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城
马阳轩今天穿着套全白的运动服,他生得一张国字脸,单眼皮,脸上还长了好几颗通红的痘痘,不论身高还是身材都是中等,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不到的人。
他在班级中成绩一般,活跃度一般,平日里没怎么留意的话,很容易就忽略了他这号人。
不过云景有好几次晚一些回家,恰巧看到了马阳轩在学校里买包子去喂那些流浪狗,虽然不出众,但他却一直在用这种平凡的方式帮助别的小生命,因此云景对他反倒印象深刻。
从云景和墨菲斯走进公交车内后,公交车内所有的阴灵全都感应到了他们二人的气息,齐齐转过头来看他们,虽然那苍白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微微颤粟的身体表明了他们对云景和墨菲斯这种修炼者的恐惧。
云景和墨菲斯也没打算为难这一车的阴灵,因此收敛着气息朝车子里走去。
他们一路走来,公交车内的所有阴灵全都整齐地朝两边避开,见云景和墨菲斯在马阳轩的身边停下,那原本坐在马阳轩附近的阴灵也全都识相地飘开了。
云景和墨菲斯最终坐在了马阳轩前排的椅子上。
马阳轩刚上车的时候,也觉得这车子里哪儿怪怪的,不过当看到云景和墨菲斯后,他就一下子放心下来了。
他并不知道云景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纯粹是在车上看到认识的同学,瞬间有了安全感。
见云景和墨菲斯坐在前头没说话,马阳轩将手趴在椅背上,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你们感冒了吗,怎么一起带口罩?还好我眼神比较好,刚一眼就认出了你啊。”
这车子里除了马阳轩之外,就没一个活人,云景和墨菲斯也无所谓露不露脸了,听马阳轩如此说,便将口罩摘了下来。
马阳轩有些呆怔地看着两个人。
像云景这样的风云人物,在学校内的小道八卦消息其实特别多,大家都对他好奇得不得了,反正涉及他的,不管真的假的,总会有人感兴趣听一听的。
马阳轩没有刻意关注这些,但毕竟都在校内,偶尔也难免听到几句,印象最深的就是说云景认识个朋友,长得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看,走路上整条街的人都能看呆的那种。
马阳轩之前只当是夸大其词,根本就不信,此刻见到真容了,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其实一个人长得再好看,也终归是人的范围,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不能再更多了,怎么着也不至于能让人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睛,但云景这个朋友却有着普通人没有的一种气质,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看一眼不够,忍不住又想要多看几眼,看着看着脑子就放空了,连眨眼差点都忘了。
就在这时,马阳轩听云景道:“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乘车?”
马阳轩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云景。
其实一段时间不见,云景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云景毕竟是天天见面的同学,马阳轩抵抗力稍稍强一些,不好意思再盯着人看了,连忙低下头,道:“刚参加个同学聚会出来,就晚了点。”
云景看着马阳轩满身的阴气。
这公交车就和那阴灵开的出租车一样,专门来载死人的,一般人哪怕鬼节半夜走在这路上,也不一定能看到这车,马阳轩原本是一个正常的男生,若是往日,是绝对看不到这车子的,今日不知怎么的,浑身被阴气环绕,他周身的阴气与这满车的阴灵融合,令整辆车的人都将他看做了同类,让他上车。
然而马阳轩虽然满身阴气,却依旧是一个正常人,一进入这个车子,还是迅速被阴灵感应到了。
刚刚云景上车的时候,整个车内的阴灵都在盯着马阳轩,如果云景和墨菲斯没有跟着上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些阴灵会对马阳轩做什么。
“今天是鬼节,鬼门大开,以后这种节日,这个时间,最好还是别出门了。”云景对马阳轩道,深怕马阳轩认为这个是封建迷信,云景还补充道,“每年就忍一个晚上而已,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马阳轩脸上浮现了几丝尴尬的神色,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四周。
这不看还好,看了一眼后,马阳轩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车子正开在马路上,车内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打开,只能通过外头透过玻璃的灯光看清里面的人。
此刻正值深夜,路边没什么人影,两旁的路灯映照进来,马阳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进来后,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头。
原来外头的路灯照进来后,车上虽然有人影,却一点儿阴影都没有!
