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朝最流行的运动

皇上大概是看儿子哭的太伤心，终究是有些动容，虽还是训斥，但这训斥里面却满满都是父爱的光辉在闪烁：

        “越大越没出息！马上给朕收了！当着你七弟的面没有一点兄长的模样！还罚委屈你了？”

        庄晏感叹，难怪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典故，仅仅是一首打油诗，一幅“大老虎回头看身后小老虎”的画就让朱棣坚定的把皇位给了大儿子！

        那首打油诗很是能表达目前的情形：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所以萧秦这个皇帝做事再绝手段再狠，那是对大臣对外人，对自己的亲儿子，怎么也是“一步一回顾”的！

        萧栩是多要脸的人，自然在一番悲恸之后渐渐平息了情绪，回话时已没有了啜泣之声“父皇，儿臣知错”

        “下去罢，朕看着碍眼，你们一个个的，非气死老子才甘心！”

        皇帝摆了摆手，萧栩三叩首后扶了他母妃起来，两人便退了出去。

        庄晏心想，皇帝被儿子气着了，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一样的嘛，连骂人的语气都和他爹骂他时如出一辙。

        “非气死老子不可”看来是天下当爹通用的，不分阶级。

        又只剩下皇上和太子了，气氛重新变得尴尬起来，庄晏也快憋不住了，想尿尿，刚才喝了太多的汤。谁让御膳房的“桂圆莲子汤”煮的那么好喝！

        “父皇，儿臣已无大碍，您不必为儿臣耗在这里”

        庄晏在心里呐喊着：太子殿下，您一定要赶快把你爹给弄走，我是真憋不住了。

        “爹就想在这里看着你守着你”皇上说的一往情深。

        “那父皇就守着罢，儿臣想要去床上躺一会儿，父皇请便”

        庄晏瞪大了眼睛：什么？！不走了？太子殿下，您不带这么坑人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还在柜子里面？这还真是活人也有被一泡尿憋死的时候！

        他倒想就地解决，可他藏身的柜子离床更近，憋了这么久的尿，指不定多大的味道，以皇上多年征战的机敏，还不得马上就把他揪出来。

        #撒了这泡尿脑袋会掉，不撒会被憋死，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原本他在大皇子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尿意，只是方才剧情紧张，高.潮迭起，他看的很是入迷，就忘记了想撒尿这一茬儿，现在真是呼吸都觉得膀胱要炸裂了。

        然后他看着太子殿下自己走去了床上躺着，原本皇上想抱儿子上床，被太子坚决拒绝了。太子闭上眼睛后，皇上为太子盖了盖薄被，从书架上摸了一本书下来坐在床沿看。

        还真不打算走了？

        萧桓，你这个坑爹货！你别真睡啊！

        就在庄晏快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了亲爱的苏章公公，并且听到了如下对话：

        “皇上，太后那边招架不住了，安阳公主要寻短见，谁劝都不顶用，定要出宫去见龙虎将军！寇相那边也快压不住了……”

        “父皇快去罢，莫要再为儿臣耽搁，儿臣当不起千古罪人的名声……”

        “你且好好躺下，爹爹午后再来看你，不必为流言自扰，一切有爹爹在”

        “儿臣明白，儿臣恭送父皇”

