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2.25|
到了周六，季明靖依约来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咖啡厅。匆匆到达的时候，季明靖在店外隔着玻璃窗就看见了溪昱晋的身影。
溪昱晋在这家咖啡店里有些显眼，店里的男男女女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而他则是独自一人坐在卡座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面无表情。
明明可以随意地坐着，他却依旧挺直着腰板，穿着一身正式的深黑色西装，如果不是知情人，季明靖还以为他准备要见的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季明靖猜，溪昱晋家的衣柜里一定是清一色的白色衬衣与黑色西装，唯一有区别的大概就只有领带的花纹，但绝对都是深色系的。
季明靖快步走到了座位旁，在溪昱晋的对面落座，“你等很久了？”
“没有。”
季明靖点了一杯奶茶，知道溪昱晋并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便直入主题：“今天是想跟我说什么？”
“新开的工作室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早知道溪昱晋说话简洁，但这个简洁的程度还真是让季明靖一下子接受不了，用了几秒钟才从他不足二十个字的话语里面，将众多重点整理出来。
“按我的意思？”
“嗯。”
“一切？”
“嗯。”
“这个‘一切’是指……？”
“选址、装修、工作室的名称、员工、以后想要做什么游戏，全部都按你的意思来。”
季明靖摊了摊手，“就是说我要全部一手包办吗？”
“不。”溪昱晋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把你的意思告诉我，我去给你安排。”
条件好得越来越不可思议，季明靖也就不差把最后一个问题也问了，“那钱的问题？”
“我来出。”
“这么好？！”季明靖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溪昱晋不语，一脸真诚且淡然地面对着季明靖，仿佛自己提供的好处算不上什么一样。
季明靖的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震惊。
溪昱晋的意思是，他打算又出钱又出力来开一家完全符合她心意的工作室？
这边季明靖还没有消化前面的“肥肉”，那边溪昱晋又抛出一块，“以及还有一点，你可以在公司做直播。”
“做直播？”为什么会说起这一个？
溪昱晋好像有些犹豫要不要说，“那天晚上……我听到你和你父亲的对话了。”
“你是说我和他吵架的那晚上吗？”
“对。”溪昱晋颌首，“那天你没有确认挂断就放下了手机，我就听到了一点，知道你父亲不支持你直播。”
“所以，你就提供场地？”
溪昱晋又一次一脸平常地点了点头。
季明靖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便问溪昱晋：“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没有？”
季明靖一脸不相信，溪昱晋沉默了一下，说：“……如果硬要说的话，有一个。”
“什么？”
果然有的吧！
听到溪昱晋说有，季明靖反倒是有些庆幸。
毕竟之前说的话都太过于美妙了，甚至显得太虚假了，完全就像是一个骗局一般，季明靖自然不可能往火坑里面跳，但又不得不说那些条件实在是很吸引人，惹得季明靖心痒痒。
但如果对方也同样提出要求的话，这件事就会变得可信许多，季明靖起码可以找到理由去相信他的承诺了。
然而随后，季明靖又担忧了起来。
溪昱晋不会提出很苛刻的要求吧？始终他那边的条件这么优渥。
“要求是，你一定要留在这个工作室里工作。”
季明靖想了一下，这个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要是这工作室办得好，她留下来也只是很自然的事情，几乎就是无本买卖；但要是办得不好，这要求就很过分了。
“有期限吗？总不能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里吧？”
溪昱晋的目光向下移，落在了白色的咖啡杯上，声音忽然变得更加低沉，“两年。”
“就这样？”
“嗯。两年之后是去是留，我不会强求。”
季明靖在心里偷偷地衡量了一下。
现在面前这位大金主，他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地说要给她开一家工作室，而且力求完全符合她的心意，代价只是她要留在这里工作两年。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有机会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不管怎么算，季明靖都不可能吃亏。
