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脸面
老夫人院子打小她就是很少来的，老夫人冷淡也是不喜她。
刚进院子便有几个婆子上前冷淡看了她一眼，不多言语便带她去老夫人主屋，穆芷墨因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只是规矩地跟在后面。
“大小姐请随奴婢来。”老太太跟前的文琴一直在外边候着，待看到婆子后面的穆芷墨便前行几步虚扶了把穆芷墨笑言道：“刚老夫人还在念叨着大小姐，吩咐奴婢出来迎一迎。老夫人一会要去佛堂看佛经，大小姐此时过来怕是要等上片刻了！”
文琴是老太太面前最的脸的，看通身的穿着，雪青色云烟笼梅花袄，白色毛边围领更衬得皮白若雪梳着单螺髻发间贴着绒花，微施粉泽，修项秀颈，眉月弯弯，清眸柔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老太太嫌弃她来的晚了，穆芷墨好歹挂了个主子的名头，文琴说话也有分寸。
“劳老太太挂念，是我的罪过。姐姐还是快进屋吧，这寒风紧吹的，可紧着莫因我着了凉！”
文琴看着穆芷墨很是诧异，这大小姐平时软弱可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平素是很少和她们说话，都是闷声不言不语的，今天这般却是有些不一样了。
文琴缓神回道，“大小姐折煞奴婢了，老太太在里屋等着小姐，奴婢这就带您进去吧。”
穆芷墨随着文琴进屋，里屋主位上坐着一身着盘金彩绣纹锦袄的老太太，头上青丝染霜，发间插着两支金色镂空珠嵌宝簪，手中拿着檀木珠串，闭眼静坐在主位上，一派威严疏淡之态。
穆芷墨目不斜视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方才言道：“给祖母请安，孙女年幼无知犯下过错，没有照顾好姐妹，还劳祖母挂心，是孙女的罪过。请祖母责罚。”
老太太也没应穆芷墨的话，只是微微一愣，接着便唤过了身旁的文竹。
“老夫人！”
“人老了，倒是夜夜睡不大安实！扶我到佛堂去吧，如此我这心里好歹还平实一点。”说着起身扶着文竹向隔壁佛堂走去。
“看您说的，奴婢远的不说，就说昨儿个韩夫人来吃茶，奴婢送她走时她还说这要是她和老夫人您一起出去，人家准会以为你们是对姐妹呢！难道韩夫人还会骗奴婢不曾。＂文竹的声音清脆明快，若枝头黄莺，娇笑扶起柳如冰向外走去。
＂就你嘴甜，连韩夫人你都敢说了，越发没规矩了！＂柳如冰虽是这么说，可是眉角却带着笑，显然不是训文竹的。
韩夫人是礼部吴大人的夫人，比柳如冰矮一辈，因济慈寺礼佛结识，与老夫人也很是交好。
＂老夫人您才不会罚奴婢呢，奴婢说的可是真话，可没蒙您！＂文竹俏皮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被我给惯坏了。＂柳如冰说完轻笑着摇了摇头，扶着文竹向外走去。
穆芷墨知道这是老太太有心晾着她的，因此也未多话，低眉黔首地跪在那里。
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加之有伤在身，穆芷墨额前出了细密的冷汗，腿也有些麻木，好在屋子里面有炭火还足够暖和。
不多时老太太由文竹扶着进屋，扫了一眼端跪在地上的穆芷墨，接着缓步过去坐在主位上，文琴端了茶过来，老太太轻泯了口才开口说话。
＂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孙女不懂事，有违祖母疼爱。没有作为大姐的气度，闹出笑话，给府里丢了脸面。＂穆芷墨又磕了个头，才柔声低低地说到。
＂你还知道，你看你哪里有个大小姐的样子？成日里和姐妹争论是非，难道府里就是这般教的你规矩，成何体统？我看那刘嬷嬷也不是什么好的，自己儿子都教成了戏弄女子的浪荡子，还怎么伺候你？早早地打出去，没得带坏了府里的风气丢了脸面！＂柳如冰厉声说道，一旁文竹跪坐着给她敲着腿。
＂祖母，这都是孙女的过错，是孙女没有关心刘嬷嬷的缘故。孙女打小就由刘嬷嬷服侍着，她就是尽心尽力照顾孙女才把自己孩子放在邻居家养着，每年也就看那么几次，疏于管教这也是孙女的缘故。求祖母责罚我饶过刘嬷嬷吧，刘嬷嬷是姨娘就给孙女的老人了，她对我是真心伺候的！＂
＂碰＂茶盏落在桌上，＂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是怪我们常年没有关心照顾你，还抵不上一个奴才尽心？"
＂孙女断不敢有此意，祖母对孙女疼爱孙女铭记于心。也想在祖母身旁侍奉已全孙女孝心。刘嬷嬷只是尽心服侍孙女，孙女哪敢由她生出埋怨祖母的想法。＂
＂有没有，你心里自是清楚的。也别说那些甜话，我不爱听。说你喜欢苏丞相之子，还亲绣了闺房绣品，可是有此事！＂
＂祖母明鉴，孙女断不敢做出如此有违闺誉的事情。我们穆府虽是商人出身，可孙女也是时刻以大家望族的规矩要求自己，谨记祖母的教导，知道闺阁女儿什么是该做的。＂说着穆芷墨从身后拿出了绣好的两个护膝交给一旁的文琴＂这是前段时间听闻祖母老是腿疼不便，孙女寝食难安，恨不得自通药理来给祖母缓解疼痛之苦。奈何孙女愚钝虚长了岁数，思来想去就只有绣品拿的出手，就亲手给祖母绣了两个护膝，以期望能够少让祖母受着疼痛，孙女就心安了。＂
幸好昨夜让流萤烧了所有的绣品，只留下了这些堪用的。虽是院子里有不少人知道穆芷墨绣荷包的事，可也是没人见过，只要穆芷墨咬死不认，又查不出证据，就不能拿她如何。
柳如冰瞥了护膝一眼，＂这刘嬷嬷是要罚的，你又有这份孝心，她也跪了一夜，那就看在她这么些年服侍你的份上就暂且饶过她这次。"柳如冰用手拨弄了两下珠子＂本想着过几天去济慈寺抄写经书上香，可是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许是去不了了。知你是个孝顺的，那你就代祖母去诚心抄写几天吧，就是寺里清苦，怕委屈你！＂穆芷墨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折腾刘嬷嬷原来是为了在这等着自己，她神色未变，只是温言道：＂孙女自是万般高兴的，能替祖母分忧也是孙女的幸事。寺里清苦祖母都受的，孙女怎么会受不了。孙女这次犯了过错，自是应该在佛祖面前去好生忏悔，求佛祖保佑祖母身体康健，父母称心如意。＂
＂既然这样你就下去收拾吧，等两日伤养好了，就让你母亲安排你启程去济慈寺。＂
“是，祖母。”
穆芷墨见了礼，然后退了出去。看到院子门口一个嬷嬷翘首以盼，挂满了担忧和自责。她知道这是姨娘走后，最疼她的人了。
＂老夫人，大小姐好似...有些变了。＂文琴看着远去的穆芷墨低言道。
l柳氏神色不明，沉默良久才叹息道："你去回了夫人吧，就说穆芷墨应了，她要做什么我不管，可有一条，别丢了穆府的脸面!＂
文琴应身退了出去。柳如冰复又闭上了眼，屋里寂寂无声，只余香烟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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