不论是坐着的人,还是那座椅,甚至车窗玻璃扶手,这些按理来说,光照进来后,都会投下影子,可是车内干干净净的,什么倒影都没有。
马阳轩急忙低头看了自己的脚边一眼,当发现自己脚边好歹有黑影后,舒了一口气,随后眼尾一扫旁边的两个座位,呼吸一下子都停住了。
马阳轩坐在公交车后排左边的位置,这一行一共有三个座位,他坐在最外面,在他的左手边还有两个座位,此刻上头正坐着两个人。
他们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个脑袋朝着窗外,看着外头的风景,另一个把头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从表面上看,二人没有丝毫问题。
然而,马阳轩的眼睛控制不住往下一扫,又一次掠过他们的小腿往下的部位。
没有脚。
他坐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脚!
两个没有脚的人,没有拄拐杖,也没有坐轮椅,他们是怎么走的……
马阳轩看着他们腿下空荡荡的位置,连一丝影子都没有,简直欲哭无泪。
忽然,他想起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云景和墨菲斯,马阳轩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探出脑袋朝前一看。
云景忽然转头看他:“怎么了?”
马阳轩吓得整个人一屁股坐回到位子上,但下一刻,马阳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云景转过头看他,外头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在肩膀处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整辆车子中,除了他之外,第二个有影子的人!
发现到这一点后,马阳轩也顾不得尴尬了,连忙开口道:“你们旁边还有个空位,我可以和你们并排坐吗?”
云景闻言,明白马阳轩怕是发现了什么,点了点头:“来吧。”
马阳轩立刻起身,一溜烟坐到了云景隔壁。
刚刚坐后面还没发现,只以为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吹得他浑身手脚冰凉,此刻坐在云景身边,就像是忽然从阴暗的角落站回到阳光下一样,冰冷的身躯立刻回暖,连呼入肺部的空气都是温暖清新的。
马阳轩见云景一脸淡定地作者,凑到云景的耳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一旁的墨菲斯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
马阳轩愣了一下,注意到墨菲斯也有影子后,鬼使神差地朝墨菲斯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结果下一瞬,墨菲斯就直接靠在云景的身上,抬眼看他了。
好吧……虽然姿势怪了点,但好歹凑过来了。
马阳轩立刻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辆车有点奇怪?”
不等云景做什么表示,墨菲斯立即点了点头。
马阳轩见墨菲斯如此配合,对墨菲斯顿时好感倍增,他此刻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神神秘秘地将声音压倒最低道:“我刚发现,整辆车的人,都没有影子,除了我们三个,别人都没有,而且刚刚我坐后排的时候,坐我旁边的两个人,连脚都没有……”
本以为云景刚提醒他以后半夜不要出来,对这方面定然十分信服,一定会立即相信他的话,和他一起紧张害怕的,结果没想到,不仅云景面色淡然,墨菲斯的表情也都没有分毫的改变,就这么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马阳轩立刻道:“你们不信?”
“信。”墨菲斯点了点头,“喏,看你后面。”
马阳轩一愣,本能听从墨菲斯的话朝后看去,便见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司机将车门打开,车外等候的人纷纷飘上车。
就像没有重量的幽灵一样,一个接一个上来;有的只有半个身躯,有的浑身都风干成了干瘪的干尸;有的似乎刚死亡没多久,满身都是血,一边飘,一边还有血从身上滴下来。
马阳轩眼睛都看直了,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连恐惧都忘了,有一种自己正在做梦的荒谬感。
就在这时,“咚”地一声,一只苍白的手拍上了公交车,紧接着,那惨白瘦弱的手一用力,整个人从车底爬了上来!
一个半/裸着身躯,浑身皮肤青白的人缓缓爬上公交车,他的下半身先是被什么东西给捆绑住了一样,双腿全都搅在一起,整个人犹如一条灵活的,长了手的蛇,一点一点挪进来。
进来的时候,他还看了马阳轩一眼,而后目光飞快地掠过马阳轩身后的云景和墨菲斯,便立即扭头,头也不回地朝车前挪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不仅他,所有上车的鬼怪都找了位置站好,让马阳轩庆幸的是,那些上车的东西似乎都对他们这边的座位不感兴趣,全都朝公交车的前半段跑去了。
随着车门关上,车子发动,一片死寂的公交车又一次上路了。
马阳轩忽然注意到,四周的路越来越奇怪,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路。
明明刚刚上车的时候,他看准了是111路公交车,回去的时候应该有路过他家附近的公交站点的,怎么现在车子越开,似乎越往郊外行驶去了?
