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女
伍书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是一顶粉色纱帐,看了一圈屋里简陋的古典家具,又闭上了眼。正在旅游的自己遇到雷雨躲避时躲开了大树,却没留神金属自拍杆,被一个响雷劈个正着,应该是必死无疑的,怎么到了这个陌生地方?再睁开眼仍然是那顶粉色纱帐,伸手到眼前,细腻柔白不见一丝茧,不是自己的手。不由叹了口气,看家具衣物样式,只怕是古代,想要生存就不能出岔子,那么身体记忆还得好好消化才是正事。
这个身体名叫吴淑娘,最近的记忆是老父病重准备嫁女,淑娘正在担心老父的病情,还考虑给老父过继个儿子。淑娘的未婚夫姓施,名禹水,取大禹治水之意。未来公公跟淑娘老爹吴柳原本在同一个书院读书,相交莫逆,恰好两人的妻子差不多同时有妊。于是两人约定:同是男子结为兄弟,同是女子结为姐妹,假若一男一女正是再好不过的婚姻了。穿越前辈仗着自己自幼无母在施家长大,经常跑去施家一边刷未来婆婆的好感,一边跟小未婚夫提前培养感情。
伍书想起自己的前男友。大学时候的默契、浪漫、深情,全都随着毕业烟消云散了,没半年男友提出分手。那绝情的表现跟追求她时的深情相比,几乎是全然的反面了。多年相处伍书已然看到了男友的一些缺点,况且工作后跟上学时的环境差别又大,很轻易就接受了分手。两人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分手以后很快就再无丝毫来往,如今想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鲜明的记忆了。现在穿越了,接手前身的未婚夫虽有点膈应,只是无可奈何。伍书苦笑,果然是“爱情”(结婚)“事业”(生子)双丰收。
伍书慢慢分析,吴父刚刚年过四十,病重难愈不是什么好事儿,古代四五十岁已经算是寿终正寝。吴淑娘已经十六岁,假如还没出嫁老父就病死了,守孝三年就耽误到十九岁去了。三年的时间不短,男方还有个五十多的祖父,要再有个万一……总之变数太多,最好还是吴父病死前就能出嫁。毕竟古代可没有“剩女”之说。
淑娘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没了,娘也难产去世了,目前最亲的只有一个爹。爹有一个相差十八岁的大姐,没有兄弟。娘倒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伍书心里一阵欢悦,亲近人越少,自己这个顶包的越不容易被发觉。
然而越消化记忆伍书越吃惊: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居然原本就是一个穿越者。
穿越前辈是婴穿,原本打算穿越后大展身手,被局限在软弱的小手小脚里,宫斗也只能暂时浮云;打算宅斗却根本就没有宅,淑娘竟是古代的独-生-女;前辈又打算经商致富没想到老父是个顽固的老书生不肯自甘堕落,又被迫放弃;又打算做出古代人都没有见过的美食,没想到这个古代的很多美食连自己都没见识过……况且这些古代的炊具也不方便用。最重要的是,前身发现自己穿越的明明是宋朝,周围却有很多宋朝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比如汴京特意建筑在外城城墙附近供平民居住的三层楼房、宽敞平坦的水泥大道;再比如日常用的玻璃镜、香皂、手纸,还有少量大户之家安装的抽水马桶等等。后来前身慢慢知道这些都是当年泰祖皇帝立朝后下令造出来的。伍书暗道:这个宋泰祖也是个穿越者,那么自己穿的就不是正史了?然而即使是穿越的宋泰祖提前防范弟弟,最后还是被弟弟黑了登上了皇位。前身一面害怕被戳穿自己不是本土人士,一面努力吸收当代的知识,慢慢被同化了。
伍书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人生。
90年出生在中原的农村,父母都是农民,虽然自己自小受宠,但是后来有了个小自己8岁的弟弟。父母重男轻女,从那以后最受宠的就成了弟弟。打小跟着父母一起下地种田,弟弟只要玩耍就行。周围逐渐富裕,父母不甘贫苦在县城支了个摊卖包子,终于攒钱在县城买房落户了。后来县里搞拆迁动到他们家,选了一间门面以备以后做生意,其余的面积换成钱回村盖了三层楼,每天开车往返。08年自己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师范大学。大学四年收获了知识、朋友,经历了人生唯一一场恋爱。毕业后当了一名老师,安安稳稳的教书、跟着学生一起放假,就是今年暑假去旅游时候穿越的。二十六年的生活中并没有值得自己特别留恋的,这么一来新生命新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今年年初时候有一名老师被爆出来当年是买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上的学,上别人的学让别人无学可上。后来这名老师被开除,学历学籍注销,教师资格证吊销。抢夺别人的人生得到的一切都失去了。前身抢了原主的生命,自己抢了前身的生命,这一笔帐不知将来会如何清算?自己的生命再被别人抢夺?
