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视频
虽然有人陪聊天，但这等待的过程，季明靖依旧感觉到艰苦且难耐。
老旧低级的办公楼没有暖气系统，这个抠门的公司也没有设置暖气机，整个办公室寒气逼人，季明靖心想也难怪外面那些员工全都处于冬眠状态一般。
为了显得不那么臃肿，季明靖今天只穿了三件衣服，下身还穿着裙子和丝袜，被迫在这个略有些简陋的会议室里坐了一个上午，冷得季明靖喷嚏都打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季明靖自认自己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冷。
有好几次，她真的想要就这么走掉算了。这家工作室，真的从里到外，再从外到里，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让季明靖稍微感到满意的。
想了又想，季明靖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短信给季忠辉，装装可怜：
【亲爱的老爸呀，你女儿我就快要冻死在这里了。这公司真的很不对路，我能不能回家啊？】
季忠辉却是十分狠心地拒绝了季明靖：
【面试完了再说。不要给你大伯丢脸。】
季忠辉始终没有商量的余地，季明靖唯有认命。
所以当秘书女生走进会议室通知季明靖移步到隔壁房间进行面试的时候，季明靖正独自一人呆坐在会议室里，饱含绝望地瑟瑟发抖中。
得知终于轮到自己面试了，季明靖如蒙大赦般跑出了会议室，想着快点完事快点回家，她要拥抱自家可爱的暖气机。
秘书女生似乎还是有些害怕季明靖，见季明靖小跑着过来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缩着肩膀指了指会议室隔壁的房间，示意那就是面试的场地。
季明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直接敲响了房门。
就在等待回应的时候，季明靖注意到门板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ceo杨飞隆”几个字。
季明靖终于知道这个工作室那一点品味都没有的名字是从何而来的了，心中更是对这个工作室的管理者鄙视了起来。
竟然用ceo的名字来命名工作室，无论从个人喜好还是从客观分析，季明靖都对这个工作室的印象一降再降。
从个人喜好来讲，这个名字实在是难听，起码不符合季明靖的审美观；从客观分析来讲，ceo竟然用自己的名字给工作室命名，可见他把公司当作是自己的物品，管理与经营起来会是怎么样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听到房间内传出“进来”的招呼声，季明靖推开了门，随即一阵热浪从门缝钻出，扑面而来，让季明靖吃了一惊。
好啊，ceo自己开着暖气在房间里享受，其他员工却只能在外面靠抖来发热，他也好意思。
季明靖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走了进去。
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四面只有墙壁，稍显局促。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办公桌，几乎横跨了整间办公室，怎么看都不适合放在这个大小的办公室里。
在办公桌的后方，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头顶微秃，双目如鼠，满面横肉的男人坐在大班椅上，很明显就是ceo杨飞隆。
自季明靖进来开始，杨飞隆那像是一对逗号的小眼睛就紧紧黏在了季明靖穿着丝袜的腿上，流连忘返。
而在房间左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年轻一点的男人，季明靖一看，竟然是刚才在洗手间外不小心撞到的那名男士。
身材高壮的他在这个小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屈就，面上仍旧像深海一般沉沉，没有一丝情绪，一双眼睛也一如刚刚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明靖的脸，眼神之中有着季明靖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季明靖被两个男人盯得心里火大，特别是那个坐在大班椅上的中年秃头，他色迷迷的眼神，让季明靖生出了想要冲上去把他戳瞎的冲动。但一想到季忠辉的话，季明靖也只能够强迫自己在脸上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向两人问好。
“两位好，我是今天来应聘游戏策划的季明靖，请多多指教。”季明靖笑容标准，说完之后还向两人微微鞠了一躬，尽管心中全是不满，也还是把该做的都做好了。
但没有想到，季明靖话音刚落，杨飞隆就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季明靖眨了眨眼睛，想不到他要做什么。
只见杨飞隆站起来之后，伸手提了提裤子，然后缩着啤酒肚，慢悠悠地从桌子和墙壁间的小过道里挤出来，漫不经心地向那个西装男人说道：“我约了人，先去吃饭了，剩下的你就应付一下吧。”
季明靖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他要走了？他不是面试官吗？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秃头啤酒肚”，杨飞隆却是连眼角都没有瞄她一眼，不负责任地走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忘把暖气机关掉了。
季明靖发誓，如果这不是大伯给介绍的工作，怕失礼大伯，季明靖早就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和这家公司臭骂一顿，然后掀桌子走人了。
天啊，真的好气哦。
但是没有办法，她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还有另一个面试官在呢。
季明靖抽着嘴角回过头，面向留下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默不做声。
