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生死
秦子安一直在观察，试图找到摩羯身上的破绽。只是，一炷香时间过去，摩羯似乎越战越勇，而掌门宵正已经出现了败象。
宵正到底不是火燿宗祖师那样的奇才，他虽然参透了火燿宗历代承袭下来的剑法，也悟出了自己的剑道，但到底也只是一个承袭者。
这样的他，和创造了火燿宗剑法的始祖，是无法比的。
“闭上眼睛，静心，用神识观察。”
苍凛感受到她焦躁的心情，出声提醒道。
秦子安一顿，心急则乱，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用眼睛看。
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然后以神识探测摩羯周身。好在，摩羯正在对敌，无暇顾及，否则她一个金丹修士，就算想用神识探查，也会被阻挡。
“那是，什么……”
一圈金色的光晕，覆盖在摩羯身体表面，随着他挥剑的动作，不断的变深变浅。
摩羯举剑横扫，剑气如同波浪层层朝着宵正涌去，而他身上的金色光芒，陡然明亮起来。
秦子安死死盯着那光，脑海深处好像有什么被照亮——两人打到现在，各自耗费无尽灵力。到了渡劫期这个境界，身体已经洗筋伐髓到了最高的境界，身体堪比半仙之体。
就算不刻意修炼，灵气也会自动涌入。所以，摩羯打到现在，并没有灵力耗尽的迹象。而宵正那里，却已经开始动用真元。
这种打法，是非常不划算的。但现在，却别无他法。
“魔族无法吸收灵气，摩羯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宝，可以将灵气转化为魔气。”
秦子安忽然想到，而且这秘宝肯定是有限制的。
而根据摩羯身上金光的不断转化，她推断这秘宝转化灵气也是有极限的。她先前一直感觉，摩羯似乎未尽全力。原来，他是因为灵气有所限制，无法使出全力。
若非如此，何以和宵正打到现在？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摩羯使出渡劫期才能有的大神通。还是那句话，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想要速战速决，就算灵气不够，也可以像宵正一样动用真元……为什么，他不肯这么做？”
秦子安不解，摩羯到底，在顾忌什么？
“魔族处于三千世界之外，想要进犯人族就要通过世界壁障。当初，魔族乃是联合四位魔神的力量，才将壁障撕裂开，让魔族大军得以进入。”
丹朱从前跟着水镜仙人，对于这些事情了解不少。
“后来，人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勉强将壁障修好。经过几千年，而今已经恢复如初。摩羯想要回到魔族，就要穿过壁障，自然不能随意动用真元。”
丹朱看的更加透彻，摩羯到底老了，不敢赌，若是真元耗损又无法补充，他便永远无法回去魔族。
“那就，阻止他吸收灵气。”
秦子安话落，直接从丹田中召出太极轮，输入自身灵力，一道道清正之气，逐渐充斥于结界之内。这清气对人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魔族就不同了，当灵气中蕴含的清气过半，再由秘宝转化为魔气，就变得十分困难。
几乎是立竿见影，摩羯的攻击力度顿时弱了下来，正欲使出的一招剑法也因为后继无力而失了威势。宵正抓住机会，化守为攻，反手一剑刺向他心口。
摩羯一个闪躲不及，胸膛上被化出一身极深的口子，绿色的血，从身体中滴落下来。
太极轮所发出的清气，对魔气有明显的克制作用，当清气顺着受伤的地方钻入摩羯身体，他的动作比先前又缓慢了几分。
这个时候，他才相信，叶凤初先前所说的话可能是真。他能够感受到，这太极轮中有青龙和白虎两位神君的元魂之力，若要毁去魔灵花，并非不可能。
思及此，他的心神又是一阵动荡，筹谋了千年，没有想到还是功亏一篑。没有了魔灵花，再过个几十年，火燿宗弟子身上的魔气自然会被净化。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就算能够回到魔族，又如何向魔帝交代？
想到这儿，战意只剩三四分，更被宵正抓到机会，连连抢攻。身上又出现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主人！”
丹朱眼见秦子安脸色越来越白，便知道她此时已经到了极限。驱使太极轮十分耗费灵力，更何况她只是金丹期修为？
只是，此时正在关键时候，秦子安咬牙支撑着，无论如何不肯将太极轮收回去。
苍凛在一旁看的着急，却毫无办法，两个大能修士之间的打斗，光是余波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只支起灵力罩护着秦子安，已经非常不容易。
而此时，变故又生，魔麟剑与降魔剑相撞，两把剑嗡鸣声不断，最后剑身竟然同时断裂。
“师祖！”
宵正眼睁睁看着降魔剑断裂，剑灵被击溃，悲愤至极。但见他从丹田中召唤出本命法宝，乃是一枚宝印。因着他是剑修，素来只用掌门佩剑，这枚宝印并不常动用。
这宝印乃是火燿宗另一件至宝，和降魔剑并称，却是第十二掌门人从一处仙人秘境中获得，有翻天倒海之威能。
这枚宝印，传到宵正这里，几千年来只用过三次，全都是在宗门陷入危机时动用。
