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0

一小时的等待时间很快过去，苏宁一眨眼间便站在了一个巷子口。“看报了，看报了！”旁边有位骑着单车的卖报小哥从旁边而过，一张报纸落在了地上。

        苏宁低身捡起报纸，上面的日期是1945年9月12日，大大的标题上写着：华亭解放日。苏宁继续往下看着，周围都是些庆贺解放的话语，在背面还有一份纪念烈士的名单。

        “现在进入梦境，任务者身份为学生，不得毁坏身份设定，任务者只有一次机会找出幻境制造者。”苏宁还在拿着报纸转眼间自己居然坐在了一张红木方桌旁，桌上摆着香喷喷的油条和豆浆。苏宁看了看自己，他穿着黑色的学生装，看样式应该是在三十年代左右。

        “宁宁啊，快吃早饭，今个儿跟兴文一起去上学。”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女声，一个穿着老旧旗袍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青色布挎包。

        “快点吃啊，今个儿可是学堂开学的时候，你可不许迟到。”女子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在旁边开始吃着油条絮絮叨叨起来：“我看这日子不怎么安宁下来，再过些时候，我们就搬家离开这儿。你舅舅在山城那边找了个工作，听说挺靠谱的。我也看报纸上，就连北定也出了事了。”女子吃着油条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们这些老百姓何时才得个安稳日子过。”

        苏宁仔细听着女子的絮叨声，从里面推测出这个情形大致和他所学的历史时间差不多，外军入侵华国，只是地方的名字变了而已。女子的身份应该就是这个人的母亲，既然是找出制造幻境者，那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和幻境制造者有些关系，彼此能够认识。

        外面车铃声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孩音传来：“宁宁，吃好了没啊？”

        女子一听外面的声音，皱眉看了一下苏宁责怪道：“你看你还没吃完，人家兴文都准备好上学了。”女子拿着油纸包着几个油条，拿着书包塞进苏宁的怀里喊着：“兴文啊，你等等，今早吃过了没啊，阿姨今天买了不少油条，等会你和宁宁一起分着吃。”

        苏宁被女子催促的出门，外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骑着单车笑看着苏宁，“宁宁你可真够慢的，今天听说从北定来了个新老师呢。”少年看苏妈妈给他递了几根油条连忙推辞：“苏妈妈，你客气了。今早我妈已经给我煮了饭。”

        “好的啦。”苏妈妈满脸笑意的推着苏宁，让他坐上兴文的车道：“你们慢点啊。”

        老式的二八单车铃铃铃从巷子口驶过，苏宁啃着油条看着巷子。周围是热闹的人声带着华亭特有的方言，开理发店穿长袍的老板对他们打着招呼，烧碳炉穿着老旧西装的男人跟妻子说着话，书店外的小哥照顾着攀爬的丝瓜花和辣椒花。一个巷子就像以往年前般温馨亲切，巷子口种着一颗郁郁葱葱的槐花书，现在正开着花，不少妇女们拿着竹竿打着槐花。树下卖油条的老爷爷正和一群妇女说着理，“你们乱打，把花都弄到我油条里啦。”

        兴文骑在前面说：“宁宁，怎么不说话？”

        “啊？”苏宁晃过神，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哈哈哈哈。”兴文爽朗的大笑，带着青春少年的气息，“是不是不想上学？不过我今天可期待了，总感觉从北定来的老师不一般，肯定特有趣。”

        苏宁也在后面笑了笑，能做出幻境的人一定是重要人物，就像普通的卖油条的、剪头发的肯定不是，他必须要是主要人物才能支撑起梦境。

        兴文骑车很快，不过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学校。这是个临时用的小学校，因为战争频繁的原因，在此读书的都是附近巷子的学生。

        “嗨，兴文，宁宁！”校门口其他同学热情的上来打着招呼，兴文把自行车一停，和别的同学一同勾肩搭背的进了教室里。

        苏宁坐在靠窗的位置，教室也是临时的屋子弄成，有些板凳桌子都是各家自己带来。“宁宁，开学的第一天干什么这么不开心啊？”兴文拿出书本用手肘碰着苏宁笑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苏宁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在家里拿到的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上面的日期是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三日，基地给他们的时间是一个月，也就是到八月十三日。苏宁想了一会，八月十三日在历史上正巧是华亭被轰炸的时候，也可能是这里的人被炸死，其中一位死去的人不甘心才制造出梦境。

