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貌取人的下场
不知不觉,两个日夜又过。
皇甫家大宅里却不大太平。
没人知道那个清晨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一向伴在少爷身边辅佐文史的温如沁莫名离了府不知去了何方。
府上众说纷纭,皆在猜测温如沁出走原因,可惜猜来猜去,也不见个准信儿。
只晓得自那之后,皇甫靖便有些异常,只把自家关在屋子里足足一个日夜,任谁来,都撬不开那道门。
有人捕风捉影,说时常都能从少爷府上闻到浓浓的酒,与食物腐烂的味道,有人便反驳了,少爷三日后便是大喜之日,有什么理由消沉买醉?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但皇甫靖意志消沉一事却也便是空口无凭,至于究竟发生何事,却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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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
“人醒了?”
“方才有些要醒来的迹象。”端着盆热水的丫鬟如是回答道。
容宝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说叫她下去熬些红糖姜汤来,稍后守着点儿送来,那丫鬟得了令走开,容宝金亦毫不客气地进了屋。
床上人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曾睡过一次好觉。
容宝金微微一笑,也不拆穿他,悠闲地坐在一边,自己动起手来,泡了壶茶,末了,才终于开口:
“温公子赖在我这两天,也该醒醒了吧。”
温如沁几乎是瞬间便睁开了眼,他缓慢眨了眨眼,也不急着坐起来。
“自己家后院种的小茶,大病初愈,来饮一杯否?”
温如沁听罢,也不客气,掀了被子下了床,‘他’瞧见自己明显换了一身的衣裳,眼中闪过丝惊讶,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腿....”见‘他’神色如常地走过来,容宝金还是聊表客气地提了提。
这几日她虽有些猜想,但也总归只是猜想罢了,理论再为充实,一遇上眼前活生生的事实,要说一点不惊讶坦然地接受了,也是假的。
“如你所见,完好无恙。”
温如沁好似真自暴自弃似得,就连装,也懒地再装了。
‘他’坐下来,几乎是惯性地闻了闻容宝金煮好的茶,皱了皱眉:
“火候不够,茶叶入水的时间也有偏差。”
容宝金不怒反笑:“我那三日怎么也承蒙您‘恩惠’,现如今您是不是太镇定有余了些?”
温如沁问她:“我这衣服是你换的?”
容宝金答:“也算是吧。”
她复而又道:
“承蒙‘温公子’您在前夜大雨滂沱时,好巧不巧地晕倒在我容家大门前,让我府上下人发现送进来照料,我见你衣裳湿透神志不清,只好亲自替你换下,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怎么,你同皇甫靖发生何事,又怎么会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地步?”
她开口,若有似无地瞥她一眼。
诚然,容宝金委实好奇的紧,既是好奇那夜皇甫靖贸然同她求爱之后的后续,也好奇在那之后眼前人与皇甫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但温如沁这么副模样,显然是不会告诉她的,容宝金心里略有遗憾,但也懒地一问再问。
在两天前发现晕倒在她容家门前的温如沁时,她心中也隐隐有了些答案,知晓这其中定与皇甫靖那夜的反常脱不了干系,若不然,温如沁也不会如此破罐子破摔似得,主动漏了马脚。
“你是怎么知道猜到我的身份的。”
温如沁并不拐弯抹角,既是好奇,便直截了当地问了便是。
从容宝金今日从容的反应来看,她定是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容宝金脸上却腾起一抹揶揄,目光往下,瞥了瞥他身上干爽衣物。
仿佛打趣地说:我都为你换衣裳了,还不清楚?
可惜温如沁并不买账:
“若真是如此,那容姑娘一开始,便不会直接叫了下人把我送到你屋中,更不会在未确定我是男是女前便贸贸然替我更衣了。”
她当时虽意识模糊并不十分清醒,但因着她长期以来极有警觉的身子,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她也能多多少少感受到容宝金的动作。
这容二小姐从容不迫接待她的模样,已然足以说明问题了。
容宝金听罢,不予置否,只是瞥了瞥她的腿,话锋一转:
“一个六岁就断了双腿的人要想独自居住在深山中,身边若无人照看,怎么能存活?若换做是你,也难保不起疑心罢?
只是为何当探子查到当地府衙登记户籍处时,却又查无此人,那户籍上,偏偏只登记了一个人的名字——温如沁。
是当时负责此事的官人有了疏漏,还是说一开始,便是有人存心隐瞒。
明明家中有兄妹二人,却偏偏只登载兄长一人的名字,对另外一人只字不提,莫说是户籍了,就是其他有迹可循的东西都极其稀缺,就好像,刻意要抹光那人身份似得。”
她顿顿,适时地停了下来,抿口茶,又道:
“我该唤你什么?如沁?亦或另外一个,那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名字。”
容宝金又想到什么闲适地一笑:“罢了罢了,名字不过个符号,反正你二人乃孪生兄妹,长着同一张脸,再共用同一个名字又有何不可?你不也这么骗了皇甫,骗了众人这么多年?”
“你能把我都查出来,看来如沁之前真是小瞧容姑娘了。”温如沁也不辩解,淡淡地说了句。
“哎,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都是那些探子得来的消息,你也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纵使你藏得再深,也终究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容宝金也笑,不时看她一眼。
半响,她看看眼前这诡异情形又觉得着实好笑的紧,笑叹声:
“你我二人有朝一日竟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饮茶聊天,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再怎么说来,你我二人也担得上外人口中‘情敌’二字,眼下若是叫他人瞧见了,恐要目瞪口呆了。对了——
我可还依稀记得皇甫可说要在三日内娶我,明天可就是最后一天,怎么还没一点动静?”
