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赵梓砚听了傅言卿的话,顿时愣在原地,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道:“卿儿……你不怪我……我……”
傅言卿看她此刻像个孩子一样,边掉眼泪边在那傻乎乎问她,顿时又是难受又是好笑。她给赵梓砚擦着眼泪,正色道:“你让我怎么可能不怪你,你知道我看你这个样子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气得要命,恨不得拽过来狠揍一顿。”说完,她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又心疼得要命,你……你这个混蛋,到底怎么想的。”
见她也快要流出眼泪,赵梓砚心里拧着难过:“是我错了,我日后定不敢瞒你,什么都同你说,你别难过。”
傅言卿忍着眼里的酸涩,轻声道:“你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若再这般,与其等到最后你猝不及防地离开我,不如我先弃了你。”
不等赵梓砚说话,傅言卿微殇了她一眼:“还有,不许胡思乱想,说一些丧气话。乖乖听我话,我一定会寻到办法的。”
赵梓砚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傅言卿不再生气难过,她自然什么都应。
只是这几日赵梓砚除了没胃口,更是不曾好好休息,连绵的噬心入骨的痛意让她每每连晕都晕不了,此刻整个人已然快要垮了。经过一番情绪的大起大落,纵然她努力想要睁着眼,却也是力不从心。
傅言卿看她倦成这般,心疼得无以复加,顾不得心里一腔情绪无法排遣,忙伸手掩住赵梓砚的眼睛,低声柔道:“困得厉害了,便闭上眼睡觉,我在这陪你。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好好养身子,其他事待你好了,我们再说。”
赵梓砚眼睛眨了眨,随后乖乖闭着。半晌后,却是伸出手勾住傅言卿左手的手指,握在手心里,随后却是安静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傅言卿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看着阖着眸子睡得睫毛轻颤的人,神色苦楚而心疼。无论她多生气,看着此刻安静惹人怜的人,也只剩下了疼惜。
这小家伙才十九岁,虽说寻常人家,怕是孩子都有了的,可对于她而言,这个年纪的赵梓砚应该是肆意张扬的,而不该是这个模样,把所有的痛和苦都咽到自己肚子里,隐忍到让她心疼万分。
微微俯下身子,她目光仔细打量着睡着的人,原本就皮肤白皙的人,此刻脸上没有一起血色,看起来分外孱弱。细长的睫毛浓密卷翘,犹如小蒲扇,衬着高挺精致的鼻梁,线条柔和的脸庞,当真是分外好看。
赵梓砚生得比她几个兄弟姐妹都俊俏,安静睡着时,眉眼间柔和温婉,既没有身为楼主时的凌厉,也少了对自己耍赖时的无辜可怜,同景帝并不像,合该很像她母妃。传闻赵梓砚的母妃温如言乃是后宫最漂亮的一位,当年也是引得许多青年才俊争相求娶的对象。
想到温如言,傅言卿不由将思绪转到那日那位鬼楼楼主身上,那天他说的话,总让她觉得,他似乎同温如言关系非同一般,而在赵梓砚提到她母妃早就不在了的时候,他的反应更是古怪。她记得赵梓砚曾经说她不曾见过温如言的尸首,当年后宫也从不提起这位娘娘,莫不成这其中有隐情?目光落在睡着的赵梓砚身上,傅言卿拧了拧眉,这人是不是早就怀疑什么了?
低头深深叹了口气,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也不知是甜蜜多些还是痛苦多些。
就这般傅言卿守着赵梓砚,直到暮色驱逐一室微光。
玄清将饭菜送进房内,又点燃了一旁的蜡烛和灯,顿时屋内稍微亮堂了些。傅言卿看着原本睡得安稳的人眉头拧了拧,似乎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她原以为是光线刺到她了,正欲吩咐玄清灭一盏灯,却犹豫了下伸手抚了抚赵梓砚的额头。果然,手下温度不大正常,且俱是冷汗。
“她发热了,可否请药先生看看?”傅言卿转头看着玄清。
玄清听了开口道:“是我糊涂了,药三通说过,楼主夜里估计会发热,不过等到发了汗退了热,接下来就不会疼了,让苏姑娘不必紧张,他下午便去山上采药了,估计明日才归。楼主晚上的药,我会熬好送过来,苏姑娘到时喂楼主喝了便好。”
“嗯,我晓得了,还麻烦你送些热水进来,我替她擦擦身子,这般浑身是汗,她怕会不舒服。”
“好的,我这便去,苏姑娘先用膳吧,累了一日又一路奔波,别累坏了。”
“谢谢,我知道了。”
傅言卿看着在睡梦中依旧不肯松开自己手的人,低声凑在她耳边道:“先松开手,我去给你喂些水。”
赵梓砚头脑混沌,却并非无意识,只是身子倦得很,心口又热又疼,怎么都醒不过来。模模糊糊听到傅言卿的嗓音,紧了紧手,最后仍是松了开来。