事实上，此宝印乃是一位兵解散仙之物，非仙力不得驱使。一旦使用，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到了这个时候，宵正也不再犹豫，将全身半数精血洒在宝印之上，微光一闪，便被宝印吸收殆尽。
小小一方宝印，却带着翻天倒海之势砸向摩羯，带着那兵解散仙的一丝仙力，四周的防御结界开始出现裂痕。
结界外几位长老一惊，这结界看似普通，但却是借助火燿宗护山大阵之力。一旦损毁，护山大阵也会跟着毁掉。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十几位长老纷纷一手贴在结界上，将自身真元输入阵中。
摩羯面对此等前所未有的威压，不假思索祭出一方小世界。此小世界乃是他渡劫时所悟，此时还未圆融，此时也只能用来抵挡宝印的威能。
两者相交，宝印的力量大多被小世界承载，小世界不堪重负，其中的山脉开始倒塌，大地出现无数裂痕，最后终于分崩离析。
“啪——”
一声极轻的响动，如水滴落在岩石之上，摩羯巨大的身体震了震，然后轰然倒地。
曾经的魔帅，还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抱负，便死在这异乡的土地上。
宝印残余的威力，在小小的结界内不断冲击。
此时的秦子安和苍凛两人，身处结界之内，便如同置身于狂风浪涛之中，随时会被打入深海。
而宵正的处境，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失去一半的精血，此时他虚弱到连移动分毫都做不到。他惨然一笑，看向对面的两人，眼中充满了歉意。
只怕，今日他们三人，就要死在宝印的威力之下。
在他闭目等死之时，却发现自己被收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荒芜的山脉，苍凉的大地，没有一丝生机。这是一处，尚未完全成形的小世界。
宝印的威力继续肆虐，将山脉削平，大地裂缝……
秦子安也在小世界中，此时她与苍凛之间的感应更加强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小世界，就要无法承受宝印的力量。
若小世界坍塌，冲击的余波，加上宝印的余威，将会毁掉结界。
整个火燿宗，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到时候，方圆千里之地，都会受到波及。
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金色的太阳突然照耀整个小世界，灰蒙蒙的天空开始变得蔚蓝，大地上萌生出一层绒绒的绿意。
秦子安见状，将储物戒中各种各样的种子尽数抛出。
种子很快生根发芽，将小世界中狂暴的力量吸收，有一些乔木种子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与树相连接，化作一片广袤的森林。
在小世界的西南方，一座金色的山脉崛起，一丝仙灵化作灵脉，整座山瞬间焕发出生机。
“那是，翻天宝印？”
宵正看着那座山，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喃喃地道。火燿宗的至宝，就这样化入了小世界之中。
秦子安仰头去看那轮金色的太阳，刚刚小世界即将要坍塌的时候，太极轮仿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从丹田中飞出，高悬于空中。
结界内，苍凛感受着小世界内的勃勃生机，连带着自身的力量也得到了增强。感受到小世界内自身法则的形成，甚至触碰到了大乘期的壁障。
他隐约感受到，只要从那壁障跨过去，就能步入大乘期。
只是，现在并不是突破的时候，他生生将那种触碰壁障的**压下去，用意识将秦子安和宵正从小世界中移出。
“咳……”
宵正勉力站着，精神还算不错，环顾四周，看到火燿宗还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控制护山大阵收了结界，终于体力不支栽倒下去。
好在，离宵正最近的一位峰主稳稳地扶住了他。
火燿宗一夕之间，失去了镇派之宝降魔剑，而翻天宝印，众人亲眼所见，却是被收入了苍凛的小世界中。
“掌门，宝印……”
一个长老忍不住提醒，既然危机过去，是否该，物归原主？
“这一次火燿宗得以保存，多亏了你二人。”宵正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得不感慨，当真是后生可畏，“这宝印，既然已在你的小世界，就赠与你吧！”
也算是，还了这份天大的因果！
***
离开火燿宗的时候，与来时驾驭飞剑紧赶慢赶不同，火燿宗亲自派弟子驾着飞梭，将人给送回叶家。
叶明礼被关在舱中，不得擅自走动，与魔族勾结的大罪，待回到叶家之后，自有叶家宗族惩处。火燿宗有魔族潜入之事，未免影响宗门威望，被悄悄隐瞒了下来。
叶明阳和他的护卫，以及叶家两位族叔，此时仍旧没有醒来，也被安置在舱内，随之送回叶家。
秦子安站在飞梭前端，看着天边云霞，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就是，前往水镜洞府那一次，苍凛一路都在盘膝打坐，对所有人不假辞色。
