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冥冥之中
几个妖族少女边走边闲聊,虽离的远了,可以秦子安的耳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整日呆在这湖底,实在无趣的很,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大概是身为鱼类天生的能力,哪怕是在水中,也能自由说话,不知道她们中哪一个出口抱怨道。
“你可小心,让老祖听到了,扒了你的鱼皮。”
另一个女子压低声音,忌惮地道,显然对那位老祖恐惧之极。
“忍着吧,几百年都过来了,还在乎几年么?等九婴炼化成功,不要说这半妖城,就是整个白虎城又有何惧?到时候,都是咱们的。”
又有一女子接话道,提到“九婴”的时候,语气很是奇特。
“说的也是,赶快进去吧,今日殿里有客人,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那被称作白鲢的女子突然痴痴地笑了两声,语气颇为暧昧,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不要脸的小蹄子,早就等急了吧!”
刚才最后说话的女子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三个妙龄女妖甩着鱼尾巴,鱼贯入了殿内。
这之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那宫殿之内,应该设了结界。
秦子安和荀况又在水底呆了一小会儿,正准备离开,就见两个黑袍修士走了出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出湖去。
荀况悄悄后退了些,确定他们发小不了,这才站着不动。
“白鲢那小妖精娇媚的很,不愧是半妖楼出来的,上次回复老祖的时候听到她那叫的那个带劲儿……”
较高的黑袍修士咂咂嘴,若是有机会,真想尝尝白鲢那小妖精的味道。
“那这回你就认真找几个姿色好的,到时候老祖被新宠勾了去,白鲢自然就失了宠。不过,小妖精辣的很,除了在老祖面前服服帖帖,换了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矮修士笑的同样不怀好意,相比之下,倒是比同伴更精明几分。
两个黑袍修士说着说着,身形一闪,已经化作两条黑鱼,朝着湖面游去。
七重纱笼罩下,秦子安与荀况对视一眼,基本上已经确定,这里就是那失踪的魔道老祖的老巢。只是,那些女妖所说的客人,不知道又是何人?
不过,今日已经有所收获,宫殿内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再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红色的纱球慢慢上浮,快到湖面时,水压小时,荀况又是一个空间撕裂,径自回到了客栈中。
只是,这等术法虽然方便,消耗也不小,再加上在湖中凝聚灵力罩的消耗,那湖水剧毒,连灵力都能缓慢侵蚀,应对起来很是吃力,这时候荀况身上的灵力剩的也不多了。
一回来,就拿出补灵丹吞了几颗,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等简玉过来,秦子安便将湖下的情况同他说了——“那万象老祖,当真躲在湖底,那老家伙骄奢淫逸惯了,听那两个黑鱼妖修的话,估计是到半妖城中掠取美色……还有那九婴,不知道是何物……”
这时,荀况灵力已经恢复几分,接话道:“相传九婴是古代神兽之一。水火之怪,能喷水吐火,其叫声如婴儿啼哭,故称九婴。不过,就算以万象老祖只能,也不可能驾驭。”
“不过,就算此九婴非彼九婴,其中可能也有些关联。多半,还与那些被禁锢无法解脱的孩童灵魂有关。”
秦子安猜想道,既然取了九婴这么个名字,总不会是胡乱叫的。
“我们在这里妄自猜测也无用,万象老祖既然要美人,若咱们就送几个过去。”简玉已经有了算计,半妖楼中,美貌与修为兼具者不少,只要混入湖底宫殿自如能成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掠人的方法是什么……”
“你可知白鲢?”
秦子安忽然想到,那两个黑袍修士提到过,白鲢是从半妖楼出来的。
“白鲢?二十年前死于一次意外,说起来,她也是我半妖楼中最出色的一批——”碍于荀况在一旁,一批什么,简玉并没有说。他心头一跳,“莫非,白鲢并没有死?”
“不错,她就在湖底,应该是成了万象老祖的娈宠或者炉鼎之类……”
秦子安想到那两个家伙提起白鲢的语气,也能猜出几分。
“这几百年来,我半妖楼折损之人不少,只怕有许多都归了那万象老祖。”
简玉揉揉额角,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这个半妖楼主做的,委实是失败。
“那就从这里入手,看看能不能潜几个人进去。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秦子安说完,目光落在简玉和荀况身上打量一番,接着道,“不知道你们两个,加上父亲和虎先生,能不能解决那个万象老祖?”
四个大乘修士联手,足以毁灭一个超级门派,这样的力量,不知道对上万象老祖又如何。
“万象老祖的修为,至多到大乘后期,若突破到渡劫期,他也不必躲躲藏藏,只一人便能将瀚天大世界搅弄个天翻地覆。”简玉略一思索道,至于四个打一个,“单是万象老祖的话不成问题,只怕他还有厉害的后招,最好能够弄清楚那九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子安点点头,那女妖说,等九婴炼成白虎城便不足为惧,语气十分认真,就算有一些夸大,想必也十分的厉害。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是说那九婴炼成还要几年?”
