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舍我其谁
其实陆滢要拿的东西并不算多，她的生活向来简单，除了那几身衣服别的也真没什么了。
这个点养殖场的人还都在各自忙活着，陆滢想了想决定留个小纸条，齐澄笑话她，“陆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字能写的好看点吗？”
“那要不你来？”
“那还是你来吧。”齐澄有自知之明，他的字更丑，包括名字，他又不像队里其他人还练签名。
陈香梅倒是抽空送他们两个，“好好打球，有空再来哈。”
齐澄还是挺喜欢这边的，只是他还真不想再来。
孙谦坐在前排，从后视镜看到后排那俩人比划，他有些忍不住了，“怎么，不舍得？”
“没，哪能呀，我跟陆滢都归心似箭。”齐澄很是会说，可孙谦还不知道这人的德行？说的比唱的好听。
“得，别在我这里甜言蜜语的，回头跟你们武指说去，他喜欢你说这个。”后视镜里的陆滢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孙谦倒是有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场合不对，索性还是憋了回去。
从养殖场回到训练局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齐澄晕车，头晕乎乎的所以准备回去睡觉，反正今天也是休息日，“改天我请孙指您吃饭。”
“不用，你教练会请我的。”孙谦说了大实话，跟运动员吃饭太不过瘾，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也不能说过火了。所以这顿饭他直接算在了齐澄他教练武指头上。
齐澄眨了下眼，然后直接跳上大巴车回公寓了，孙谦走在前面，“陪我去吃点饭。”
陆滢倒不晕车，只是她也没什么胃口，不过孙谦发话了，她还是跟着过去了。
孙谦带着陆滢去食堂吃的，在外面吃他倒是不怕，可是他担心陆滢，虽然这段时间陆滢还在禁赛期，吃点什么也不要紧，新陈代谢快很快就是排出体外了。
可是他不能拿这个“不要紧”赌呀。
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点食堂里还属于热闹前的冷清，除了大厨们都没其他人，食堂的师傅看到陆滢后笑了起来，“哟，回来了呀。”
陆滢点了点头，她还没有经验应对这种，早知道应该跟齐澄取经才是，他被开除国家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孙谦打饭回来的时候陆滢还坐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没动的打算，看到徒弟这样孙谦就是郁闷，“去，打饭去。”
食堂里的菜色又丰富了起来，这次好像还有西餐加入，咖喱焖牛肉？陆滢想了想觉得这个跟自己在养殖场吃到的肯定不一样，她最后还是老规矩。
几个小炸虾，半碗馄饨还有一点青菜。
“陆滢，你知不知道，跟你吃饭一点都不香。”孙谦说实在话，就吃这么点，他看着自己打的满满一餐盘的肉和菜，忽然间都觉得自己没了胃口。
“我不饿。”陆滢真的觉得吃了这些就饱了，她又不是不吃，这不是也在吃吗。
孙谦没搭理她这话茬，“想明白了吗？”他觉得这都五个月过去了，该想明白了。
这期间汪澜她们去过那边两次，他没有去过，不过一直向陈香梅打听着，多少也知道陆滢的情况，可是那也是从陈香梅那里知道的，具体怎么样，他还得再观察。
“未来的路怎么走我不知道，可是我已经打了十年的球了，没有不继续打下去的道理。再说了，我书就读了那么点，不打球能干什么呀？”
陆滢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坚决，“我要继续打球拿冠军，为了拿到冠军我可以付出一切。”
孙谦看着那一双格外坚定的眼睛，他点了点头，“这话我信，可是想要拿冠军你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拿冠军吧？别学羽毛球家的那个，打场比赛下来浑身抽筋，这样的身体状况怎么打球拿冠军？”
孙谦话刚落，外面就是热热闹闹一群人进来了，陆滢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这边看，她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他，你看什么看呀，老实吃饭。”孙谦一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羽毛球体力消耗大，要是没有良好的体能储备，怎么跟人打比赛？而且他们还是什么发球得分制，一场比赛下来比打削球都要麻烦。