而这一次，她所思慕的师兄，就站在自己身边，一同看云卷云舒，璀璨流霞。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历经了无数生死，还能够站在这里欣赏风景。
似有所感，她转头看向苍凛，而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再无其他。
良久，秦子安叹了口气，轻声道：“师兄，我有些累了……”
修真之路上，不断的前行，一刻也不能停歇。路上还有重重险阻，数次险象环生。
走的久了，难免心生疲惫懈怠之感。
苍凛闻言，只是将她揽过来，让她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无声地给她依靠。
不过，秦子安到底不是弱者，虽然一时有感而发，很快便振作起来。修真之路虽苦，但幸有苍凛始终相伴，她就能重新聚起力量继续前行。
两人身后，叶明成靠着柱子，远远地看着飞梭前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想着结界内这两人一起经历生死……
或许，在这之前，还有许多次——
想到这里，他终于释然。
就算他和凤初没有血亲，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而现在他反而要庆幸，正因为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他才能在凤初的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位置，也已经足够了。
飞梭到达叶家，秦子安便懒得再管，直接将所有的事情交给父亲和叶明成处理。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而这，也是秦子安的本意，既然她不在乎叶家，也就没有必要在那些老家伙面前刷存在感。如果他们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叶明成身上，反而更好。
眼下，她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万物之境就快要开启了，而她还没有弄到水晶石。
“师兄，接下来几天我有重要的事情做，就不出门了。”
秦子安简单交代了一下，便进入了万物生小世界。
甫一进去，她便发现，小镇里彻底热闹了起来，原本逢十才有的小集，如今天天有人摆摊。各种丹药符箓法器摆的到处都是，且价格比原来足足贵了两倍。
这个，却是秦子安没有想到的，早知道就提前购置了，现在就算再贵，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买。想到即将付出的一大笔红珠，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她算了算，若是兑换了水晶石，剩下的红珠，能够买到的东西很少。
“凤初，你可算来了，我这都等你好几天了。”
奉生正在一个摊位前同她招手，摊子上的符箓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不过品质看上去都很一般。
奉生见她目光落在符箓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为了多换些红珠么，我连旧识练手的存货都拿出来了……”
“对了，我有件事正要和你商量。”
奉生索性将剩下的符箓都收起来，拉着人到了小镇茶楼。难得的，还点了两杯灵茶。
“前几天，就你不在的时候，有几个人找上了我。”奉生浅啜一口灵茶，接着道，“他们知道咱俩关系不错，就托我来说——进入秘境的时候，他们想和咱俩结伴。”
那些人，本身实力都不差，且各有专供。一个医师，本身能力相对弱些，但可以在同伴受伤时进行医治。还有一男一女，修为都在化神，一个善长土系术法，一个擅长火系术法。
两人乃是道侣，平时配合默契，一个攻击一个防守，不可小觑。
还有一个女修，乃是有名的阵法师，出自阵法世家。
“你对他们有多少了解？要知道，在秘境之中，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那些妖兽，反而是我们身边的同伴。”
秦子安谨慎道，组成一个团队，取长补短，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前提是，不能有猪一样的队友。
“目前看来，都还不错……”奉生弱弱地道，然后又争辩，“咱们进去万物之境也是赌，不如就赌的大一点儿！再说，不是还有你家那位……还有袁野那个家伙，无论怎么说，咱们的赢面都要大一些。”
“你说的，也有道理。”
秦子安点头道，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同奉生说过，要兑换水晶石让师兄进来的事情……
“在青龙城的时候，你们的感情就好的让人嫉妒，再看你那么拼命炼丹，攒红珠，傻子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奉生撇撇嘴道，两个人熟的狠了，偶尔他也会开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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