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末路
夕阳西垂,留下了满山红光。山坳里,树丛后,耿叔平复了呼吸,慢慢靠着树坐下,用牙齿和另一只手很利落的给自己打了绑带。他扯掉了斗笠和面巾,露出了一张病态苍白的脸。眉眼中有丝若有若无的挑达气息,也就是好好说的,这人笑起来总是坏坏的。他晃晃酒壶开了口。“出来吧,不用再跟下去了。”
果然,另一道黑影从大树后闪了出来,锐利的眼睛,毫无表情的脸。正是安荣身边的暗卫,零。
“想打架吗?”耿叔叼了根狗尾巴草冲他笑。“据我所知,你们暗卫眼里只有任务,没有道义。所以不存在“乘人之危不地道”只存在“趁他病要他命”,现在不动手,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他嘴上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语气却非常平静。仿佛一点都不认为零能干掉他。哪怕他现在受了伤。这让那个暗卫多少觉得有点耻辱,他的胸膛在急剧起伏。两人的交锋并不是第一次,早在当初浣花阁,他将公主扯下马来,让她跟许紫云道歉。那才是两人初次试探。后来随着安荣公主和小靖王越走越近,俩人见面交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于是很奇怪,也很顺理成章的,成了彼此不算了解的老熟人。
两人在云城第一次正式交手,那个时候零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现在他伤了一条胳膊,还有当胸一箭,下手的话,绝对可以成功。然而零束手不动,沉默片刻才道:“我没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
耿叔竟然还笑了出来:“难道你一路跟着我,是看上我长得帅?”
话音刚落,零就出手了。一道银光闪过,耿叔微微一躲,那飞镖钉在树干上,插中了一条盘旋而下的小蛇。“呦呵。”耿叔顺手剖出了蛇胆,丢进酒壶里。
“谢你云城搭救之情,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有异动,就不会客气了。”零转身走人。
耿叔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的搭救指的是在云城是把公主从山寨上弄下来。也知道他所说的异动,指的是他对公主的额外关注。耿叔并不像外表展现的这般不务正业,自打安荣初入王府要看他的身体,他就起了疑心,以为皇室知道了些什么,随后对这个公主,便多了些探究。毕竟作为拜月教余孽,他生存的很谨慎。
“等等。”耿叔忽然叫住了他。“你当暗卫多久了?”
“怎么了?”
“等你退役了,就一起吃饭吧。”
“我不能答应。”零回过身很严肃的说道。是嘛。耿叔好似没有觉得意外。零继续说道“干我们这行的,都很忌讳。说了,可能就活不到退役了。”
耿叔呵呵笑出来,扯动了伤口,弄得自己直咳嗽。
好好去探望赵凤仪,他原本正靠在大迎枕上跟一个侍卫说笑,试图分散*上的疼痛。乍听说公主来访,急忙扯过一边的毯子把自己的身体盖起来。“赵大人还活的好吗?”
“四肢健全,神经正常。”赵凤仪咧嘴笑,偷偷把一张信纸往枕头下塞了塞:“这次我遇难成祥,倒是该公主请我喝酒。”
这段时间不见,他倒更坚毅了,连脸庞似乎都成熟了些。“好,等你康复了,我请你喝最好的女儿红。”好好也不拘礼节,就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笑道:“这次云姐姐要吓坏了,不知道有没有怕得把眼睛哭肿。”
赵凤仪面上露出些奇异的温柔,“太后说要为我请功。”
好好点头,这是肯定的。一般救驾之功,足以封侯。他救的虽不是皇帝,却是皇帝之母,而宣和
帝又是个极为孝顺的人。这嘉奖绝对不会薄。
“我告诉太后,我要娶许紫云。老人家同意了。说回去就做媒。”赵凤仪脸都快笑烂了。看起来傻气冲天,好好忍不住伸手照他额头狠敲了一下。“那侯府怎么办?陈太太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凤仪坚定的摇头:“我情愿将这此所得封赏尽数让给大哥。还了这十八年养育之恩。从此后,再不欠他们什么。紫云连侯府都不会住进去,若是日后,太太还能刁难,我绝对是毫不客气的站紫云这边。”
好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决断,如今已连母亲都不叫了。陈氏过于绝情,将人利用到渣都不剩,还
得意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任是再厚道的人都会寒心。
“若真能一刀两断,那也划算。”好好起身离开,叮嘱他好好休息,争取在路上调养好,见到许紫云的时候可以活蹦乱跳。
出的门外,果然见到零在等她。“寻到人了吗?他受了伤,应该走不远的。”见他独自回来,好好有点纳闷。
零却摇了摇头。“属下无能。愿受公主责罚。”
这么爽快的认错,倒叫好好不能恣意发火了。毕竟她自己也清楚耿叔这人相当老奸巨猾。“算了,也是没缘分,日后有机会再说。”
零点头应是,正预备消失,好好却又叫住了他:“等下次见面,你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零惊愕的看着她。好好却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只扒上面就行了,然后摸摸他的腰,看有什么异常。”
她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只得动用暗卫,虽说还有一招美人计,但耿叔这人看起来不正经,其实有原则的很,这倒让好好没有可乘之机。见零还在原地犹疑不定,她骄矜的昂起下巴,我还使唤不动你了吗?