“你看错了,不是111,是444。”云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马阳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疑问给说出来了。
他看着满车的妖魔鬼怪,又看向云景和墨菲斯,颤声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啊……我们……是不是上了鬼车……”
“是。”云景道。
马阳轩没想到这么直接得就听到了这个答案,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那那那……那那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跳车吗?”
“跳车也来不及了,从你上车后车门关闭的那一瞬起,车子就直接进入了鬼道,现在跳下车,可就只能自己走路离开鬼道了。”云景道。
马阳轩不自觉又透过窗户看了看外头的路,公交车开的飞快,两边的景物全都是飞快掠过,但马阳轩努力捕捉了一下,还是隐约能看到路的两边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想到自己一个人要在这么黑的路里头,跟着一群阿飘一起走路,马阳轩立刻打消了跳车的念头。
随后马阳轩一下子回过神来,奇异地看着云景:“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否则怎么可能一上车就暗示他以后半夜别出来,当看到那群鬼怪后,还那么淡定。
马阳轩现在虽然很害怕了,但他发现自己还尚存理智,依旧能思考。
他可以确定自己还能保持冷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淡定的云景和墨菲斯在一旁,如果现在就他一个人,他估计得吓得疯叫不可。
云景对马阳轩点了点头。
“那你们还上来……”马阳轩不可思议地道,随后惊道,“不会是因为看到我上来吧?那怎么办,我们三个一起被困在这了……这些东西可不会因为你们长得好看而手下留情啊……怎么办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云景见马阳轩一下子焦急起来,连忙安慰道,“你好好坐着就行了,别乱走动,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忽然“咔”地一声,四周的路灯全都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的听觉瞬间变得格外敏锐,公交车摇摇晃晃行驶在颠簸的道路上,轮胎碾压过细碎的石头和杂草,尾气的排放声,甚至车外隐约传来各种尖尖细细的哀嚎声,全都清晰地传入脑海中。
仿佛四周站着许许多多的人,每个人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当马阳轩惶恐地伸出手时,潮湿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包裹着手部的皮肤,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云景……”马阳轩轻声道,“你们……还在吗?”
刷地一下,一道光一下子在身旁照亮,马阳轩本能地转头,眼睛被手机那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的光芒照得眯了起来。
云景见状,将手机转了个方向,照向前方:“看得到了吗?”
“额……”马阳轩愣愣地看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点了点头,才刚觉得自己方才的恐惧太过夸张,忽然,马阳轩看到了手机照耀的地方,那里的人影与景象,都与之前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虽然已经知道是一辆鬼车,满车只有他们三个人是人,其余的全都是鬼,但是除了最新上车的那几个鬼保持着鬼的形象之外,明明之前满车的人,都还是人的模样的。
但是灯光这么一暗之后,仿若在漆黑之中,所有魑魅魍魉都毫无顾忌地展露出了真容,此刻昏暗的手机灯光照过去,满车的妖魔鬼怪都转过头来,有的浑身的皮都被剥了,就剩下坑坑洼洼的骨肉瘫在椅子上,有的头被斩断,只剩下血淋淋的脖子立在那儿,有的头发长得老长老长,铺满了全身,乍一看上去根本分不清正反面,直到手机光照在脸上,露出了两个白晃晃的眼珠子……
马阳轩吓得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朝云景的位置挨得紧了点,直到碰到云景的衣服,马阳轩才有了点儿安全感。
大家都是男人,云景和墨菲斯这么淡定,马阳轩却快被吓尿了,哪怕他真的被吓得很想哭,忍了忍,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见满车的鬼魂还在看着他们,马阳轩不敢再与他们对视,转头看云景。
云景和墨菲斯也在看他。
马阳轩很仔细地看了一下,云景和墨菲斯脸上真的一点恐惧与慌乱都没有,似乎满车子的人,只有他情绪最为激动,马阳轩几乎有一种云景墨菲斯看的和他不是同一个公交车的错觉。
马阳轩忽然哈了一声,极力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模样:“这个公交车……好像破了点……”
明明刚刚上车的时候,还十分崭新的。
要不是看着这辆车表面看起来又亮堂又有安全感,他怎么会一下子就上来!
