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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昨天晚上是平安夜,  她原本应该有一个梦幻般的美好夜晚。  杨钧奇怪:“快难道不好?起码贺郎君,啊不,鲁国公现在不再是白身,也算站稳脚跟了。”

        贺融蹙眉不语。

        其实那天寿宴,  皇帝让父亲去工部当差,  已经令他们很是意外,谁知隔日又封了个鲁国公,虽然加官进爵是好事,可要是闹不清缘由,  同样让人愉快不起来。

        老爹不靠谱,  贺家几兄弟被迫早早当家,  帮着出谋划策,但才智和经验不能等同,贺融发现他们对京城局势、朝廷势力知之甚少,  对皇帝心思更是无从揣测,  这些都不是光靠聪明就能弥补的,贺泰身边缺乏一个能够针对时局给出准确意见的幕僚。

        贺融:“我隐约觉得,  陛下之所以册封父亲,  是与那一日生辰宴上的寿礼有关。”

        杨钧:“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贺融摇摇头:“算了,上回我请你帮忙查的事情,  可有眉目了?”

        杨钧:“我打通宗正寺的关系,请那里面的小吏帮忙翻查瞿山的旧籍与家人,发现他们一家就住在城南升平坊附近,我又去升平坊寻找,  却发现他们早就搬走了,而且巧得很,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正好就在当年你落马之前不久。”

        瞿山是鲁王府的马夫,当年贺融与弟弟贺虞去骑马,从马上摔下来,一个终身致残,一个惊吓夭折,那天的马,就是瞿山准备的。

        后来贺融反反复复回想,一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因为当时贺泰是皇长子,贺虞又是皇长子的嫡子,不管内宅还是外面,多的是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些人也都有动机对贺虞下手,而贺融,不过是附带的炮灰罢了。

        可惜当时他年纪太小,根本不可能进行调查,隔年又发生了丙申逆案,鲁王全家都被流放,这件事也随之不了了之,不再有人提起。

        兴许贺泰也知道,当年两个儿子落马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追究。

        杨钧:“那家人离开京城之后,就没了下落,而瞿山在当年事发之后,就被关进大牢,后来更是死在牢里。我可以再去查查瞿山家人的去向,虽然希望比较渺茫。”

        贺融闭了闭眼:“不用再查了,他们离开之后,肯定改名换姓,会指使他们做下这种事的人,不至于连给他们更换户籍的能力都没有,而且瞿山都死了,死无对证,瞿家说不定也被灭口了。”

        杨钧微微一叹:“还有一件事,那个翁浩,如今果然还在京城。”

        翁浩,原鲁王府长史,丙申逆案时,向皇帝检举鲁王府中有人私藏巫蛊,咒害先太子的人就是他,最后禁军也正是从贺融生母的屋子里搜出巫蛊木偶来。

        贺融蓦地睁开眼:“他还在官场?”

        杨钧点点头:“此人先是在京兆尹手下任职,又调任刑部,因断案公正,清理积弊冤案有功,政绩卓著,得以步步升迁,现任刑部侍郎一职。”

        贺融轻声道:“真是位高权重啊!”

        杨钧担忧地看着他:“三郎,不要冲动,翁浩当年是鲁王府长史,为何会背叛你父亲,又是谁告诉他王府里藏有巫蛊的?这些都还有待调查。”

        贺融摇首:“我不会冲动,因为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知道,翁浩只是被摆在台面上的人。”

        正巧伙计端上点心,两人关于这个话题的对话就此中止。

        “二位郎君,这是小店新炒的琥珀核桃,送茶下口最合适不过了!”

        贺融道谢,给了点赏钱,伙计兴高采烈地离开。

        杨钧见状打趣道:“贺三公子不得了啊,士别三日,财大气粗,也给我点赏钱呗!”

        贺融放了一个铜板在他面前:“给。”

        杨钧差点呛了茶水:“给我比给那伙计还小气,你也好意思!”

        贺融面无表情:“就是哄你开心的,多大年纪了,还跟一个店伙计争宠。”

        杨钧不干了:“说谁争宠呢!咱俩什么关系,我犯得着跟一个茶博士争宠?”

