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活活气死郭子兴

孙德崖暗暗心惊马秀英的胆量，但马秀英只是一个女人，跟朱元璋相比分量差的太远。他顺势打着花腔说道：“马夫人此言差矣，我孙德崖再怎样也不会为难一个女人，还是让朱总兵相送吧。”

        马秀英知他顾虑，不禁冷笑，“既然如此，便由我夫妻相送孙元帅。”

        “夫人，你不必如此。等我送走他就回府。”有外人在，朱元璋强压下心中的澎湃，婉言劝道。

        徐达也冲孙德崖吼道：“孙元帅，我替大人送你可否？”

        马秀英不说话，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反驳朱元璋，就用沉默的态度表示自己的决心。她好不容易见到朱元璋，无论如何也不愿让他再独自涉险。她宁愿和他一起冒险送孙德崖离开，也不会答应再分开。

        “贤伉俪真是情深意重，叫孙某好生羡慕。事不宜迟，我等早日上路，你们也好早日返回和州。”孙德崖假意赞道，他并不惧怕路上多一个马秀英会出什么岔子，说不定有马秀英在，朱元璋会更老实。至于徐达的要求，他完全忽略不计。只有朱元璋在手，才是最好的保障。

        “走吧。”朱元璋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下牵着马秀英的手坦然说道。他比谁都清楚马秀英的脾气，马秀英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既然如此，不如早点送走孙德崖这个瘟神，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徐达愤愤地警告道：“孙元帅，你若敢出尔反尔，对总兵和夫人不利，我和州将士誓与你不死不休！”然而再有不甘，还是在朱元璋的命令下，吩咐所有士兵放下武器，让开一条出路。

        “朱总兵，马夫人，多有得罪了。”孙德崖冲朱元璋夫妻拱拱手，召集所有人带上他们撤离庄园。他先前已把粮食运走大半，此时可谓轻装上阵，众人骑在马上，很快就把和州将士甩得远远的。一直狂奔出二十里，确信周围没有埋伏，他方勒住缰绳，对朱元璋和马秀英说道：“今日冒犯两位还请见谅，多谢朱总兵高义借粮，将来有机会……”

        朱元璋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此事我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后报。”说罢不等孙德崖搭话，双腿一夹马肚，护住马秀英快速向和州驰去。

        孙德崖凝视朱元璋的背影，几次想让人把他们拦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吩咐手下火速前进。

        一亲兵看出他的犹豫不决，不禁问道：“大帅已经得罪了朱元璋，为何还放他离去？”

        不等孙德崖开口，参谋说道：“如今濠州正面临元军进犯，若是杀了朱元璋逼得和州将士攻打，岂不让大帅腹背受敌。再说还有一部分粮食没有运出，大帅放走朱元璋，想必朱元璋也不会在粮食上为难大师。”

        “正是这个理。”孙德崖之前就和参谋商量要不要放过朱元璋，他见和州将士十分拥戴朱元璋，怕杀了朱元璋和州将士真不顾一切攻打濠州。况且他尚不知郭子兴吐血的事，唯恐郭子兴会带兵追来，中途不敢耽搁，一路电驰风擎般赶回濠州。

        这厢朱元璋带着马秀英策马狂奔，直到见着徐达等将士，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踏实，他帮马秀英拢好散乱的鬓发，柔声说道：“夫人，让你担心了。”

        马秀英强颜笑道：“平安就好……”话未说完，竟软软地靠在朱元璋身上昏了过去。

        “夫人！“朱元璋惊慌失措，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徐达快马上前，“大人莫慌，夫人这是劳累所致。”他把马秀英四处筹粮以及跟郭子兴、郭天叙撕破脸的事一一道来。

        朱元璋方知他被孙德崖扣押的这段时间，和州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禁又羞又愧地说道：“这次辛苦你们了。我没想到孙德崖竟敢在和州动我，早知道当时该把你们带上。”

        徐达道：“大人先带夫人回去，末将去追孙德崖。”

        “算了，此人留着还有用，且放过他这次，以后新仇旧恨一起算！”朱元璋紧紧手臂，把马秀英搂得更结实，下令众人立刻赶回和州。此时城里群龙无首，加上郭子兴病重，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看到朱元璋平安归来，朱府上下喜泣相拥。郭宁莲和李碽儿本来是想跑上前相拥，结果看到马秀英昏在朱元璋怀里，不禁花容失色。