“这是鬼车,和人一样,是本身该报废的,但是又因为各种原因,所以还能继续使用。”云景道。
马阳轩看着这四周破烂的椅子,生锈的扶手,还有长满了蜘蛛网的窗户,勉强点了点头。
结果这么一转头打量,又不小心瞧见了他们后排坐着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就是刚刚马阳轩发现没有脚的,此刻一看,何止没有脚,连五官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挖掉了似的,脸上坑坑洼洼各种栋,浑身上下的皮也十分斑驳,一片有一片没的,马阳轩甚至见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上挂着烂肉,烂肉一晃一晃的,定睛一看,上头已经爬满了白色蛆虫,还在那皮肉伤钻来钻去。
马阳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转头去看云景和墨菲斯的脸洗眼睛:“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云景看着马阳轩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道:“你就假装自己在坐一辆普通的公交车,看到什么都别理会。鬼门大开,各种鬼怪来来去去,公交车很忙的,这一班车到了点后,就会回到市区载下一波乘客,到时候他们上车我们下车,自然而然就回去了。”
马阳轩见云景说的轻松,勉强镇定了一些,点了点头:“就是说我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招惹我对吧?”
“只要你之前没有欠下鬼债就行了。”云景道,马阳轩这人就是个简单普通的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云景在马阳轩周身留意了一眼,上头的阴气依旧很浓郁,不过马阳轩没说,云景也没多问。
公交车在黑暗中晃悠着前行,两侧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黑,更可怕的是,四周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时而是凄凉婉转的歌唱声,时而是愤怒疯狂的尖叫声,时而又是幽怨悲伤的哼哼声,总之一路都就没让马阳轩放松过。
期间公交车也停了几次,又上来几波乘客,一个比一个狰狞。
偏偏马阳轩又怕黑,不让云景将手电筒给关掉,宁可瞧着这群狰狞的鬼怪,能看得见他们,确定他们的位置,那么模样恐怖了一些,也总比未知的黑暗要好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马阳轩而言,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他极力不让自己在盯着这群鬼怪看,但是越是不想,眼神就忍不住越往他们身上飘。
渐渐的,马阳轩注意到,这群鬼怪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纷纷转头统一看向车窗外的方向。
这些东西虽然是鬼,但生前毕竟是人,大多都保留了人生前的习惯。
马阳轩看着他们的动作姿势,琢磨出点意思来,对云景小声道:“好像快到站了。”
“嗯,前面就是公墓。”云景道。
马阳轩浑身一激灵,脑海夜色下浮现万鬼爬回公墓的画面。
“嘎吱”一声,破烂的公交车停了下来,门发出了“咔咔咔”牙酸的声音,慢悠悠的,摇摇晃晃地打开了。
满车的鬼都晃悠着下车,大家走路的姿势都很清奇,有飘下去的,有爬下去的,有跳下去的,还有直接从窗户钻出去的,马阳轩原本已经做好了不适应的准备,结果一眨眼的时间,满车的人都消失不见了,他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公交车,几秒后才回过神来,看向门外,外头一片漆黑,之前一路听到的各种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马阳轩近乎有一种他们三个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越想越害怕,马阳轩对云景和墨菲斯道:“怎么感觉就剩我们三了……没人来乘车,也没人来开车……”
一边说着,马阳轩一边看向云景,却见云景也在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与之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
“怎、怎么啦?”马阳轩道,“有什么不对吗?”
“公墓距离这里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提前下车了。”云景道。
“啊?”马阳轩一愣,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为什么?那现在这里是哪里,车子停着,不走了吗?我们要不要下车?”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一直问各种问题十分烦人,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马阳轩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每当云景回答他一下,安抚他恐惧的心,他就能勉强将自己拉回来。
“有人来了。”云景忽然道。
这一路四周都阴森森的,鬼气不断,但越往里,阴气便越重,云景一直以为是因为墓地死人多,所以才有这么重的阴气,如今一看,倒不尽是如此。
车子停下后,满车的鬼都被驱赶出去,直到此刻,那个隐藏在浓厚阴气中的东西,才姗姗来迟。
一抹红色突兀地在夜色中浮现,像是一块轻飘飘的布,飘荡在夜色中,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贴上公交车的挡风玻璃,忽然突兀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马阳轩只能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几乎要爆炸了。
下一秒,一张女人的脸忽然出现在了车门口,马阳轩在极致的紧张之下,不受控制地低低叫了一声。
那个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便将整个身子往前一探,当见到座位上坐着的三个人后,她好像一下子放心下来,猛地往车上一跳。
破烂的车子因为她的跳跃,而“咚”地一声,甚至摇晃了一下,给人感觉差点要散架了。
马阳轩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女生:“宋晓蓉?”
