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潜入
诺雷的计划很简单，但也绝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能大功告成的。地点，时机，被哪个耶梦加得俘虏都要经过考量和计算，好在，诺雷是个哨兵，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他的游隼在海里发挥不了什么优势。
为了防止自己出现异常，诺雷特意让维斯特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套上了神圣护盾，有了神圣力量的加持，诺雷放心不少，他集中精神，让感官穿透浑浊昏暗的海水，捕捉耶梦加得海城的动静。
耶梦加得的城市是由大片玄武岩凝固而成，灰黑色的岩石表面被各种海洋植物覆盖，□□在海水中的岩石因为填充矿物的不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颜色，有的幽绿，还有的呈现出浅紫色。或大或小的圆形洞口布满岩石表面，黑魆魆的看不清，而这些就是耶梦加得的“家”。
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的洞穴入口增加了诺雷搜寻的难度，他的额上渗出汗来，眼瞳的颜色也变得幽深起来，就在他搜索无果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耶梦加得在他视野中掠过，诺雷的视线忙不迭追逐上它们，跟随着它们游出了驻地，不过再远，连诺雷也看不到了。
“怎么样？”看到身旁的诺雷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海水里毫无反应，维斯特忍不住唤了声。
诺雷身上的金色护盾光芒倏地减弱了不少，“看到了，那些叛变的耶梦加得不在城里，也在城外。”海底世界不比陆地，城邦与城邦之间泾渭分明，想要找到真正的目的地，还得费一番功夫。
“现在怎么做？”维斯特积极地问。
“先接近，然后，”诺雷笑了下，“等他们行动。”
诺雷和维斯特顶着两个透明的气泡实在显眼，最后在玄武岩层背后浓密的水草中隐蔽起来，两人刚刚落定没多久，几尾亮眼的蓝色鱼尾闯入了耶梦加得的城市，它们一出现，顿时引起“海蛇”的警惕，十几条负责巡逻守卫的耶梦加得也冲了出来，将闯入的塞壬族团团围住。
两边对峙的话语清楚地传进诺雷的耳蜗，然而海妖们使用自己的语言，没有学习过的诺雷只闻其声不知其意，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很快，他看到了菲尔思。
菲尔思没有顶着显眼的气泡，蹬着双腿自如地在海水里游荡，黑色头发随着水流摇摆，惬意自如得完全不像是来闹事的，而是来观光的。
这个小家伙，根本不需要气泡辅助呼吸嘛，刚才是故意黏得这么紧的吗……诺雷腹诽的同时，两边爆发了冲突。
萨提拉这边的塞壬先投掷出了长矛，耶梦加得立刻组织反击，它们的打斗像是带着硝烟味的舞蹈，珍珠似的水泡随着他们动作留下优美的弧度，时而上浮，时而下潜，亮眼的蓝色鱼尾上下翻飞，深绿色的蛇尾也不甘示弱，刀锋交错，深绿色的海妖血液在水里炸开的蘑菇云，须臾被海水稀释。
就在这时，另一批耶梦加得从别处聚拢过来，它们手里握着珊瑚珠制成的法杖，集中在几十码外的地方开始吟唱——是海妖法师！
“危险！”诺雷低咒了声，目睹几名塞壬海妖被雷电般的法术球击中，沉了下去。他捏紧了拳头，抿着唇一动不动，他的目光飞快掠过菲尔思，那头懒洋洋的龙终于行动了。
菲尔思没有变出原形，他挺起胸膛深吸了口气，看到他这个不起眼的举动，诺雷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就在他双手塞住耳朵的刹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掀起了海流，强大的水流直接冲走了敌人，连带塞壬战士也被水浪掀飞了出去。
待在外围的两人也遭到了牵连，流向陡变的海水冲刷着隐藏着两人的海草，诺雷抓着维斯特向下潜了十几米才躲过这波声浪带来的破坏，顶着泡泡的维斯特心有余悸地看着诺雷，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们……现在走吗？”
“再等一下。”说着，诺雷拖着他重新浮上了隐蔽点。
肃清了耶梦加得的菲尔思若无其事地漂浮在城市中央，他时不时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没过多久，一大批全副武装的耶梦加得从玄武岩城外涌了进来，目标明确地冲向他。
刚刚还大显神威的菲尔思忽然放弃了抵抗，乖乖举着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耶梦加得质问了他几句，菲尔思摇了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很快，他被网了起来，拖走了。
就在他被俘虏的瞬间，诺雷分明感觉到他朝自己这儿投来了目光，还有狡黠的笑容。这个家伙！诺雷不自觉直起身，忘记了自己还在潜伏中。
“诺雷，你的龙是不是打算把我们的计划……实施掉？”因为距离很远，菲尔思的所作所为维斯特看得并不真切，但看到菲尔思被深色的围网罩住也猜出了一二。
“看起来是这样，”诺雷板着脸说，“他是故意的。”
“那我们……还按原计划实施吗？”
