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差点喝下杯中酒

“天外天”酒楼是滁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地处市集中心，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这家酒楼一年四季都生意兴隆，热闹非凡，底下一层是普通百姓吃饭之处，上面一层为高档雅间专供贵客食用。自从郭子兴在这家酒楼参加过一次宴席后，许多达官贵人和乡绅富翁都喜欢来此用餐，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也。

        掌柜眼尖，亲自站在门口等候，看到朱元璋和袁兴两人过来，当即高声叫道：“朱大人，您老可来了。郭二爷已经在雅间等您好一阵了。”说完恭恭敬敬地把朱元璋送到二楼雅间门口才规规矩矩地离开。

        朱元璋推开雅间房门，看到屋中只有郭天爵一人，不由皱眉道：“你大哥呢，不是他设宴请我吗？”

        “姐夫，骚安勿燥，大哥马上就来。”郭天爵诡异地笑笑，站起来有节奏地敲击墙壁。

        很快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关门声，两个人走进雅间，正是今天的东道主郭天叙带着他的心腹随侍。郭天叙左手拎着一个酒壶，右手端了杯酒，一见到朱元璋就亲热地喊道：“妹夫，让你久等了，来来，我先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再重新斟满酒，同时拿起桌上的空杯倒满酒递给朱元璋，“这杯是我敬你的。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你释怀。”

        设宴为何要分两个雅间？郭天叙不寻常的表现越发令人怀疑。朱元璋并不接酒杯，冷冷问道：“大公子刚才就在隔壁？”

        朱元璋虽然私下瞧不起郭天叙，鄙视他是草包，当着面还得留点情分，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大公子。

        “呵呵，刚才和舅舅谈了点事。我这次可是专程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你也知道我这人脸面薄，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开了两个雅间……妹夫，你得多担待点啊。”郭天叙自嘲地笑笑，再次举起酒杯，“喝了这杯酒，你我二人恩怨尽释，以后齐心为父亲效力。”

        “喝酒就不必了，我一会还要去军营处理事务。我来赴宴就是表明我的意思，只要你愿意把我真正当一家人，我一定会尊敬你这个大哥。”朱元璋犹豫不决，尽管郭天叙敬酒的姿态摆得很低，态度也很谦虚，却让他感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郭天叙眸子闪了闪，嘲弄道：“一杯酒水能误什么事，莫非妹夫是怕这酒里有问题，那我们互换酒杯，你总能放心了吧？”

        话说成这样，朱元璋不好拒绝，刚要接过酒杯，袁兴抢先夺过去，说道：“姐夫，走了这么久，我有点口渴，让我先喝吧。”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咕噜噜灌进喉咙。

        “嘿，你这小子！”郭天爵勃然大怒，那酒是专门为朱元璋准备的，要是毒死的只是个小卒子，他兄弟二人的心血岂不是前功尽弃。

        “二弟！怎么说袁兴也是秀英的义弟，也算咱们的弟弟，让他喝杯酒有何不可。是我疏忽，忘记给袁兴也倒一杯酒，来来，这杯给你补上。”郭天叙假模假样地呵斥着郭天爵，心中冷笑：朱元璋啊朱元璋，我早就知道你会防着这一手，所以第一杯酒里没毒，可是你不知道这个鸳鸯酒壶是夹层的吧，有了你自己人做诱饵，还怕你不上当。

        朱元璋拍拍袁兴的肩膀，笑着责备道：“袁兴，下次不能这样了，大公子和天爵少爷在上，你可得守点规矩。”

        “哦。”袁兴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姐夫，我有点饿了，你们喝酒时可不可以让我先吃点东西啊？”

        朱元璋百感交集，袁兴装疯卖傻做出这些贪吃贪喝没规矩的行为，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帮自己验酒验菜，他无法阻止袁兴的好意，和蔼地说道：“你要饿了就先吃吧。”

        “姐夫，你也太迁就这小子了。”郭天爵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酒杯直接砸在袁兴身上，淋湿了袁兴的袍子。在他眼中，袁兴只是一个仆人，可是袁兴的行为根本就没把他兄弟俩放在眼中。此刻他被愤怒冲昏头脑，已经忘记了下毒的事情，只想好生教训袁兴一顿。

        “天爵少爷什么意思？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立刻就走。”朱元璋脸色一沉，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袁兴算是他的妻弟，又是为他才做出这些没规矩的行为，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袁兴受气。

        “四弟，你给我坐下！”郭天叙也气得牙关紧咬，恨不得一巴掌把郭天爵扇清醒，心里骂了郭天爵不止一万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只要能让朱元璋和袁兴顺顺利利喝下第二杯毒酒，就算现在让着他们又如何，何必非要和两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看着呆头呆脑的郭天爵，郭天叙甚至考虑等会要不要给他的酒杯里也倒上毒酒。