“哎?”宋晓蓉应道。
她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穿着件很简单的白色短袖,搭配个浅蓝色牛仔裤,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模样。
云景和马阳轩现在就是高中生的年龄,正当青春期,已经够稚嫩的了,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小两岁左右,瘦瘦的,长相白白净净,这清新的模样,简直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马阳轩震惊地看着这个女孩子,转头看云景和墨菲斯。
云景回看了他一眼,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马阳轩慢慢转过头,便见这么一会儿工夫,宋晓蓉已经坐到了他们前排的座位上,然后手趴在椅背上,扭转过头来看他们:“马阳轩,几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啊。我小时候看你就觉得你长大了,肯定其貌不扬,怎么逆袭也当不上帅哥的,果然啊,太让我失望了。”
马阳轩结结巴巴地道:“什么啊……”
说着,马阳轩的视线忍不住朝宋晓蓉的脚下看去,然而宋晓蓉坐在他们的前排,除非马阳轩站起身,或者走到宋晓蓉的身边,否则根本看不见。
马阳轩那是打死都不肯离开云景身边的,见宋晓蓉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脸上的神态灵活自然,与刚刚那满屋子僵硬的鬼魂截然不同,还是决定暂时将她当做个人来看。
“你看起来不也小小的,和以前差不多,根本没怎么长大。”马阳轩反驳道。
他和宋晓蓉是街坊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了,只不过宋晓蓉从小机灵古怪,马阳轩小时候是个小胖子,呆呆傻傻的,经常被人欺负,欺负他最凶的,就是宋晓蓉。
可以说整个童年时期,马阳轩都是被宋晓蓉给揍过来的。偏生宋晓蓉一边揍他,一边又护着他,只准他把马阳轩揍得屁股开花,别人动他一下都不行。
马阳轩爸妈见自己儿子傻乎乎的,深怕他被人欺负,见宋晓蓉这个机灵鬼会护着马阳轩,虽然偶尔马阳轩也得挨宋晓蓉的拳头,但小姑娘哪有什么力气,有宋晓蓉在,马阳轩不容易吃更多的亏,便乐呵呵地任由他们两这样的相处模式继续下去。
一直到小学毕业,宋晓蓉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校中大姐大,马阳轩也跟着沾光,成了宋晓蓉身边的黄金马仔。
对此马阳轩一直是非常郁闷的,好在小学毕业后,父母在宝丰市的买了新房,马阳轩也跟着父母搬家换了城市,摆脱了宋晓蓉阴影的马阳轩,吃嘛嘛香,个头蹿得飞快,浑身都肥肉也不见了。
进入新的学校,没人因为宋晓蓉而认识他,关注他,没人再叫他马仔,他在班上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透明,马阳轩非常享受这样的状态,立誓要永远将这种状态保持下去。
惬意舒适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三年多过去,再回首当年的事情,当初觉得难以忍受的事情,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前段时间,放下心结的马阳轩回到当初的地方,想要看一看当年的同学和朋友,然而却被告知,很多当初的小伙伴,在这几年内,都陆陆续续搬家了,其中宋晓蓉的家倒是还在那儿,可是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马阳轩搬走后没多久,宋晓蓉妈妈就和她爸爸离婚了,原因是宋晓蓉的爸爸迷上赌博,而且越赌越大,输了之后还爱酗酒,回到家就打她们母女两。
宋晓蓉那火爆脾气,当然不准她爸打她妈妈,当场就和她爸干架起来。
然而宋晓蓉再能耐,那也不过是个小学毕业的女孩子,哪里打得过她爸爸,最后每次都是宋晓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勉强护住了妈妈的周全。
这样的苦日子挨了几个月,宋晓蓉妈妈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提出了离婚。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宋晓蓉妈妈却不愿意带着宋晓蓉走,理由是有个女儿作为拖油瓶,她无法展开新的生活,当然,在法庭上诉中,宋晓蓉妈妈给出的理由则是她现在身无分文,离婚后净身出户,无法养大女儿。