        朱元璋匆匆把马秀英抱回屋里，等大夫确认马秀英只是劳累脱力暂时昏迷，他才稍稍安心。他先把家人安慰一番，又去军营处理事务，听李善长汇报各方情况，不知不觉就忙到天黑，心中牵挂马秀英，便有些心不在焉。

        一众将士倒也理解他的心情，纷纷劝他先回府，左右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晚上。

        送走朱元璋，周德兴嘀咕一句，“想不到咱大人还是铁骨柔情。”

        徐达抢白道：“你是不清楚马夫人有多辛苦，若我将来的媳妇有马夫人一半贤惠，我一定把她捧在手心当宝。”当时进庄园跟孙德崖周旋的只有他、朱元璋、马秀英三人，那二人都不在，便由他把事情经过告知众人。

        众将士听闻马秀英竟愿以身替代朱元璋当人质，甚至为了朱元璋和郭子兴翻脸，不由愈发尊敬马秀英，就连对马秀英有些成见的周德兴都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马秀英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人。

        傍晚时分，马秀英醒来，发现自己在府里，知道朱元璋很为她担心，急忙派人去军营通知一声。结果派出去的人才离开没一会，就见朱元璋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她要起身相迎，朱元璋连忙说道：“你歇着，歇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马秀英打断他的话，“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后怕，幸好孙德崖总算守诺一次，他若敢在半路下手，我拼着一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朱元璋顿时怒气蓬勃，后悔放走孙德崖，“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孙贼好死！”

        马秀英劝道：“先别管孙德崖，这个仇我们记下，以后加倍偿还给他。你且拾掇一下，和我去见义父。”

        “你义父也不是个好东西！”想到郭子兴来和州后的所作所为，朱元璋的怒气一波比一波高。既然都撕破脸，还去见郭子兴作甚。

        “他既是你的上司又是你的岳父，情面上咱们不能让人挑出错，再说一直让他留在和州不是个事，早点把他打发走算了。”马秀英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和郭子兴的父女情意在郭子兴屡次下黑手对付朱元璋的时候终于完全泯灭，现在彼此已经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朱元璋眼珠滴溜溜转，不再多说，收拾妥当和马秀英一起去郭府。

        郭子兴年前就生过一回病，这次吐血昏迷，身体愈发糟糕，朱元璋和马秀英来探望他时依然不省人事。既然人还病着，夫妻俩也不多留，至于郭天叙和大张氏愤怒得想杀人的眼神则被他们视若无睹。反正朱元璋已经平安归来，马秀英下令解除了对郭府的软禁。然而郭天叙和大张氏哪还有心情注意这些，只盼着郭子兴快些醒来惩治朱元璋。

        过了两天，郭子兴悠悠醒转，大张氏立刻对他述说被软禁的种种委屈。他听闻孙德崖已经带着大量粮食安然离开和州，并且朱元璋毫发无损归来，不由气愤难耐，狂喷几口血再次昏死过去。短短几日，一个中气十足的汉子就病得奄奄一息。

        郭天叙和大张氏吓得不轻，当即提出要带郭子兴回滁州治病。这会郭天叙已经想明白，和州根本就不是他的立足之地。郭子兴病情严重，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一旦郭子兴身故无人压制朱元璋，他就更没办法夺取朱元璋的军权，还是赶紧返回滁州，抢在郭天爵之前接管郭子兴的势力才有和朱元璋继续对抗的资本。

        朱元璋巴不得郭子兴早日离开，万一郭子兴死在和州，他还不好对人交代。郭天叙和大张氏一流露出去意，他马上派人护送他们回滁州。

        所有人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没人真正关心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可怜郭子兴病入膏肓，再受车马颠簸，回到滁州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

        郭子兴病故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进水里激起千丈波涛，瞬间各地起义首领的目光都聚集在滁州这个地方。按说子承父业，滁州军应该由郭天叙接管。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滁州与和州的将士多是由朱元璋招募收编的，朱元璋在这两个地方的声望非常高，百姓和将士都认可他的统领，郭天叙能否顺利接管军权还真难说。

        接到消息的朱元璋立刻颁发讣告，下令停殡期间和州军民皆着丧服，停止娱乐、婚嫁活动七日。

        同一时间郭天叙自封大元帅，命令郭子兴麾下将领皆到滁州参加丧礼仪式，试图强行接管军权。

        和州将士的眼中郭天叙只是个跳梁小丑，此时谁也无暇顾及他，爱怎么折腾顺便，没人会把他的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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