如此丰厚诱人的条件已经令季明靖按耐不住了，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让季明靖想要向溪昱晋确认一件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什么得益吗？”
溪昱晋闻言，微微低下了头，话在嘴里酝酿了许久，才道：“……因为你是靖哥哥。”
“啊？”
那天之后，季明靖就没有再和溪昱晋继续谈过身份的问题。
虽然他是路人x，是那个关注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粉丝，也是一直以来尽心尽力尽腰包地支持自己的人。但在直播间送礼物和专门开一间公司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溪昱晋看上去这么冷静淡漠的一个人，总不会因为喜欢靖哥哥而做出这么大的付出，这么不理智吧？
季明靖始终认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或许是因为季明靖的表情实在是充满了怀疑，溪昱晋又补充说道：“是我希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而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个理由倒是能够接受多了。
季明靖最喜欢听好话，而且这事情怎么想都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答应根本不亏，也就不再考究这么多了。
季明靖满意地点点头，“好吧，我接受。”
一见季明靖答应了，对面的溪昱晋似乎松了一口气，肩膀微动，季明靖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肩膀自始至终是处在紧绷的状态下的。
谈了这么久，他一直都在紧张？
发现这一点，季明靖忍不住笑了笑。
溪昱晋喝了一口咖啡，又问季明靖道：“你希望工作室在哪里开？”
既然他都说了一切都按她的意思来，季明靖自然也就不客气了：“那当然最好和我家近一点。”
“名字呢？”
季明靖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迟疑道：“这……突然之间也起不了太好的名字啊。”
“那你想好告诉我。”
“嗯。”
周日的上午。
沈芝艾按照周五的约定，来到了季明靖的家。
门铃声响起，季明靖第一时间冲到了大门，欢天喜地地打开了门：“艾艾！你来啦！”
沈芝艾被季明靖过分热情的态度吓到了，怯怯地点头，“嗯。”
在自己房里的季忠辉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有朋友？”
“嗯，我来介绍，这位大概就是爸你晨练认识的人的女儿，她叫沈芝艾。”季明靖招呼道，“艾艾，这是我爸。”
“哦！沈哥的女儿是吧！”
“季叔叔你好。”
季明靖很少招呼朋友上家里来，季忠辉看见沈芝艾很是高兴，“来来来，进来坐坐。”
“不用了老爸，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季明靖一边换鞋子一边说。
“沈小姐，我家明靖给你添麻烦了吧？麻烦你照顾她了。”
“别这么说，我才是受照顾的。”
季明靖走出门口，心急火燎地推着沈芝艾往外走，回头向老爸挥挥手，“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走了。”
季明靖迫不及待地拉着沈芝艾离开了家。
“谢谢你，艾艾。”走出住宅楼的大门，季明靖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心情大好，亲昵地勾住了沈芝艾的肩膀，向她道谢，“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有借口溜出来。”
沈芝艾被说慌的内疚感弄得没心情，心不在焉地干笑两声，“那我先走了。”
为了不让季忠辉起疑，季明靖请了沈芝艾上家里来做了一场戏给季忠辉看，骗季忠辉她们两个今天是约在一起逛街，而事实则是季明靖要去网吧开直播。
见她要走，季明靖连忙拉住沈芝艾，“诶，别别别，我们一起吧，万一等一下我老爸打电话来查岗的话，不就露馅了？”
沈芝艾看上去很是犹豫，“这个……”
“麻烦了你！”季明靖双手合十，苦着脸恳求道，“求求你，帮帮忙吧！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直播了，我的粉丝们的幸福都交到你的手里了！”
“……那好吧。”
“谢谢艾艾！我的粉丝会感激你的。”
季明靖带沈芝艾到了家附近的一间网咖。
在去的路上，沈芝艾忽然向季明靖提起了季忠辉。
“话说起来，靖哥哥你和季叔叔一点都不像。”
季明靖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嘻嘻地笑了一下，“看不出他这个样子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对吧！”
“靖哥哥你身材这么好，我还以为你的家人也都很高挑。”
“哈哈。悄悄告诉你，我爸比我还要矮了一厘米。”
就这样聊着，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好久没有直播了，季明靖也很挂念自己的粉丝们，所以决定忍痛从荷包里掏出钱，开了一个小包间，还买了许多零食和饮料。