温如沁听罢,语气冷硬:‘你死心吧,他不会娶你。”
容宝金听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掩了嘴嗟叹一声:
“你同你兄长的性子,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我可好奇你这些年来委曲求全扮作温如沁,学着他的性子,习惯,甚至是这一双百无一用的残腿,倒也是辛苦,辛苦。”
温如沁不说话,只又喝了口茶。
她不说话,容宝金也懒地自找不痛快,索性也沉默了下来,两人相对而坐偏偏又各怀鬼胎,彼此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正如容宝金方才所言,至少是在面上,他们二人的身份是颇有些尴尬的,这要是落在外人眼中一瞧,确实有些诡异。
容七端着碗半路截获的姜汤进来时,就遇见了这么个诡异的情况。
她二姐和如沁二人这么挨着坐着,你不言我不语地,中间堆了个茶壶,稀稀疏疏地冒着白烟。
她故猜测,许是她二姐已经正式地和温如沁摊牌了,因而才这么平静呢。
她凑到她二姐耳边,只说她爹和莺姨已经处理好外公后事,已经赶回府上,那二人听闻下人说了皇甫靖提前大婚日之事又惊又喜,故要容宝金前去商讨具体事宜。
容宝金应了声,便做了要起身出发的打算。
这边容七忙把手里还热乎的姜汤送过去,放在一旁冷着脸的温如沁前头,热情的很:
“快趁热喝了吧,别冻坏了身子,快喝,快喝,等下凉了可就没用了。”
温如沁终于抬起头来正视她了,微微皱了眉,当真将那半碗热乎姜汤喝了。
容七笑地宛如一个慈祥老太太,端着空碗高兴地很,一边对着温如沁说着,凳子上凉,快些去床上躺着歇息歇息,一边扶着她二姐出了门。
“邪乎,真是邪乎,这怎么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只是一出门,容七立马嚷嚷了两句。
容宝金答:“什么叫变了人,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之人。”
容七点点头不予置否,方才她那一句话,一是说给她二姐听,二嘛,也是说给自己听。
温如沁是个女儿家这件事,哎不对,温如沁确实是个男子,这话该是,现如今的温如沁——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妄自纠结了半天,容七方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如沁’是没有名字的,从头至尾,那兄妹二人间都只有一个名字,那两人或许两个都可称为温如沁,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话绕回来,温如沁是个女儿家的身份她自然是早就知晓了的,这一世重生,初初在马场又见温如沁时,她便已经忆起,若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地讨好她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自瞧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前世同这人接触不深,唯一知晓的,便是她与皇甫靖和她二姐之间的牵扯与纠缠。
上辈子的容七向来没心没肺,也懒地去管这些,因而她虽知晓温如沁女扮男装的实情,但至于那张面具下真正的模样,也是不甚清楚的。
今日一遇,倒也可见一斑,这两兄妹的性子,倒真是找不到一处相似的。
倒真难为了她,这些年苦心孤诣地去做一个同自己完全相悖之人。
再来嘛,容七也怀了怀私心感叹一声这皇甫靖是真的很笨啊......竟然连身边人是男是女都不明白?
容七心里笑啊笑,笑啊笑,然后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好嘛,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嘲笑皇甫靖的资格,只因她这双‘慧眼’也从来没有个准头。
一片唏嘘间,可算到了目的地。
久未归家的容长泽与兰莺二人此刻正端坐在那大堂之上,总归是刚经历了场丧事,那两人也带了些沧桑,此刻坐在那里,也算半喜半忧。
见着容宝金来了,兰莺忙拉着人询问这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容长泽也凑过来,却是站在另外个角度:
“礼金呢?聘礼呢?三天之内娶进门去,这些东西可准备的齐全。”
话毕,头上已经挨了一记。他不敢再放肆了,伙着容七二人乖乖缩在角落里听候发落。
她爹问她:
“你二姐可同意了。”
容七气愤填膺:“同意了,立马就同意了!”
容长泽默了。
那两大一小各自操着各自的心,容宝金却总带了股事不关己的态度,听了兰莺的话,也只叹了声气,道:
“这门婚事成不了的,这些东西也无需再准备了。”
兰莺听罢面色一凛,正想多问几句,却见容宝金作势打了个哈欠只说自己倦了欲回房歇息。
她见状,也晓得家中老二这不欲多谈的意思,虽心中百般疑惑,兰莺也只得生生咽了下去,待到那两姐妹离开了,方问道: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说办就办,说退婚就退婚?”
容长泽却一反常态,只洒脱地说了句:
“哎,儿孙自有儿孙命,你还是莫操心了。”
兰莺无奈瞥他一眼,心里有些乱糟糟。
这一边,容宝金回了房却不见温如沁,问了丫鬟,丫鬟只说温如沁叫了她另备间客房供她使用,现如今她恐已经在房中好生歇息了。
容宝金哑然,这这人也是不客气的很。
她想起皇甫靖那三日之约,明日便是截止了,想来定又是一场风波。
至于今夜嘛,她也该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应对明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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