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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有名有望


身子突然就凌空了起来,萧阅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带起穿过了屋宇,身后还是一阵噼啪的打斗声,可是他却早已没了意识。

        而空气中,那几个声音还在飘零。

        “不杀他,后患无穷!”

        “我说不能杀便不能杀,滚回去!”

        “可是…”

        “滚!”

        夜色沉沉,晚风吹的发丝到处飘零,已不知过了多久,萧阅只觉的一股清香甘甜的汁液从他的口流入他的喉咙里。

        慢慢的,那燥热难耐的感觉便舒缓了许多,连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迎着月光,萧阅看着将他扶抱着坐在屋宇上的白夕禹,嘶哑着声音开口:“师父,这采花贼当真不一般。”

        白夕禹见他转醒,只道:“余秋已将那人擒住,不必担心。你中了春毒,方才给你喝的东西,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我带你回东宫。”

        萧阅周身已提不起一丝力气,冷汗溢个不停的靠在白夕禹身上,任由他抱起自己在月色下穿梭。

        多年后,萧阅犹记得这晚,白夕禹的这身红衣十分的璀璨,也记得白夕禹那张脸,竟对李原靖以外的人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

        但仅仅也只是记得。

        ******

        黎明将至,天空泛起鱼肚白,皇宫高墙深院内,一荒圆里的灯笼却带着些戾气在这晨风中摇摇曳曳,园中早坐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极不起眼的宫女装,但瞧容貌极其艳丽,绝不是普通宫女那般。

        她的神色很是焦急,直到园门外走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她脚边,低头说了什么,她那焦急的神色便转变为无奈与气愤。

        待挥手让人下去,她便一把拎起灯笼欲要离开,却被空中突然袭来的一道掌风击中,将她重重的摔出老远,撞在了荒园里的枯树上,半晌没有爬起。

        待扶着胸口起身后,才瞧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姿纤长男子。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他的容颜,亦看不清神色,只能瞧见那黑色斗篷内掩着的一抹鲜艳的红色衣袂。

        如此,不用看,她也猜到这男子是谁,遂压抑着声音,不忿道:“你竟然救了萧阅?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将此事安排的□□无缝,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乱我的计划!”

        “你若再动他,别怪我对那两个皇子不客气。”他的声音连威胁也淡的很是机械。

        “你...”女子扬起头,对他怒目而视。

        “告诉他,别再轻举妄动。”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在这宫中十六年,还有了两个孩子。可即便如此,主上号令,也不敢不从。”女子穿着宫女装,微别过头,看不清脸和神情,但声音听着却很是急躁,“文皇后一家前朝无权,骆家也倒了,就连有些江湖号召力的苏桀也辞去爵位走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正是大好机会。”

        “萧阅不能死。”他似乎没有听见这女子在说什么,只仍旧那般轻淡的开口。

        那女子气结不已,“如今皇上病了,一直不见好,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显然这病是心病,拖个三五年便也到头了。可无论如何,皇上脑子是清楚的。所以,不管他对萧阅的宠爱是出于什么心理,但这宠爱却是真的,更何况,萧阅也不简单。”

        “若皇上真有个万一,萧阅便会继位,凭着他和骆少津的交情,保不准他会重用骆鸿。皇上只有三个皇子,若萧阅没了,便是桓儿继位,到时,这大周这天下不就是主上的了。”

        “萧阅不能死。”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表情,他重复着这句话。

        “为何?主上一步步筹谋才走到今日,整个天下无一人怀疑我们,若不是靖文帝警惕性颇高,德喜又是个人精,靖文帝所用东西都检查的极其细腻,我早就…”

        “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和大周硬碰硬。”

        “所以杀了萧阅是最快的法子!”女子拎着灯笼,急切的抓着灯笼的手指微微泛白。

        男子并未多看她一眼,仍是那般重复,“萧阅不能死。”

