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车队已然在燕王府门外等候了,只是陆长亭几人却迟迟未从燕王府的大门跨出去,朱樉的手下在门外痴痴地等着,却又不敢催促,倒是和他家主子的心情差不离。
燕王府的厅堂之中,摆上桌的早饭还冒着热气。
朱棣慢条斯理地往陆长亭的碗碟中夹着的食物,口中还极为淡定地劝道:“长亭慢些用,吃得饱一些,路途才不会觉得难受。”
朱樉自是等得不耐烦,但朱棣这话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难道你能让陆长亭别吃那么多吗?朱樉便只得将满腔怨气都憋下去了。
其实陆长亭哪有这样娇弱?当初逃到到北平来的时候,除了初时还有相互扶持着安家父子外,后头便可是他一人独自行走奔波了。当时他连遇上比他凶恶的人都不怕,又怎会畏惧旅途上的一点儿不适呢?不过陆长亭心中虽是如此想,但实际上他对于朱棣的这般关心,还是极为受用的。
所以陆长亭只是微微一笑:“好。”
本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陆长亭的食量自然不小,这一吃他还确实吃了不少。朱樉由最开始的不耐,在旁边等到平静了下来。
陆长亭很清楚分寸,当然也不会故意留朱樉在一旁等着。他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道:“让二哥久等了,我们走吧。”
朱樉面上立即扬起笑容,再也看不出半点方才的不快,他起身快步走到了陆长亭的身边,很是自然地接替了往日朱棣站的位置:“走吧。”朱樉说罢,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朱棣,谁知道朱棣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朱樉见状,心底反倒还有些失望了。
待走到燕王府门外,不仅朱棣跟着送出来了,就连道衍也都出来了。
直到踏出大门的这一刻,陆长亭才终于有了些不舍的情绪。陆长亭本就不是擅长多愁善感的人,因而他很难即时体会到什么离愁别绪,所以他的情绪也往往比旁人来得慢了半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陆长亭的表现便常常被人解读为冷漠。
陆长亭眨了眨眼,转过头道:“四哥不必送了,四哥进去吧。”
陆长亭说罢,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朱棣背后的道衍。
若是他离开北平,道衍会不会心中高兴,这个整日赖着燕王的人终于走了?
正想着呢,道衍便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陆长亭却未能从道衍的眼眸之中瞥见任何情绪。
“老四怎的不将那纪姑娘送出来?”朱樉往后瞧了瞧,还颇为遗憾。
朱棣淡淡道:“此事不提。”
朱樉顿时憋气不已,嗬,你说不提就不提?
“长亭,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朱棣看也不看朱樉,只一手按住了陆长亭的肩膀。
陆长亭以为朱棣不善言辞,便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其中已然包含了他所有的心意,谁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场白而已,紧接着陆长亭便听朱棣细细与他嘱咐:“远行在外,吃食自然没了燕王府的好,但你切不能亏待了自己。衣行也是如此。你还要改掉你那晨起喝凉茶的习惯,每日醒来后,必须得换做温水方能饮下。还有,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得快,务必多备些点心在身边。吃饭的时候也勿要吃得太快,如此对身体实在不好……入冬被子不要裹得多了,免得反倒惹得你踹被子……”
朱棣语气轻缓,滔滔不绝,一时间将陆长亭说得都有些懵住。
陆长亭何曾见过朱棣这样的一面啊?
之前陆长亭和他们也曾分离过啊,但那时候朱棣可未曾与他说起过这些话,因而一时间,陆长亭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听着朱棣用如此寡淡的口吻说着如此琐碎的话,陆长亭觉得有些好笑,但心底却又止不住的感动。
“四哥,我都知晓了。”慢慢听到朱棣说完,陆长亭才出声道。
朱樉虽然拉着脸在侧,但他也不得不说,朱棣这番话的确是对长亭用心至极。
“嗯。”朱棣淡淡地应了一声,突然上前将陆长亭拥抱在怀,他几乎是紧贴着陆长亭的耳侧,道:“长亭,记得归家。”
归……家。
陆长亭心底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曾经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极为普通的,毕竟所谓“家”实际上也只有他一人在,但是现在从朱棣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滋味儿。
陆长亭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燕王府的大门。
因为这里住着的人不同,所以这里才真正演变成了朱棣口中的家。
陆长亭点点头,下巴磕在了朱棣的肩上:“嗯好。”
朱棣顺手揉了揉他的发梢,“去吧。”说着他松开了怀抱,指尖抵了抵陆长亭的后背。
陆长亭骤然从朱棣的怀抱中脱离出来,一时间还有些不大适应。
朱棣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话要说,谁知道最终朱棣也什么都没说。
是什么令他欲言又止了?陆长亭心底自然好奇,忍不住问道:“四哥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棣笑说:“等你归来时我便告诉你。”
陆长亭呆了呆,这不就跟那个穿山甲死前到底说了什么一样坑爹吗?
