张画像是谁，爷爷告诉他是祖师爷，直到长大了封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称呼是祖师爷而不是祖宗，这点也一直令他好奇。

        爷爷今天好像又不在家里，好像不知道从儿时的哪一天开始，爷爷就经常晚上不回家住，留封平一个人呆在家里，最开始封平还会害怕，渐渐的就习惯了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也慢慢从觉得很无聊，逐步喜欢上了这样。毕竟，安静的环境，雅致的布置，在封平看来比那些在大城市讨生活住在鸽子笼一般的房子里的人要幸运的多。何况自己的狐朋狗友也是不少，偶尔的喝酒聊天也不至于让生活显得单调。

        估摸着今天又是要独自度过了，封平提着箱子走到了爷爷日常打理的院落里，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是大小实在是让人咋舌，至少也有家里其他屋舍加起来一般大，之前封平一直在想为什么家里可以有钱弄到这么大的院子，后来听爷爷说是拆了很多的房子改的，除了独立和家里连接的月亮门，其他就是被三面走廊围绕起来，园子正中有一块大石头，在走廊里只能看到石头的顶端，周边全是花草树木。小时候封平一直觉得这里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因为每次进去都要绕很久才能出来，除了繁杂的花草树木实在是多的让人目迷之外，爷爷似乎还专门为这里分了区，各种类型的花木交相辉映除了呈现出一种整体的美感，还形成了一个自然的迷宫，进去容易，随着其中分叉的小路出来却要消耗很多的时间。更神奇的是，这个小花园中的花木中竟然有一部分是封平不认识的。

        要知道，封平从小就热爱花木，对于日常的家居植物大多都认识，甚至说江西这边适合生长的他也认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这个院子里，他能喊上名字的却不过了了，剩下的大把大把的植物他都连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了解功效了。问了爷爷三次，都得到了敷衍的回答，后来还不让封平接近那些植物，反正爷爷也不会做坏事，想到这封平也就不在纠结了。只是其中有很多，比如其中有一株花朵大而血红，点缀有白点，枝干上有刺的植物，在经过几经查询后，竟然都查不到是什么花，这就有些玄幻了。毕竟当今的网络科技如此发达，人类所发现和认知的物种基本上都有所记录，这样都无法得到结果，实在是太过诡异。封平每次想到这点都会幻想着爷爷是个不为人知的植物学家，正在培育新品种。只是，一想着爷爷每天穿着中山装，说话是之乎者也的古腔，就觉得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只好归结于自己不会描述，用不好网络。

        林子太大了浇灌起来太费力，爷爷就自己在林子里布了一圈管子当自动浇灌系统，按照爷爷的嘱托打开了浇水的阀门就没什么事了。

        夏日最适合发呆，大夏天的家里的院子比外面要清凉很多，坐在走廊的台子上看着天空，封平突然觉得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是挺不错的。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有时候甚至幻想着一田，两人，三生四季，自给自足。只是在如今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自给自足的生活太难了，何况还要照顾爷爷。

        想着想着，封平就躺在那儿，双手枕着头，箱子放在脚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午休，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和屋檐上鸟儿的叫声，这感觉干净而又舒适，只是心头的那一丝古怪的不安却一直萦绕不散。

        夏天是封平最喜欢的季节，不用被寒风所侵袭，不需要厚重的衣物，一身短袖、短裤和凉鞋，便哪里都可以去。可以去河边玩水，可以去果园摘果子，舒适而愉悦。实在太过炎热的天气就呆在家里，家里总是清凉，甚至不需要空调电扇，实在是纳凉的好地方。除了扰人的蚊虫，夏日实在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

        习惯性的挥了挥手，想要驱赶来回飞舞的蚊虫，却突然发现似乎身边没有什么虫子的骚扰，暗暗思索间，猛然的愣住了。暮然的支起了身子，坐靠在柱子上。又一阵夏日的微风吹过，本该炎热的夏风却让封平感觉遍体生寒，一阵冷气从脚底漫遍后背，为什么没有虫鸣？

        封平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尽管这个院子封平经常来，却从来没有在意过虫子的问题，他只是记得自己的房间每到了春夏都有很多蚊虫的叨扰，让他不胜其烦，却不记得这个院子有没有过虫子的问题。按着头努力的回忆，想要记起这里是不是一直都有着这样的神奇，却实在是回忆不清楚。看着一园的花木，没理由这么多的树木却没有蚊虫。直觉告诉他，问题肯定出在那些不认识的花木之中。

        把箱子放在走廊的地上，随便选了个最近的入口走进园中，看着身边这些有的比自己还高的树木，封平觉得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一边顺着小路往园中走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确实一点虫子的鸣叫声都没有，想要伸手抚摸一棵小树，想到有些植物见血封喉的本事，赶忙缩了回来。