离婚成功后,宋晓蓉妈妈走的悄无声息,被判给爸爸的宋晓蓉被留了下来。
据说妈妈走后,宋晓蓉爸爸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而且因为宋晓蓉的反抗导致家庭破碎,缺了个给他洗衣做饭任劳任怨的女人,宋晓蓉爸爸变得更加暴戾,这回直接将皮鞭对准了宋晓蓉,几乎每晚都能听到宋晓蓉被打的声音。
街坊邻居看不下去了,也曾劝架,甚至报警,但都没用,面对警察的时候,宋晓蓉爸爸改正错误良好,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求着宋晓蓉原谅,连民警看得都动容,但是几日之后,宋晓蓉的爸爸很快又恢复本性,甚至变本加厉,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
正当所有人都担忧宋晓蓉会不会就这么被她爸爸给活活打死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宋晓蓉失踪了。
宋晓蓉爸爸对外的说法是,宋晓蓉无法忍受和他一起生活,收拾则包袱离家出走,准备找她妈妈去了。
虽然谁也无法确认宋晓蓉爸爸说的话是不是实话,但宋晓蓉从小的叛逆与机灵,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随着宋晓蓉的离开,宋晓蓉爸爸没人可打,入了夜,再也不用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皮鞭声,还有宋晓蓉那几乎不像人发出的惨叫声了。
这样的结局,是所有人都乐意相信的,所以当马阳轩来找宋晓蓉的时候,立即有人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他,包括这个所有人都十分满意的结局。
“也许宋晓蓉现在正和她妈妈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呢。”
马阳轩还记得那天下午,邻居一个阿姨笑呵呵地对他道。
马阳轩直觉认为其中更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时隔三年,别说宋晓蓉和她妈妈了,连宋晓蓉的爸爸都不见了,对于这个赌博酒鬼,没人愿意关心他,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各自去了哪儿。
马阳轩没忍住爬到院子边上往里头一看,记忆之中温馨的院子和干净的屋子都已经变了模样,小小的宋晓蓉邀请小伙伴一起去院子里撒野玩耍的画面历历在目,恍若昨天,但如今剩下的,只有个荒凉的空壳,空荡荡地立在那儿,里头早已人去楼空。
那一刻,马阳轩心中后悔的要命,也异常思念当年的宋晓蓉,但他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她。
对于马阳轩的反驳,宋晓蓉哈哈一笑:“几年不见,竟然学会了顶嘴了啊,不错不错,胆子倒是肥了不少,你可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多了。”
马阳轩虽然害怕,但面对宋晓蓉,那种小时候的熟悉感一下子又回来了,一面恐惧着,一面又忍不住不断做出回应,听着宋晓蓉的表扬,他仿佛又被当年的小马仔附体了,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副被老大表扬又不好太骄傲的模样。
宋晓蓉见状,笑得更欢了:“这两个,是你朋友?”
她虽然提到了云景和墨菲斯,但却根本没有在看他们,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马阳轩的脸上。
马阳轩转头看了云景和墨菲斯一眼,见墨菲斯还懒洋洋地靠在云景的身上,云景虽然也在看宋晓蓉,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平静的模样,马阳轩便点了点头:“我高一的同学。”
“怎么,干嘛是高一的同学,高二就不是啦,你又要转学了?”宋晓蓉问道。
“没有转学,我们还在一个学校,高二文理科要分班了,我们不一定会再在同一个班级里。”马阳轩道。
宋晓蓉摆了摆头:“哦,我没读高中,不知道这些。”
马阳轩看着宋晓蓉,回忆起关于她家中的那些事,宋晓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然,马阳轩却觉得有些尴尬,想问一下她这些年过得怎样,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儿,又担心提到宋晓蓉的伤心事,反而一句话都不敢问了。
倒是宋晓蓉很快又问道:“那你现在上高中了,交女朋友没有啊?”
