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冬芸
宁骞再次来到景宁宫。温暖如春的暖阁里,气氛却十分沉重。慕容蕙看着宁骞,按耐住内心的愤怒,语气平静地问;“大哥,你真的按我说的做了吗?”
“当然。”而宁骞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怎么,陛下竟然没有处置宸妃?”
几天前宁妃回府省亲,交给他一枚九尾金凤钗,并与他定下这个陷害宸妃的计划。宁妃告诉他,宸妃入宫两个月,虽然韩旻对她颇为看重,却从未在昭华宫留宿过,也可以说宸妃一直无宠。韩旻怀疑宁相一定和宸妃有关,因为宸妃一直都处处针对她。
宁骞身为外臣,又怎会知道韩旻已有两个月为涉足景宁宫这种事。宸妃嫉妒宁妃得宠,设法离间,让韩旻对宁氏生疑,以为宁氏倒了,宁妃的荣宠就到了尽头。这种心思很好理解,从宁妃口中说出,宁骞便信以为真了。
宁妃跌坐在椅子上,“刑部的人发现一定会交给陛下的,难道他真的相信端木瑾?”
宁骞无奈地说;“算了,韩旻那种人不会任一个女子摆布,他疑心宁家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也不用自责,犯不上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浪费精力。”
宁妃幽幽看着宁骞,“大哥,我想离开这里。”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宁骞惊讶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宁妃眼中满是哀怨,“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囚笼一样的皇宫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一时间,宁骞心中闪过千头万绪,如何能让堂堂贵妃凭空消失?他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太多的利害关系都化作一句简单的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妃失望的垂下眸子,喃喃地说;“其实,他可以带我走的,只是他不愿意……”
宁骞有些不忍,想起那个人只是说,曾经那个可以为慕容蕙不顾一切的杨振在八年前就死了。他又问他对她是否还有情,他说只是不想看她死。
他只是为曾经的杨振和慕容蕙感到遗憾。现在他更不忍心告诉她,这八年里消失的不止是可以为了慕容蕙不顾一切的杨振,就连对慕容蕙无法释怀,念念不忘的龙廷潇,也已经变成过去式。
宁骞不愿将这些告诉她,只得这样安慰她道;“你别想太多,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虽然现在不能,不过以后,一定会找个时机带你离开。”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宁妃一个人,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断裂声,宁妃摊开掌心,看着被折成两段的护甲,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又到了各宫嫔妃来昭华宫请安的日子。后宫没有大事发生,嫔妃们齐聚到昭华宫的暖阁里,只坐了一会,怀瑾便让她们退下了。嫔妃有秩序的告退,只有前不久被封为贵人的慕容妙媛没有离开。
“嫔妾有重要的是禀报娘娘。”
妙媛刚来的时候,怀瑾就感到有些差异,平日妙媛的贴身宫女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今天随妙媛来请安的却是一个年过三十的陌生宫女,她记得妙媛宫里似乎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宫女。
妙媛环视左右,神情犹豫不决,怀瑾挥手屏退众人,也包括妙媛的贴身宫女,只留下一个邱嬷嬷。“现在可以说了。”
只听妙媛娓娓道来;“娘娘,今天随嫔妾来的宫女名叫冬芸,曾是燕国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与皇后一起被关入暴室。昨天宁贵妃要走了嫔妾身边的喜儿,又将她赐给我,还让她做了翠微阁的管事姑姑。嫔妾本不打算与她太接近,可她坚持要随行,毕竟是贵妃的人,嫔妾也不敢得罪。”
听到“暴室”两个字,怀瑾的心悬了起来,按下心头的震惊,她眼里只流露出淡淡的惊讶;“难怪,本宫见她十分眼生,原来是宁妃昨天赐给你的。”
“妙媛只觉得贵妃娘娘这么做似乎在针对什么人,但一定不是像嫔妾这样身份低微的宫嫔。”妙媛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宸妃不但对她有恩,放眼后宫,只有依附宸妃是最安全的。
“看来本宫当面问清楚了。”怀瑾说完,便吩咐邱嬷嬷将冬芸带进来。
邱嬷嬷明白所谓的“带进来”是什么意思,领命后就走了出去,片刻后返回,在她身后,冬芸被五花大绑,被两个宫女押了进来,强行按倒在地上。
那两名宫女做完这些后就退了下去,邱嬷嬷拿下塞在冬芸口中的布团,冬芸立刻尖声含冤;“娘娘明鉴,奴婢冤枉啊……”又看着妙媛质问道;“贵人,奴婢到翠微阁也是身不由己啊,您就算不喜欢奴婢,找宸妃娘娘做主,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奴婢回去便是,为什么这样对待奴婢?你好狠的心啊!”
“这是你咎由自取。”妙媛漠然地说,宁妃会是宸妃的对手吗?她只是不想被牵连,蝼蚁尚且贪生,自己想活着又有什么错?而接下来的审问她还是不宜在场,她猜想宸妃身上肯定藏着某些秘密,在这个后宫里,知道的秘密越少,就越安全。
她站起来,向怀瑾行了一礼,“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嫔妾先告退了。”
妙媛离开后,邱嬷嬷来到冬芸身边,神情有些动容;“冬芸,你还认得我吗?”冬芸只是宫女,不至于被没入暴室,她随皇后进入暴室完全是出于自愿,对皇后何尝不是忠心耿耿!