        “到底为何?萧阅不死,这些事何时才能到头!”女子的声音已控制不住的有些尖利。

        “就算永无尽头,他也不能死,只有萧阅活着...”言及此,男子略低下头,斗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容颜,亦看不清神情,“告诉他,我总有一日会让他达到目的,但萧阅和李原靖,他都不能动。”

        言讫,他转身欲走,提着灯笼的少妇很是气结,“萧阅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还能暂且留住他,但骆少津不除,日后必是个麻烦,这小子的心性,可与常人不同。”

        少妇话一落,便见他的脚停了一瞬。

        ******

        萧阅昏迷了三天三夜,待他醒后,余秋已将善后工作都做好了。

        那采花大盗已抓到,不过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贼子,会用些迷药等下*贱*东西。

        自己若不是蒙白夕禹所救,恐怕就要没命了。

        可萧阅有些记不清那晚发生了什么,只听余秋说,他们冲进去的时候,自己正在与那采花大盗单打独斗,故而中了他同伙的暗算。

        可萧阅明明记得,自己是带人同自己一起冲进去的,不说别的,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头脑发热的冲进去单打独斗。

        可余秋说的听来也是实话,安防营那么多官兵的眼睛总不能作假,是自己中毒昏迷了,就有些记错了?

        敲着自己的脑袋,萧阅想要回忆回忆那晚自己冲进去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白茫茫的一片浆糊。

        “阅儿?”皇后坐在他床边看他敲自己脑袋,忙惊诧的唤道。

        萧阅这才想起皇后还在,据说这三天皇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床畔,几乎没怎么合眼,如今瞧着,人也憔悴了不少。

        “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坦?”皇后心疼的问道,忙用手去摸萧阅的额头。

        萧阅微微笑笑,安抚道:“母后放心,儿子没事,这几日母后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诶,辛苦没什么,只要你没事,母后就安心了。”

        萧阅点点头,“那贼子,父皇如何处置的?”

        “前日便于菜市口斩首了。”

        “可有同党?”

        “有三个,怎么了?”皇后有些担心,萧阅摇头,“不过随口问问,对了,师父呢?可要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自当要谢,你中这毒十分难解,当时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全靠白夕禹用内力和一种不知名的汤汁,将你这毒给逼了出来。”

        萧阅应着,催皇后赶紧回去睡一觉,可别累出病,这样日夜在自己床前守着,怕是靖文帝也不乐意。

        皇后听萧阅如此说,冷笑了一声,“你父皇如今宠爱柳妃的紧,母后这儿他也顾不上了。”

        萧阅哑然,看皇后的样子吃醋大过嫉妒,可是她和靖文帝之间到底是有了莫大的裂痕,这裂痕再怎么修补也会有痕迹。

        最终,皇后也没再多说,仔细嘱咐萧阅几句便回了宫。

        见皇后离去,萧阅刚要翻身下床,门便被人推开。白夕禹正端着药走过来,脸上仍淡的无任何神情。

        “醒了?喝药吧。”

        将药碗端到萧阅面前,白夕禹淡淡的说道。

        萧阅看了他一眼,接过药一饮而尽,苦的他立马翻身下床冲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三杯水漱口。

        白夕禹一直盯着他,见他狼狈的将自己收拾好后才将眼睛挪开。

        “多谢师父救命之恩。”萧阅向白夕禹揖了一礼,白夕禹却微微避过,道:“在下早说过,有些事殿下不必亲力亲为,否则,吃亏的是自己。少津不在,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人会一心救你。”

        言讫,萧阅见白夕禹眼中竟闪过一丝厉色。

        “您不是救我了?”