“限你一个月内完成啦,不然我就告诉父皇,你业务不过关,退了你算了。”
零急忙应是,转瞬消失。最近诸事不顺,好好有点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她预备去广济寺抱条锦鲤转转运。
然而还没等零脱下耿叔的衣服,她自己就被人扒下了衣服。一口茶没喝完,就有宫女来宣,说太后见她,好好不知何事,便去请安,谁知道腰还没弯下,就被太后笑眯眯制止,随即吩咐身边的麽麽:“脱!”
好好一脸懵圈。随即双手抱胸。不给别人看。
“别挡了,我不笑话你。”太后见状微微一笑,随即叫她转过身去,而那眼疾手快的麽麽,已经扯起了她的夹袄和小衫。好好心里老大不满,我有那么小马?她的衣衫向上撸起,露出白皙光滑一截小腰,还有一只胖胖的胭脂红元宝。太后微微一怔,哈哈大笑,笑得手里杯子都掉了。
“安荣,你缺钱花吗?”看不出来啊,这个阿六是最不操心生计琐事的,竟然这么爱财。
好好被这下突然袭击搞懵了。待到那麽麽强忍着笑,给她把衣服重新理好,才反应过来。心下唏嘘,幸好我刚才控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要不然这俩麽麽现在已经瘫在地上,只剩下半条命了。
“我不缺,我就是觉得有趣。于是让纹身师给我纹个日月同辉。霸气!在北靖王府跟小王爷一起
玩的时候纹的,结果看上去像只元宝。傻气!”好好的口吻听得出来很不甘。太后不断摇头,脸上笑还是止不住。想到自己因为容妃一封信,急吼吼的往回赶,结果却是这么个闹剧,她就觉得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但这乌龙却叫她遇到了当年抛下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已经死了儿子,又出现了。这算是上天对她的恩典。太后的心里五味杂陈,惊喜,愧疚,感动,羞耻,如释重负,最终都化成了一串热泪。
虽然他一语不发的出现,又一身不吭的消失。但太后还是觉得满足,这已经是上天对她的莫大恩赐。
看着安荣一脸懊恼,太后笑着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在平日里时常在外头晃荡,可曾见过那个人吗?”她心里微疼,如今连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戴着斗笠,挂着酒壶,拿着刀剑的。”
好好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突然,她想了想,答道:“其实皇祖母说的这些,都是很常见的配置。莫说是混江湖的高手,便是镖师,响马,刀客,船工也大多都是这样装扮。”耿叔是许廷颢的护卫,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能透漏太多信息。好好对这点,倒是很注意。太后看起来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多讲什么。
而此刻,京城,勇毅侯府,陈氏终于按捺不住,摔碎了手边一套茶具,还有一个插花大瓶,清脆的响声中,她的面容看起来有点狰狞。“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还不死!”她用力捶着枕头,眼神中尽是疯狂:“我安排的好好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从容妃那里得知了太后行程有变,仓促回京的消息。就当机立断,布了这局。甚至借容妃的手
,了解了具体情况。太后是个仁德人,不愿意劳民伤财,再加上频繁在云华行宫和京城中间来往,路都走熟了。所以轻车简从,仪仗不多。她还特意叮嘱,对那个有钱老太太佯攻即可,重点是那个年轻护卫。
谁知道这在太后眼里,反而成赵凤仪为了她,自己拼死吸引了众多刺客!还有那该死的侠客,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天要亡我?陈氏额头上都是黄汗,她的计划固然疯狂,却也经过了周密验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宣和帝是个十分孝顺的皇帝,太后遇刺的消息传回京城,他一方面派专人查办,一方面自己带领人马,迎出了京郊十里。待看到那位鬓发如银的老人时,宣和帝非常激动,确认了老母毫发无损,他更是表示要减免赋税以谢天恩。并当众宣布嘉奖忠于职守护驾有功的侍卫赵凤仪。
三等伯,静平伯。哪怕有人觉得这封赏过重了些,但看到皇帝和太后母子相拥,那热泪盈眶,老泪纵横的景象,要进言的人,也把话默默的吞回了肚子里。更意外的是,赵凤仪竟然当众提出了将这名号送给大哥,一幅兄友弟恭谦和有礼的姿态,让有意见的人更加不便开口。
宣和帝自然没有同意,他认真盯着赵凤仪打量了片刻,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好好歇息。而太后也非常遵守承诺,回宫当日,便派了贴身大麽麽到北靖王府表明做媒之意。王府自然乐见其事。只是说道纳彩下定,老王妃却笑呵呵的表示不急不急,再等等。
许紫云正为心上人得了奖励而兴奋,却又为老王妃的决定而茫然。直到半个月后,勇毅侯府被夺爵抄家,侯爷赵元德和夫人陈氏获罪下狱。她心有余悸,只觉得庆幸。她对勇毅侯府殊无好感,只为心上人可以摆脱火坑而兴奋。
二皇妃赵雀眉听到这个消息就傻了,她当即抱着孩子去找二皇子。二皇子正在花园凉亭里跟一帮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看她匆匆而来,被扫了兴致,心里略微有些不满,但王妃的面子,依旧会给。其实他心里有些奇怪,明明这女孩子成亲前,也是吟风弄月,插花泼茶,怎么成婚后就变得俗不可言了呢?