陆滢觉得对不住隔壁羽毛球家的那位，她教练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在意，刚才这还是压低声音了呢，可还是被人听去了那么一耳朵。
孙谦又去添了一碗米饭陆滢才把自己打的那些勉强吃完，比他们来的晚的队友们都早早吃完走人了。
“行了，今天回去好好歇着，明天我再检查你的进度。”
叶天祺就等着孙谦放人呢，如今好不容易等孙谦开口，连忙小跑过来拉着陆滢走人，“谢谢孙指。”
孙谦看着离开的俩人无奈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徒弟呢，他是那种人吗？
虽然养殖场那边环境挺好的，清新自然的格局比训练局这边的人工绿化好多了，可是陆滢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训练局。
“滢姐，有没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叶天祺动作很是夸张，“今天下午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今天正好是周四，乒乓球队下午开始放假休息。
有的是出去玩了，有的是在宿舍里休息，所以周四中午的时候食堂人也比较少。
“陪我去练练球吧。”陆滢一开口，叶天祺忽然间笑了起来，她越笑越是忍不住，最后干脆捂着肚子蹲在那里笑。
“怎么了？”有那么好笑吗？不刚才还说自己干什么她都陪着的吗？
“超姐和柳苏姐打赌说滢姐你回来后会干什么，俩人一个猜你回家，一个猜你去唱歌，碰巧被澜姐听见了，说你肯定是去练球。柳苏姐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说你要是去练球的话，澜姐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柳苏姐没给你发短信？”按道理说为了稳赢，方柳苏肯定会给滢姐发短信提前沟通的呀。
陆滢看了下手机，然后递给了叶天祺，“电池没电了。”
叶天祺觉得是老天爷都要让澜姐赢，也是她们俩住在一个宿舍里，对彼此的习惯那是清楚的很。
“所以澜姐拍你来跟我练球？”陆滢后知后觉抓到了重点，“她人呢，约会去了？”
“哪有，澜姐她亲戚好像来这边做检查，她带着过去了。柳苏姐她们去听什么演唱会去了。”叶天祺笑了笑，“你不乐意我陪你练球呀，将就着吧，五月份就是亚运会了。“
陆滢当然知道还有一个月多点就是要进行的亚运会，女乒基本看亚洲，中朝韩日新，所以亚运会金牌的含金量十足。
“其实滢姐你不用纠结，你现在积分还排在第三位，肯定能参加亚运会的。”
陆滢一路上听叶天祺说这才明白过来，现在的十一分制对于国家队而言似乎有些麻烦，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比赛成绩都不是很好，以至于哪怕是陆滢已经有五个月没有积分入账了，可是当前还是世界排名第三。
叶天祺倒是拿下了一个冠军，可是她现在世界排名刚进入前十，和前面的这几位差距还是有些大。
“不过也不知道林指会不会在队里选拔，我也说不准，反正我是参加不了。”提到这的时候叶天祺还有些感伤，她虽然最近势头不错，就连国际乒联主席都对她赞赏有加，可是毕竟大赛经验不足，亚运会的分量也就是比奥运会轻了些，所以队里是指定不会让自己参加的，这一点叶天祺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她还年轻，四年后也还等得起。
陆滢拍了拍叶天祺的肩，“没事，亚运会不算什么，咱们一起去参加奥运会。”
……
周五下午的时候孙谦让陆滢跟方柳苏打一局比赛。
这有点不公平，方柳苏在一队里也是排在前十的，陆滢断训五个月现在跟方柳苏打，赢得面很小。
不过人家主管教练都这么说了，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陆滢不也没意见嘛。
汪澜也暂停训练看热闹，叶天祺小跑到她身边，“澜姐，你让柳苏姐干什么了呀？昨天晚上她回来还特意去找我，那模样感觉都想要把我给掐死。”
汪澜努了努嘴，“我没提很过分的要求呀，就是说让她少出去吃饭，你不觉得她胖了很多吗？”
“有吗？”叶天祺看了看场上的方柳苏，穿着有些宽松的球衣，显得很飘逸，她又是看了看汪澜，“不是比澜姐你瘦多了吗？”
汪澜：……这小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呀！
比赛开始，方柳苏先发球，陆滢接发球。
方柳苏向来打球稳健，说白了点就是有些保守，所以第一个试探球就被陆滢快搓回了一板子，这让方柳苏有些意想不到，毕竟陆滢打法很是鲜明，弧圈结合快攻打法，擅长相持很会防守，怎么现在又弄了这么一出，不是她套路呀。
两人打到了相持阶段，方柳苏想要给一个大对角，只可惜球没能过网。
1:0，陆滢抢先拿到第一分。