        萧阅扯着笑道,若骆少津真的在,自己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可关键是他不在。

        “下一次,我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什么?”萧阅没有听清,却见白夕禹不想多说,只转身走了。

        次日,萧阅进宫见靖文帝,被靖文帝大肆夸耀了一番,原来因着自己端了那采花贼,还了京安太平的缘故,自己竟一下子威名远播,有名有望。

        街头巷尾的,都在传自己的英勇事迹。

        萧阅这下才算是懂了靖文帝的用意,只是,自己不过中了毒回东宫睡了三日。这名望委实有些不切实际,这添油加醋的有些过了。

        但无论如何,从靖文帝让自己看奏折起,就能看出,自己这个太子是越坐越实了。

        几日后,萧阅收到了骆少津的家书,可那上头写的内容却让萧阅为之一震。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天下表面里都很是太平,北流不知怎的一蹶不振,南楚为了李原靖身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也不知李原靖用了什么法子,竟又安抚下了南楚百姓,并顺利登基为南楚皇帝。与大周并无交集。

        至于西晋和东渝,本就国力衰弱;尤其是东渝,说的不好听些,国土只剩巴掌那么大点地方,百年前因细作一事,被大周打压的几乎灭国,到如今也未喘过气来,是以,南楚不动,他们自然也不动。

        天下太平,倒显得有些无事可做,是以,萧阅培养了一个爱好,闲来没事,便扮做个富家子弟上街闲逛,哪儿鱼龙混杂他去哪儿,为此,皇后说过他两回,均被他用体擦民情搪塞了过去。

        但他的武功倒是学的很好,白夕禹教的很认真,萧阅也很是有天赋,这样一来二去,他的武功很是有长进,不再是三脚猫那般了。

        今年过年时,京安下了一场雪,映的整个东宫白茫茫的很是好看,萧阅在窗头等了很久也依然没有等到骆少津的信。

        心头有些担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沿着窗台望出去,只见白夕禹正披着一件杏色大氅坐于院中亭台内,箫声随着飘零的雪花一起在空中摇曳。

        那箫声很是动听,也很是哀婉。萧阅听着,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待开门出去时,手上拎着一个酒壶,“师父?”

        白夕禹顿了一瞬,将洞箫拿下,瞥了萧阅一眼,“在下不爱饮酒。”

        萧阅撇撇嘴,自个儿抱着酒壶便开始喝,“师父想燕王了?”

        白夕禹摇了摇头。

        萧阅有些诧异,还没问便听他道:“想家。”

        “师父的家在哪儿?”

        白夕禹一笑,那笑淡的如蜻蜓点水,“不知道。”

        萧阅微微顿住,看着远方浅浅的霞光,再看向白夕禹,眼神已藏着些变化。

        时光荏苒,这看似太平的日子,就如此过了五年。五年来,萧阅和白夕禹日夜相对。

        白夕禹亦是他来这个世界后,与他在一起最久的人。

        教了他不少东西,除了武功,琴棋书画一样没落,比太傅更为尽职。

        最重要的是,他教他兵法。这让萧阅更加看不透他。

        而这五年里,萧阅没有再收到骆少津任何消息,白鸽倒是放出去了一回,只是放出去后便再没有飞回来过。

        骆少津杳无音讯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萧阅担心不已,却记着骆少津的话一直忍耐着。

        只封为偶尔觐见靖文帝禀报江湖诸事时,萧阅曾问过他关于骆少津的近况,可得到的答案都只是骆少津正在影门勤修苦学,立志做一个好死士,为他的父亲赎罪。

        萧阅也旁敲侧击的问过靖文帝,能否让骆少津回来,可话才说出口,靖文帝总会勃然大怒,似乎他的字典里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骆家的任何消息,连那守在皇陵的骆鸿都快淡出众人的记忆,更何况是那个还未成年的少年。

        无法,萧阅只能忍着,他担心若自己执意要骆少津回来,会激怒靖文帝。

        近年,靖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实在不宜动怒,若靖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看似太平的天下立马就能搅成一锅粥。

        大周已没有了骆鸿,若靖文帝再倒下,自己这个太子在“他们”眼里怕是不成气候的。

        靖文帝一直病着,五年来毫无起色,整个大周都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但近日却传来一个能热闹一番的消息。

        因靖文帝病重,大周附属小国琉璃国遣使者入京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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