在小包间里坐下，季明靖问沈芝艾：“你来过这里吗？”
沈芝艾新奇地环视了房内一周，样子呆呆的，“没有。”
“那我带你见识一下吧。”季明靖臭屁地说道，“顺便给你看看直播现场。”
准备就绪，季明靖开了直播。
通知一发出去，观众们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靖哥哥的直播间，久未见到靖哥哥的观众们都十分欣喜。
【靖哥哥！】
【天啊！是靖哥哥啊啊啊啊！！】
【靖哥哥我好想你呀qaq】
【嘤嘤嘤老公终于来了】
看见群情汹涌，季明靖也有些过意不去了，向粉丝们解释说：“最近有些忙，所以直播少了，不好意思了各位！”
【呜呜呜靖哥哥！！！】
【工作辛苦了！】
小基仔：【哟，失踪人口，我还以为你被仇家们干掉了╮(╯▽╰)╭】
【以后都只能在周末见到靖哥哥了吗tat】
“小基基——”季明靖一看见小基仔的弹幕，便故意甜腻腻地喊，“人家好想你哦！”
小基仔：【妈呀！你谁啊！】
【23333靖□□常调戏基妹】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季明靖继续演：“小基基，有想我吗？”
小基仔：【没有o(￣ヘ￣o＃)】
【基妹又傲娇了】
【2333基妹你明明每天直播都要提起靖哥哥还说没有】
【噫！这cp】
再次见到自己的老友，季明靖很高兴，第一时间当然约他一起打游戏了，“我们一起玩游戏吧。上yy。”
小基仔显然也很想和季明靖一起玩，不用半分钟就上了yy，“玩什么？”
季明靖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声：“……小基基啊。”
“嗯？”
“你真的是男的吗？”
“小迷妹”的那件事不得不说确实是对季明靖造成了一点阴影。
季明靖有时候就会想起之前一些靖哥哥黑说她老是这样撩粉，迟早会吃苦头，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应验了他们所说的话。
不过即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无法阻止季明靖继续撩粉，最多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
例如像是这样，确认对方的性别。
“哈？”小基仔没好气地回道，“我当然是啊！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季明靖用不怎么相信的口吻又问：“你真的有小丁丁吗？”
这句话一出，坐在隔壁正在喝水的沈芝艾突然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颊涨红，水都洒出来了，看来呛得厉害。
季明靖被吓了一跳，立刻给沈芝艾拍拍背。
小基仔听到了声音，好奇地问道：“咦？你旁边有人？”
“嗯。”
“谁？”
“我朋友。”
谁知小基仔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哇，靖哥哥居然有朋友哦，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善良的人才会可怜你，和你交个朋友。”
“喂，这对白应该我说好吗？我好友满天下的，你就难说了。”
“懒得理你。”小基仔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语气又猛地一转，变得特别温柔，对沈芝艾道，“靖哥哥的朋友，你好，是女生吧？”
季明靖当然不让小基仔随便骚扰沈芝艾，冷淡地横了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啧啧啧，靖哥哥居然有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对啊，怎么样，羡慕吗？单身狗？”季明靖趁机嘲讽大开。
“哼！”小基仔不再管季明靖，又试图向沈芝艾搭话，“朋友酱要一起玩吗？”
季明靖扭头用眼神询问沈芝艾的意愿，结果沈芝艾使劲地摇头加摆手的，似乎非常抗拒。
明明咳嗽已经停下来了，沈芝艾的脸颊却不知为何，依旧通红一片，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羞怯，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起来一样。
见沈芝艾害羞成这个样子，季明靖也就不勉强她了，代替她回答说：“不啦，不能便宜你了。”
“咦，别害羞嘛。”
“你给我闭嘴，装gay认识女生已经过时了。”
小基仔立即反驳：“我没有装gay！”
“哎呀是吗？”季明靖故作惊讶地说，“那你为什么一直都gay里gay气的，我还以为这是你的人设呢，原来这不是装的，是你的本色吗？”
小基仔被气得吐血，“靖哥哥，我们破烂不堪的小船已经快要沉了。”
就这样和小基仔吵吵闹闹，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接近傍晚六点，季明靖和沈芝艾都要赶回家吃晚饭，直播只能结束。
收拾妥当，季明靖和沈芝艾走出了网咖，并肩走在路上。
