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比试（中）
秦子安看着那摆弄好的果子，并没有伸手去接，笑着道：“侄女怎么敢劳烦荀叔？您还是自己吃吧！”
“小丫头，以后不用这么客气。”
荀况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随即自若地收了回来，只是这心里难免有些挫败。到了这个修为境界，活的顺风顺水，还没有几人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荀叔说笑了，您可是和我父亲一辈的，凤初自然要恭恭敬敬的。”
秦子安反倒前所未有的正经起来，仿若面前真的是一个她应当尊敬的长辈。
“……”
荀况看着好友投过来的嘲弄眼神，第一回觉得，“荀叔”这个称呼是如此的刺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比凤初大了上前岁的事实。
秦子安见他不再过来讨没趣，又看向拍卖会上的第二场比斗。认真说起来，以荀况的年纪，别说叔叔，就算老祖都够得上。
会场上，叶明成同张子韬的比试已经开始，这一回，比的却是丹道。
这第二场比斗的内容，却是张天凡出的，他这小徒弟炼丹技艺比不上大徒弟张子和，可这学识方面却是不差，兼之记忆力惊人，这脑中记载的丹方和炼丹术法无数，也不可小觑。
这个时候，便由一人出题，一人对答，二人轮流发问。问到谁这里，若是答不上来，或者答案并未得到在做评判之人认可，便认作输。
一开始，两个人都比较谨慎，提出的问题虽然艰深，但在做围观的炼丹师，有不少也能答的出。
小半个时辰之后，张子韬到底年轻气盛，有些沉不住气——“前人有云，把人体当作炉鼎，以体内精、气为药物，运用神去烹炼，使精、气、神凝聚互结，产生真种，结成金丹，是为丹道，师兄以为如何？”
在座之人闻言，尽皆一震，这种说法许多年前便有过，许多人都认为正确。可若叶明成真的这么说，却并不妥当，这岂不是摆明了承认，大道三千中，唯有丹道是根本？如此一来，便将其他方式入道的修士给得罪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在叶明成的身上，等着他如何回答。
“丫头，刚才的言论，你以为如何？”
荀况安分了一会儿，只是两个小辈之间论道，对他来说着实有些无味，便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凤初身上。
“张子韬这么说，却是本末倒置了。”
秦子安不以为然地道，她本身虽然是以丹入道，但也不会偏颇的认为，这天下之道，便以丹道为根本。
荀况这下更来了兴致，就连叶正阳，也不由看了过来。
“他先前所说不错，修士修炼，引起入体，洗精伐髓，打磨真元，过程确实一般无二。这，乃是修炼的根本，所谓道生一，一生二，其他的道，却是由此衍生而出。炼丹之道，不过是窥其一，相对而言也只是小道罢了。”
而此时，拍卖场中，叶正明看着对手，也是侃侃而谈，其中道理，与她所说竟然相差无几。
秦子安唇角微勾，轻笑道：“俗语有言，贵精不贵多，张子韬纵然博闻强识，却显然没有领悟道之根本。短时间之内或许能取得些末成就，在大道之上却不能走的长远。”
叶明成一席话说完，并未有任何错漏瑕疵，评判的几人纷纷点头，示意比试继续，便由叶明成继续出题。
“我输了。”然而，那张子韬低头沉默片刻，再看向叶明成的时候，眼神里却透着了悟，语出惊人道，“枉我自负聪明，却连最基本的道都没有领悟，实在惭愧，又有何颜面在这里继续论道？”
这第二场，便在如此意外之中，判了叶明成胜。
张子韬下场之后，看到张天凡，颇为惭愧——“徒儿有愧师父信任。”
“你能明悟，便是最好的结果。”
张天凡看着这个徒弟，心中也是感慨良多，没想到他最终能够在这里领悟。虽然这一场败了，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而今，整个比斗已经进行了两场，虽然四人表现的都算可圈可点，但却没有众人预料中的精彩，到了这个时候，难免就有些失望。
只期待着，这最后一场，能够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第三场，张子和一出现，便有无数人欢呼起来，可见其声明赫赫。
至于叶家这边，却迟迟没有人上来。
一盏茶功夫之后，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缓缓登上了高台。
观场之人倒也有七八成认得她，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过白虎城最大的传闻。
主持比斗的侍者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之人，犹疑地道：“这里是比斗现场，凤初姑娘过来，可是叶大师有什么话要吩咐？”
“我是来参加比试的。”
秦子安淡淡地道，声音不大，却犹如一道惊雷，将整个拍卖会场炸的是人仰马翻。就连叶家宗主以及那些族老，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凤初姑娘说笑了，这比试之人，须得是叶家人……”
张子和就站在她对面，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揣度，叶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让一天半妖上来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她同自己比斗么？
“我是不是叶家人，你不妨问一下。”
秦子安倒也没有直接承认，反倒把目光投向叶家宗主，这最后的决断还是要由他来下。
此时此刻，叶宗古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大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一个半妖娈宠，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真的成了叶正阳的道侣，也没有资格代表叶家比试。
众目睽睽之下，叶宗古的脸色黑沉如锅底，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再没有了退路。若他不承认凤初的身份，那么第三场比试叶家自然会输。如此一来，叶家第一炼丹世家的盛名，必然会一落千丈。
相比之下，承认凤初的身份，让她出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毕竟，别人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先前那足以在炼丹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创新，便是出自他这个半妖孙女。