“四哥……”
“等你回来。”朱棣见简短的四个字作了结语。
朱樉在一旁暗道,老四可着实有心机!现在不说,非要留到以后说,那不就是为了勾住长亭的好奇心,好让他日后记得回到燕王府吗?
陆长亭想的倒是跟朱樉差不多。毕竟朱棣一直都较为抵触他在外远行,说不定这就是朱棣故意为之,好叫他不被朱樉拐跑,能早日回到北平。
左右朱棣不想说的话,别人就算费再大的功夫也都问不出什么来,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干脆作罢了。
“那……那我便走了。”陆长亭动了动唇,半天却只挤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和朱棣本都非煽情之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悲情的话来。
“嗯。”朱棣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完全对陆长亭放开了手,就这样看着他走远。
朱樉深吸一口气,这会儿心底舒畅极了,可算是轮到他了,朱樉抓住了陆长亭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陆长亭忍不住回了一下头,正瞥见朱棣站在那里的身影,高大沉稳。
陆长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底好像骤然就平静了下来。
陆长亭转过头,随后便被朱樉推上了马车。
“长亭对老四这般依依不舍,着实叫二哥心头吃醋不已!”朱樉拉着脸道。
陆长亭没想到朱樉竟然说得如此爽直,忍不住笑道:“二哥生气什么?我如今不是正在二哥身旁吗?”这话可着实有些偷换概念了,在朱樉身边和他不舍朱棣如何能对比呢?不过朱樉却没听出什么来,他低头一想,倒也是,现在只怕是老四心中更为难过。
朱樉笑着揉了揉陆长亭:“长亭说的是,日后还长着呢……”言下之意无非便是也能在日后和陆长亭培养起感情来。
陆长亭聪明地没有反驳朱樉的话,反正日后朱樉能不能将他留在西安,全靠他自己的一双腿说了算。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马车也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当马车平稳地出了城门时,陆长亭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来到北平竟也这样久了。
相比起中都,这里虽有知县、龚佥事、伏志之流惹人厌恶,但陆长亭不得不说,这里却比中都更令他有归属感。
朱樉自然不愿见到陆长亭如此,他伸手遮住了陆长亭的双眼道:“莫要看了,不如在马车上好生休息一阵子?”
陆长亭点点头,靠在马车内的被褥便睡了起来。
这堂堂秦王出行,自然连马车也都是好的,里头被褥、暖炉那都是备好的,哪怕是长途远行,也不会让陆长亭有半分的不舒服。
这和之前他千里逃到北平来时相比,着实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如今再一想起,顿觉恍惚不已。
朱樉从陆长亭的脸上瞧出了几分神思不属,便再度伸手遮住了他的双眼:“好生休息。”
陆长亭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朱樉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心底忍不住嘀咕,长亭这模样着实生得好啊……
当晚他们便歇在了一个距离北平算不得远的城镇。
朱樉是这样说的:“长亭很久未曾出远门了,匆匆赶路怕是会令长亭颇为不适,我们先放慢行程,待几日后再加快行程。”
不得不说,哪怕是离开了北平,朱樉待他也依旧很好,衣食住行处处关照,陆长亭甚至可以说是,跟着朱樉享上了亲王般的待遇。
就依朱樉所言,他们如此行了大半个月。
这时候俨然已经入冬了。
陆长亭最是畏寒,不过自从在北平待过以后,陆长亭抗寒的能力便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因而倒是不比往年,浑身都裹着厚棉衣了。
但朱樉却是不知晓的,他只知道过去在中都的时候,陆长亭穿得跟个包子似的,浑身圆滚滚,看上去再好笑,他也不肯脱下半件衣服来。
朱樉心头惦记着一点,便想到了当初朱棣陪着陆长亭睡觉的时候。
两人睡觉想来也是暖和许多。
早就娶妻的朱樉如此想道。
于是等他们在野外扎营时,陆长亭刚在帐子里睡下,便见外面人影一晃,紧接着他的帘帐被掀了起来,陆长亭被惊了一跳,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谁!”
