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学会忘记

日子如同流水一样，朝前流淌，一往无前，无论遇到什么都无法阻止。途中遇到群山，树木，石头，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风景罢了。

        每个人的一生的时间就在这样相遇，分别的风景中过去了，只不过每个人遇到的风景不尽相同而已。

        成兰相信黄倩倩也是自己遇到的某处风景，因为他老是在和黄倩倩亲热的时候想起常青，不止一次。

        中秋节前，成兰带黄倩倩回家吃饭。

        成大贵和张春芬买了好多的菜，一家人忙活了大半天，都晓得成兰今天要带刚交的女朋友回家吃饭。

        张春芬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洗菜切菜，打扫卫生，生怕哪里不入姑娘的法眼。她是真心的高兴，儿子终于找新女朋友了，这就意味着不再和常青纠缠了。想起常青妈的泼辣强势，她是发憷的，打心眼里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听说成兰的新女朋友在医院上班，是个护士，张春芬跟是喜欢得不得了。护士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工作环境好。

        成家人都对成兰以前和常青在一起不是很赞成，听说成兰又了新女朋友，都长出一口气。

        成米米对大哥的新女朋友很好奇，端了个小板凳在大门口择菜，想先看到。

        成双也端个小板凳坐在米米对面，帮着择菜：米米，你说这个女的有没有上次那个好看？

        米米朝门外张望着：估计没得。上次那个是个子又高，嘴脸又好看。

        成双撇嘴：不过我不喜欢上次那个，声音大得很，又一本正经的，好像别人欠她钱一样。

        米米点头：是啊，我也不喜欢。妈妈就是被那家人搞去关起来的！！

        成双同仇敌忾：就是！我感觉那家人就看不起我们家。

        成米米又朝外头看了看，扭头对成双道：来了来了，我看到大哥的车子了。快，进去告诉妈妈。

        成双和成米米拿起菜筐和板凳朝屋里跑，去报告消息去了。

        成兰停好车，和黄倩倩从后备箱把买好的东西拎出来，朝家里走。

        黄倩倩有些惴惴不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抿了下嘴唇，拎着东西跟在成兰后面走。

        接到消息的张春芬快步走到院子里，后面跟着成大贵和成双成米米，正遇到成兰带着黄倩倩进门。

        张春芬赶忙去接过黄倩倩手里拎着的东西：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干什么嘛！快，进去坐。

        黄倩倩还是有些紧张，但是还是轻言细语地喊人，不过声音有些发干：阿姨。叔叔。

        看见成双和成米米直朝成兰挤眼睛，贼兮兮的，成兰笑着道：妈，饭好没有，我饿了。

        张春芬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堂屋，闻言回答道：马上就好，就等你们到开始炒菜。菜要现炒菜好吃！小二，摆桌子，米米跟我去厨房端菜。老头子，去把饮料拿出来。老大，你倒水。

        黄倩倩赶忙道：阿姨，我去帮你吧？！

        张春芬笑着说：不用不用，没有什么帮的，哪里要你动手呢！快坐着，快坐着。

        成兰扯着黄倩倩坐到桌子跟前，笑道：只管坐着等开饭，别那么紧张。

        很快，菜上得了，成家人和黄倩倩的第一顿饭开始了。

        中间成兰插诨打科，成家人也客客气气的，桌子上的气氛很不错。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吃罢了。

        黄倩倩经过饭桌子上的交流，早就放开了，挽上袖子，跟着收拾碗筷，搽桌子扫地，表现得很勤快。成大贵和张春芬暗地里对了对眼色，都点点头。

        成兰带着黄倩倩离开成家的时候，张春芬和成大贵带着两个小的热情相送，喊黄倩倩有空就来家吃饭，一家人对她都相当满意。

        没有开车，成兰步行送黄倩倩回家。

        黄倩倩挽着成兰的胳膊，问他：我表现还可以吧？！

        成兰不由得失笑：很好，很不错。

        黄倩倩白了成兰一眼：我是说真的，好紧张的。

        成兰认真地回答道：我也是说真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

        黄倩倩有点小得意：也是哈，我也觉得自己很不错的！

        成兰晃着脑壳：哎，现在的人啊！小同志，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啊！

        黄倩倩晓得成兰嘲笑自己，伸手去掐他：德行！

        成家，一家人都在讨论着成兰和黄倩倩的事情，很热闹很民主，发言踊跃，争相表达自己的看法。

        成双说：很漂亮的，不比上次那个差。

        成米米赞同：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成大贵点头附和：说话轻言细语的，有家教。

        张春芬总结发言：勤快，说话都是顺着老大的话说，很巴老大。家教也好，工作也好，是个过日子的。

        人活人世间，总要经历这样或那样的人和事，都要去面对才晓得好坏与否。成兰不晓得这次带黄倩倩回家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他自己晓得自己总是忘不了常青，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很糟糕。

        送黄倩倩到家，挥挥手，成兰转身就离开了，却没有注意到黄倩倩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她好想成兰亲亲自己再走，哪怕抱一抱也好。

        成兰一个人跑到老大桥的风雨亭坐着抽烟，面前放着两碗放了好久的小豆粉。

        成兰拌好粉，没有去吃，只是这么放着看着，一包烟都抽了一大半了。他很想常青，很想很想。

        我想你了，你晓得吗？！我交了女朋友了，你交了男朋友了吗？！我其实不想带她回家的，可是我不想让她难过！你呢？你会带男朋友回家吗？！

        我又到老大桥买小豆粉了，但是我一个人吃不下。你能回来陪我一起吃吗？！

        成兰觉得胸腔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搅动着，痛得死去活来！他晓得，常青和他是镜花水月，走不到一起的。

        但他就是想她，莫名其妙的想，想得刻骨铭心！

        我很想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抽完最后一只烟，把烟盒团成一团扔到放两碗小豆粉的石头桌子旁边的地上，他发现就跟把自己的心子团起来扔在了地上一样。成兰不禁泪流满面，用双手捂住脸，嘴巴里呜咽着发出含混不清没有意义的低声嘶鸣，如同受伤的小兽在呼唤着同类。

        良久良久，成兰揉了揉脸站起来朝家走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看，两碗小豆粉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地在那张石头桌子上成了黑呼呼的一团。

        犹豫了片刻，成兰转身就走，走得很稳当很坚决。

        他明白，有些人，是要学会去忘记的。

        或者，这一辈子，都需要去学会忘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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