“我们先跟上去。”诺雷离开了隐藏的海草丛，他的视力好，方向辨别能力强，即使远远地缀在后面也不会丢失耶梦加得的踪迹。
菲尔思盘腿坐在网里，优哉游哉的模样压根不像一个俘虏，倒像是被请去做客的。他没有回头寻找诺雷的位置，但他感觉得到，诺雷就在他身后。
耶梦加得拖着网离开了海城，顺着玄武岩另一侧继续游，不久，他们停了下来，拽着网穿过了一片红色珊瑚藻。诺雷远远地看到珊瑚藻后头藏着个洞口，他观察了下四周，没发现耶梦加得的守卫，立刻带着维斯特穿了过去。
洞里没有光，长长的水道有些上倾的角度，诺雷示意维斯特噤声，悄无声息地顺着水道往上浮，出乎意料，诺雷看到了水平面，淡淡的光投射到了泛着涟漪的水面上。诺雷警觉地避开了光源，指挥维斯特贴着昏暗的岩壁浮上来。
气泡在他们浮出水面的瞬间破掉，绿色的矿石分外眼熟，这不是翡翠群岛上特有的矿石吗？诺雷没有多想，侧过头透过岩石缝隙朝外望，一个泛着蓝色光芒的魔法门出现在眼前，两名耶梦加得守卫站在门口。
“这是？”诺雷疑惑地询问身旁的牧师。
“魔法门，”在家对魔法耳濡目染的维斯特仔细分辨了下，解答道，“这个魔法门，似乎只有耶梦加得才能穿过去。”
“我们怎么做？”
“别担心，这个魔法门不是万无一失的，我有办法。”维斯特凑着诺雷耳边低语了阵，诺雷听完弯了弯眼角，摆出了请维斯特上场的姿态。
维斯特做了个深呼吸，悄悄取出法杖吟唱起来，两道金光洋洋洒洒落在耶梦加得身上，眼神锐利的蛇尾生物目光逐渐浑浊起来，手一松劲，武器也掉了下来——迷惑术。
“行了，我已经迷惑住他们了，乘现在。”
两人一起冲了出去，一人抓住一只耶梦加得，贴着它们湿滑的脊背冲了进去。有了耶梦加得在身前打掩护，两人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防线。
走进魔法门，两人立刻把耶梦加得丢到一边，蹲着身继续贴着岩壁前进。地上随处可见丢弃的海草和贝壳，遍布着海洋的气息。里面聚集着不少耶梦加得，他们有的在休憩，有的在值守，不熟悉的语言在诺雷耳边苍蝇似的萦绕不散，完全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诺雷蹲下身，慢慢抽离出精神系，游隼精神抖擞地在他面前扑棱了下翅膀，立即飞出去寻找菲尔思的踪迹。它穿过潮湿的洞穴上空，很快找到菲尔思的踪影。被关在笼子里的菲尔思也发现了它的存在，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就在这时，一名老迈的耶梦加得拖着泛黄的蛇尾走上光滑的高地，它的皮肤松弛褶皱得厉害，身上布满刀箭留下的伤疤，而它的蛇尾更是断了一截，碗口大的伤疤已结痂缩成一团。
它拄着比自己身材还要高的法杖，法杖顶端雕刻着海洋巨人波塞冬的半身像，一颗幽幽发光的夜明珠嵌在波塞冬半身像下方的海洋纹饰里，看起来那就是被盗走的权杖了。
游隼不闪不避地停在了笼子上，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这位老迈的耶梦加得。菲尔思的目光也转了过去，不过他扫了几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眼神，对他而言，这些海洋生物形同蝼蚁，他能干掉耶梦加得的守护兽，自然也能覆灭掉这整个种族。
老迈的耶梦加得站到笼子面前忽然举起法杖发出一声长吟，菲尔思牢笼下方的魔法阵瞬间被启动了，黑色的光束顺着魔法阵勾勒的纹路升了上来，本来还一脸无畏的菲尔思骤然变了脸色，他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胳膊，咬紧牙关瞪向那名老迈的耶梦加得。
“你在干、什、么？！”
老迈的耶梦加得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作为应答，偏偏身为龙族的菲尔思听懂了：“让你为亚侬效力。”
菲尔思的眼睛骤然变成竖瞳，蛰伏在他体内的魔能被法阵催生了出来，而艾德留在他身上的生命之火变得黯淡，虚弱，稍不留神就会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游隼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刺向了老耶梦加得的双眼，魔法阵的发动被迫暂停，老耶梦加得发出哀嚎，它扭曲着蛇尾倒退了几步，颤巍巍地捂住了眼睛，就在这时，握着龙枪的诺雷不苟言笑地跃上了高地，他举起龙枪不拖泥带水地刺进了老耶梦加得的胸膛。
菲尔思得以喘息，他紧紧捂住胸口，忍住被腐蚀的剧痛强颜欢笑道：“嘿……耶梦加得的心脏可不再胸膛里，而是在……它们的尾巴。”
听到这句话，诺雷没有拔出龙枪，而是握住了长柄纵身向下劈，“刷拉——”老耶梦加得的蛇尾直接被撕成了两半。诺雷利落地拔出武器，甩去上面的绿色血液，转身砸掉了牢笼上的锁，打开门弯腰抱出了菲尔思。
还是少年模样的菲尔思迫不及待钻进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脖颈疯狂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这样做就能平复侵蚀来到的噬骨疼痛。
“没事了。”诺雷耐心地抚着他脊背，过了半晌才低低骂了句，“叫你不听话。”
菲尔思忍不住笑了下，发狠似的抱紧了他，这才是他熟悉的诺雷，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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