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将军流莺边歌（四）

苏澈收到了耶律伯牙的信。耶律伯牙进行了热情的告白,说随时可以把苏澈偷渡过去。苏澈把字条烧掉，然后端着药物走进蒋尚的帐篷。

        杨莹莹正在为蒋尚的伤哭哭啼啼。苏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军医。“你能让开点吧？”军医紧皱着眉头，嫌弃地驱赶。

        “人家不是故意的。”杨莹莹用嗲嗲的颤音说,以一种拘谨、委屈的姿势挪远了点。

        苏澈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剪刀递给军医。他逐渐凭借自己的能力取得了大家的信任，而与之相反,杨莹莹越来越遭人讨厌。起初人们只是将他看做军妓一样的存在,但他却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总是在军营里逛来逛去，还几次想要到外面去。有不少人都觉得他是间谍。

        蒋尚对他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这让士兵不满。一个将军在战场上不应该被亚男分走太多的注意力。甚至有人质疑他是否适合当统帅。

        军医处理好了蒋尚的伤，交代了一番就走了。杨莹莹立刻变身挂件黏在了蒋尚身上。蒋尚见苏澈没有出去,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将军一件事……我在将军心中是什么人？”

        蒋尚轻蔑地看着他,好像他问出这个问题是非常可笑的。“你只是一个妓而已，还想成为什么人？”

        苏澈的眼神黯淡下来,心想：太好了,终于可以合情合理地黑化了。

        当天夜里苏澈在耶律伯牙的手下的帮助下逃出靖国的军营，来到了大凉的大营。耶律伯牙对他表示了热烈欢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知道你回来的！我会比蒋尚对你好一万倍！锦衣玉食,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像苏澈弄不懂蒋尚对杨莹莹的感情，也弄不懂耶律伯牙对原版的感情，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线，耶律伯牙就能为了原版不要命，还不要胜利。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苏澈的脸被夜里的寒气冻得发白，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但他眼里的凶狠让他一点也不狼狈可怜。

        耶律伯牙露出大大的笑容：“当然。”

        “我要让蒋尚成为丧家之犬！”

        在原历史里，原版虽有才能但没有发挥，他只想要当一个居家的亚男。靖国连连失败，最后原版杀了耶律伯牙，靖国趁机进攻，获得了胜利。蒋尚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原版，从而辞官隐居，在后悔中度过余生。

        苏澈加快剧情发展，而且加剧了情况的糟糕度。他投向大凉，为大凉出谋划策，使得原来形势大好的靖国节节败退。

        蒋尚在苏澈离开的第二天就知道他不见了，因为苏澈每天都会去看练兵，和将领们讨论，从不贪睡。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除非是他自己跑掉了。逃兵并不少见，但苏澈怎么会突然逃跑呢？

        后来大凉突然变厉害了，而且一些计策的风格非常像苏澈的。蒋尚意识到苏澈背叛了他，投奔了大凉。

        接连的败仗让蒋尚大受打击。士兵中也有怨言，认为蒋尚因美色耽误了正事，有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在战场上畏战，或想逃跑。事情传到皇城的时候已经走形的看不出原貌了。说杨莹莹是祸国妖物，有邪术可以蛊惑人心，将蒋尚迷的神魂颠倒，从此在他的温柔乡里出不来了。也有说他是大凉派来的奸细。

        靖国皇帝大怒，下旨处死杨莹莹，将他的尸首悬挂在旗帜上以振军心，又命令蒋尚如果再败，就自刎谢罪。当圣旨送到军营的时候，杨莹莹正缠着蒋尚玩耍。说起来他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他为了让蒋尚喜欢他，一味地哄蒋尚高兴。他看蒋尚为败仗闷闷不乐，就在蒋尚耳边说些自欺欺人的谎话，用享乐转移蒋尚的注意力，结果让蒋尚更加颓废。蒋尚原本是个不错的将军，却在杨莹莹的影响下变成了个逃避现实的懦夫。

        “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想当初将军何等威武，将大凉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现在肯定只是碰巧，将军不必再过在意。”杨莹莹递给蒋尚一杯酒，抛着媚眼用嗲嗲的声音说：“将军请满饮此杯，心情好了才想得出办法。”

        不知道的能不以为他是故意让蒋尚颓废的吗？杨莹莹有些小聪明，但还不够有脑子，这种时候他即使做不了贤内助，也该躲远点。

        杨莹莹被拖出去杀死的时候又是一场好戏，不过不论他怎么哭喊撒泼求救也改变不了结局。没有人敢抗战，何况有那么多人想要他死。虽然杨莹莹死了也改变不了现状，但总能让他们的怨气有一个发泄口。