被一个女孩子当着同学的面问这个,马阳轩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快说啊,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婆婆妈妈什么啊。”宋晓蓉催促道。
马阳轩憋了半天也吐不出答案来,头脑一热冲宋晓蓉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好端端的一见面就问这个干吗啊。”
“哦~害羞了!”宋晓蓉立刻戏谑地道。
“你才害羞呢。”马阳轩不高兴地道,“你呢,你先告诉我你这几年干嘛去了,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忽然上车,我就告诉你我的事情。”
“要我先说你才告诉我啊,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宋晓蓉看着马阳轩哼哼道,随后脸上的表情一变,忽然露出了个有些诡异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忽然也变得有些怪异,“我去干什么了,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随着宋晓蓉脸上神情的变化,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手机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都暗淡扭曲了几分。
马阳轩刚刚因为紧张无措而淡去的恐惧感,一下子又回来了。
他这才忽然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公交车的车门已经关上,汽车摇摇晃晃地,正继续往夜色深处行驶而去。
身体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去,手脚又恢复了冰凉,马阳轩看着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扭着腰趴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宋晓蓉,忽然觉得越看越奇怪,宋晓蓉还是那个宋晓蓉,保持正常的人类外貌,但马阳轩却有一种她整个身体都是塑胶做的怪异感。
僵硬,又充满弹性,扭曲,却又保留着人形。
越看,马阳轩心越往下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知不觉中,一直都停留在宋晓蓉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上。
下一瞬,宋晓蓉眼眸一弯,对马阳轩道:“我会来这里,是因为听到了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马阳轩疑惑。
“我听到你在问镜子,我的未来女朋友在哪,我的未来老婆是什么样的,她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宋晓蓉模仿者马阳轩的语气,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抬起手要揪马阳轩的耳朵,“我的小马仔,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碰,你还敢去想别的女人,娶别的老婆回家?嗯?!”
眼看着手就要揪到马阳轩的耳朵,宋晓蓉的动作忽然一顿,手立刻收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看着闭眼瞪着被揪耳朵的马阳轩。
马阳轩已经做好了被宋晓蓉教训的准备了,过去那么十来年,可都是这么过来的,脱离了宋晓蓉三年的时间,马阳轩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宋晓蓉,不再记得小时候被她欺负的模样,直到此刻才发现,其实他还记得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藏着这个本能,哪怕他早已经长得比宋晓蓉还要高大,明明知道自己伸个手就能把她的手掌给拍掉,但还是任由她来揪着了。
只不过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马阳轩睁开眼,便见宋晓蓉一脸狡黠的笑容:“挺自觉的啊,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老实听话。”
“我这是好男不跟女斗!”当着同学的面被另一个女孩任劳任怨欺负,还被调侃了,马阳轩立刻嘴硬道。
“那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宋晓蓉立刻道。
“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马阳轩道,“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比较好,谈恋爱什么的,等大学也来得及,我们学校学霸太多了,我要跟上已经很困难了,根本没办法再去分心做别的事情了。”
“真的吗?”宋晓蓉道,“不是在等我吗?”
马阳轩愣了一下,支吾道:“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来看的……”
一个比较凶猛的姐姐,从小把他欺负到大,但当有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总能站出来。
他以为自己活在了姐姐的阴影下,飞一般地逃开了,多年后慢慢懂事,才明白彼此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当年所理解的那样,所以满心遗憾,却无力挽回。
宋晓蓉看着马阳轩:“姐姐?我小时候那样欺负你,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不讨厌我,而却把我当你的姐姐?”
“你也没一直欺负我啦,就是样子摆得凶了点而已。”马阳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是我太小题大做,我胆子太小了……唉,那会儿太小了,没想通,要是再来一次的话……”
“再来一次的话怎样?”宋晓蓉立刻问道。
马阳轩好像更不好意思了,但是看着宋晓蓉的表情,还是不自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把你带来我家吧,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你就当我姐好了,反正我爸妈也挺喜欢你的。”
说着,马阳轩看着宋晓蓉道:“你现在跟你妈妈在一起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还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你要是一个人的话,要来我家吗?”
宋晓蓉怔怔地看着马阳轩,眼中水光闪了一下,很快就变回正常了:“好哇你个马阳轩,几年不见,越来越奸诈了啊,花言巧语几句,就想把我骗回你家,又不喜欢我,让我当你的姐,占我便宜啊?谁说我比你大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好了好了,我没空和你废话了,我现在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别提多痛快了。”宋晓蓉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又出现了,她佯装生气地摆了摆手,站起身道,“我要走了,再见。”
原来公交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下,随着宋晓蓉话音落下,那紧闭的车门又徐徐打开了。
“哎?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走啊?这里是哪里,你在这下车干嘛?”马阳轩见外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是哪儿,连忙站起身阻拦宋晓蓉道。
宋晓蓉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的车门前,回过头看马阳轩。
那儿光线黑暗,宋晓蓉大半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半张脸能看得清。
“马仔,你叫我姐,我也不让你吃亏,今天有人帮你,我没出手,以后鬼节再遇上这种事,报上你姐姐的大名,要还有人敢欺负你,我帮你捏死他。”宋晓蓉道。
“啊?”马阳轩瞪大眼睛,“什么意思,宋晓蓉,你别下车,有什么话我们在车上说……”
然而不等他说完,宋晓蓉便跳下了车,瞬间堕入黑暗中,完全瞧见不见人影了。
“马阳轩,好好保重,替我好好活着呀~”宋晓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伴随着阵阵阴森森的笑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马阳轩鼓起勇气起身离开云景,追到公交车车门口,朝外看去,外界犹如一片深渊,漆黑空荡,什么也看不见。
“别再看了,他走了。”云景走到马阳轩身边道。
马阳轩盯着那一片漆黑:“外面,是不是就是墓地了?”
