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君臣父子

“先生只管对萧桓严加管教，萧桓断不敢有丝毫的怨怼”

        堂堂太子殿下对他竟然用了“管教”二字，还能说什么？除了推给太子他爹，还能怎么着？

        “殿下言重，末将不敢。只是此事还要皇上圣断”

        “自然”

        他吃得打了个饱嗝，太子也在他的要求之下吃了两碗饭，冯保便命人来收拾了碗筷，他自然还是恭立一旁做小太监状。

        等所有人又都撤了出去，他准备再找点话说就闪人，已经来了这么久，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快散朝了，得赶紧溜之大吉。

        “先生，你快些躲到柜子里面去，我父皇来了”

        什么？！不带这么玩的，怎么说朝会也不会结束的这么快！并且他作为武将都没察觉到皇上来了，为何太子会知道？这不科学！

        “怎么可能，殿下一定是听错了，我马上离开，一定还来得及”

        躲柜子里算怎么一回事？被发现了怎么办？自己脑袋搬家不说，连累父兄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来不及了，父皇已经到了大殿”

        庄宴心道不好，到了大殿，他是保准走不脱了，赶紧往柜子跑去，里面的空间不大，他只得缩着进去把自己对折而坐。

        “委屈先生了”

        他不敢答话，从柜子略微隙开的缝隙竟还是能勉强看到外面的，这让他很担心万一被哪个眼尖的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不刻皇上已经走了进来，他连呼吸都压着。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是戎马倥偬半生，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周围的气息。

        “爹爹听说桓儿方才吃了两碗饭？”皇上满怀欣慰的说着坐到了儿子对面。

        庄宴从未见过如此“慈眉善目”的皇上，简直就是普通人家的父亲关心生病的儿子一般。他自然知道皇上宠太子，也未想到私下父子两人竟是如此的相处方式。

        “儿臣不肖，劳父皇挂心。太医开的药很有效，今晨用过后但觉大好，便多吃了一些”

        庄晏心想：按理说皇帝私下都自称爹爹了，太子殿下怎么也该把生硬的“父皇”二字换成亲切的“爹爹”才是。可见太子对皇上并不如皇上对太子那般“情真意切”啊。

        “桓儿啊，不肖的是你的三哥，父皇已经重重责罚了他，你莫要再气，你若气出个好歹，让爹怎么和你娘亲交代？”

        庄宴躲在柜子里面就听了这几句，已是感慨万千。

        皇上对太子岂止是宠，简直就是宠上了天。只是不知这三皇子萧栩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太子生气呢？

        三皇子惹了太子生气，皇上二话不说就给太子撑腰。要是太子没病，这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根本不用争夺。谁争得过皇上拿心尖尖儿疼的儿子？

        不过皇上这人罢，集权思想太重，谁要是威胁了他的皇位，下手是很绝的。

        想来也许是太子寿命不长，眼看着就要归西，皇上才会如此宠爱，根本不怕太子翅膀硬了要夺.权。如果太子身体倍棒儿，母妃再受宠，大概也得不到如今的待遇。

        “父皇罚了三哥？儿臣罪该万死！”太子殿下听后就从软榻上下来跪在了地上。

        “桓儿，你这又是何必？你不和那孽障计较，父皇却不许他放肆！快些起来，地上凉~”

        皇上将太子扶了起来，本是想放在自己旁边而坐，太子坚持坐对面，皇上只得摇了摇头“到底是长大了，和爹也不亲近咯，你小时候可最喜欢坐爹爹膝上”

        太子面色冷峻，一点儿不理会皇上的故意讨好，话语中甚至有反讽的意味“儿臣年幼无知，让父皇受累，儿臣有罪”

        平日里“阴晴不定”一个不高兴随时砍大臣脑袋打大臣屁股的皇帝在太子面前却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你呀！真是一个讨债鬼！”

        庄宴完全是看的一脸懵逼，并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皇上宠儿子，没毛病。但问题是，皇上这么宠，太子这么冷淡！这让庄宴都替皇帝尴尬。简直拿热脸贴儿子的冷屁股。

        在人前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完全是一副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景象，太子很给皇上面子，皇上宠着，太子也会回应。

