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结伴而行

        庞玉秀确定了妇人近来都不会离开荒石沟子,便与庞昱和白玉堂结伴前往陈州。

        “你方才让她暂时不要离开此地，难道是要帮她治好她的孩子？”白玉堂好奇道。

        “我若是没有看见便罢了，看见了却不能当做没看见。”庞玉雪道。

        白玉堂闻言,心中生出几分好感，嘴上却道：“那许多灾民，你莫不是能全部救了！”

        “你可读药圣孙思邈的《千金方》？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我没有那本事，能够救这许多灾民。要救这许多人唯有朝廷才有那样的人力物力。”庞玉雪道，“我来，只想要略尽绵薄之力，虽杯水车薪，能救一个是一个。难民的温饱我没办法，但是收治几个病情紧急的病人，让他们等到朝廷开仓赈灾，岂非极好？”

        白玉堂朗声笑道：“此话深得我言！小爷这次来陈州也无甚要事，可与你们结伴而行，有个照应，如何？”

        “白大哥若是同行自然是极好的！”庞昱欢呼道。

        庞玉雪瞪了他一眼。

        庞昱立即解释道：“二姐，白大哥武功好，与我们在一起。就算我们接近灾民也不怕他们打劫了。”

        “就你多嘴！”

        庞昱吐了吐舌头，牵着马躲到了庞玉雪身后。

        白玉堂抚掌笑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说起来小爷的兄长们在开封也有些产业，小爷年前还与兄长去过京中。你们从京中而来，不知是那家的，这武功路数倒是与我所知不同。”

        “也没什么武功路数，姐姐说我们的学的是万花一脉。”庞昱全无隐瞒。

        “万花？”白玉堂有些狐疑，他却没有听过什么万花。

        “小弟庞昱！”庞昱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二姐。”

        庞昱虽然天真烂漫却也知道女孩子的闺名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虽说他家二姐从没把自己当做大家闺秀，可是庞昱依旧不会乱说的。

        “庞，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白玉堂笑道，“开封城内，姓庞的，有些名望的只听说过庞太师。”

        “白大哥也听过我爹爹吗？”

        白玉堂吃了一惊，变色道：“什么，你们是太师府的？那天杀的放赈钦差程远不是你们——”

        庞昱顿时拉下来脸道：“我当白大哥是位英雄，没想到也是喜欢诛连吗？程远是程远，他姓程与我庞家可没什么关系。”

        若说一开始庞昱讨厌程远是因为受了庞玉雪影响，自从到了陈州之后，庞昱就巴不得程远和他们家没一丝一毫关系才好，丢人现眼啊！

        庞昱以前也没有许多悲天悯人之心，他出生就是特权阶级。自小习惯了就是主子和奴才，奴才的命是不值钱的。至于百姓，庞昱年幼出门小，却没有许多概念。

        可是看过了人间悲情，庞玉雪又素来没什么阶级概念。庞昱性格尚未定型，在庞玉雪的引导下，便偏向了一条士大夫阶段鲜少会有的思想走向。

        “坊间传言，程远出任赈灾钦差可是庞太师举荐的。”白玉堂冷笑道，“可不是与你们姓庞的毫无关系。”

        “那……那是我爹受了小人蒙蔽。”庞昱涨红了脸道，“官家还有被奸佞蒙蔽的时候，我爹又不是圣人，自然也会做错事。且……且……”

        “且什么？”

        “我虽然人微言轻，这次与姐姐来陈州也愿意出力，为我爹弥补一二。”

        “这么说，你们来陈州不是给程远送信？”

        “怎么可能？”庞昱怒声道，“若非程远是朝廷命官，理应由查赈钦差处置，我定冲去行馆，亲手了结了这恶贼。”

        可怜庞昱一朵小百花，一路出了开封府。没有了庞太师和庞玉秀盯着，庞玉雪毫无保留将自己对于江湖的一腔情怀都传染给了庞昱。

        什么仗剑江湖义字当头之类弄得庞昱热血沸腾。

        如今庞小昱正沉浸在江湖大侠的角色中，很有些大义灭亲的气势。

        总之是一路走来，听了太多骂程远的话语，还有因为保举了程远被牵连的庞太师，庞昱非常愤怒。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立即拱手道：“如此，倒是在下误会了庞公子。”

