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求你谅我。
第七十七章
这一眼。
沧海桑田。
这一眼。
海枯石烂。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那个熟悉而温柔的容貌时,晨子曜整个人都痴了。
多少天了,多少个日日月月,他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在心里描绘出这个五官,一遍又一遍,千遍万遍,揉成了粉末,揉碎在了骨头里,深埋着。
晨子曜的嘴唇颤抖,气息不稳的喊出了一个字:“哥。”
“……嗯。”晨昱柏看着被子曜牢牢抓住的手腕,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魂牵梦绕的声音,日思夜想的人儿,像是一根翩翩落下的羽毛,轻飘飘的在心口上拨弄了一下。
一颗透亮的眼泪措不及防的就从晨子曜的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他轻轻的,像是在触碰一个色彩绚丽却薄薄的气泡一样,小声的又喊了一声:“哥……”
“你……”晨昱柏心情很复杂,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视线移到了左言身上,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哥!”突然,晨子曜跳了起来,扑向了晨昱柏。
他张开着手,想要抱着这个人,牢牢的,把这个人抱在怀里。
可是晨昱柏身形一闪,已经走到了左言的身边,他扶住左言,歉疚的蹙眉:“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轻响。
晨子曜扑了个空,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惊讶的转过头,眼底都是慢慢的受伤,还有对左言的怨恨。
晨昱柏扶起左言,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脖颈,几道红印很明显,晨子曜确实没有留手,自己今天要是不在这里,说不定左言真的要死在这里。
心里生出一股愤怒。
他现在越来越无法理解晨子曜的决定,用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威胁,只为了见自己一面。这种惨烈的方式,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了,自己全心全意的疼爱着养大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颗这样扭曲的心?那些爱呢?那些容忍呢?那些包容呢?明明是这样教你的,为什么最终却这样回应我?
为什么!?
是了,好像终于有些想通了。
不是自己教的不好,而是这孩子从根儿上就是丑陋而扭曲的。
二十多年前,他捡到了一颗外表漂亮的毒种子,埋进土里,浇着水,除着虫,满心欢喜的欣赏着那漂亮绝艳的花朵,甚至迷醉的无法自己。
直到。
花败了,长果了,一个个扭曲的脸浮现在了那光鲜亮丽的果皮上,还有一颗颗的利齿,咬得他遍体鳞伤。
丑陋的果子。
有毒的种子。
和兢兢业业养花的人。
是养花人的错,还是种子的错?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不该遇上。
晨昱柏无视摔倒的晨子曜,将左言小心的扶了起来。他额头疼的厉害,好在还能够忍受,他嘶哑着说:“对不起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再去找你。”
左言捂着脖子,忌惮的看了一眼晨子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透亮的眼睛染上了仇恨,将晨子曜恨到了骨子里。
晨昱柏摸了摸左言的脑袋,将他送到了病房的门口。
晨子曜看的眼睛都红了。
他想要尖叫:你别碰他!你谁都不能碰!你是我的!你只能还是我的!
但是他不敢说,在他眼前的哥就是一个虚幻的气泡,他真害怕呼吸的重了一点,气泡就破了,没了,消失了。
左言走了,病房的门在身后被轻轻关上。
厚底的旅游鞋踩在地面没有声音,路过孙彬的房间里面还有很多人,孙彬还没有醒,孙彬的妻子也匆匆赶来,在床边哭泣着。左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安静的离开。
晨昱柏将门关上,转身朝晨子曜走了过去。
他的身形凝实,踩在地上的脚一步一步的交错着,甚至脚底下还有影子,面色红润,气息均匀,化身大圆满让他就像还活着的人一样,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人类社会存在着,没有人会怀疑他。
当然,他没有心跳,实际上他不会呼吸,他就算再像,他还是个死人。
“咔哒”一声轻响。
外面的声音和光线,还有那些是与非都被隔离。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随着人一点点的靠近自己,晨子曜的心狂颤不已,他心里做过无数个设想,飞在天上哥,舌头长长掉下来的哥,还有腐烂的容貌可怕的哥……他告诉自己,怎么样都好,只要那个人,那个养育他长大,爱着他,只要是那个人,他愿意跪下来亲吻他的足尖,献上自己的心,祈求一个原谅。
求你原谅我。
求你接受我。
求你,继续爱着我。
求求你。
哥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根本不敢提自己刚刚摔倒的事,甚至不敢轻易的说话,他只是眼睛弯弯的,笑盈盈的,喊了一声:“哥……”
“啪!”晨昱柏抬手就是一巴掌。
晨子曜只觉得脸上一痛,头就偏向了一边,一侧的耳畔轰鸣,他被扇蒙了。
“你是要杀人吗?你是在用杀人逼我是吗?”晨昱柏冷声问。
“不,不是。”晨子曜来不及安抚疼痛的脸,甚至连怒气都没有生出来,只是惶恐不安的解释,“哥,我想见你,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你别,别生气。”
“我对你真失望。”说完,晨昱柏的身影就淡了下去。
“哥!不要!哥!哥,你别走!”晨子曜吓的手足无措,声音都撕裂了,他慌乱的去抓晨昱柏,却扑了个空。
第二次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却再起不来了。
所有的喜悦都霎时间泯灭,剩下的是更加的惶恐和惧怕。
他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谁都不能留下那个人了,没有人,自己也不行,自由的来去,而自己只能够抓到一把空气。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的了吗?