        郭天爵被郭天叙一吼，立刻清醒不少，看到大哥快吃人的表情，猛然想起今天的计划，立刻蔫不拉几地低头坐下。

        “妹夫、袁兴，别和天爵计较，你们知道他就是这种性子。袁兴，我替天爵给你道个歉，这就让人去买一件新袍子过来。”郭天叙为了稳住朱元璋和袁兴，装模作样地叫随侍去成衣铺买袍子。

        “大公子客气了。”朱元璋自然不好再提离去的话，淡淡地笑了笑。

        “呵呵，来来，咱们好好喝一杯，既然今天我们都把话说开了，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一家人。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郭天叙重新给每个酒杯都斟满酒，递给众人。

        酒已经被袁兴验过，朱元璋不疑有他，接了过来，刚刚放到嘴边，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气喘吁吁的马秀英带着几个护院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后面还跟了个垂头丧气的张天佑。

        “夫君，不能喝！”马秀英一把抢下朱元璋的酒杯，凑到郭天叙面前，怒不可遏地盯着他，冷笑连连，“大公子，马秀英不请自来，这杯酒请你先饮下算是我的赔罪。”

        郭天叙已经启动了酒壶夹层，这杯毒酒如何敢喝，只得推诿道：“秀英妹子，那是妹夫的酒杯，我这里有……”

        “我就拿这杯敬你！”马秀英上前一步，酒杯都快递到郭天叙的鼻子下面，屋里几个护院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眼看酒杯离自己越来越近，郭天叙猛的往外一推，只见那酒水洒落到清蒸鲈鱼上面泛起点点泡沫，不一会雪白的鱼肉开始腐蚀变黑。

        这得是多毒的酒啊，马秀英一阵后怕，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酒里有毒！”明白过来的朱元璋一把掀翻桌子，从护院手中抢过长棍，指着郭天叙和郭天爵，怒斥道：“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们，你二人何故设计害我？”

        “不管我的事，是，是大哥……”郭天爵双腿发软，第一时间出卖郭天叙。

        “朱元璋，你敢乱来？我父亲可是大元帅。”郭天叙强做镇定，其实早已吓得汗流浃背，眼见事迹败露，只好拿身份压人。

        “夫君，别让他脏了你的手。”马秀英鄙夷地瞟了郭天叙一眼，按住朱元璋的手臂。如果朱元璋真的杀了郭天叙，郭子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目前的局势还不能和郭子兴直接闹翻。

        朱元璋牙齿咬得“格格”响，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慢慢平息掉心中的愤怒，一棍把桌子上的杯盘砸得稀巴烂，警告道：“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别说你是大公子，就算是皇子我也让他脑袋开花！”说完带着一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雅间，留下郭家兄弟和张天佑面面相觑。

        “大哥！”松了口气的郭天爵赶紧对郭天叙摇尾乞怜，刚才为了自保出卖了大哥，不知大哥回去会怎么收拾他。

        “马秀英如何知道酒里有毒？舅舅，是不是你告诉她的？”郭天叙来不及和郭天爵算账，恶狠狠地盯着张天佑，眼看朱元璋就要喝下毒酒，却被马秀英破坏掉，实在可恶。这酒中有毒的事只有他们三人清楚，而他和郭天爵都在这间屋子，走漏消息的只能是张天佑。

        “我，我……我没说，是她猜到的。”张天佑局促地解释，“你走后我正要销毁那些剩下的毒药，马秀英突然闯进来，看见那些毒药就问我是不是有毒。我当然不承认，她居然二话不说就要往我嘴里放，我只好……”

        “我不是早叫你销毁掉吗？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干嘛？”郭天叙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才不相信张天佑正在销毁毒药的时候被马秀英抓个正着，一定是这老家伙光顾喝酒吃菜，把正事耽搁了。

        张天佑脸色青白交加，其实他也挺委屈的，他满心以为大事将成，心情松懈之余难免贪杯畅饮，哪里想得到马秀英突然闯进来，发现了毒药还差点把毒药塞他嘴里。这会见郭天叙雷霆震怒，他不敢出言争辩，诺诺地说道：“这次不成，下次我们再找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朱元璋以后有了防备，再想弄死他就难了。”郭天叙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火，在看到郭天爵的时候又燃烧起来，冲过去拳打脚踢，“还有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找袁兴的麻烦，朱元璋早就把那杯酒喝下去了，你还敢出卖我，我打不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郭天爵一边躲闪，一边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大公子息怒，先想想如何跟大元帅交代吧。”

        两兄弟没把朱元璋害死，反而起了内讧，在雅间打闹不休，直到张天佑上前劝阻郭天叙，他才喘着气暂时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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