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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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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涛右掌朝囚车一拍,大喝道:「是想造反了吗!」

        杜云涛声震屋瓦,响彻大大小小街道,村民们都是一震,原先的推挤、嘈杂在这一瞬却是安安静静。

        台下身穿囚服喊冤的村民,一时群龙无首,领头那人本想张口鼓噪,岂知他尚未开口,那囚车传来「讥嘎」之声,片刻间被炸得是四分五裂!村民们吓得是魂不附体,几个本想哭闹的娃儿,被一旁的父母是赶紧捂上了嘴,前面的人潮缓缓后退,但这人群说有多密,就有多密,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聚在了这里!

        杜云涛往台子上一蹬,刑台便为之一震,他张口说道:「大家听好,大司命大人有令,午时公开处决叛党白世常!」

        这话语未歇,远处便传来一声怪叫,嚷道:「放你的狗屁!」

        一时间青光一闪,是破风而至,杜云涛心头一惊,连忙向左一跃,只觉得膀子一冷,旋即被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血溅了一地。

        村民们一抬首,只见一人凌空而降,电光石火间,便旋身上了行刑台;这人清瘦清瘦的,风吹便先倒的模样,再细看,是一脸的獐头鼠目,顶上掩不住的童山濯濯,男人拽起一旁那只绀青色的巨斧,那巨斧高出那人三尺有余,斧柄细长长的,似乎支撑不住那斧刃的重量,而那单面的斧刃是锋利无比,仿佛拂过的清风都硬生生地给一分为二,仔细看,那斧柄似鳞似羽的爬满了整身,斧身与利刃衔接处,踞着一只四脚的走兽,如龙又似凤的,立于斧头最高处,昂首觑着青天。

        男人怪笑说道:「杜胖子,许久未见,满肚子坏水,又鼓了不少?」

        白世常一听,这声音甚是熟悉,一睁眼,果不其然!他瞪大了双眼,叫道:「牧…牧兄!」

        杜云涛将血水往嘴角一抹,恶狠狠地说道:「牧秃驴,你可知道,这是和谁在作对?」

        「作对?大司命可知道,他这样一搞,可是和全村村民作对?」牧裴松这一嚷,台下是再也抵挡不住了,男男女女纷纷涌上了刑台,甚至将白世常身后的手铐,都给解了开来。

        「都要造反了不成!」杜云涛额上青筋跳动,眼神杀意四布,他气得将一张脸胀得通红通红的。

        「造反?我白兄弟犯了哪一条、哪一罪?如今一句叛党,便要他人头落地?」

        「白世常广造舟舆,意图不轨,且于其住处,搜出了九穗禾,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

        台下群众听得九穗禾一物,都是茫然之色,连村中耆老也都一无所知。

        牧裴松道:「信口雌黄!这九穗禾一物乃是员峤岛上的仙种,百年来,无一人见过,凭你杜胖子一句鬼话,便罪证确凿?我白兄弟桃李天下,岛上所住、所用的,哪一样不是出自他白某的双手?如今狡兔死、走狗烹,无端端的便给他扣上了这等罪名!」牧裴松将白世常的手臂绕过他的肩头,将他搀扶了起来,白世常气虚虚的,原本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如今却连站都站不稳,牧裴松看到这一幕,心中便又来气,嚷声道:「一个月前,当夜纵火的人犯都尚未查明,我白兄弟被伤及五脏,大司命倒可真英明!旧伤都还未痊愈,便赶着捉人来添新伤,敢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日纵火之事,本就来得蹊跷,无端端的,怎会烧去数十条人命?再者,自少司命贴榜昭告之后,本有许多村人揭榜前往,但过不到几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村中自来便知道大、少二司命相处甚不愉快,但却料想不到,大司命却敢这般明目张胆,然百姓们只是敢怒却不敢言,如今牧裴松这一番话,却是将他们内心的火种,一时间全数引爆!台下是气慨万千,一发不可收拾!

        「牧…牧兄,别…别说了」白世常气悬一线的说道,他转身,勉力支撑自身的重量,踉踉跄跄地对着村民,几乎用尽自身的气力说道:「我白某,无愧于己、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代舆岛上的任何一抔土!」

        穿囚服的那些学生们,一面激动地叫喊,喊得嗓子都哑了,一面任眼眶不争气地落下泪来,村民们不少都站向他们这边,一同声援;而牧裴松将青斧倒转,插入背上,转身瞪视了一眼杜云涛,冷冷地落下一句:「今日无论是谁来,这人,我牧裴松是保定了!」

        「你敢!」杜云涛急得是气火攻心,他四宗的身分是何等尊贵?眼下竟是无一人将他放在眼里!语毕,他便将右手一捺,便欲出掌夺人。

        这时,一声长笑而至,其声尖而细,如绢丝柔韧,却又杂有几分媚态;一时间行刑台「嗖」的一声,被火团包围,牧裴松向后一跃,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古铜色的手掌,便自火堆中直逼而来!牧裴松只得将白世常先行搁下,将背上青斧一拔,一招风虎云龙,使得是大开大阖,便要将那人的手掌给削了下来!那人侧身一闪,牧裴松便将青斧倒转,一招降龙伏虎强袭而来,那人便将正身直挺挺地曝在了斧刃下方,牧裴松暗骂道:「蠢货」,眼见斧刃便要朝那人脸面直劈而下,而武宗所擅之术,乃是「化劲」,即便铁器未触,其气能亦能使斧刃扩展两倍有余,这人分秒间,便要被剖成了两半!