方柳苏再发球，陆滢回球，只是回球要求有点高，或许追求角度，出了球桌。
“可惜了。”叶天祺叹了口气，应该是还没能适应球拍，她去看过滢姐，知道她在养殖场用的那球拍都是成品拍，质量很不怎么的。
而且叶天祺觉得陆滢肯定能赢这局比赛的，昨天她陪练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就是那种感觉，人还是陆滢这个人，只是以前的冷小丫就是冷着一张脸，现在她是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了。
那种感觉，叶天祺觉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陆滢——舍我其谁。
陆滢发球，方柳苏做好了准备接发球，只是等陆滢挥拍的时候方柳苏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
陆滢发的是短球，她探着身子回的这一板子很是不舒服，而还没等她稳定重心，陆滢的球已经气势汹汹过来了。
方柳苏回球没过网，陆滢2:1再度领先一分。
这样的比分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可是方柳苏在国家队有最专业的教练队伍，最健全的训练体系，一上来就是比分落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现在是十一分制，这十一分说没很快就是没影了的，哪有那么多翻盘的机会呀。
方柳苏有点急了，主要是这三个球下来她现在摸不清陆滢的底细，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陆滢还是沉着一张脸，似乎眼里就剩下球了似的。
在队里，陆滢最亲的除了汪澜就是教练孙谦，而关系最好的那就是方柳苏和来永超了，同龄人之间能说的话多，再加上差不多是同时进入国家队的，有一种共同进步的感觉。
不过私下里的关系是私下里的事情，比赛场上，不讲这些的。
陆滢反手发急下旋球，她发球动作很是标准，孙谦看着挺满意的，他其实有在思考这个问题。陆滢是禁赛又不是不让她训练，其实在国家队呆着也没事，顶多就是不出去参加比赛呗。
可是别人都去参加比赛了，她明明有这个本事可却是顶着禁赛这个大帽子，在国家队还不够触景伤情的。
索性连省队也不用回去，直接就是去一个清净地方呆着好好想想吧。
想清楚想明白了，比训练都有用。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这局比赛，其实结果不用看了，陆滢赢了也不算意外，输了也算正常，压力全都在方柳苏这里。孙谦觉得方柳苏需要压力，不然怎么进步？要真是现在就被打垮了，那只能说明她彻底没戏，趁早找别的出路才是。
方柳苏不擅长打相持，多拍之后回球下网，又是丢了一分，陆滢3:1继续先声夺人。
男队的也过来看她们打比赛的，主要是趁着这一会儿休息的功夫，看美女打比赛也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咦……”
“怎么了？”汪海东看着搭档忽然间皱起了眉头问了句，他俩的男双组合特别固定，除非一个退役，不然估计就这么配下去了。
孟洋看着陆滢接发球的动作有些眼熟，他看了眼还在那边和白一恒一起练球的齐澄，白一恒倒是沉得住气，不过也没办法，白一恒和齐澄两人也是男双搭档，算是相对固定的一组，俩人也在为亚运会准备着，尤其是之前齐澄又被罚了一次，时不我待呀。
“不觉得陆滢刚才那个接发球动作和齐澄有点像？”很猛，在齐澄身上有点像是猛虎下山，这词用在陆滢身上可能有些不合适，可是那股子冲劲儿还有动作的确有点齐澄打球的影子。
汪海东仔细看了下，“你别说还真有点。”就是接发球的那一板有点像，其他的就是女乒的典型打法，或者陆滢的个人特点了——相持取胜。
十一分制后，一局比赛下来时间大大缩短，而且也不再给比赛队员太多的翻盘的机会，二十一分制的时候哪怕是落后十分都能取胜，现在可就不太可能了。
陆滢赢了，当然也不是特别轻松，毕竟方柳苏又不是弱鸡。
11:8，不过到底还是赢了。
方柳苏输的有些难受，虽然她之前比赛赢陆滢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多，可是现在输了总归是心里头有些不好受，还没等着她跟陆滢说话，孙谦把陆滢喊走了。
“澜姐，我看柳苏姐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叶天祺觉得像是自己错觉，因为她再看过去，方柳苏笑着练球去了。
“小孩子，别想那么多。”汪澜看了眼方柳苏，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跟方柳苏说说，可是那是她个人的问题，要是自己说了，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呢？
