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慕颜紧张地站在陆祈面前，手里拿着个棕色的瓶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听说你心脏不好，这药是苗疆一位大夫给的，虽然不能治你的病，但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你……”
“哪儿来的？”陆祁没看那瓶子，就盯着张慕颜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将她看穿了似的。
张慕颜紧张地蜷缩着手指，紧紧地咬着嘴唇。
“问你哪儿来的？！”陆祈忽然拔高了音调，瞪着她。
张慕颜哑着声音，“我表哥……表哥给我的。”
以前身体不好，表哥四处给她请大夫治病，去苗疆的时候，无意中得了这么一瓶。说是能治百病，虽说有些夸张，但能调养身体是真的。
陆祈看着她，良久，突然冷笑了起来，看着张慕颜的眼里，满是嘲讽，“张慕颜，你可真有意思啊。拿你男人的东西来给我，你是来羞辱我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真的想帮你，我……我和我表哥也不是……不是那种关系……”张慕颜慌张得话都说不清楚，眼眶红红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陆祈看她一眼，冷笑道：“不是那种关系？哈，张慕颜，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是你表哥吗？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我，让他吃醋吗？怎么？原来他不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后悔了，想来找我和好是吗？”
陆祈说完，目光沉沉地看她。心里，竟莫名地有几分期待。
如果她真的想和他和好，那他……
然而，还不待他细想，就见张慕颜使劲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救你。”她说着，又把瓶子递了上去。
张慕颜的话，像一把刀插在陆祈的心脏上。眼神一狠，猛地挥开她的手，张慕颜没抓稳，那瓶子就那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药丸摔得满地都是。
张慕颜一怔，茫然地站在那儿。
“张慕颜，下一次，你若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了你！”陆祈狠狠地瞪着她，眼神，像把刀子。
他就是蠢！居然还对这薄情寡义的女人抱有期待！被她玩弄了一次，还等着被她玩弄第二次吗？刚才，他竟然还在想，如果她想和好，他是不是愿意再试试？
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忽然，就想起三年前，敌国来犯，他不得不带兵出征。然而，在战场上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煎熬。
他想张慕颜，想到骨子里，想到命里，想得心都痛。为了早点和她见面，明明该拉锯半年的仗，他硬是雷厉风行，只打了三个月就得了胜利。
得胜的脚步快了，却也步步惊险，每一个作战计划都是兵行险着。
那段时间，十几万弟兄的性命都压在他的肩膀上，压力大到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最后一场战役，和敌军厮杀的时候，心口上被捅了一刀，差点就那么死了。昏迷了三天三夜才终于醒过来。
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大军得胜，他恨不得自己能飞奔回去抱抱她心爱的女人。军医劝他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等伤势稳定了再行回京。
可他等不了啊。他急着回家和他心爱的女人成亲，那时候，他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他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哦。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骄傲地说：“我出来这么久，我媳妇儿会想我的。”
于是，他就拖着一身重伤，带着大军回京了。
那时候，正是寒冬。他心脏上的伤反反复复，路上又感染发烧，他都硬撑过来了。病根大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他一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去找皇上做媒。皇上一直想把大公主嫁给他，因为这件事情，还惹得龙颜大怒，罚他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拿到圣旨，他激动地跑去找张慕颜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冷漠的一句，“陆祈，我从来没想过嫁给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那时的心痛，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想起来，也依然是痛彻心扉。
他以为的爱情，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爱了。
他深深地看了张慕颜一眼，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
她是他心上的一把刀，这辈子，都不敢再触碰了。
他转身的瞬间，张慕颜就浑身瘫软地蹲到了地上，捂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无声地落着眼泪。
陆祈，如果可以，我又怎么舍得和你分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恨我……
~
张慕颜又在陆祈这里碰了一钉子，垂头丧气地回家，到家的时候，眼睛也哭肿了。
她在外头站了会儿，捂着眼睛缓了半天才跨过门槛，往府里走去。
外头有些冷，她缩着手脚往院子里走。
走到长廊上，快到屋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颜最近身体可好？没有生病吧？”
阿四道：“回表小姐，小姐前些日子出门受了风寒，病了一次，除此之外，就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她呀，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你们俩定要好好地照顾她，千万别……”林小柔正交代阿四和阿暖要好好照顾张慕颜，抬头就见她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林小柔心头一颤，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阿颜，你……你回来了。”林小柔缓缓挪到张慕颜跟前，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很久没见她，很想抱一抱她，可是她不敢，她看着她，眼眶也渐渐地红了起来。
张慕颜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漠的，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搭理她，也没有再多看她第二眼，直接绕开她，回到屋里。
径自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张装行李的布巾，铺到床上，将柜子里的衣裳收拾好放到布巾上，竟是在收拾行李的准备。
林小柔一楞，急忙走过去，“阿颜，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收拾东西做什么？”
张慕颜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很快地将行李收拾好。
之前林峥说林小柔会过几天再回来，她本来还准备趁这几天时间在外头找个房子租下来。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收拾好衣裳，又将这些天她看过的医书和做的笔记也一起塞进了包袱里，打上个结，拎着包袱便往外走。
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林小柔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小姐！你去哪儿啊？”阿四和阿暖跑上来，紧紧地拉住她，小脸紧紧地皱着，那模样，竟是快哭了似的。
张慕颜微微扯了下嘴角，道：“我到外头住些日子，时间到了再回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就回家休息吧，陪陪家人。”
阿四和阿暖都是前两年过来伺候张慕颜的，并不知道她和林小柔有什么过节，此刻见自家小姐要搬到外面，都急了，红着眼睛不想让张慕颜走。
张慕颜拍拍她们的手，“乖啊，我会回来的。”
说着，跨出了门槛。
“阿颜！”林小柔很大声地喊了她一声。
她微微停下了脚步。
林小柔哭着喊，“阿颜，当年的事情，我也很自责，可不发生都发生了，你叫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你叫我怎么办？你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张慕颜背对着她，微微仰着头，天很蓝，云层里爬出一缕阳光，有些刺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藤蔓似的，扎得眼睛生疼。良久，忍心心中酸涩，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你。”
没有办法面对她，同样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张慕颜背着行李离开了。
她拿了些钱出门，一出来，就径直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印象中，将军府隔壁的房子好像一直是空着的，没有人住。
到了那边，多番打听，才终于联系到房东。
房东老爷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约莫四十几岁了。
见张慕颜一个人，他摸摸鼻子，问她，“姑娘，你确定要租我这房子？”
张慕颜点头，“是的。”
“啧——”男人看着她，一副为难的样子。
张慕颜以为他是担心她出不起价钱，便立刻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来，“大叔，钱不是问题，这房子我租了。”
这房子当道，又靠着将军府，想必租金是有些贵，好在她带了不少钱出来。
“哎，姑娘，不是钱的问题。老实说，我何三也不是缺这几个钱的人。”
“那是为什么？你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吗？”张慕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心道，这人也忒奇怪了，就算再不缺钱，也不至于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的吧？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何老爷，该不会是陆祈不准你把房子租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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