“嗯。”云景点了点头。
“宋晓蓉她死了么……”马阳轩呆呆地道。
“死了,而且临死前怨气极深,死后化作强大的厉鬼,不仅杀过人,还吞噬了很多鬼魂,现在她是这一片的鬼王,所以她上车的时候,所有鬼都被赶下车了。”云景道。
宋晓蓉出现的时候,还没有到达公交站目的地,但车上的所有鬼魂都被她给吓跑了。
云景和墨菲斯自然立刻注意到了这个满身鬼气的女孩,马阳轩看到的是宋晓蓉生前的模样,在云景和墨菲斯的眼中,宋晓蓉却是一个浑身都被剁碎,腐烂的残肢勉强拼出一个人形的模样。
别的鬼魂只勉强感觉到云景和墨菲斯非同常人,本能地想要距离他们远一些,这个宋晓蓉却是能清晰感应到云景和墨菲斯体内一部分能量的。
光这一部分,便足够令她忌惮了,但她又想和马阳轩说话,所以极力克制恐惧,不敢看云景和墨菲斯,至始至终都盯着马阳轩看。
与马阳轩对话的过程中,宋晓蓉情绪波动非常强烈,身体不断震荡,泄露出不少能量出来,以云景与墨菲斯和鬼打交道这么多次的经验,立刻透过这些判断出了不少事。
宋晓蓉死的时候,比她展现在马阳轩面前的年纪还要再小一点点,应该是刚上初一不久。
尸体虽然被切成碎块,还腐烂了,但毕竟宋晓蓉能量强大,还一直附身在身体上,还是能看出不少端倪。
胸前与下/身都有被撕裂啃咬的痕迹,看伤口上的牙印,应该是人为口腔造成的,伤口有撕裂的痕迹,很可能在是宋晓蓉生前受到的伤害,挣扎之下出现这样的伤口。
尸体碎块切口平整,但每一个伤口都有多处下刀的痕迹,碎尸应该是死后进行的,使用的工具很可能是菜刀。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肯定和父母生活在一块,却这般惨死,再听马阳轩和宋晓蓉之间的对话,宋晓蓉家庭似乎十分不幸。
虽然云景和墨菲斯不认识宋晓蓉,当光这些讯息,也足以令他们将事实真相猜出七八分。
云景将宋晓蓉的情况大致和马阳轩说了一下,马阳轩忽然道:“她说现在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被妈妈抛弃后,宋晓蓉和爸爸一起生活,却日日惨遭毒打,之后又以这样的方式死亡。
按照宋晓蓉有仇必报的性格,她现在和父母一块儿……
马阳轩浑身一寒,几乎不敢想象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能将宋晓蓉这样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的鬼王。
想到宋晓蓉临走前说的那些话,马阳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好后悔,云景,我好后悔啊!我当初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三年不和她联系……当她身边的跟班马仔怎么了,我当时为什么就那么好面子,为什么要因为这点儿小事跟她怄气呢……”
在马阳轩的哭声中,公交车的门关上,朝返途中驶去。
云景轻轻拍了拍马阳轩的肩膀:“她已经离开了,你也放下吧。”
马阳轩狠狠擦掉眼泪,胡乱点了点头。
然而接下来好几个小时,马阳轩却一句话都没说了。
公交车逐渐从黑暗中走出,驶向光明,当又一次回到那个小巷子时,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马阳轩已经恢复了平静。
三人一起从公交车上下来,站回到人间的平地上,马阳轩一回头,便发现刚刚还看得见的公交车,已经消失了。
云景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上车的时候你身上阴气很重,宋晓蓉走的时候,把你的阴气带走了大半,剩下一小部分支撑你乘坐车子回来,下车后,彻底恢复正常,以后除非你再重复今天上车前做的事情,否则不会再搭上这辆公交车的。”
马阳轩一怔之后,忽然想起了宋晓蓉出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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