        看着中间那颗景观石，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封平已经记不得上次进来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记得那时候林子里还是土路，现在已经铺上了青石板，一格一格的分布的很均匀，也不知道是爷爷什么时候弄得。顺着小路七扭八扭的走了好一会才到了中间的太湖石边，远看不觉得，近处一看才发现这颗石头大的惊人。似乎比梦中那颗没有小多少，只是整个石体结构差别很大，明显的不是一类石头。整体有很多空洞，小时候只是觉得很好玩，适合捉迷藏，却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颗石头如此的大气。

        年纪大了，胆子却似乎小了。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太过玄幻，很是担心自己家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想着这些，看着石头上黑洞洞的空洞，封平竟然有些害怕，甚至不敢把头伸过去看看究竟，记得小时候放肆的在里面钻来钻去，现在想想真是胆大。大石头边上有几颗小一点的石头，封平站上去四下张望了几下，发现四周除了各式各样的花木并没有令人奇怪的地方，还有一条小溪流流淌而过，这样有石有土有林有水的地方，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祛除了蚊虫。

        低着身子看了看小时候经常钻的石洞，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石洞连接着边上的几颗小一点的石头，当中有一些小的草木遮挡，倒是也能绵延几米的距离。小时候一直把这当成自己的秘密基地，在石洞间的土里埋一些不想让爷爷知道的小秘密，只是年岁太久了，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埋了些什么。

        看来林子的秘密不在这里，封平又想到了那些自己查不到来由的花。便朝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块小小的花园，也就是说这片林子里最神秘的地方了。小时候在家里不出门，玩遍了这里的每一寸角落，虽然这里爷爷从来不让自己踏入，但趁着爷爷不在家的时候也进去看过几回。都是一些长得就很奇怪的花木，看起来都是稀有的品种，只是在稀有也不至于绝无仅有吧。那颗查不出所以然的大红色带又白点的大花就长在中间，好久没进去看了，今天正好好好查查那花是不是又驱虫的功效。

        只是事与愿违，还没走到花园边上，就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在花园中劳作，似乎在挖掘者什么。花白的头发，穿着长裤长褂，应该是中山装，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劳动穿这么多是什么想法。只是封平看着这背影就知道是谁了，喊了声爷爷就要走过去。

        那背影听到声音好像吓了一条，听到是自己孙子的声音才平静下来。回过头看了眼封平，平静的说道：”回来了啊？园子口有锄头，你把那边的杂草锄一下，注意点别锄错了。“老人家胡子蓄了老长，雪白的头发中没有一丝杂色，眼神却十分的锐利，没有一点老年人的暮色，剑眉星目，反而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感觉。

        听到爷爷的吩咐，封平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从小自己就是这么干着杂事过来的，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倒是在平时的学习之余能找到个不去看书的借口，就是对于爷爷怕自己会弄不清杂草和花木很不服气，自己对于花木的爱好爷爷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杂草都分不清。

        拿起了锄头才发现真的是很难辨识，封平甚至觉得眼前所有的都是杂草，除了三月半还比较好辨识，其他的都细细长长的，要不是爷爷草木上绑了蓝色的丝带，真的会被自己处理掉。

        ”肯定是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才绑了丝带的。“封平一边恶趣味的想着，一边做着清理工作。除草之间封平一直想看看爷爷在埋着什么，只是土坑已经填了一半了，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查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就这么顶着太阳，忙了几个小时，在太阳要下山的时候，爷爷才把那个大坑处理好。封平询问，也只说是埋了大树的种子，只是种子而已，有必要埋这么深？

        林子里在太阳下山之后一般也不会有人，所以也没灯。两人就一人一个锄头顺着小路在蒙蒙的光亮中从林子里往外走着，爷爷又哼起了那熟悉的湘西小曲儿，随着步点，一老一少的倒也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封平又想到了林子里蚊虫的问题便问道：”爷爷，这林子这么大，怎么一点虫子都没有？是我以前没注意还是今年才没有的？“

        爷爷听到倒是愣了一下，停顿了一会才摸着封平的脑袋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才发现，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蚊虫，可能是里面的植物可以驱蚊吧。你有时间可以查查。”

        一听这话封平就更肯定这里面有问题了，那植物爷爷看都不让看。看都不能看，还如何去查？那肯定就是那几棵花木的问题了，有机会非要查个仔细。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我哪天有空就查查里面那几棵大红花是什么，肯定就是那几朵花的问题。”

        出奇的是，这次爷爷却没有出言反对，只是似乎有了什么心事。小曲儿也不哼了，就这么平平静静的相伴走出了林子。也没有停留，出了林子爷爷扛着锄头就走出了月亮门，封平赶忙从旁边提起了装青铜剑的大黑箱子追了上去。

        刚要说青铜剑的事，爷爷似乎也有事要说，正好回头看向封平，刚要张嘴，就看到封平手上的大黑箱子。顿时吓得手上的锄头都掉了。封平可以发誓，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永远平静的爷爷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那表情，仿佛看到了恶鬼，着实吓了他一跳。

        看着那箱子，老人的脸上满是无奈、痛苦，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他认真的看着封平，眼神中除了关爱还有一些封平看不懂的东西，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成了一丝长叹，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还是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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