他迎了上去,扶住了面色仓皇神情狼狈的赵雀眉,把她往旁边的屋子里带:“怎么了?”
“殿下,成婚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我们虽然偶尔吵嘴掐架,但毕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也非那不明事理的,我真伤害了殿下我事后都道歉了。”赵雀眉的语气透着急切,上来先打感情牌。
“殿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递的帖子德妃娘娘,太后娘娘都不理会。连我姑母容妃听说都被禁足了。我一个人都找不到。”赵雀眉说着淌下了滚滚热泪,“我只有您了呀,殿下。”
二皇子微微动容,他知道自己这个王妃其实骄傲的很,哪怕现在不怎么作诗作画,也端着高冷的范儿。如今终于哭哭啼啼来求自己,倒教他获得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赵雀眉看他没有反应,心里也是难过到不行,她扑通跪下了:“我弟弟凤仪不知在哪里疗养,我竟然寻他不到。那是我的爹爹娘亲啊,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爹爹平日里是混账了点,可能,可能做了些错事,但骨肉亲情,我怎能视而不见。殿下不看我面,看孩子,帮我这一回。”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做了什么,只以为是那平日里就爱胡来的父亲又捅了什么篓子,这次连母亲都连累了。二皇子轻轻点了点头。他扶赵雀眉起来,更换衣冠进了皇宫。骑马走在御道上,他心里有种独特的感受。
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竟然会那么爱她?而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赵雀眉一门心思扑在了祯哥儿身上,在冷淡和争执中,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不爱她了。可现在却依然为她一颗眼泪而心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二皇子进了皇宫,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跪在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母妃,您此言当真?”
自打看到皇帝在太子大哥身上下的功夫,二皇子无言以对却自怨自艾,现在对宣和帝并不像以前那么亲近,所以他并未直接去上书房求帝王,而是先找德妃了解情况。
勇毅侯府竟跟太后遇刺之事有关。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这种事但凡沾上点都不会有好结果。陛下的不满积聚已久,这次怎肯放过?不仅侯府要完,太后怀疑容妃居心叵测,还想要嫁祸安荣公主。如果不是她那封密信太后也不会仓促回京。她对自己侯府的嫂子陈氏,透漏了太后的行程安排。直到现在还在禁足,听候处分。”德妃冷笑一声,直觉得解气。她惹谁不好,非得去惹安荣。若非她一开始去跟贤妃找茬,怎么会有后面一连串恶果。
二皇子瞠目结舌,只觉得冷汗淋淋。他原本还觉得好歹是亲家,自己坐视不理,也说不过去。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差点被亲家带沟里。
难怪,难怪前些日子,他总觉得王府门口有生面孔在晃,一开始并未上心。但现在想来却是后怕
。幸好这段时间,赵雀眉忙着跟自己冷战,没顾上回侯府(回娘家那算她示弱),要不然那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现在自证清白都来不及,你还要主动跳火坑?赶紧把自己这个月都干了点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整理整理,预备着陛下找你问话。”
“谢母妃提点。”二皇子站起身来,颤颤的走出宫,感觉自己两条腿都是打漂的。
家里,赵雀眉还在焦急的等着他,二皇子连马都骑不得了,只好坐着软轿回来,等他撩开轿帘,就发现赵雀眉依门而望。惊见这一点的他,忽然觉得失落,成亲这么多年,却从没见她如此急切的盼望自己回家。
大约只有今天这般,为她所用,给她做事,她才扎扎实实惦记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二皇子忽然觉得焦躁。那点同情和恐惧尽数化为排斥:都是你的娘家拖累了我!你最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会毫不犹豫的休妻。
他忽然觉得冤枉,好歹我曾经真诚的迷恋过你,但你对我有过真心吗?这种冤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殿下。”赵雀眉急切的走上来,殷勤的扶住了他的手臂:“陛下有召见你吗?什么时候能把我娘亲和爹爹放出来。”
乍闻此言,二皇子仿佛被蝎子咬了一口,他一把甩开了赵雀眉的手臂。赵雀眉措不及防,被这一摔磕在了地上,当场就懵圈了:你,你推我?