        贺融安抚:“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好敷衍,杨钧嘴角抽搐:“这家茶馆离鲁国公府那么远,名字又那么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茶馆名曰陶成子,据说是东家的姓名,也有的说是故弄玄虚,但这个古怪的茶馆却客似云来,常常有客人进来之后,宁可立在门边捧着茶杯听旁人高谈阔论,也不愿移步离开。

        贺融:“听同窗说的,这里初一十五都会举行文会,平时也有许多文人墨客聚集,谈诗论文,热议时局,其中不少是今科取士的佼佼者,说不定可以交到新朋友呢。”

        他想帮父亲物色一名可靠的门客,但这个人选却不是那么好找的,夸夸其谈者排除,死记硬背者排除,满腹风花雪月的更不行,放眼望去,十有八、九,却都是这样的人。

        杨钧不知他心中所想,听见新朋友,不由嘀咕:我这老朋友还坐在你面前呢,你这就惦记起新朋友了。

        贺融好笑:“你今儿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呷醋,难不成开了胭脂铺子,也学起姑娘家伤春悲秋了?”

        杨钧发现自己的嘀咕竟被对方听了去,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贺融耐心与他解释:“父亲进工部办差,两眼一抹黑,手底下没人不说,回来许多公文,他也需要有人帮忙打打下手,所以我过来转悠转悠,若是有那种往年落第,愿意先到我父亲身边做事的可靠人选,就再好不过了。衡玉,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会喜新厌旧?你该信我。”

        杨钧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忙道:“要么我帮你留意留意,落第的才子必然会想着来年再战,就算去贺郎君身边应聘,待的时日也有限,六部之中,颇有些熟悉文书的老吏,像工部和刑部这些清水衙门,俸禄不多,油水也少,说不定他们更愿意去贺郎君身边做事。”

        贺融:“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二楼雅座,旁边栏杆围成一个天井,楼下稍有动静都会传上来,一帮士人原先聚在下面,谈论辞赋优劣,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边事上,说起凉州萧豫反叛立国,个个痛骂萧豫辜负朝廷恩德,勾结突厥甘为走狗。

        贺融专注听了片刻,不由摇摇头,那些人骂萧豫,可以连篇累牍,不带重复的词儿,但说到如何平定边患,消灭萧豫,却没有一个能提出确切的法子。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走吧。”他对杨钧道。

        “一壶茶都未喝完,你怎么知道自己来错地方?”回答他的不是杨钧,而是来自贺融身后。

        那人起身,没有征询贺杨二人的意见,就直接坐了下来,笑盈盈道:“你想听什么,请我喝酒,我说给你听,怎么样?”

        杨钧皱眉:“阁下不问而坐,似乎有些失礼。”

        对方摇摇手指:“有能耐的人,总是比较潇洒随意。”

        贺融:“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对方道:“你刚才一直在听楼下的人说话,他们谈的是反贼萧豫,你听了半天,却忽然要走,应该对萧豫的话题感兴趣,却觉得他们谈不到点子上吧?”

        贺融:“那不知阁下又有什么高见?”

        对方道:“你要请我喝酒。”

        贺融:“好。”

        对方伸出三根手指:“隔壁的云来酒肆,连请三日,我要喝从大食来的马朗酒。”

        现在东西突厥与中原交恶,又有凉州萧豫反叛,边疆不宁,商路因此时断时续,从大食进口的马朗酒愈显珍贵,简直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对方提的这个要求,简直像在勒索。

        贺融嘴角抽搐:“……我没钱,你爱说不说。”

        对方砸吧砸吧嘴,吐出几分酒气:“现在很多人骂萧豫忘恩负义,骂得挺狠,但提起平叛,又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好像朝廷今天出兵,明天就能平叛似的。不错,萧豫占的地方,的确不是中原肥沃之地,又跟东西突厥接壤,但从他明明占据了关内,又主动收缩势力的行为来看,可以知道,此人野心,绝不在一个陇右道,而且他懂得取舍,不会冲动冒进,所以很多人以为他是疥癣之疾,实际上,我看他是比东、西突厥还要大的心腹之患。”

        杨钧不以为然:“你说萧豫需要提防应对,也是老生常谈了,可要说是心腹大患,就太过了吧?”

        对方嗤笑:“看,楼下那许多人,就跟你现在的态度一样,自以为是,夸夸其谈,不止你们,现在朝野内外,恐怕也都忘了秦国公裴舞阳,就是讨伐萧豫才死在战场上的。”

        杨钧自然不服气,冷笑一声:“我家以前常走西域商路,自然比你有发言权,只怕你连边境都未去过呢!”

        对方随手抄起贺融面前的茶杯,仰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方道:“我当然没有去过,但我有脑子,会分析,恕我直言,陛下已经老了,他虽然知道萧豫的隐患,可总想着息事宁人,不动刀兵,生造一派祥和太平,这是不可能的。”

        贺融:“你这样诋毁天子,我可以告发你入狱的。”

        对方笑嘻嘻:“你的表情已经认同我的话了,还装什么装?听得过瘾不,请我喝酒吧。”

        贺融:“没钱,请不起马朗酒,顶多请你喝烧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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