        至少不尴尬，很多时候温馨的让人怀疑了一句话“天家无亲情”？——请看我们大夏朝皇上和太子，亲的人羡慕啊。

        但在人前的时候，皇上也不会这般宠的无边，是在一定的界限内的，也许这个界限就是太子能接受的舒适范围？皇上很聪明，不去触碰儿子的底线，不给自己找尴尬？

        太子和皇帝的这种迷之关系让此时的庄宴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很肯定的一点却是——太子是有预谋让他看见这一切的。

        君不见太子和皇上单独相处时，竟是没有任何人在场，连太子的贴身太监冯保，皇帝的贴身太监苏章都只能侯在外殿。

        搞得如此隐秘，庄宴马上总结出了三点原因：

        1、皇上要面子，不想被人看见这么讨好儿子，儿子还不领情？

        2、皇上不想太子背负“恃宠而骄”的罪名？

        3、皇上不想流言蜚语猜测他和太子的恩恩怨怨？

        而如今这种别人都不能看，不能知道的，却被他看了个全——皇上若是知晓了，怕是马上就要杀他灭口！

        太子真是“阴谋届”泰斗，“权斗朝斗”老司机，瞬间就把他连蒙带骗绑上了“贼船”。这下可好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想要活命吗？还不乖乖听我的话？

        庄宴欲哭无泪。

        就在气氛尴尬的不能再尴尬时，殿外传来苏章尖细的声音“皇上，汉王带到，宁妃娘娘求见”

        “让他们进来”皇上的气正没处发呢。

        庄宴看见往常健硕无比走路带风的汉王被两个侍卫“扶着”才勉强能走路，脸上煞白，黑眼圈严重，嘴唇也干的脱了皮。

        而宁妃娘娘也是刚哭过的样子。

        看来这罚的确够狠，汉王如今的样子，应该是被罚跪了至少三天以上。不然以汉王的“硬朗身躯”是断然不可能走不得路的。

        两人在皇帝面前跪定，太子也跪了下去。

        “桓儿，你起来”这回皇上没有亲自扶。

        “儿臣有罪不敢起身”太子回道。

        “起来”皇上再次命令，太子才被冯保扶着站在了一旁。

        “父皇，儿臣知错”萧栩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明显是体力不支。

        “孽障！你是不是盼着你七弟现在就死？！”皇上震怒，庄宴能看到皇帝将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应该是忍的很辛苦才没有立即将三皇子暴打一顿。

        三皇子伏的更低了，将头死死的贴着地面“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皇上转而去训斥宁妃“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庄宴虽身在边关却还是知道宁妃性子寡淡，此时被皇帝训斥，满脸通红，掩面而泣“臣妾罪该万死！”

        三皇子是出了名的孝子，哪里见得母妃为他受委屈，竟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父皇，儿臣一人犯错罪不及母妃，还请父皇莫要迁怒，儿臣愿受任何责罚！”

        皇上气极反笑招呼儿子到他跟前，三皇子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皇上反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十分沉闷，三皇子嘴角顿时沁了血出来，三皇子也的确倔强，竟还是不低头的。

        宁妃已心痛的无以复加，偏过头去不看。

        “父皇息怒，儿臣求你饶了三哥”太子殿下又跪了下来。

        庄宴清楚的看见萧栩在听到太子的求情时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刚才两巴掌太疼的自然反应，还是心有怨恨。

        “既然太子为你求情，朕便轻饶了你这次！你不是不想上朝吗？朕便如了你的愿！宁妃教子不严，罚俸三月，汉王不肖禁足一月”

        庄宴心道，搞这么大动静，又是罚跪又是扇耳光，最后就弄了一个禁足？看来皇上也很疼这个儿子嘛！

        罚这些表面的东西是罚给太子看，既没有下旨公开处罚，也没有消减他手中的权利，这算得什么罚！

        两人惟有伏地谢罪领罚。

        皇上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说“从小就倔！被朕罚的最狠的是你！怎么就改不过来你这性子半分？！”

        庄宴相信以三皇子的性格，罚跪到最难熬的时候一定没哭，甚至更加坚毅，刚才被皇上狠狠抽了两巴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此时的萧栩却被皇上满怀无奈的两句话说的嘤嘤哭泣，哭的浑身颤抖不已。

        也许是被“从小就倔”这四个字触动了，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时依偎在如今只能仰望不敢亲近的父皇身边撒娇耍赖？

        又或者想起无数次被皇上亲自责罚，罚的最狠，又何尝不是期望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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