“是我。”朱樉钻进来,一手将陆长亭按了下去,然后跟着在陆长亭身边躺下了。
在外行走,自然不可能准备多么大的帐篷,这里头也就只有铺个床,只能摆个桌案罢了。
朱樉一挤进来,空间自然变得小了许多,但是突然间增强的暖意也变得很是明显了。
朱樉心道,果然是有效果的!难怪从前老四总爱和长亭睡在一处!
朱樉脱去外衫,然后掀起被子跟着卧了进去。
陆长亭被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呆了。
“二哥这是做什么?”
“这般长亭便不会觉得冷了吧。”说着,朱樉翻转身子,将陆长亭搂在了怀中,几乎整个身子都随之压了上去,陆长亭怔了怔,全然无力反抗,他脑子里好半晌才拐过弯儿来,知道朱樉此举是为给他取暖,这是……学的朱棣?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但实在困意上头了,陆长亭便也不说什么,抓着被子沉沉睡去了。
朱樉瞥了陆长亭一眼,心道,果然这般是有用的……
朱樉闭上眼,便也跟着睡去了。
只是那头朱樉的亲随,到朱樉的帐外去请示他,却半天寻不着人,还是旁边守着的亲兵指了指陆长亭这边的帐子,那亲随张大了嘴:“睡、睡一处去了?”这陆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那亲随纳闷无比。
这一夜陆长亭睡得很是安稳,倒不是别的,只是隐约让他有一种朱棣在侧的滋味儿,这种仿佛还置身在中都的感觉,自然令陆长亭心底安心无比,睡得也就很是香甜了。
他们赶路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因而昨晚朱樉便下令,令众人都好生休息一番,第二日不必匆忙晨起。于是这日清晨,陆长亭便跟着睡得久了些,等他混混沌沌地从梦中醒来,动一动腿,却发现自己好像也碰见了什么硬硬的东西。陆长亭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朱樉浑身一僵,也紧跟着睁开了双眼。
有了朱棣在前,现在陆长亭已经很是淡定了,同为男儿,这等事哪有不明白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晨.勃嘛,乃是正常现象,陆长亭上次不还遗.精了吗?只是他总归年纪不大,才未常常出现这样的状况。
陆长亭正想着说句什么话来打破现在的尴尬,朱樉却是掀开被子,猛地起身,仓皇地出去了,连外衫都忘记了套上。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陆长亭有一瞬间的呆滞,这……这反应可比朱棣激烈多了!陆长亭着实没想到,朱樉会有这样的反应……
若说上一次陆长亭还有些尴尬,那么这一次他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朱棣会有,朱樉也会有,那不就是自然的现象吗?
陆长亭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衫,跟着走了出去,当然,他也没忘记在手里带上朱樉的外衫。
而这厢朱樉突然冲出去,自然是惊动了他的亲兵,亲兵们惊诧地看向了朱樉,口中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但在那帐子之中,能出什么事?亲兵们也着实是想不明白。
“没、没事。”朱樉刚说完,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会儿朱樉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候,身上连个衣衫都没套齐,朱樉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跑出来,可着实丢了他秦王的威风和颜面啊!
朱樉站直了身体,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寒风刮来,朱樉觉得自己浑身都冻木了。
而这时候走到帐子外的陆长亭,也见到了朱樉的身影,他大步朝着朱樉的方向走来,而后将的手中衣衫递了出去,口中还道:“二哥急什么?我只是饿了,一时饿不死的。”这话自然是将朱樉方才的行为,解读为了是为他匆忙出来拿食物的。
尴尬自然全消。
朱樉回头看了一眼陆长亭,心底缓缓舒了一口气,等对上陆长亭那平淡的目光之后,朱樉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是有些过度了。长亭怕是还不知晓那是什么吧……他这般惊慌,是不是还反倒惊吓到了长亭呢?