冬芸怔怔看着她,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眼中已满难以置信的震惊;“你的样子很像当年十七公主身边的岳姑姑?只是岳姑姑的脸上没有疤痕……”十七公主出世不久便没了母亲,皇后生前对十七公主十分照顾,岳姑姑是十七公主宫中的管事姑姑,只要皇后给十七公主赏赐,都是岳姑姑来领取的,她是皇后的近身宫女,当年和岳姑姑有些交情。如果眼前的老人脸上没有疤痕,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的岳姑姑。
怀瑾看着冬芸,心里已一片明澈,开门见山的问;“冬芸,宁妃将你带出暴室,该不会就是让你找机会揭发本宫身边的人吧?”
冬芸身子晃了晃,分辩道;“贵妃根本没对奴婢提过岳姑姑,也没让奴婢揭发什么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宸妃娘娘明鉴。”
怀瑾笑了笑,和颜悦色的说;“姑姑要明白,如今本宫掌管后宫,你的生死荣辱都掌握在本宫手中,如果你告诉本宫真相,有本宫在,宁妃决不敢动你。”
冬芸依然一脸无辜,“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冬芸,”邱嬷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明白,真正能保住你性命的人是宸妃,不是贵妃,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冬芸依然不住摇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怀瑾冷道;“你不说可以,前不久不是刚找出一批细作吗,妙贵人已经告诉本宫,你,还有燕国皇后的女儿都是细作的同党,”她勾起嘴角,眼中泛着杀意,“本宫只有将你们送进慎刑司,你不招没关系,还有另一个人呢。”
怀瑾听邱嬷嬷说过,燕国皇后膝下有两女一子,三皇子在国破后被赐死,九公主在两岁那年死于疾病,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一个十六公主。
她刚才的话不过是恐吓冬芸,燕国皇后对她有恩,即使冬芸不招出实情,她也不至于去为难十六公主。不过她的恐吓还是有作用的,冬芸闻言面色骤变,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奈双腿也被绳子牢牢捆住,她的身体失去平衡,狼狈的栽倒在地。
邱嬷嬷将冬芸扶起来,冬芸凄声道;“宸妃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啊,奴婢求求您,十六公主是皇后唯一的血脉,已经够可怜了,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咄咄相逼了……”
怀瑾未开口,邱嬷嬷语重心长的说;“冬芸,这些话你该对宁贵妃说才是,是宁贵妃对我们公主苦苦相逼!亏公主还救过她的命,你莫要因为公主善良就当她好愚弄!”
冬芸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什么都告诉娘娘,就在几天前,暴室里来了人,他们拿着画像,画上的人就是岳姑姑,他们说谁认出画上的人是谁,宁贵妃就有重赏,也许除了奴婢还有别人也认出来了,只不过大家都经历过亡国之痛,也知道宫中险恶,宁愿在暴室度过余生也不愿在被卷入后宫纷争。奴婢一时糊涂,毕竟十六公主还年轻,从七岁就被关入暴室,一辈子这样下去实在太可怜了,奴婢当时只想着为十六公主谋一条出路。
“于是奴婢说了实话,就被带到景宁宫,宁贵妃让奴婢对陛下这么说,妙贵人在昭华宫当宫女的时候,娘娘和岳姑姑对她都很照顾,她知道岳姑姑是前朝宫女,也知道娘娘就是前朝的十七公主,就因为都是前朝人,娘娘将她引荐给陛下,还有……因为奴婢也是前朝人,妙贵求贵妃娘娘将奴婢调出暴室,到翠微阁陪她,妙贵人将她知道的事都对奴婢说了,可奴婢实在害怕,不敢隐瞒陛下……
“宁贵妃说,只要奴婢按照她的吩咐做,她就放奴婢和十六公主出宫,让我们脱离奴籍。”说到最后,冬芸已是泣不成声,“娘娘,您杀了奴婢吧,是奴婢愚蠢,可十六公主是无辜的啊……”
怀瑾静静听着,只觉大脑中每一根神经都在尖锐的痛,藏在云袖中的手慢慢攥成拳。她助妙媛得宠是因为她也是燕国皇女,呵,这是一个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以宁贵妃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查到燕国皇室宗谱,知道当年十七公主失踪的事。她最担心的就是韩旻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她是否是真的燕国公主根本不会影响到宁贵妃的计划,冬芸将这些告诉韩旻,她帮助慕容妙媛让韩旻对她有了三分怀疑,邱嬷嬷是前朝宫女会将韩旻的疑心增加到六分。韩旻还会派人到金陵去查她的身世,就算她在六岁以前从没离开过夏府,但从建安到金陵往返少说也超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更致命的是在确认她的身份不是燕国公主之前,韩旻不会再信任她。而一旦韩旻查出真相,或许会对她生出杀念。也就是说,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她真的后悔了,除夕之夜为什么不由着慕容蕙自生自灭?救了慕容蕙就相当于救下一条毒蛇,还是,这根本就是宁家龙廷潇的意思?毕竟龙廷潇很可能藏在宁府中。
还有,即使慕容蕙认出了邱嬷嬷,可当年逃离皇宫流落异乡的燕国宫人有很多,慕容蕙不会因为在魏宫廷重遇邱嬷嬷而怀疑她的身份,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那个人当然不是邱嬷嬷,会是龙廷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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