        寇相那边压不住定是指“另立太子”之事。自从皇上立了“皇七子”为太子，满朝文武就从没放弃过“废太子”的艰苦抗争。

        在这群大臣看来，萧桓不是长子，名分不足以立太子。萧桓身患重病，太子之位一日不稳，朝廷便一日“动荡”。

        皇上的耐心也有限，看多了这种奏请，难免发火。有一次据说是要把上奏“废太子”的人全部拉到午门外廷杖。有心之人粗粗统计了一下，竟有一百零六人之多。

        可见“废太子”乃是满朝文武最上心的事。

        但这时就要说我们的太子殿下手段实在是高——虽然上奏的人多，并且旷日持久，皇上也很烦，但在太子的坚决要求之下，竟没有一人因此获罪，更遑论被拉出去廷杖。

        在本朝，廷杖可是一项很流行的运动。而在如此激烈的“国本之争”（古人认为太子之位为国本，历来太子之位的争夺被称为国本之争）上，竟然没有动用，实在是不容易的。

        所谓“廷杖”就是指皇帝如同老子打儿子那样打臣下的屁股，并且不得着衣，是打光屁股。

        届时，不管你是严肃庄重的国家栋梁还是学富五车的翰林大学士，都必须剥掉衣履趴在午门外冰冷的砖地上露出屁股挨打。

        屁股这个部位，实在是玄妙，它很隐秘，和xing器.官、排.泄器.官紧密相连，其羞.耻.度可想而知。

        小时候被爹娘打几下也算不得什么，成年后你爹要打，虽然在古人的思想中，儿子还是不得不受，但总没有几个爹当真这么不给儿子脸。

        试想你要是做了官，并且做了挺大的官，还要脱了裤子撅起屁股，被人狠狠抽上一顿，那就不仅仅是皮肉受苦了，精神折磨更甚。

        行刑也是很讲究的，一般具体分为以下步骤：

        第一步通知：行刑的前一日，有关部门通知获罪官员，明日准备受刑。

        第二步执行：行刑时，由侍卫和太监将大臣绑赴午门外，司礼监宦官高坐中央监刑，其他政.府要.员则陪坐两旁。

        左边站小宦官三十人，右边站上直卫三十人。庭下站行刑狱吏百余人，手执木棍。

        宦官向“犯罪”的大臣宣读皇帝的诏书后，行刑狱吏将“罪犯”摁倒在地，用麻布把他从肩膀以下绑住，使他不能转动。再把他双足用绳索绑住，由壮士四方牵拽握定，裸.露出臀部和腿部，接受廷杖。

        先由军校打三下，作为开场。上百名军士一边哈喝壮威，一边轮流执杖施刑。打完，再用厚布将人裹起，几个人一齐用力，将其抛起，掷到地上。

        说完一般的步骤，不一般的就是不会提前通知，直接拉出午门开打。提前通知的大多会吃点药比较能抗得住，直接打的多半就废了。

        还有先在午门外跪个三五天再打的，多半也不能活命。

        由以上步骤可以看出，你一个人挨打，看得人至少上百，你的同事，你的下属，你的朋友，你的仇人，甚至你同朝为官的亲人，也许都在列。辱不辱？羞不羞？

        由以上步骤还可以看出，廷杖大臣的程序很简单，不用三司会审定罪，只要皇上一句话，马上就可以行刑。

        由此也可以看出，廷杖主要打的就是大臣不听皇上的话，大臣并不一定真有什么罪。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是这种“严刑酷法”也挡都挡不住文武百官一定要和皇上对着干的劲头。这要是放在现代，简直不能理解，好好的你干嘛非得惹皇上打你一顿屁股，难道有受虐倾向？

        百官还真没有受虐倾向，庄晏倒是很佩服这些人的，古人思想里面根深蒂固的“以天下为己任”“杖节死义”的观念深深的打动着他。

        在封建集权，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古代，若是没有这些不怕死，不怕打，不爱钱财，只爱青史留名的官员，得昏聩到何种地步。而现在的官员半分没有这种气节。

        不过关于本朝廷杖，还真有人“争着”挨，原因如下：

        大臣们被杖之后，很快就会以敢于廷争面折而声名天下，并且名垂”竹帛”（史书）。

        死是人人都惧怕的，但只是屁股上挨几板子就可以名垂千古。因此不管朝廷讨论的事情是对是错，纯为反对而反对，冒险骗取廷杖的也大有人在。

        由此可见古人对“青史留名”的执念之深，

        总之庄晏不想青史留名，更不想挨廷杖。他甚至有时候挺可怜皇帝的，大臣为了“出名”总是和他对着干，特别是那些御史言官，嘴皮子能说死人。

        他认为萧秦是“暴君”同时他也认为官吏并非“良民”。

        庄晏之前就因为顶撞皇上差点被拉出午门廷杖一顿。所以他认为在本朝为官，实在算不得一门好差事，他是真的宁愿回家种田。可奈何上了“贼船”再想下除非把脑袋留在船上。

        不说廷杖，说回太子让群臣免于廷杖的直接后果：也许是满朝文武感激太子“恩情”，也许是皇上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让他们觉得没了意思，竟然渐渐就平息了下来。

        可就在最近这段时间又是“甚嚣尘上”，更有比四年前还激烈的症状——这明显就是有人仗着权势大、党羽多在搞事情啊！

        “委屈先生了”太子打开了柜门。

        庄晏整个人缩着，只能表情痛苦的喊出“我要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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