        庞玉雪只听着，却没有插话，心中对白玉堂倒是多了几分判断。白玉堂看起来朗月风清，心思却不简单。

        君不见庞昱与他不过说来几句话，就将接下来要“大义灭亲”的决定加深了几分吗？虽然庞玉雪一直致力与切割庞昱认知中程远和他们太师府的关系。但是自己这么做和别人做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只有一匹马，三人步行到陈州，已经是晚上了。如今陈州的治安可不好，宵禁也比较早。在白玉堂的带领下找了客栈住下。

        “这客来客栈是我大哥卢方的产业，在开封也有一家。”白玉堂解释道。

        白玉堂又一个亲兄长白锦堂，另外又有四个结义兄长，卢方是五鼠中的大哥。

        掌柜见了白玉堂很是高兴，以五爷称呼，可见客来客栈还有白玉堂的一份。给三人准备三间上房，有准备了几个小菜。

        晚上却没有水洗澡的，如今陈州大旱饮水都困难就更不要说洗澡了。因着客来客栈后院有一口深井，倒是能打些水梳洗一二，洗澡却不必说了。如此可把爱干净的三个人折腾惨了。

        钦差大队带着辎重，又有马车随行，自然没有庞玉雪他们骑马快。庞玉雪估计了一下钦差卫队的行程，想来还会晚一日才能到。这一合计，就与庞昱去了药铺。

        陈州干旱，苦的不过是穷苦百姓，乡绅富人的日子还不至于过不下去。故而陈州城内虽然荒凉，依旧有不少铺子开门，药铺更是不会轻易关门的地方。

        白玉堂虽然只比庞玉雪年长两岁，江湖经验却比庞玉雪丰富。庞玉雪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只是她很聪明，又有些非常的手段，才能一路平安。

        不过和生意人打交道，庞玉雪就有些抓瞎了。这种事情生手总是要吃点亏的，再聪明也就是少吃点亏罢了。

        白玉堂晓得庞玉雪和庞昱要去药铺，便令客来客栈的掌柜亲自陪他们走一趟，而自己便独自出去办事情了。客来客栈的掌柜是陈州本地人，

        庞玉雪亲自在药铺订了药，只是一家还不够。客来客栈的掌柜却是个聪明的，主动向庞玉雪拿了药方，亲自跑了其他药店，采买齐全。

        荒石沟子那种地方寸草不生，庞玉雪在客栈里煎煮了汤药，都是用来给那些吃了观音土的人服用。下午让人拿东西盛了汤药送去荒石沟子，另有白玉堂让人准备的黑面馒头。

        这些馒头用的都是粗面，庞玉雪让他们在面里加了野菜，倒是更像是野菜饽饽。增加野菜，黑面的消耗可以减少，且那边的灾民多多少少都吃了观音土，粗粮和粗纤维的食物对他们有好处。

        掌柜帮忙安排了一辆马车，白玉堂带了两个小二随庞玉雪他们一同去的荒石沟子。

        荒石沟子的难民实在是太多，庞玉雪先将汤药分给吃观音土症状最严重的人，自己给那些重病患施针。白玉堂和庞昱带着两个小二将野菜饽饽分给灾民，先分孩子老人然后是女人。

        有些年轻力壮的想要来抢，被白玉堂好生收拾了一顿，才消停一些。让分到食物的人就地吃人才离开，剩下的只给余下的青壮年一人小半个。

        来之前庞玉雪就与白玉堂商议过了，老人孩子身体虚弱，若是饿就了，或许撑不过去。而青壮年给他们吃饱了，反而多了力气闹事。于是，他们的粮食都是先给老弱妇孺的。

        一直到了天黑，庞玉雪等人才返回陈州城。吃过晚饭，白玉堂却说晚上有事情要办，还要出城去。

        “二姐，你说这么晚了，白大哥还要去办什么事情啊？”庞昱摇头晃脑道。

        “不知道！”庞玉雪点了点他的脑袋，“快去洗洗睡吧！按行程查赈钦差明日就会到陈州了，爹爹的人路上没有追上我们，包大人一到，我们肯定躲不过去。”

        “爹这次肯定很生气。”

        “肯定呀，幸好爹是朝廷命官，轻易出不得京城的。”庞玉雪道。

        “二姐，你早就算好了吧？”庞昱道，“不过，你真不怕我们回去的时候，爹还没消气啊？”

        “那也没关系呀！爹最多也就是罚抄书，虱子多了不怕痒。”庞玉雪无奈道。

        庞昱：……他现在开始有点怀疑二姐为什么这次这么好心带着他一起翘家了！难道是为了受罚的时候能够过一个难兄难弟？

        “庞小昱，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睡觉！”庞玉雪回头见庞昱还在出神，催促道。

        “知道了！”庞昱应了一声，乖乖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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