        看着杨莹莹被斩首，鲜血飚了几米高，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段距离，蒋尚浑身冰冷，好像被斩首的是自己似的。这一瞬间他大梦初醒，完全不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他是一个将军，十六岁就闯下了名声，在靖国是最有前途的武官，居然为了一个亚男什么都不管了。

        他不管他的国家的兴亡，不管君主的信任，不管手下士兵的死活，不管自己的抱负，只知道和杨莹莹玩闹。然而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凉反超靖国太多，靖国的士气已经散了。而且因为之前的败仗，他们军队的人数锐减了很多。

        经过几次作战，蒋尚被大凉虏获。在大凉的军营里，蒋尚终于再次见到了苏澈。虽然之前已经猜出苏澈投靠了大凉，但是真的看到了，确定了是不一样的感觉。

        耶律伯牙坐在首位，坐姿桀骜不驯。他垂着眼皮，似乎对蒋尚没有半点兴趣。他的座位右侧也摆着张椅子，小一点，也披着虎皮，一身红衣的苏澈绚烂的像朵红色的山茶花。一张脸上写满了冷漠，眼睛平静地望着蒋尚，里面好像含着一汪深深的湖水。

        上次见得时候，蒋尚是占绝对主导的那个。苏澈是他的人，对他永远笑脸相迎，曲意奉承。但是现在他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心里实在难受的很。

        □□果然是没有情义的，跟着谁都可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蒋尚口气很硬。

        苏澈说道：“你对我无情，我却是要跟你讲情义的。这次我放了你，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蒋尚怒视着苏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折辱我？”

        苏澈在他面前蹲下：“你不想要反败为胜吗？”

        蒋尚定住了。有机会他当然不舍得放掉。这样窝囊的死掉，让他怎么能甘心？离开之前，他看到一直低着头的耶律伯牙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将拳头捏得紧紧的。

        苏澈放掉蒋尚的行为引起大凉军队的不满，但是被耶律伯牙压了下去。“彻底整垮他，然后再杀掉他，不是很有趣吗？”

        蒋尚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只是稍稍挽回了劣势，但谁都觉得靖国想要赢大凉是不可能的。而且蒋尚被掳又被放回来，自然更加不被手下的士兵信任。

        就在蒋尚愁白了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耶律伯牙被苏澈谋杀了。实在太突然，蒋尚顾不得想太多，立刻利用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发动了奇袭。小王子死在前线，大凉军队都慌了，也顾不得打仗，回击了几次将靖国的军队打退一点后就快速撤了归去。

        蒋尚此时心中才知道苏澈对他的情意有多深。当时他迷恋杨莹莹，对苏澈横眉冷眼，把他的心意踩在脚下，现在后悔都完了。他想起曾经与苏澈相处的一幕幕，心如刀割。他知道即使自己打赢了，皇上也不会原谅他，他的未来已经毁掉了，他不可能再有什么前程了。所以他非常聪明的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就请求辞官。

        皇上本来就有些为难，他极恨蒋尚，但是蒋尚最后还是打赢了，所以他也不能下令把人杀了。现在蒋尚主动辞官，倒是合他心意。

        蒋尚虽然辞官，但很多在战场上失去兄弟朋友的人依旧恨他，所以蒋尚在走路的时候被打了黑棍，不知道是谁把他胖揍了一顿，还好他的武艺比较好才逃出来，但他的一条腿被打断了。蒋尚意识到自己不能在皇城待下去，立刻离开了皇城。

        几个月后，在一个偏远的城镇里出现了一个瘸腿的男人，他在一个客栈里当店小二。平时一句话都不说，只有喝醉了酒和人聊天，才会反复说着一个颠三倒四的故事。大家都说他是个傻子，常常欺负他，但他也不会还手，所以更多人喜欢拿他开涮。

        男人守着一座空坟，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他在平地上堆得一个土堆。他说里面是他的妻子，但没人信。谁会嫁给一个傻子呢？有人故意整他，把土堆推倒。他就再堆起来。

        蒋尚的一辈子都受内心的折磨，在噩梦中沉沦。他想起从前的光辉，想起苏澈，醒来后发现自己现在是被所有人欺压的废物，没有人瞧得起他。终于有一天，有人发现他撞死在了墓碑上，身体依靠着墓碑，被野兽啃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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