季明靖与他对望，突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种东西：树桩。
这男人真的就像是一棵巨杉，高大、壮健且笔直。同时他也很符合人们用“木头”来形容的那一类人，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在他身上没有激情，只有沉静。
基本上季明靖会用一个词语概括这种人，那就是“无聊”。
看男人的样子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季明靖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主动发话：“要不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不用。”
男人低沉无波的声音响起，季明靖着实有些惊讶。
哦，原来是会说话的啊。
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季明靖快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哑巴了。
“这里都有。”男人扬了扬手中季明靖的简历，惜字如金。
这句话倒是很合季明靖的意，她欣然应道：“好。”
结果，对话又在这里中断了。
季明靖终于又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可以说从进来这个房间开始，季明靖就一直处于懵逼与愤怒两种情绪交织的状态之下。
这位大哥啊，你不要她做自我介绍，好歹你自己也自我介绍一下吧？进来这么久，季明靖连他姓什么，在这里做什么职位的都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季明靖不指望他会提出话题，她的耐性也被磨灭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直道：“不用自我介绍，你又不说话，是不是面试不用再进行下去了？”
面对季明靖有点带刺的语气，男人始终岿然不动：“我姓溪，这里的游戏制作总监。”
季明靖点头：“溪总监是吧。”
这位溪总监似乎此时此刻才进入了面试官的状态，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季明靖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手中的简历上。
见他好像想起要开始提问了，季明靖也就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溪总监缓缓启唇：“听说你是那个up主？”
季明靖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一个，她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是的。p站的靖哥哥，不知道溪总监有没有听说过。”
“……”男人垂着眼帘，沉默了几秒才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季明靖干笑两声：“也、也正常啦。”
季明靖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心中不是这么想的。
在之前几家公司应聘的时候，季明靖一说出靖哥哥的名字，大多数人都是有所听闻过的，无一例外。
毕竟p站本身就是新兴二次元产业中的龙头之一，而现在游戏制作业里又是年轻人居多，年轻一代没有不认识p站的，所以在p站游戏区这么出名的靖哥哥，也一定听说过才对。
其实说实话，季明靖觉得杨飞隆和溪总监根本就不像是这一个圈子里的人，又或者说，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想到这里，季明靖就更加担忧起来，但愿他不会连p站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片刻，溪总监又开口问季明靖道：“之前这么多家公司，为什么辞职？”
见对话貌似能够好好地进行下去，季明靖总算是感觉看到了一丝希望，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许：“因为觉得在那些公司里工作没意思。”
溪总监闻言，轻轻地挑起了粗黑的眉。
这是季明靖在他脸上看到的第一个能够称之为表情的变化，只不过这变化太过于细微，如果不是季明靖一直紧紧盯着，一定就错过了。
他那平淡无味的语气也沾染上了少许的好奇，看来是对季明靖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没意思？”
季明靖蹙起眉，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寻思着应该怎么表达比较好：“唔——大概也可以说是，氛围不适合我吧。”
溪总监追问：“不适合？”
季明靖抓了抓短发，苦思了一番，回答道：“就是……感觉在那些公司里我做不出好游戏。”
听了季明靖的回答，溪总监顿了一下才问：“那这里适合你吗？”
“……”
这个问题让季明靖说不出话，但心里面却是呐喊了起来：不适合啊大兄弟！
这家所谓的工作室的环境，比季明靖以前去过的所有公司的环境都要差，在那些公司都工作得不开心，季明靖不用考虑也知道在这里不会开心。
如果不是大伯介绍，季明靖真的根本连走都不会走进来。
只不过，在这个公司的管理层面前，季明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这里不能更糟糕了吧？
然而季明靖就算是捂着良心，不停地麻醉自己，她也实在是说不出“适合”这两个字。
季明靖十分挣扎：“这个……还是……”
然而答案还没有给出来，溪总监却道：“嗯，可以了。”
季明靖惊愕：“啊？”
溪总监又恢复到无表情的状态，语气淡淡：“你今天可以走了。”
“这……”
面试另外四个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然而她从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呆够十分钟，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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