明明知道你就在身边。
可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够触碰到你。
是那么的无望。
好像黑暗的天空再也亮不起来了一样。
是那么的绝望,真正的绝望。
空气里传来飘渺的声音,是哥的声音。
“下不为例,你自己好好活着吧,葬礼结束,我该走了。”
晨子曜没有说话,他趴在地上甚至没有起来,一动不动的,睁大了的眼睛瞪着自己面前的那小小一块的地面,一丝一毫的印在心里,入了神。
晨昱柏说完话后,又等了一会,见晨子曜默默的爬起来,默默的坐回到沙发上,像是认命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他松了一口气。
气,是肯定气着子曜的,这种轻视生命,自残还不够,还试图伤害别人来威胁自己的这种行为,真的让他心惧又心寒。
可是,子曜真的在他面前再跳一次楼,他想他还是会出手救他。他还留意到了晨子曜手腕上的绷带,有些猜测也在心里出现,扪心自问,子曜一次次的自残,自己真的能够看着他死吗?
哪怕就是他亲手种出的毒种子,哪怕这棵树已经结满了扭曲的果实,全世界的人都在惧怕和痛恨着,可是作为种树的人,谁能够明白这期间他的期待和喜爱呢?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不是一天两天啊,哪怕子曜再可怕再扭曲,曾经也是他的全部啊!
他知道很难,想要等子曜想通,走出来,这可能很难。
可是再难的事也有个尽头,无可能无穷无尽的。他相信只要自己走了,彻底断了子曜的心思,这孩子早晚会清醒过来。
不给他希望,让他绝望,让他痛恨,哪怕,斩断这份情谊,也不能让这段可怕的孽缘继续下去。
晨子曜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谁都不知道他的想什么,闭着眼睛,曾经一度湿润的眼睛已经干了,只剩下一侧的还红肿的脸上留着晨昱柏到此一游的证据。
他很安静。
就连面色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了电话的铃声。
晨子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亮了的手机就在自己的脚边上,从茶几下面露出了一个角,响了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
这手机……是孙彬晕倒的时候,从他的手上掉下来,滑进了桌子底下,慌乱之中,谁都没注意。
铃声响起第四遍的时候,晨子曜似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弯下腰,将手机拿起来,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朵边上。
那边,是个男声,没等他说话,男声就急急忙忙说道:“孙哥,还好还好,泰华还活着,三层楼掉下来,就摔断了一条腿,我们已经把人送到医院了,打上了石膏。孙哥,你看人都这样了,还教训吗?不用了吧?我看他都有点疯了,一直叫着别过来,别杀我,还提到了晨昱柏的名字,见鬼了似的。”
晨子曜眼皮子抖了抖,灰败般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神采,他调整了一下音区,学着孙彬的声线说:“见什么鬼了?”
对面竟然没有听出来,首先他们和孙彬也不是很熟,其次晨子曜毕竟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学过专业的模仿,因此就听那边回答道:“就是那个晨昱柏啊,死了的晨昱柏,我看这也是报应,没事去爆别人的*干什么,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简直缺老德了,吓死了也活该。”
“嗯。”晨子曜眼睛微微眯着,看了一眼面前的空气,突然说,“人是你吓的?泰华好像疯了?还要我加把火吗?反正他现在断了一条腿,不缺再断一胳膊。”
没回应,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
电话那边听这声音愣住了,好一会才说:“你谁啊?谁啊?卧槽……”电话就给挂了。
“……”晨昱柏沉默着。
倒是有点低估了鬼怪的震慑力和泰华的心理素质,没想到一次出手就把人给吓疯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同情的感觉,想想泰华做的那些事,疯了也好,免得再去祸害人!
有了这通电话打岔,晨子曜和晨昱柏之间那隔着不同时空都能够形成的低气压终于缓解了一点。
晨子曜慢慢起身,一路吸着冷气,回到了床上,躺下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太大,伤口疼得厉害。而且他挺害怕的,怕惹得哥生气真的走了,他现在只想乖乖的,说不定哥还会出来让他看一眼。
正好,唐青开门走了进来,见晨子曜乖乖躺在床上,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晨昱柏见唐青来了,也不再停留,起身就飞了出去。
b市的夜晚,很繁华,也很孤单,尤其是对离乡背井在b市独自闯荡的人而言,越是热闹,越是有种孤寂感,好似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孤孤单单,无法融入。
左言独自坐在公交车的后座上,一路都在摸自己的脖颈,被人狠狠卡在脖子上的感觉还残留着,还有濒临死亡的绝望,在他脑海里不断的回荡。他心里憋着一股怒气,然而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论社会地位,他和晨子曜一个天一个地,论财力他更是拍马都追不上晨子曜,最关键的是,晨子曜对他的袭击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他甚至没有抓到证据。被欺负,被轻视,面对生活的不平等,那些悲伤的情绪好像是突然涌出的潮水一样,让他无法自控,低着头就哭了出来。
身边的乘客看了他一眼,不但没有劝一声,或者是沉默了离开,竟然拿起手机拍了个照,发上了网。
xxx:一个傻逼在我身边哭得烦死了,还是个男人,哭的像个女人一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朋友圈,回复的人寥寥无几,有道德的不会参与进来议论,没道德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一个没名没姓的小人物,谁管他是哭是笑。
左言在家附近的车站下了车,低头走了一会儿,泪水总算干了。
天气有点儿冷了,还没有吃晚饭,他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步,不知道今天爷爷在不在屋里,为了还晨子曜狗屁倒灶的恩情,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到处跑,连孙子都不管了,真是越想越伤心。
到了入住的单元楼,拐进地下的楼梯,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外面的路灯从半米高的窗户照进来,模模糊糊的看见屋里有人影在晃动。
左言心里重重一跳,几乎瞬间张口喊道:“兀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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