季明靖侧头看了一眼沈芝艾，想起了她刚才面对小基仔时的反应，怕小基仔这么自来熟，吓到沈芝艾了，于是对她说：“其实不用这么害怕嘛。”
沈芝艾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嗯？什么？”
“我是说小基仔，别看他这样，其实他人挺好的。”
沈芝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走了几步，季明靖又想起什么，“咦，小基仔也同样是很有名的up主吧，但是你的微博上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诶？”
沈芝艾身形一僵，“！”
季明靖没发现旁边沈芝艾的不妥，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讨厌他？”
沈芝艾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没有。”
“哦，对喔，艾艾不喜欢话多的人，也不喜欢自来熟是吧？小基仔全中了。”
“……”
“小基仔他啊，就只是嘴贱，你别介意。”
“……嗯。”
晚上回到家，季明靖无所事事，便打开了浏览器，点进了一个博客里。
页面的左侧，是博主的资料，名字是“初夏生”。
靖哥哥直播间三问的其中一问：初夏生是谁？
之所以直播间经常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是由于初夏生这个id，是靖哥哥在p站唯一的一个关注，连和靖哥哥关系这么好的小基仔也不在里面。
这么特别的一个id，粉丝们当然都很好奇。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又或者粉了靖哥哥有一段时间的人，就会知道这位“初夏生”是一名曾经在游戏圈内很出名的游戏测评者，同时也是靖哥哥多年未变的偶像。
点进初夏生的p站空间，就会发现他也是一个很早期的游戏实况up主。
而有一点特别的是，初夏生的视频全都是无声的，只有游戏里面的声音，却没有一般up主都会有的实况讲解。视频的内容涵盖了许多不同种类的游戏，大多都是年代比较久远，充满了怀旧气息的老游戏。
初夏生的p站签名是一个网址，网址指向的正是他的博客，而初夏生对一款游戏的理解与感想，则全部都写在了这个博客里面。
而季明靖之所以会喜欢上游戏，都是因为这位初夏生。
自从发现初夏生之后，季明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初夏生的博客看一遍，百看不厌，几乎每一篇评论季明靖都能背出来。
初夏生所带给季明靖的快乐是别人无法理解的，看着他的视频与文章，季明靖就能很清晰很深刻地感受到游戏带给人的快乐，也正是因为初夏生所带出的快乐，让季明靖迷上了游戏。
季明靖真的很崇拜初夏生。
初夏生的作品帮助季明靖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所以振作起来之后，季明靖也想要像他那样向别人传达游戏的乐趣，立志成为一名游戏制作人员，可惜季明靖总是觉得自己达不到初夏生这样的高度。
不过，最让季明靖伤心的是，初夏生的视频在七年前突然就停止了更新，从此在网络上销声匿迹。几年前，他把旧视频搬到了p站，但再也没有出新视频。
季明靖一直等待着他重出江湖，然而等了一年又一年，奇迹却始终没有出现。
看着初夏生的博客，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了季明靖的脑海。
季明靖一个激灵，一拍桌子，抓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溪昱晋。
电话一被接起来，季明靖就激动地对溪昱晋说：“喂？溪总监？我想到了！工作室的名字就叫做初夏生吧！”
季明靖兴致勃勃地说完，却迟迟等不到溪昱晋的回答。
溪昱晋一声不吭，季明靖心生疑惑。
“溪总监？”季明靖喊了他一声。
溪昱晋这时候才仿佛回魂了一样，“唔？”
季明靖只好放慢语速，一字一字地再说一遍：“我说，工作室的名字，就起‘初夏生’，好不好？”
溪昱晋的反应始终像是迟钝了的电脑一样，“……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吧？初夏生是我永远的偶像，一生的男神！”
“……”
溪昱晋又沉默了，季明靖试探着问：“是不是不可以？”
“不是，就叫这个吧。”
“嗯！”
“还有，我在你家附近找了几间办公室，下周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挂断电话，季明靖又开始了第n遍重温初夏生博客里的游戏评论。
一篇一篇地看下来，读得津津有味。
突然，季明靖定住了鼠标，被博文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这照片里的东西……不就是溪总监房间里的那个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长章。
大家要多多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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