汪澜有些纠结，而这些事情是没办法跟叶天祺说的，再说了小孩子知道这么多也不好。
她纠结了一会儿，喊上了叶天祺，“走，练球去。”回头再说吧，现在怎么看都不是时候。再说了，她现在都调出孙谦组里面了，还是先观望再说吧。
……
孙谦喊陆滢过去是因为要给陆滢分了一个新的陪练。
陆滢进入一队后就是汪澜的陪练，说白了就是给汪澜喂球的存在。国家一队的人不少，能拿到世界冠军拿到奥运会冠军的就那几个，并不是进了一队就万事大吉的。
后来陆滢自己争气，抓住机会也打出了成绩，按照规定汪澜的陪练是要换人的，不过俩人都是孙谦门下的，所以也就没再折腾，如今运动员教练调整，汪澜调出了孙谦师门，那陆滢也是该有新的陪练了，毕竟她还是这个奥运周期的重点培养对象。
事情因为陆滢当时消极比赛耽误了，现在陆滢回来了，孙谦该安排的事情自然也都安排下来了。
“这也是你师妹，年底进的国家队，你估计也不认识。”
陆滢很是不给她教练面子，“我知道，文静对吧？”她有印象的，虽然全运会跟她有仇似的，可是当时优秀点的省队队员她大差不差的都记得。
文静人如其名，很是文静的一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陆滢笑了笑。
“你记性倒好，那行，往后照顾着点你师妹。”
“好嘞，没问题。”陆滢回答得响亮，不就是照顾人吗，就像是澜姐当初照顾自己那样，只是陆滢忽然间又是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教练，我是不是要调换房间？”
“调什么调，老实住着就行了。”俩人都不是惹麻烦的主儿，住在一起这么些年了，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调宿舍。
陆滢心底里松了口气，其实她还真不想换宿舍。
文静的球风有点古怪，她是横板生胶打法，也就是快攻结合弧圈的打法，名字属于陆滢、汪澜她们这种主流打法中弧圈和快攻位置对调了下，可是里头门道多着呢。
文静近台速度比陆滢快得多，她反手技术好，可是正手技术有点弱，陆滢一开始还没摸透这个小师妹，刚开始打的时候竟是没能赢过文静。
不过陆滢也不着急，她在一点点找文静的弱点，而这个过程就是她进步的过程。
四月份的时候国内的乒超联赛风风火火的展开了，陆滢还在禁赛期，所以今年的乒超联赛也没捞着参加，好在这比赛不影响排名，陆滢干脆安心在训练局训练。
文静没去参赛，她属于从小到大一直都不被看好的那种，所以俱乐部也没要她。
对于这样的打击，文静已经习惯了，她能进到国家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打乒超什么的她也不是那么在意，其实她更想打公开赛。
两人练球都属于比较苦的那种，陆滢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她当时跟汪澜练球的时候总是汪澜到点离开，她自己一个人练发球揣摩动作，现在有人陪着一块练，进步的也快。
很快文静就赢不了陆滢了，她现在还没有想太明白，教练跟她说她正手拉球不是拉球，那是蹭球。可是改掉前教练给的指导方针，然后重新再走一个路子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文静觉得自己无比痛苦。尤其是她现在赢不了陆滢了，就觉得更是暗无天日。
陆滢隐隐察觉到文静有些不对劲，可是她没时间跟文静说这个了，明天是农历三月十六，是她找算命先生算的好日子，她姑姑要结婚了，陆滢得回家。
“我就不去了。”文静连忙摆手，“滢姐你回家吃好玩好就行。”她怎么跟着回去呀，虽然是一个师门的，虽然自己现在是陆滢的陪练，可文静清楚，她跟陆滢的关系远远比不上汪澜她们。
没办法，人是感情动物，时间上有长短的差别，陆滢也是客气一下，毕竟就她家那么大点地儿，文静去了陆滢都不知道该让她住哪里。
“那我回来给你带喜糖。”陆滢脚下踩着风火轮似的走了。
陆滢回家的时候，小小的家里很是热闹，老楼里面的邻居都挤在客厅里说话，跟着大人过来的小孩子们正在吃喜糖和花生瓜子，剥了一地的糖纸和花生瓜子壳。
“哟，陆滢回来了呀。”
其实对于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陆滢也不是很熟，她一年到头在队的时间多，哪有那么多时间跟邻居们认识呀。
有的没的问题她也不好回答，最后干脆糊弄了过去，好不容易送走这些前来道喜的人，陆滢觉得这比自己训练一天都累。
拿起扫帚陆滢准备打扫卫生，可是却被陆采芸拦住了，“过会儿再弄，趁着这会儿没人，咱们娘俩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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