朱樉哪里知道,这并不是陆长亭第一次见了,因而才能如此镇定呢。
“二哥快些穿好衣衫,我这便去洗漱了。”陆长亭将手中的衣衫再度往前送了送。
朱樉原本想冲着陆长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奈何刚才的冲击太大,这会儿朱樉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于是朱樉只得点点头,接过衣衫开始穿。亲兵们自然低下了头。这一个个的都粗心得很,并未发觉到朱樉的脸色有什么不对。
待到洗漱完后,食物被亲随送了上来。
若是往日,朱樉已经凑上前来,帮着陆长亭剥开食物了,而今日食物送来后,朱樉却是低着头只吃自己的,还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陆长亭不由微微惊诧,朱樉到底是怎么了?
害羞吗?
这倒是显得比小姑娘都还要害羞了!
陆长亭心底有些无奈,但也还有两分新奇,毕竟能看到朱樉这副姿态可着实稀奇极了。
待到用完食物后,亲兵们开始收拾行李。
很快,他们上了马车,只是等到上马车后,朱樉都没有再和陆长亭交谈,甚至连多看陆长亭一眼都有些不敢。陆长亭实在是哭笑不得,明明是连子嗣都有了,朱樉怎么还表现得这样纯情?
其实哪里是朱樉纯情?不过是他觉得自己冒犯到长亭罢了,因而还哪里敢和陆长亭目光相接呢?
虽然陆长亭心底觉得朱樉没必要这样,但他又无法左右朱樉的想法,便也只有任由他去了。
很快,他们到达了又一处城镇。
自然的,他们在客栈落脚了。
因抵达的时候还是白日,定下房间以后,朱樉便带着陆长亭出去了。陆长亭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在城镇中散一散心,可谁知道陆长亭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朱樉带着他进了一处青楼楚馆。
陆长亭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朱棣的嘱咐。
“二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陆长亭并非对寻花问柳之事全然无知的人,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觉得无趣,也并不想去接触,这般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未来的伴侣,也对得起操心万分的朱棣。
朱樉自然知道陆长亭心头惦记着朱棣的嘱咐,但越是知道,他便越要将陆长亭往里带。
朱樉带着陆长亭寻了处厢房坐了下来,而后馆中的妈妈桑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些姿态袅娜的女子,虽然因着没有走近而不能窥得全貌,但依旧能瞧出几分娇美之态。
只是生得再娇美,陆长亭也着实没兴趣啊,因而陆长亭只打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小城镇上的女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当然,对于这些女子来说,也从未见过如朱樉、陆长亭这般长相标志的恩客啊。因而当踏进门来以后,她们便止不住地频频朝着朱樉和陆长亭看来。
面前这两位公子,一位生得英俊风流的好模样,另一位端的风光霁月的好模样!两人都穿着极为普通的深色衣衫,但却实在让人很难从他们身上看出半分沉闷的味道。
女子们悄然地红了脸庞。
陆长亭见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朱樉抬手按在了陆长亭的肩上,像是怕他跑掉一般,道:“哪有男儿不爱女子?长亭今日便莫要害羞,挑一个女子回去暖床,温香软玉在怀,寒冬之中可舒服多了。”
陆长亭忍不住惊诧地看了看朱樉,他确实没想到这些话会从朱樉的口中说出来,这可着实有些掉节操啊……
察觉到陆长亭的目光异样,朱樉的心顿时收紧了一下,他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问话,道:“长亭以为如何?”
