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天的话……”
花音没说完，花宫真就察觉到了她想要推拒的心思，挑起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你明天不是没有安排吗？”
少年虽然语气很随意，但目光却笔直地落在花音身上，观察着她的反应，他向来擅长这些，凭借花音拙劣的说谎水平，根本没法逃过对方的眼睛。
对了，白天的闲聊中，自己确实提过明天的安排呢……也就是说，当时花宫真是在套她的话吧。
聪明的脑子都用在了乱七八糟的地方，倒让花音觉得有点无可奈何起来。
花宫真看到少女无奈地看着他，随后敛下眉目，微微点了下头。
只是因为这一个举动，他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了，她对自己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深。
起初只是产生了征服欲，想要看看这名让所有人都喜爱的少女，被追到手之后能获得多大的成就感而已——顺便还想看看被甩掉之后她痛苦欲绝的模样。
早川真纪说得没错，花宫真就是一个这么糟糕的家伙，连他自己都觉得花音一定是不幸到了极点，才会让他产生兴趣。
只是刚开始的动机被她猜中，之后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向来无往不胜的花宫真没想到的是，在追求她的过程中，花音一如往常，逐渐沦陷的却是他自己，甚至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从知晓了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后，似乎每次面对花音，他都能发现自己又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点，每当她展露笑容，都无法控制心跳的频率。
感情就像是一簇火焰，从星星点点燃烧成熊熊大火，需要的也只是很短的功夫罢了。
所谓的恋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花音并不清楚花宫真心里的想法，她只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
花音头一次和异性一起出去，为此特地咨询了一下“专业人士”，也就是她猜测应当很熟悉这种环节的人——灰崎祥吾。
其实原本是灰崎祥吾在无聊的时候翻看通讯录，想找个人聊聊天，正好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在，于是便发了条邮件过来。
实际上也只是没事干闲得蛋疼而已。
他发的是一条类似“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这样没什么内含的邮件，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话题搭讪而已，灰崎祥吾想到当初少女那礼貌却疏远的态度，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
但花音的回复却意外地快。
和女孩子出去都做什么……？约会流程？灰崎祥吾皱了皱眉，手底下反射性地打了一大堆，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她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明天要和同班同学出去看电影，我想应该算是约会吧。】
……哈？
过了几秒钟，花音又发过来了一句。
【不过要是变成真的约会就糟糕了，所以想提前做好准备，谢谢你的回答，灰崎君，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什么鬼啊。
灰崎祥吾手底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瞪着手机屏幕，发现拆开确实都是认识的字，但组合在一起，却变得看不懂了。
他懒得再回复，干脆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自己闷头打起了游戏。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再响起提示音，倒是他自己有点坐不住，扔下手柄一把抄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条邮件选择发送。
这次却变成对方单方面的沉默了。
把他用完就丢吗这家伙？！
灰崎祥吾左等右等等不来回信，又不肯承认自己有点在意，愤怒地把它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转过天早上，就是和花宫真约定好的时间。
两人约见在电影院门口，周末的时间街道上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花宫真却一眼就发现了花音。
少女穿着一身普通的浅色系上衣和短裙，打扮也并不显眼，然而在人群中，那抹纤细婀娜的身姿与出众的容貌却格外夺人眼球。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不少人频频向她看去，甚至有的人忍不住走过去和她搭话。
“对不起，我和人约好了。”
少女欠了欠身，礼貌地回应道。
听到这句话，一般大部分人就识趣的放弃了，然而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犹不死心，依然在那纠缠她。
“她是和我一起的。”
花宫真走了过去，虽然只是国中生，但他的身材已经十分高大了，往面前一站就极有压迫感，再加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没由来的让人心生畏惧。
在搭讪者退让之后，他拉着花音的手，将她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等走到电影院里面，花音轻轻抽出了手掌，看着因为她的动作而转过身来的少年，平和地说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花宫君。”
见他蹙起眉头，花音歪了歪头，微笑了一下。
“电影要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大概是考虑了年轻女孩子的喜好，花宫真选择的是一部偏文艺的爱情片，大概讲述的是女主角经历了无数失败的恋爱，几经挫折，最终收获了真爱的故事。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看这部电影了，上次还是不久前，跟小了他一岁的妹妹花宫葵过来看的，妹妹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弄得他不耐烦极了，直接掰过她的脸恐吓她。
“有什么好哭的，再哭把你扔出去。”
“呜……别管我。”花宫葵拿纸巾擦着通红的眼睛，还不忘狠狠瞪了不解风情的少年一眼，边打嗝边说道，“女主角的爱情超感人的，最后能幸福真是太好了。”
并非没有触动，他只是觉得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有点像花音。
温柔、善良、单纯……符合男人心中一切美好的幻想，又有着一张动人心弦的妍丽脸蛋，会轻易地相信他人，因此显得有点傻。
这样的女生本应是他讨厌的类型，但当荧屏上的那张脸和花音重合在一起后，花宫真突然不讨厌这个女主角了。
如果是花音那样的女生的话，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想将真心奉给她，祈求少女给予自己一点垂怜。
即便她给出的是温柔的拒绝，那也已经让他们觉得十分满足了。
但又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在校园里，还是之前被人纠缠时，他拉着花音的手将她从人群中带出去，少女惊讶地看着他，眼中没有终于得救的惊喜。
那时候花宫真突然发觉，也许即便没有他，这些事情花音也能处理得很好。
她是不需要他的——花宫真莫名有这种感觉，但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观看半途中，在昏暗的电影院内，花宫真忍不住偏过头来，借着荧屏的一点光亮，打量起了少女的脸庞。
这时电影正进行到最煽情的部分，影院四周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有不少女孩子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在第一次观看的时候，就连花宫真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触动到了。
虽然他觉得被一部影片感动稍微有点丢人，但感情谁都有，他也有喜欢的人，会感同身受也是正常的。
而此时，花宫真却看到，身边的少女依然平静地看着荧屏，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花音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别人在她面前如何做，她都是那副温和体贴的、柔美娴雅的、同时也有些冷淡和疏远的模样。
荧幕的微光着照亮了她的面容，她的皮肤在这点光芒中显得更加白皙莹润，长长的睫毛下，翠绿色的眼眸宛如一汪潭水，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止不住的心动。
只是花宫真却感到有些发冷。
她用比起“看”而言，更像是“打量”或是“观察”的眼神注视着荧幕，仿佛一名站在局外，冷漠旁观人物悲欢离合的旁观者。
和平日一模一样，甚至由于只是一场电影的缘故，那种淡漠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
她真心地对待别人，同时她也是同样真心实意地拒绝他人的靠近，她感谢和珍视对方给予的感情，会尽全力地回报，但她却不会去理解，也不会接受。
这些藏在她那些真实的心意与亲切的举止之下，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甚至于她还有闲心，在发觉花宫真的视线之后，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对他微微一笑。
如此温柔，又如此……
不近人情。
就在这个时候，花宫真仿佛看到了这场单向恋情的结局。
他的洋洋自得在这一刻就像是被少女一把打碎，变成碎片落在了地上，预想的所有都成为了空想，带来的打击让花宫真几乎不可置信。
不管怎么努力，他都一定会失败——怎么可能？！
简直将他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一个笑话，蠢得令人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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