        男子只觉面上一阵热风直袭,气流自四面八方直绞而来,他将腰身向下一弯,双手往斧柄尾端一转,牧裴松「咦」的一声,连带整只斧子左右乱转,牧裴松赶忙拽住了斧身,只是这一来一往,斧势便给他削去了大半!男子双掌一翻,于这离面上不到十公分之处,十万火急之境地,便一招空手夺白刃,将斧子给接了下来。

        原来牧裴松这招风虎云龙,便是招回护之法,将利刃之处护住己身,以防敌手突进欺身,然这青斧本是白世常所造,起名为「嘲风」,何谓「嘲风」呢?自古有载,龙生九子,分别为赑屭、睚眦、嘲风、蒲牢、狻猊、囚牛、狴犴、负屭、螭吻,而九子心性各不相同;嘲风者望高且好险,立于屋梁之上,此斧头种柄身四倍有余,使将起来更是险象环生!因此这风虎云龙虽尚未使全,但却是招招毒辣,而那降龙伏虎,更是将己身之力,加诸在斧之上,原本四倍重的铜器,更是发挥出八倍之上的力道!若不是牧裴松这等高手,别说抬不起这百斤重的利器,就是能勉力拿起,也绝不能流畅自如。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这白世常素来与之友好,知晓牧裴松素喜权名之术,便将这青斧取为「嘲风」。

        而起初那团火球,被一只纤纤玉手一揭,全收进了她青蓝色的斗篷里;只见那青蓝色的斗篷下,站着一身形妖娆,眉横丹凤的女子,她开口说道:「牧前辈」

        她的声音柔柔媚媚的,听得牧裴松甚是酥麻,他虽不知她是何许人也,但有这等伸手,定然不是等闲之辈!牧裴松嘴上虽应诺了一声,但眼神却仍旧丝毫没有懈怠。

        如此一来,除了解宗杜云涛,又添上了这一男一女,男的虽招式迅捷,聪颖有余,但年纪尚轻;而杜云涛虽力气不可小看,却是脾性暴躁,难成气候;最让人猜不透的便是眼前这妙龄女子。

        女子将斗篷一收,垂手而侧立于一旁,眼神是柔情万种。

        牧裴松心中暗暗盘算,虽说这群「白家军」人虽众,但到头来,终究是些乌合之众!穿囚服领头那人,至多也不过是师级的小伙子,要知道,十师都难敌一宗,更何况”匠”门一脉,多讲求机具而后动,于比武实战过招,那可是天差地远!”解”门虽本同源,但在此节的表现,却是比匠门高上了许多!原因无它,这多半和白世常一昧醉心于机具匠艺拖不了干系,更何况,几百年来,岛上并无大事发生,村民过惯了河清海宴的太平盛世,这亦是无可厚非的;再说这班人马,本就是来请愿声援,毫无大动干戈的打算,而牧裴松本想早早带着白世常离开,岂知给这么一闹,竟耽搁了一阵,而援兵竟给杜云涛等着了!

        他细细想来,这一身精实、古铜肤色的男子,那对凌厉的眸子,和他出手一无二致,方才竟以短兵相接!那对虎纹指套,在阳光照耀下,仍兀自发着晦黑的冷调,再和他的嘲风斧相较后,竟是分毫未损,想必亦非凡品!

        这高手过招,胜败往往系于一线,牧裴松虽是人多势众,却不过都是些肉靶子,久战绝非良方;而杜云涛手臂虽有负伤,但他皮厚肉粗的,毕竟是无大碍!而那一男一女,都是”宗”级别的高手;他这趟劫法场的举动,少司命起初虽不赞同,但他曾暗示过,看守法场的人中,必有一人暗暗相助,杜云涛他自来熟知他的脾性,自负、倔将、性烈暴躁且气量狭小,但要他倒戈内应,那却是难上加难!

        而应自然之理,花朵越是妖艳,其中必是包藏祸心;蛇虫越发斑斓,那定是五毒俱全!而这女子举止亦正亦邪,且女人性柔弱、立场太过摇摆,委实难以信任,尤其,她又生得是如此美艳!这么一想,方才精悍的小伙子,虽出手袭击,却是三分实打、七分虚晃,且自他一招劈来,那小伙子也不过是回护自身,并无反击,初时以为是资历尚浅,现下想来,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也不一定。

        杜云涛和那小伙子将他前后包围,而那女子则作壁上观,一手卷着发丝玩弄,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牧裴松打定主意之后,便按兵不动,正是敌不动,我不动,动静之际,胜负之数便随之更动!果不其然,这杜云涛早已捺不住性子,双掌向地面一拍,行刑台的木片便一节节地震的飞上了天!牧裴松向空中一跃,身后那小伙子一跃高出了数丈,他虽有些诧异,但他毕竟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小伙子一招潮鸣电掣,如闷雷一闪,起先听得拳声甚远,但不料少间却觉得脑门一凉,头发便给扫去了数根,原本就顶上寥寥的他,这下可就更是拨云见顶了!牧裴松虽着实恼火,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仍旧是不敢怠慢,这要是一个走神,便是人头不保!

        杜云涛不待他反应,便直发掌而来,伸手欲夺其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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