“不如何。”陆长亭摇头,“我瞧二哥或许需要,那二哥挑一个便是。”
“我?”朱樉猛地愣住,再联系起他口中的“二哥需要”,朱樉一下子便想起了晨间的事,朱樉的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自然是羞恼愧疚的。
“下去!都带下去!”正是因为陆长亭说出了这句话,朱樉才更不敢再选这些女子了。
朱樉本是想着,若是无自己陪着陆长亭,那么为他选个极为漂亮的女子也是不错的,哪里知道最后还险些砸了自己的脚。
朱樉忍不住叹了口气:“长亭是将老四的话当作金科玉律啊!”到现在,朱樉都觉得陆长亭是因为紧守朱棣的规矩,这才不敢胡来。
陆长亭只摇摇头,并不辩解什么。
而朱樉脑子里闪过了方才那些女子的面容,是啊,这些人可都还不及长亭好看……许是长亭的要求太高了,因而才看不上这些女子吧。
“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朱樉将那老鸨叫住,让她去做些食物送来。
老鸨呆了呆,有些转不过神来:“什、什么?”来青楼楚馆里寻乐子的人她见得多了,却还不曾见过这号来青楼楚馆里吃饭的人物!那一刻,老鸨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还愣着做什么?”朱樉冷冷地看了一眼老鸨,他身后的亲随也放了一叠宝钞在桌上,道:“还不快去?”
说实话,宝钞还是不如金银的吸引力大,但是这么一叠宝钞,还是令老鸨双眼一亮。
毕竟这时候白银已经禁止流通,而宝钞还没到贬值的时候呢!
老鸨喜滋滋地将宝钞揣好,赶紧出门让人做食物去了。这来青楼里的人,都多是来寻乐子的,哪有几个是来吃这饭菜的,自然这里的厨子的手艺就很是一般了。这手艺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能下口的,可是对于吃惯山珍海味的朱樉来说,那便实在是难以下口了。
“这食物也太难吃了……”朱樉的脸色沉了下来,甚至还夺走了陆长亭的筷子:“别吃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陆长亭也就只好乖乖坐在那里,不再动手夹菜来吃。
而那老鸨已经被吓呆了。
老鸨见朱樉身边跟的是什么人,她便知道这二位公子定然来头不小,定然是不好招惹的,不然你换个人前来,说自己要在青楼里吃饭,你看那老鸨会不会大耳刮子呼你?
正因为心底知道他们是贵人,老鸨这时候才有些慌了,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这……这……”
朱樉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去外面买啊!”
老鸨微微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去,还另外又叫了女子进屋来,有怀抱古琴的,有衣袂飘飘似要起舞的。
她们站定以后便开始表演了,弹琴起舞,看上去还像那么个模样,但放在朱樉眼底,自然也没什么可惊奇的,朱樉连半点赞赏的目光都没有。
女子们却是频频朝他们望来,眼底还缀满了情深之色。
陆长亭虽对女子没什么的兴致,但是舞蹈却是可以欣赏的。因而陆长亭支着下巴,认真地看了起来。
女子们察觉到陆长亭看过来的目光,顿时羞红了脸,跳得也就更加卖力了。
朱樉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若是陆长亭多看几眼女子,也能让朱樉心下放心,确认他确实没有断袖之意,但是真到这个时候,朱樉心底又有些不快了,他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朱棣不许陆长亭这么早便有女子在身侧了。
不仅仅是年纪小不宜沉迷女色的缘故,还有个原因是,这般捧在掌心不舍给出的珍宝,怎么能就这样随了别人呢?那种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
朱樉忍了半天都没能忍下去,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出声斥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实在不堪一阅!”说罢,他便抓住陆长亭的手腕,带着他往门外去了。
亲随、亲兵们自然是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因着他们这行人着实凶神恶煞得很,女子们连拦也不敢拦,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走开。
而等朱樉带着陆长亭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又碰上了老鸨,老鸨满脸错愕:“您这是……”
“你这地方,实在不如何!”朱樉冷哼一声,便带着陆长亭出去了。
陆长亭还没回过神来。今日朱樉的气性怎么这样大?
后头那老鸨也是满脸莫名,只觉得今日她这里来了两个疯子!
“这是找我寻乐子呢?”老鸨气得啐道。
身边的小丫鬟指了指老鸨的胸前,老鸨摸了摸胸口的宝钞,这才眉开眼笑起了:“只要有钱,多来寻几次开心,也不是不可啊!”只是她着实怀疑,今日来的这两个公子,虽然生得好看,但怕是有隐疾啊!
老鸨噗哧笑着进门去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定性为有隐疾的陆长亭挣了两下,没能挣开朱樉的手掌。
“二哥。”陆长亭只得出声唤他:“二哥怎么了?”