简玉最后下结论道,却还是看向凤初征询意见,从这件事最初,他就有意无意开始“引导”凤初。
而凤初,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可以说,他请凤初前来半妖城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待这件事解决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将楼主之位交托给凤初。
** *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一夜之间,几百个半妖聚集在一起,杀了好几个人族修士,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的头领,正是严四郎,而站在他身边一身护甲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药堂伤心痛苦的四娘。
那个以他们的孩儿心脏炼丹的修士,那所谓的主人,已经被严四郎给杀了,同样挖了心,连元神都给绞灭了。
不少人族修士心中惶惶,特别是家里有不少半妖奴隶的,联名给半妖楼主,让他们尽快镇压。那严四郎夫妻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摆脱了主仆之间的契约,而今自然无惧他那只是半步化神的主人。
凤初站在客栈二楼靠窗的地方,看着冷清的街道,从昨日开始所有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
秦子安展开神识,就看到几十里外,一身黑衣的男子,银发狼耳,手持长剑高喝到:“凭什么半妖就要为奴为仆,受尽压迫?稚儿何辜,却要被挖心炼丹?今日,我便要以那人族的心,来祭奠我的孩儿。”
说完,将手中一颗血淋淋的心,用力捏碎,丢在飞星湖中。
湖里的鱼儿跃起,几条鱼争抢着,将那颗心撕吃干净。
紧接着,群情激愤,又是几具尸体,被投到了飞星湖中。
飞星湖底,一个中年男人以神识探测到外面的情形,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啊,多杀几个来喂我的鱼才好。”
这男人,浓眉国字脸,倒是一副端端正正的威武相貌,只是周身笼罩着邪肆之气,将他整个人的气质给变得阴暗。他正是被正道追杀到走投无路,躲到了半妖城的万象老祖。
“万象老祖,你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浑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连脸也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惨白纤瘦的手掌,此时正抱着一个女妖,大手在那腰臀处不断流连。
“这个,你且看着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万象老祖却有意卖关子,眼中一抹得意之色,他筹谋了这么多年,总算快成了。而今,这一场由半妖发起的叛变,死的人越多越好。
最后,最后能够挑起人族和半妖的战争,他最喜欢的就是鲜血的味道。鲜血浇灌下的飞星州,会是什么样子,他十分的期待。
“你该不会,是故意激化半妖和人族的矛盾吧?”
那罩袍男子灵光一闪道,说起来,几千年前,半妖的地位并不像现在这般糟糕。虽然不受待见,但也不至于沦为奴隶,这都是因为一个人建立了半妖城,制定了完整而苛刻的半妖奴隶体系,至此半妖的地位才变得极其悲惨。
“九婴,我的乖孩子,出来吧!”
万象老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仰头朝着殿顶微笑道,那里被神级摄魂阵笼罩着的,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殿中突兀地响起,一个怪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九个婴儿的头,一条蛇尾,如同拼凑在一起,其中八个婴儿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最后一个头的婴儿眼睛却始终紧闭着。
那罩袍男子被十六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饶是他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毛骨悚然。
那名为九婴的怪物在殿中游走一圈,肉眼可见的黑气开始凝聚,最后化作一个黑球飞出了宫殿,隐没与湖水和空气中。
一向平静的飞星湖,忽然卷起滔天巨浪,拍打着岸边,不少半妖被水花溅到,立刻感觉被灼烧,纷纷撑起灵力罩后退。
原本就十分激愤的半妖,此时的情绪便如同火上又浇了油,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秦子安看着那些半妖,总觉得有些不对,此时的他们,便如同被怨愤操控了的木偶,只剩下无情无尽的杀意。
“姐姐,刚刚湖底那个讨厌的东西出来了。”
胡悦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飞星湖的方向道。
秦子安心中一动,莫非,那些半妖失常,就是湖底那东西造成的?
“简玉怎么回事,就这么任由他们闹事?”
荀况自然是站在人族修士这一边,看着那些半妖闹腾,只觉得十分不悦。
区区几百个半妖,还能翻了天不成?
“怎么解决?杀了他们?”
秦子安看了荀况一眼,轻飘飘地道。至于简玉此时怎么想的,她也能猜出一些。
简玉虽为半妖楼主,却不像前面那些掌控者一样为人族修士办事。因此,他不会草率的将这些叛乱的半妖绞杀,但又要给那些人族修士一个交待。一个弄不好,他就会两边不讨好。
“那个小宝的娘,很可怜……那个人族修士很坏……”
胡悦在一旁小声地道,那一日四娘的哭声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很是同情失去了孩子的可怜半妖。若是有一天,那些人族修士也要用她的心炼丹呢?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
荀况发现,顶着狐狸耳朵的少女,躲在凤初身后,偷偷的瞪他。
“姐姐,不能救救他们么?那个半妖楼主,对你不是很好么?”
胡悦仰着头去看凤初,一脸天真和信任,在她的心里,凤初是很厉害的。
“我——”
秦子安被这么看着,叹了一口气,尽管心中不愿,但冥冥之中,似乎还是一点一点将她往那个位置推去。
此时的半妖城中,正笼罩着一层阴云,半妖楼主简玉看着这些联合向他施压的人族修士,心中充满了愤怒——
若不是人族太过贪婪,拼命压榨半妖的价值,又何至于闹到今天的地步?
“放心,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简玉面上带着微笑,同这些人虚与委蛇,此时可谓是内忧外患,倘若没有万象老祖,他不介意此时向人族发难,好好教训这些家伙,甚至将他们赶出飞星州。
可是现在不行,他只能忍耐,拼命的忍耐。
“若是你连这些半妖都解决不了,那这半妖楼主的位置,也该换人坐坐了。”
说话的人族修士十分的愤怒,他的兄长就是被那些低贱的半妖杀死了。
简玉暗自冷笑,若这些人有本事,何不自己报仇?面上却仍旧一派温文,好言相劝,把人都给劝了回去。
属下们还在等着他最后的命令,简玉并没有立刻作指示,身形消失在半妖楼中。
片刻之后,简玉便已经出现在客栈之中,他临时起意,想要问问凤初——若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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