傅言卿有些怜爱地亲了亲她嘴角,果然热得厉害,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将人扶起来靠在怀里,傅言卿将玄清送来的燕窝粥喂了些给赵梓砚。
她到是吃了小半碗,乖得不行。只是后面玄清送了药,任凭傅言卿如何哄,赵梓砚也是低低哼唧几声,扭着头不肯咽,喂了几次衣衫就湿了一片。
傅言卿皱眉看了看那泛着一股浓重苦涩之味的药,犹豫片刻,伸手掰开赵梓砚的嘴,将药倒了进去,在她想要吐出来时,低头封住她的唇,舌尖挑开她的牙关,苦涩的药汁被逼着咽了下去。
挣不开的赵梓砚只能用舌头推拒着阻止她的傅言卿,使得原本苦意泛滥的软舌,触碰到与它分外契合的同伴,忍不住追着不肯松开。
傅言卿勉强起身,瞥了眼乱动的人,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等到两人斗智斗勇,唇枪舌战一番,赵梓砚占尽了便宜,也喝完了药。
傅言卿给她漱了漱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真是不老实,都这般了,还是个无赖。”
吃过药,傅言卿又给她擦干净身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到了后半夜赵梓砚终于是舒服些了,最终安静地睡了过去,傅言卿这才松了口气。
她赶了几天路,几乎不曾好好休息,今日又是一番折腾,此刻也是困倦非常,草草洗漱后,她掀开被子,躺在了赵梓砚身边。正准备阖眼,身边的人却是侧了侧身,伸手圈紧了她的腰。
傅言卿看了看夜色中那精致的侧脸,微微笑了笑,侧身靠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等到傅言卿恢复意识时,屋内已然洒满了阳光,略微有些刺眼,逼得傅言卿闭了闭眼。
正在此时,眼前附上一片阴影,耳边熟悉的嗓音轻声道:“醒了,可还要歇息?”
傅言卿顿时完全清醒过来,睁开眼快速打量了下眼前的人,随即松了口气:“可算好多了。”
“嗯,已经不难受了,辛苦你了。”
傅言卿扯了扯她的发尾:“以后乖点就好了。”
赵梓砚眯了眯眼,蹭了蹭她的鼻尖:“还累么,是要再睡会儿还是起来用膳?”
傅言卿伸展了下身子:“睡得够久了,不能贪懒,得起来了。”
“好,那我让人送早膳来,你先起床洗漱。”
过了一夜,两人之间平静的如同往日一般,似乎不曾经历过昨日那番歇斯底里的爆发。
用过膳,药三通背着药篓赶了回来。见自家楼主和昨日那苏姑娘坐在院子中喝茶,两人之间氛围很是融洽,一点都想象不到昨日会是那般场景。
傅言卿见她回来了,敛了脸上笑意,对着药三通有礼道:“药先生回来了,可否再给梓砚切切脉?”
药三通忙摆手:“自然可以,姑娘不要如此多礼。”
说罢他伸手搭上赵梓砚手腕,片刻后,他舒展了眉头,笑道:“好了,这关算是熬过去了,楼主脉搏平稳,这次虽损了身子,却无大碍,想来我的药还是有些用的。”
赵梓砚收回手,喝了口茶,眸子却在偷偷瞄傅言卿,却不曾想恰好撞上傅言卿斜觑过来的目光。
傅言卿看她着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正色道:“以后还要药先生多费心了,她若不乖,您同我说便是。”
药三通心里无比舒泰,实话说,他家楼主在他们面前严肃的很,楼中即使是敢同她开玩笑的魑魅魍魉,骨子里也怕她。而且这人最是固执,也经常不顾身体,如今总算有个人能管管她了。
等到药三通笑眯眯地离开,赵梓砚摇了摇头:“卿儿,你这般,我都不威严了。”
傅言卿挑了挑眉:“怎么,需要拿我立威?”
赵梓砚忙摇了摇头,一副不敢的小模样样。
傅言卿知道她又在装乖,却也不再多难为她,转而说起了正事,“梓砚,到了月半,那边赵墨笺定然知晓你的状况,可会出事?”
赵梓砚正了神色:“我一早便做了准备,她会知道如何应对的。而且赵墨笺并不曾见过我毒发的模样,不会有问题,到是估计可以借此让她收一收她的疑心。”毕竟,她会觉得,寻常人在毒发时,除了妥协,别无选择了。
“那你是否准备启程了?”
赵梓砚点了点头:“耽搁久了毕竟不好。”
傅言卿眉头微蹙:“你身子可受得了?”虽然药三通说她状态不错,可是此去益州路途遥远,她还是担心,毕竟上个月,她到了后面还会咳嗽吐血。
“我先休息两日,这样你放心吗?”赵梓砚笑了笑,歪头道。
“不放心又能如何,你总要去的。不过,左右我会跟着你,也就不必担忧了。”
听了傅言卿的话,赵梓砚似乎有些犹豫,最后看到她毫不退让的眼神,只能妥协。
两日后,赵梓砚一行四人,御马直奔益州。
而就在赵梓砚几人成功追上赵墨笺一行人时,京城的晟家却是心急如焚,原因是原本约好同乐瑶商量皇宫的玉器采购的晟雨突然同随行的阿东一起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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