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离家时
“你父亲陆川是我的学生,你哥哥也是我教出来的,你好好想想我刚才为什么打你板子。”
“想好了再过来!”
夫子人老了,脾气却依旧大的很,他教出来那么多好学生,唯独拿这孩子没办法,打的时候也不吭声,不管打多少板子都受着,说他他也听着,可就是学习,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陆河歪歪扭扭行了个礼,逃课这事他不是第一次了,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挨这板子,出了屋子就直接回了将军府,直奔着自己的小院去了。
隔壁零陵城的石燕昨日就已经飞到了青曲城,这大风可不管城中住的什么皇帝将军的,也应了那句“风欲起而石燕飞,天将雨而商羊行”的俗话,就是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基座都被盖住了一大半。
将军府离学堂不远,陆河独自住在西院,不大的院子,七八间房,看装修却是大气的很,陆河在院子里转了两三圈,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开始急了,就连刚才被夫子训斥时也没这般焦急的神情。
“燕燕!燕燕!我师傅呢?!”
“我命人打了一顿,扔出去了。”
回答陆河的却不是侍女燕燕,而是他的父亲,清光帝国众人敬仰的辅国大将军陆川。
“看看你每日学的什么东西,竟然还被那骗子骗了去,真是可笑!我平日惯着你也就算了,难道现在还要看着你被那厮骗了去?”
陆河愣了一下,鼻子一酸,听着父亲陆川不带一点安慰意味的解释,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小声解释道,“师傅他不是骗子…;…;”
“胡闹!你哥哥七岁入启明,像你这般年纪已经是半步游魂境!你现在却连入门都做不到!天天念叨什么师傅师傅!就是个骗子!”陆川这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原先还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陆河现在却是死死盯着他,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但在小儿子面前又不好改口,还是冷着脸把后面的话说了下来。
“你既然不能走修行一路,为父自然给你选了其他的路,世上又不是只有修行一途可走,可是你现在连学堂都不去——”
辅国大将军府陆河的小院子里,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类似的场景了,燕燕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掂着自家公子平日里爱吃的几样小菜,朝站在院中的父子两人行了礼也就去了厨房,然后开始清扫上午时候门前堆的雪,要是再厚点可就不好化掉了。
“为什么我不能修行?”陆河看着自己高大的父亲,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不能修行,可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他讲这些。
陆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能?
然后这位大将军笑了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家儿子会这样问,挥手拂落肩上的雪,“你出生时我就看过,只有十三根仙骨,虽说位置奇佳,可这世上还没听说过有谁少于二十根仙骨而入修行一途的,你哥哥他有一百零七根。”
“嗯。”陆河点点头,这些东西他在家里的书上看到过很多,可根本不知道怎么看仙骨,也不知道如何修行,不是说他看不懂这些书,而是他的身体看不懂…;…;
少年转身,不再理会自己的父亲,抱起门前积了雪的椅子回了屋,心里默默猜测着自家哥哥比自己多出来的那九十四根仙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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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叹口气也转身离去,自从夫人在生下这个小儿子时难产抛下自己后,时间就仿佛过的快了许多,一转眼这孩子都那么大了,而自己又常年在外带兵,来这院子的次数加起来也没多少,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对自己那么大的怨气,连安排他去的学堂都是不愿意去。
他这次回来不到半月,后日又要离开,苍梧帝国那边已经来了消息,现在就看宫里那位的选择了…;…;
屋里的陆河却不知道陆川的想法,十一二岁的少年就算再怎么倔强,听到那话也是不得不绝望起来,自己真的就不能修行吗?
十三根,二十根,一百零七根类似的字眼在脑子里飘过,每想起来一次,少年眼里的雾气就重上一层,然后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外屋的书架上面抓起一本薄薄的册子,这书架上的书他都读过,全部都是关于修行的,他都读过,可是没有一本是他能读懂的,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修行方面的师傅领路,直到刚刚才知道——
残酷无比的真相。
原来不让自己修行还有说的那些话都是有原因的,书上说人有二百零六根骨头,只有拥有超过二十根仙骨的人才能修行,而自己仅仅有十三根…;…;这个现实让陆河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心里莫名生出来一股怨气,不是针对信奉的神明仙灵,也不是针对高高在上的父亲和被视为天才的哥哥,而是针对自己的…;…;怨气!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还是知道一点事情的,父亲贵为清光帝国的辅国大将军都没有办法让自己修炼,为自己选择了入朝做个词臣文官之类的路,可能在父亲眼中,自己有没有都没什么区别,他也不稀罕自己这个儿子,将军府也不稀罕这个不能修行如同废物一样的小公子。
他不愿意去学堂,实在是不愿意听天由命,也不甘心乖乖走上父亲为自己安排好的那条看似顺坦的路…;…;
陆河没有吃晚饭,他有事情需要做,他在准备,甚至因为这个准备让他隐隐有些兴奋,随口吩咐了燕燕两句让她去买桂花糕,算是支开了自己的小侍女。
外面黑压压的云层落下来,看样子马上又要下雪了,从屋里陆河的这个角度看已经看不清将军府斜对面的石塔了,这让陆河有种安全感,因为他马上就会离开将军府了,离开自己这个家,他又开始兴奋起来,伴随着兴奋的还有委屈。
床上放着他的包裹,两件换洗的衣服,一把去年生辰时哥哥送过来的钢刀,还塞了好多金银玉件儿,临走没忘记拿上一包自己爱吃的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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