        报纸上还写着北定被侵占，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社会新闻。苏宁把整张报纸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在来到梦境之前，他也是手中拿了一张报纸，那张报纸可能就是重要线索。那张报纸上的烈士姓名他记得差不多，苏宁想到这里拿着纸笔开始默出那些姓名。

        叮铃铃的上课声响起，大家都拿出国文书本，从外面轻轻响起脚步声。兴文兴奋的戳着苏宁小声说：“第一堂就是国文呢，老师就要来了。”

        苏宁微微笑着，从北定而来的老师就是教国文的先生，听闻这位先生是国文大师，因为家被炸了，所以才来到华亭避难，只是这中原哪有安定的住所，覆巢之下无完卵。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清瘦儒雅的男子，手持着一本泛黄的国文书，戴着一副金丝边圆形眼睛，身上一袭白衬衫。大约三十岁的模样。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用着瘦金体写了三个字：周源清。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国文老师周源清。”清朗朗的调子让班上的同学吸了一口气，他们还未见过这样的国文老师，一般来上课的都是些老夫子，难得见到这样斯文如从春秋中走出的公子。

        苏宁盯着周源清发起呆，这样和周围画风不同的人，跟幻境的出现肯定有关系。

        先生在讲台上微微扬起嘴角道：“今天请大家翻到二十七页，今天我们学的是先秦。有同学对先秦诗集有什么看法吗？”

        在课堂中还有几位女学生，她们都是标榜着自主的旗帜勇敢的进入学校，学堂中不仅是男同学还是老师都对她们颇有敬佩。先生见有女生举手，笑的请一位女生站起来。

        女学生落落大方道：“我读诗经许久，里面最爱的篇章便是无衣。”

        周源清走了下来，请这位女学生继续说着，女学生的声音清脆，其中还带着自己的感情，或是这座学堂中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我们现在已经修好我们的长矛和弓箭，为了保家卫国而前行，毫不畏惧！”

        苏宁看着女学生在念这首诗时，班级里许多人都跟着一起念了起来，他还在想着自己有没有遗漏报纸上的名单，就感受到额头上被敲了一下，周源清温和的朝着他而笑：“怎么不认真听？”

        苏宁微微低头翻着书，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女学生说完后问着周源清，“先生，这首诗怎么样？”

        周源清转头赞赏的看着女学生拍手道：“这首诗很好，你念的也极好。家国危亡之日，便需要我们有着不畏惧之心。”

        大家听到先生的赞扬，脸色都激动的红扑扑的。他们以往的国文老师是决不允许他们有这样的心思，虽然怀着保护学生的原因，但总让这些学生一腔热血得不到抒发。

        苏宁托着腮翻着书，耳朵听着周源清继续说着诗经，周源清极有可能是幻境制作者，可是也不可能这样简单。

        国文课很快便结束，周源清在下课声响起之前问：“好了，马上就要下课了。大家对于勇有何看法？”

        苏宁旁边的兴文早已跃跃欲试，他高高的举起手站起身道：“先生，我只有一句话形容勇字。”

        “请说。”

        “虽千万人吾往矣！”兴文铿锵有力的说着这句话，他看多了外军欺负中原，心底早已立下志向要去当兵。

        周源清停顿了许久，随后拍着手道：“兴文形容的很好！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既然我们品行端正，毫无愧心，那就要为我们的理想去坚持，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我也愿我自己和我的学生都会有这样的勇气。”

        周源清说完关于勇的事后，在下课铃响起时说：“好了，今天是我第一天来教课，对于你们的水平不甚了解，明日我给你们出一份卷子，大家随意答即可，方便我以后的教学进度，可好？”

        大家都兴奋的答着好！一堂国文课在兴奋和激动中落幕，接下来又是些其他的课堂，算术之类的对于苏宁来说也十分简单。

        放学时，兴文骑着自行车带着苏宁回家，他们从巷子口就闻到了姆妈所做的午饭，谁家和谁家都邻的近，今个儿我做了一条红烧鱼送给附近，明个儿你做了个东坡肉，邻里邻外相处的和谐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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