既来之则安之,伍书决定自己是否将来会被再穿越以后再说,现在自己就是吴淑娘了(以后称呼女主直接吴淑娘),幸好名字挺像倒是不用重新适应,也算开启新生活的一个好消息吧。
吴淑娘起床梳洗过去看吴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吴柳的脸色比之记忆里的好多了,不由问起来。结果吴柳笑道:“淑姐儿也这么看?爹一早醒来就觉得身体轻松许多,还道是精神爽快的缘故呢。”吴淑娘也笑了,于是就去了灶房做饭。托穿越泰祖的福,如今也是一日三餐,点火呢也有泰祖下令制造的火柴,不用自己重新适应真好。其实原本家里是有个雇佣的婆子做饭洗衣打扫的,吴柳病重之后婆子怕过了病,在春节时辞了工,吴淑娘这才自己动手了。点火起灶熬粥、馏馒头、煮蛋、炒菜。又用小煤球炉坐上砂锅给老父煎药。
父女二人吃过早饭,砂锅里的药也煎好了,淑娘又看着吴柳喝了药,说道:“爹,不如去请郎中来把脉?爹的病情若有好转,这药只怕也不大对症了。”吴柳沉吟片刻决定听女儿的劝说。于是让女儿托邻居家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去请郎中过来不要自己出门,对淑娘的说辞是:“以往倒罢了,淑姐儿你到底已经提起了婚嫁,不好独自出门了,那婆子辞的急了些,不然给你雇一个使女跟着就好了,如今年节刚过,去哪里寻人来?”
淑娘开了东角门,来至邻居家大门前,门上左侧悬一把小弓矢,右侧挂一段红绸,淑娘不解其意。敲了门,开门的正是邻家七八岁的小孩大牛,一见淑娘就笑着喊姐姐,一边问道:“姐姐你也来看我弟弟妹妹吗?”淑娘一愣,搜寻记忆,忆起大牛的娘马氏起先已经有孕快满九个月,想是昨天晚上突然发动生了一对龙凤胎吧,门上悬弓挂红可不就是新生儿出生之意嘛。淑娘脸上堆起笑来:“大牛,我今日不方便进你家,只这里跟你说一声恭喜,你跟你-娘说一声吧。回头我再来看。”大牛揉着脑袋说,“好呀,姐姐。”关了院门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淑娘在门外都能听到大牛的喊声:“娘,娘,淑姐姐说恭喜你。”
淑娘只得又去西边邻家,正准备敲门,瞥见吴柳从院里出来,招手叫自己,淑娘跟着吴柳回到家里,进了正堂。堂桌上已经摆了一枚红封,另有一张书帖,上写着“丁丑己酉己卯乙亥”八个大字,正是淑娘的生辰八字。吴柳拿起来递给淑娘,淑娘不解道:“爹?”吴柳抚着稀落的胡须说:“爹方才写出来的,要请个官媒送去师兄家。”又说:“爹已听到邻家有喜事。如今议亲,出门跑腿请人之事甚多,爹先去找牙婆雇个使女给你,没有使女跟着,你实在不便出门。”
淑娘正待回答,听得院门叩响,只得先去开门。门外并列两人均做媒婆打扮,淑娘忙请了两人进门,不防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跳起来笑嘻嘻的喊道:“小娘子!”淑娘几乎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施家的使女春花,穿越前辈因常打着未来婆婆的名号去施家所以也认得春花,因此笑道:“原来是你,倒来唬我。”春花依旧笑嘻嘻的跟着进门,却不说来意。
淑娘把两位媒婆请到正堂,吴柳起身接着,又给女儿使个眼色,淑娘转回自己闺房,春花方跟了进来,小声说道:“小娘子,小官人知道你家那个婆子辞了工,担心你一时没有人使唤不方便,特叫我来支应。”淑娘心道刚好吴柳正打算雇人,那就先用着春花吧,于是对春花道了谢。
春花又跟淑娘嘀嘀咕咕:“小官人昨日就叫我今天一早就来,早起却来装乖呢。谁知施教授今早先叫我去请了刘媒婆跟张媒婆再来。”
淑娘遂也压低了声音:“怎么请刘媒婆?她不是贪杯吗?”
春花贡献出了原由:“这刘媒婆虽好酒,却不会胡说,她说合的婚姻没得蒙骗的,因此订了她主媒。张媒婆与她是姑嫂,一向是她二人搭档。”接着八卦道:“小娘子家往东去那个姓罗的丝绸商,”见淑娘点头表示知道这家,又接着说起来:“王媒婆给他家小娘子说的那头亲,是邻县另一家丝绸行。当时说的那么花哨,谁知罗小娘子还没过门呢那家儿子就没了。人都说这王媒婆是收了那家的钱故意隐瞒。”
淑娘吃惊的问:“怎么罗家没派人去看看男家吗?”
春花收了笑:“那家说了,哪有女家相看男家的?给推了。”
又说:“可怜罗小娘子如今都二十岁了,还没人提亲。”
淑娘奇怪道:“罗家既有钱,必不会少了女儿嫁妆,怎么会没有人提亲?”
春花的声音更低了:“说是原来的夫家收买了王媒婆到处散播罗小娘子八字硬克夫,又说小娘子没甚嫁妆。罗家不好分辩,这才吃了这个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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