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饭的时候男女是分桌的，男人那边要喝酒，女人除了自己吃饭还要喂孩子。许玥她们这种在锅灶上忙活的人就事先先垫点东西，等他们全都吃完了再最后吃。一百多户人家，一户平均6口人，屋里屋外都摆满了桌，还有不少人是站着吃饭的。队里一共杀了两头猪，分到四家去，每家半头。数量看起来多，可是要说平均落到每人口中的肉就少了，而且这点菜还要吃两天。

        并且平常人家除了过春节外不轻易杀猪，猪肉也很贵，每次煮菜的时候都是用一块小布在油罐里沾点油，往锅里一抹，就把一顿饭要吃的所有菜都炒了。所以好不容易有点油水了，而且又是公家的，不要钱，大家还不可着劲的吃，很快，桌上的一盆肉就见底了，还有人拿着勺子哗哗哗的刮着盆里的油拌饭吃。还有的小孩子见肉没有了，直接就哭了起来，直到他旁边的大人从自己碗里拿出几块肉并且说晚上还可以吃到才罢休。

        在厨房工作的人的菜是留好的，但也没有多少。许玥有幸分到了几块肥肉。是的，肥肉，现在的人都认为肥肉才是最好吃的，所以肥肉也是被抢的最快的。许玥不想吃，就全给张小妹了。

        农家的人吃饭的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的，呼啦呼啦一下就吃完了。不过能不快吗？现在秋收看着收获的粮食大家兴致虽高，但忙一下午了，也都想回家歇会，并且菜这么好，不快点都被别人吃完了。张父吃饱了就拿着碗叹气着说，：“在这种时候应该来碗酒啊！”然后吸溜的喝了一下碗里的汤，“这汤虽好，可是还不够味啊。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就这么点乐趣了，现在连这点乐趣都没有了。”

        一桌子的大老爷们都感同身受，福伯叹气的说“现在哪有那么多粮食来糟蹋，酿酒，谁还能有这闲心思呢，连饭都吃不饱”坐在一旁的陆华叔一听这个脾气就上来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我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贫农，而且是赤红！我们交的供应粮是给*主席吃的，还有那些在抗战的战士，现在连城里人都要靠着我们的粮，农民最光荣，我们都要有高的思想觉悟，不应该让资本主义的享受主义来腐蚀我们·····”得了，连语录里的东西都出来了。

        这个时代背那个是一种时尚，讲究的人家一天醒来就先要用里面的东西来打招呼，吃饭的时候再背一段，再唱个国歌，然后才能吃，睡觉前也要背一段，在默念着睡觉。不过这在农村不太行的通，因为大部分的人都不识字。你要让他们干一天的活，没问题，让他们认字背书，比杀了他们还难。但没办法啊，总不能不背吧，所以就由知青们领着全村的人每天读几遍，这下村民们都会说几句。不过最近这几年松了些，大部分的人也不再用这些话来赘述自己的话，变得直接一点了，但还是有人不愿放弃以前的习惯。

        陆华叔就是这样的，因为自己贫农的身份收到纠察小组的表扬，就一直的坚持下去。众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子，所幸就沉默着，等他说累了就自动停下来了。但脸上还是有些许遗憾。能不遗憾吗？小河村的人世代都酿酒，原来家家都有自己独传的手艺，家家的小儿从刚满月起就用筷子沾酒给他们尝尝，从小就开始锻炼孩子的酒量，说是不能丢了小河村酒的名头。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世代相传的酒窖毁了，酿酒的器具也都烧了，人都吃不饱了，还酿什么酒呢？技艺精巧的酒师们因为无人可传承，独门手艺随着他们的死去在慢慢的失传，现在只有一些老人会酿酒，年轻人中间十个中九个是不会的，只有一个是懂得一些基本的酿酒知识的。连许玥这个刚来的人都为之可惜，这个年代特殊让多少瑰宝都消失了啊！

        张敬进屋的时候许玥正缩在一团躺在床上，许玥实在是太累了，忙了半天现在一根脚趾头都不想动。张敬把手里的碗放在小桌子上，叫许玥，“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刚才我看你什么都没吃，我现在一身汗的，别让我过去拉你啊”许玥内心默默挣扎了一下，想到张敬身上的汗味，默默的起身去小桌子旁的凳子上做好。看张敬拿进来的碗，恩，菜还真不错，有荤有素的，而且荤菜很多，有一些是只有男人的桌子上有的，最重要的是上面清一色的都是瘦肉或者五花肉。

        许玥虽然疑惑着他是怎么拿到的，但肚子的饥饿让她管不了那么多，恩，二成叔过去不愧是做厨子的，做菜真的不错，而且这时候的猪都是用野菜养大的，吃的十分健康，肉质也就十分的好。许玥刚才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吃，虽然肚子因为经常吃不到肉让她渴望把碗里的肥肉吃掉，但意识却不允许她那么做，所以就就这几片青菜吃了几口饭。张敬看着她吃的那么开心，却还是骂道：“傻样，自己就在厨房干活的，怎么没挑些好的吃，就懂得在那里啃点青菜，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然后才说：“厨房还有点汤，我去给你端来”

        在许玥心里，现在张敬可谓是一个好男人啊！细心体贴，还会给老婆偷偷藏私，呃，好吧，现在他的老婆就是自己。婆婆花五年的时间教会儿子穿衣服，而媳妇却用不到五秒就能把他的衣服脱下。对母亲来说妈宝是好儿子，但对媳妇来说最好是以媳妇为先的老公才是好老公。以前的许玥真是瞎了眼了，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去倒贴那个小白脸。

        张敬看着许玥亮晶晶的眼睛，估计是在想着自己用什么方法变出来那么多东西，毕竟刚才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吃光了，不忍打击她，“你就别想了，就你这脑袋瓜。咱妈怕我和爸吃不饱，在小厨房留了点，我就上那要去了，这汤是我让二成叔留着的，煲在你的药罐里，二叔走的时候拿了点，给明珠妹妹了，她今天刚从学校里回来，现在就剩这碗了。”

        许玥满足了好奇心就继续乖乖吃饭了，张敬看着许玥把碗里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问：“要不要我在给你打点，锅里还有一些回锅肉。”许玥赶紧拒绝：“别，那个太油腻了，我吃不下。”张敬：“你平常不是最好那口的吗？今天累着了？”许玥心里惊了一下，就顺着张敬的话往下说：“有点，等下休息一会就没什么事了，再说了天气热了我就想吃些爽口的，再说了肥肉吃多了容易发胖，我可不想变成一个胖妞”再胖一点才好，张敬心里默默地说，也知说出口会让许玥不高兴。这几天她摆出奇怪的姿势（瑜伽）美其名曰的要塑形，随她去吧，只要不伤害自己就成。

        张敬平常并没有跟女人打过什么交道，最多是与他妹妹和老妈交流一下，可是这个时候父母与子女甚至子女与子女之间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毕竟是我大□□的传统，不把爱挂在嘴边，表达爱的方式是隐忍的，而且张小妹和张母在亲人面前都是很干脆的人，说一就是一的。所以张敬对许玥的话也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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