“你问问你的好娘亲她到底干了什么!”
二皇子声色具厉,坐在地上的赵雀眉惊呆了。这个男人平日里都算注意风度,哪怕是伪装的风度
。今天这是……直到丫鬟过来搀扶她,她脸上惊愕的表情都未消失。
这上京的风云变化,谁都说不准,没有铁打的富贵和万年的横梁。短短一个月内,皇亲国戚,勇毅侯赵家,彻底崩塌。侯府老太太和病弱的长子先后离世。宫中的容妃娘娘也受了连累,不过看在新添小皇子的面上,只是贬成了昭仪,没有多做惩处。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歪藤结好瓜,侯府的次子赵凤仪却成了伯爷,还跟北靖王府结了亲。
在各种流言蜚语中,皇子妃赵雀眉轻车简从,斗笠蒙面,来到了监牢。她果然受到了盘查,结果证明她一无所知,比容妃还要傻白,也多亏了这一无所知,才叫她现在还是个自由身。
女子监牢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些,秋冬时候,阴冷昏暗。陈氏坐在干草团上,苍老的叫她几乎认不出来。
“娘亲,娘亲。”赵雀眉急切的呼唤,泪水滚滚而下。
陈氏听到呼唤,愣了一愣,立即扑了过来,皴裂的手紧紧握住了女儿白嫩的巴掌。“眉儿,眉儿你还好吧?那二皇子有没有欺负你?”
赵雀眉哭着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您,到了这步田地还惦记着我。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面上露出一丝释然:“当初结亲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刘二这人懦弱了些,缺乏度量,却也心软耳根子软。你好好哄着他,总能过下去的。”
“娘,我,我会救你出去的。”她低了头,热泪几乎烫伤陈氏的手皮,嘴上这么说,她心知是不可能的,获得着探望机会,她就费了老鼻子力。您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你知道你会有什么结局吗?
“娘,女儿无能。看着您受苦,我却无能为力。”
赵雀眉泣不成声,陈氏看起来却很镇定。“就赵元德那德性,吃喝嫖赌的,侯府早晚要完。娘当初干这事,就是要赌把大的。赌赢了,还有五六十年富贵。赌输了,那就搭上整个侯府。哼,也算报复赵元德那个混账!至少他也完了!”
赵雀眉惊愕的抬头,看到陈氏眼中满满都是仇恨。
陈氏又招招手,让她靠得更近些,母女俩耳鬓厮磨,均都热泪滚滚,一幅生离死别的惨状。她贴近了赵雀眉轻声道:“走到这一步,我也早有觉悟。干那样的事,我想到了结局。只是唯独放心不下你。那王麽麽你不要去寻了,这个奶娘现在靠不住。赵凤仪也不必再问,以后只当是是陌生人。”
赵雀眉更加惊讶,一个是最亲近的仆人,一个是弟弟,若这俩都信不了,那还有谁能信?陈氏看出了她的疑问,愈发低了声:“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权才是靠谱的。娘给你留的东西,能帮到你。哪怕侯府没了,你以后生活也还有点底气。你还记得小时候娘带你去的山坡吧?大槐树下,朝着广济寺方向挖……”
探访时间结束,赵雀眉已哭红肿了眼睛。泪水迷蒙了视线,所以她没有发现,陈氏在摸脸揉发的时候,疾不可见的拔掉了她头上细长的簪子。
眼瞧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她嘴角轻轻一笑,在狱兵出手之前,举起了那发簪,锐利的簪头,冲着咽喉只一戳,鲜血就喷了出来。
一日后,传来了罪妇陈氏在监狱畏罪自杀的消息。而查抄侯府的官员却惊愕的发现侯府早已是个空架子,除了些许大物件,竟然只有一摞子一摞子的当票。
前侯爷赵云德被发配西北为奴。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风声散去,一切照旧。赵雀眉假意带着孩子散心,在陈氏所说的地方,挖出了两箱金饼。侯府真正的家底,大约都被她留给了自己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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