这样的天赋，说不得，能够与张子和一较高下呢？虽然，希望也很渺茫，但总好过不战而败。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他如何能不明白，这是四儿子设的局，无论如何都要叶家承认凤初。这样的决心，就算这次不成，以后叶正阳也不会死心。
于是，当着四大超级门派的使者，面对天下人，他不得不开口道：“凤初，乃是我叶家四子叶正阳的女儿，今日，更要代表整个叶家，进行这最后一场比试。”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原来，这半妖竟然不是叶大师的娈宠，而是他的亲生女儿？
一向不近女色的叶大师，如何就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更何况，这凤初可是从白虎城来的，据说之前一直在中世界，如何就能成了叶大师的女儿？还是一个半妖——
而且他们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叶凤初的修为，还只在金丹，就算勉强成为高级丹师，如何能与化神期的张子和比斗？要知道，他如今已经可以炼制黄级丹药，传闻就连玄极丹药也已经有过成功——这样悬殊的两个人比试，不是开玩笑么？
那主持的侍者素质还是很过硬的，在这种冲击下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着宣布——“第三场比试，叶凤初对张子和，开始。”
当一张破旧的残卷在桌上摊开来，站在一旁的张子和瞳孔微缩，却很快镇定下来。这张残卷，不是应该在宗门的万宝阁里珍藏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他与师父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才将这丹方中残缺的材料补齐，成功炼制出丹药。
不过，这药效，却只有原来的三成，十分鸡肋。想来，问题还是出在丹方中的材料。
在场不少炼丹师看到这残卷，也露出茫然的神色，虽然能够认出这是一张高级丹方，但这丹药的名字，却是闻所未闻，想来应该是一张失传已久的古方。
包厢之中，叶正阳也皱起了眉头，当初商定好的高级丹方可不是这个。这张残卷的难度，与先前相比可不止提高了一点半点。
无论如何，比试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张子和虽然觉得诧异，仍旧召唤出本命丹炉，准备开始炼丹。
九级妖丹，高级上品龙胆草，红犀牛的独角……无数珍奇的材料摆放在那里，等着比试的两人挑选。
张子和挑选的很慢，像是每一种都经过了再三的斟酌。但事实上，对于选用哪些材料，他早已经成竹在胸。
而另一边，秦子安站在那些材料前，却觉得十分茫然。这样一张古方残卷，她如何能第一时间便补齐？在今天之前，她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外场围观的修士，此时也是议论纷纷——
“张子和不愧是近年来最厉害的天才，你看他都已经开始选材料了，说不定真能炼出那丹方上的丹药！”
“那叫元境丹，这可是当年叶家老祖所创，服下此丹药，修为立刻能增长一个大境界，十分逆天。只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失传了，就连叶家也没人能炼制出此丹药……”
“这回可真是——如果张子和用叶家的丹方胜了，叶家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这些议论，全都传到了叶家人的耳中，这个时候，叶宗古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了，简直就是骇人。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若真是如此，叶家这回可是大大的栽了跟头。
“还不是四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半妖上去。”
说话之人，难得不是一向嚣张且同叶正阳不对付的叶正明，自从修为被废，他就沉寂了下来。
叶正德眼见儿子输了第一场，心中就不痛快，这时候逮到机会，立刻将这口怨气发泄到了旁人身上。
就在许多人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一道金光出现在秦子安头顶，渐渐现出实体，乃是一本巴掌大的金色小书。书页不断哗啦啦的翻动，上面飞快地出现无数字来。
“这，这是——”叶宗古第一个站了起来，自他继任家主之位以后，还是头一回这样激动，“老祖宗亲手所制的书灵，什么时候认了凤初为主？”
一直在藏书楼小世界中的书灵能够再次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已经选中了一个叶家人，认了主。
众人中，也有不少识货的，比如一直在包厢中观看的荀况。先前知道凤初要去比试，还吓了一跳，不曾想这又是一个大惊喜——“正阳，你叶家的书灵，不是一直在藏书楼么？”
叶正阳脸上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那书灵，当初缠着我要认主不成，如今竟然找上了凤初。”
不过，这样一来，下面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书灵出现，书页不断翻动，停下的时候，上面呈现的，正好就是元境丹的丹方。只是，旁人看起来，却是空白一页。
秦子安见状，笑着道：“如玉，是你么？”
书灵此时不好化形，便在空中点了几点，同时以意识同秦子安沟通道：“凤初，这可是主人所创的丹方，你千万要赢了这一场。”
秦子安苦笑，这种高难度的丹方，她也只能说尽力，却不能保证一定赢。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这最后一场比试，注定要让所有人收足了刺激。
继叶家书灵出现之后，张子和那边，也引起一阵阵惊呼。
此时他已经选好了材料，准备开炉炼丹，然而他却没有激发临时设置的地火阵，反而直接伸出手掌，一道紫色火焰立刻喷薄而出。
不少人都失声叫了出来，就算他们再无知，十大丹火中排名第七的紫霄，他们还是认识的。
据说，紫霄乃是从霄汉中紫色神雷所出，其性十分暴烈，非常不好驾驭，很难有人能够收服。更何况，紫霄通灵，一直隐没与天地之间，想要找到都是一件难事。
而今，张子和能够拥有十大丹火中的紫霄，乃是天大的机缘。怪不得净水宗有这样的底气挑战叶家，以张子和的资质，再加上丹火，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紫霄一出，许多人对今日的比试已经下了定论，叶家这刚找回来的小半妖，铁定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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