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节
深受帝王器重的右相, 在众人眼里,纵然独女痴傻且丑陋,却也不妨碍到攀龙附凤之人觊觎‘明小姐’的终生大事。
来说媒的各方人马使尽浑身解数,齐铭善不动如山,可私心里因着太女跟儿子之间不清不楚, 他也暗暗留心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可以将儿子的终生解决, 以免来日梦多, 被太女圈牢了,往后风波不断。
另一方面,梁琏也面对同样的问题——他在他母皇心目中,已是早到娶夫生子的年纪, 且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单是‘皇嗣不可断’这一顶帽子扣下来, 他就必须给出一个令上下心悦诚服的答复。
梁琏绝不能让人摆布他的亲事,迎娶一位合适的贵子入住东宫做男主人,势在必行。而一思及娶正夫, 从他心间油然升起一个名字,顷刻教他柔软了心肠,禁不住思绪飘飞, 畅想与那孩子长相厮守的美好未来。
心旌摇动良久,待他恢复冷静,不由得需要好好思索一番娶鱼儿会面对的困难。
首先,鱼儿的身份对外是痴傻丑陋的右相独女, 这一条倘若不处理好,他俩无法光明正大的成一对。再者需得到鱼儿父母的首肯,而据他所观察,二老似乎不愿儿子入宫,否则也不会有让鱼儿隐藏性别装傻充丑的法子。
最后是他的真实性别。一旦他娶了鱼儿,坦诚相对之时,一切都遮掩不住。鱼儿能不能接受,他没有十成的把握。
何况断袖龙阳,在别处或许只是被当做一桩风流韵事,只要不耽于此道,他人提及仅笑笑罢了,而在女国,男男相恋是一大禁忌。
曾有男子冒险偷尝禁果,被发现后,不仅关在囚笼里游街示众,遭人鄙夷辱骂扔脏污,还会被当作异端架在火上烧死。
缘何女国人这般痛恨断袖龙阳,因年代久远,难以考证。梁琏手段再高明,同习俗掰腕子,他亦要小心掂量。
话又说回来,若鱼儿能接受他的性别,愿意同他做一对夫夫,多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并不意味着是好事。
秘密,一向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便多一分风险,尤其鱼儿的性子时不时迷糊,没怎么见过世面,让他保守秘密,显然不大牢靠。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最终梁琏依旧决定娶鱼儿——与其找个听话易掌控却陌生的人,不如找个他喜欢的,所幸,鱼儿还算乖巧,一向不怎么调皮惹事,娶回来好好教导,年龄大一些,也能成为一个贤内助。
打定主意,梁琏去明府,同明月珺和齐铭善做了一番彻谈。
之后,鄢鱼就被他父母询问嫁给太女可否心甘情愿。
他看二老的脸色,揣摩不出多少情绪,明月珺见儿子迟迟不肯回答,就鼓励他道:“鱼儿,你不愿意,母亲也不会勉强你。”
明月珺对儿子降生时,自己的决定有些微后悔——算命一类的事,信则灵不信则无,常言,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命理,过于当真,不如将其付与笑谈。
她自己不能百分百自信她能看得准,暗中替儿子找过不少精通子平之人细细批过命,大同小异,皆言贵是极贵,却桃花泛滥,易为情所累,有短命之虞。
人世沧桑,变化莫测,事情未发之前,说再多穷通祸福,似也仅仅属于征兆,给人警惕。
明月珺自悔爱子心切,太过草率。
齐铭善打心底不想儿子成为太女的人,可架不住人家拳头大,欺君之罪东窗事发,不会满门抄斩,遗祸九族,但妻主一生荣耀和心血,极易付诸东流。携手一生的枕边人和唯一的爱子,都是他的心头珍宝,谁也舍不得委屈,他很为难。
鄢鱼琢磨,这次任务待遇很奇葩,竟然能体会一把大婚的感觉,且还是作为一个男人嫁给另外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
梁琏看他的时候,曾跟他提过娶他的意图。他心中早有数,不过,这会儿碍于他身子的年龄和平常表现的性子,只能先摆出一副羞涩难言,忸怩够了,才涨红脸点头。
二老彼此相视,两厢情愿,他们没啥好说的了。齐铭善还有些不死心,拉着儿子的手细细问:“鱼儿,你知道嫁给太女意味着什么吗?”
权势,荣耀,尊贵,这都在其次。成为皇家的人,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了。喜欢时,能得意,被厌弃时,只能独自受着,绝不能为赌气或寂寞偷吃,必须规规矩矩。
少年点头。
齐铭善又道:“太女以后登位,身边佳丽众多,你要同很多人分享一个人,你咽得下这委屈?”