朱樉渐渐冷静下来,道:“你四哥说得不错,你年纪小,还是不沾女色的好!”
陆长亭:“……”朱樉这才真是心如海底针,着实摸不着啊!
陆长亭想不通朱樉为何会突然有这种的转变,自然他也就不去想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改去了另一处酒楼,勉强用了些饭食,随后便回到了客栈。
陆长亭练了会儿字便早早歇下了,想着那晨间的尴尬,陆长亭猜测,朱樉怕是不会来了……如此一比较,陆长亭觉得朱棣的脸皮那是出人意料的厚啊,而朱樉的则是出人意料的薄啊……
陆长亭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他闭上了眼,慢慢地就睡着了。
只是隐约中,他的脑子里还在闪现朱棣那严厉的面孔。
陆长亭翻了个身,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都拿我当小姑娘看呢……这严防死守的,像是生怕谁家姑娘来祸害了他一般。
就在这时候,陆长亭感觉到被子似乎被谁掀动了,陆长亭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张脸,陆长亭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退,才看清那是朱樉。
朱樉冲他笑了笑:“还是我来为长亭暖一暖吧。”
陆长亭:……
这朱家兄弟,是不是都有点儿什么怪癖?
一旦放开心里那点儿尴尬之后,朱樉便大方了许多,掀开被子后,和陆长亭贴得更为紧密了。
这样是暖和多了啊……
朱樉心道。
陆长亭被压得四肢都抬不动了:……
第二日,朱樉的心情便恢复了,大手一挥继续上路,之后的路途之中,朱樉可就放肆多了,陆长亭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他的人形抱枕。
而朱樉也的确很喜欢这种滋味儿,虽说他早早就成亲了,但他一个正妃,一个次妃,都十分的拘泥,与其说是妻子家人,倒不如说纯粹陪床的,这陪床陪得还半点都不舒适,从前朱樉自然不知道欢欢喜喜搂着人睡觉的妙处,如今他才算是知道,为何老四总爱和长亭睡在一处了……
如此几次下来,陆长亭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按理说,不过都是宿在一处,应当也没什么差别,可陆长亭早就习惯了朱棣身上的气息,睡在一处虽然别扭,但却并不排斥,而朱樉呢,和他很少有这般亲密的时候,睡在一处,他虽然不觉得别扭,但是由于气息并未适应,陆长亭会本能地去排斥这样的行为。
待到又一日上了马车后,朱樉冲着陆长亭张开了怀抱:“长亭快来。”
陆长亭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二哥,我觉得天气暖和不少了,日后也不必委屈二哥与我睡在一处了。”
“我不觉委屈!”
“……”
“可是二哥……”陆长亭面色严肃,正要继续往下说,却听外面的人道:“主子,我们是否要在这里歇息一下,再行上一天,便到了。”
“那便不赶这个急了,先行寻客栈歇息吧。”朱樉道。
“是。”
陆长亭皱了皱眉,掀起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他们又抵达一处城镇了,而与之前的不同的是,这处城镇显得要繁华许多。
陆长亭放下车帘,继续严肃地与朱樉交涉:“二哥不必如此,我已经这样大了,再和兄长睡在一处成何体统?”
朱樉这会儿也想到了,若是未来,陆长亭的身侧便该换做一个女子了……
但是这如今想一想,怎么就觉得这么难以接受呢?
朱樉正待要开口,这头陆长亭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再度掀起了车帘,朝外面打量了几眼,而这几眼还不够,陆长亭干脆直接跳下了马车。
“陆公子怎么了?”亲兵惊诧地问。
陆长亭没有搭理他,而是在环视一周之后,陆长亭砖头去看朱樉,朱樉正巧也探头出来,问:“怎么了?”
陆长亭面色微冷,道:“二哥,我们当真没有走错路吗?”
朱樉的目光闪了闪:“怎会走错路?正是这条!”
陆长亭却是不信:“那二哥究竟要带我去往何处?”说是快到了,但这根本就不是在西安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 肌肤饥渴症的二哥,和脑袋绿得发光的四哥,直勾勾地盯着你们,为什么不给这个作者多一点评论和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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