少年闻言一愣,半晌小声道:“太女姐姐跟我保证了,只要我一个。”
这话梁琏在二老面前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得信誓旦旦。齐铭善犹有怀疑。帝王多情于己是祸,无情于别人非福,总之,帝王的情爱,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太女如今是储君敢说这样的话,等到一朝君临天下,谁敢确定还会记得昔日之诺?
“小傻子——”齐铭善一指头戳在儿子额头上,“魂儿都快被太女勾走了。”
明月珺见儿子娇嫩的额头微微发红,把人拖到怀里轻揉那块儿,扭头对身边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女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几把。我们要往好处看。”
“但愿我儿能幸福一生。”齐铭善如此道。
****
为娶回心悦之人,梁琏定了一条暗度陈仓的计谋——
几个月后,明月珺对外宣称她的独女突发重病,四处延医,连宫内的圣上亦有耳闻,召她来亲自询问,见她面目憔悴,怜她一把年纪膝下荒凉,太不容易,也派太医去看诊。
有梁琏在,这病装得真假难辨,太医来了同样没用。缠绵病榻两月,冬天大雪初降之时,人们突然发现右相府挂出了白幡。
这时,人们才知道右相患重病的傻女儿终究药石无灵,死了。
一场丧事,大张旗鼓的操办,等到这桩新闻完全失去热度,已到来年夏日。这时明月珺以日夜思念女儿为由,将族中一个与她女儿面貌相似的男孩过继到她名下,聊以安慰她一颗念女之心。
这一过程,有梁琏从中操控,没出甚岔子。转了一大圈儿,鄢鱼的性别扭转回来,之后一段日子,但凡过节或者宫中贵人过寿,他都被带去走个过场,让人意识到,最重要是圣上意识到忠心耿耿的臣子家里有一个品貌优良的贵子。
圣上对鄢鱼有了印象,就到关键时刻。梁琏将自己的婚事拖了又拖,到如今他面对询问他婚事的母皇,终于能给出一个答复——
他言,万寿节曾与右相之子有一面之缘,深合他眼缘。
梁琏的父后亦是儿子性别的知情人,为这婚事操心不已,瞧儿子要娶另外一个男人,早先已做下将儿子混淆性别当做女孩养的事,如今已无回头路,行事便越发小心,进而对右相加的儿子多有考察的心思,好在梁琏疏通及时,安抚好他的父后,得到母皇欣然圣旨赐婚,他的事就差最后一步!
太女即将娶右相之子的消息放出去,鄢鱼一时间被人艳羡,每日都有各种人寻各种由头到他跟前刷存在。
梁琏以大婚前礼仪教导为由,把人接入宫内,安排一清静院落,再抽调精明人手好好看护,他父后常常来照看鄢鱼,两人竟也相处融洽。
眼瞅大婚的日期越发临近。
一天大婚喜服送来,鄢鱼像个木头架子一样,任人摆弄。繁复的衣服和配饰,冠戴更是华丽精致无匹,换好后,一瞅自己的模样,花孔雀的闪耀风格,他自个儿都看愣了。
衣服比较厚重,他张开双臂抬了抬,感觉自己很像现代古装大剧海报里嫁衣如火、妆容精美但眼神犀利冷锐的女主角。
思及此,他禁不住为自己的联想发笑,脸上展露出来,落入旁人眼中,那意思可就歪到另外一个方向了。
梁琏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心仪的人对镜羞涩腼腆地微笑,幸福又喜悦,多年来花团锦簇一般的尊贵生活,他亦是如履薄冰,时刻不能松懈,那般紧绷所带来而被他克制压下的郁气,一瞬间全部消散。
他心里暖融融的,充满了喜悦,抑制不住想做些什么,事实上他也做了,在鄢鱼低头摆弄腰上所系的一块饰物,他悄然过去从背后将人搂入怀中,头搁在对方肩头,轻唤一声:“鱼儿——”
他俩都抬头看向镜面,视线相接,梁琏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诚意满满地夸赞:“你真美。”
如果对方说这话时,眼神没那么如狼似虎,鄢鱼会更自在。
侍从早被屏退,无第三者,梁琏抱着人没一会儿,就啃上嘴了。
每一次鄢鱼都会感到对方的亲吻似一生里最后一次的拥吻,热烈火辣,能让原本一颗平平静静的心被他的激情调动起来,砰然加速跳动,咚咚地让人喘不过气。
这身子不知是泪腺太发达还是怎地,次次都会被吻到眼眶里水润,偶尔盛不住还溢出来,他这幅样子受气满满,极能引人|犯罪。
“等不了多久……”梁琏停住后,喃喃自语。
大喘气的鄢鱼心里明白,等不了多久,他的菊花就该有主了。真是令人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话说,一年一度的扫|黄又来了,我是不是连婴儿代步车都要收拾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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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冒泡,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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