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尾声（第二卷终）
“有生皆苦，不死其谁？”
林登万的声音，漠然回荡在天地之间。
“为这一切生灵，留些活下去的希望吧。”
凌云子双目已变得通红，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父母妻子、那些死去的亲人、朋友、弟子的音容相貌，逐次在他面前浮现。
为什么！
别人的亲人可以再次出现，自己的却不能？
这不公平！
他绝不接受！
而这一切，都是席剑吾害的！
凌云子的身上，涌出了无数道猩红色的闪电，身侧出现了无数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就算……
这林登万是不死之神，又能如何？
不过是鬼挡杀鬼，神挡杀神罢了！
他猛然振臂，将自己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全部释放，轰向对方！
疯狂的笑声震彻了天地，更掀起了无比恐怖的杀戮气息！
“死亡，才是最大的平等！”
“都死吧！”
“死吧！”
“哈哈哈！”
但紧接着，他愣住了。
面前的林登万，幻化不定的容貌，居然凝固住了。
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子衿……”
“你，你还好吗？”
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凌云子哽噎了：
“爹……”
“孩儿，孩儿不孝。”
老者的容貌散去，变为了一个老妇的样子：
“子衿，别哭……”
“娘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呢！”
凌云子更加泣不成声：
“娘……”
“我好想你们。”
老妇的容貌涣然消散。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出现了。
凌云子猛地瞪大了双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萱儿，萱儿！”
“是你吗？”
女子含泪微笑：
“是我……”
“夫君，是我！”
天地间，所有的异动全部消散了。
灵气以弱不可察的速度，缓缓复苏。
无数个声音，次第响起：
“子衿，好好活着……”
“夫君，为了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我们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为了所有活着的，死去的人……”
“好好的，用力活下去。”
刹那之间。
凌云子原本以为坚固无比的道心，土崩瓦解。
修为，疯狂跌坠。
他重重从空中摔下，在地上长跪不起，泪流满面。
“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为了爹娘，为了萱儿……”
“为了无数的生灵。”
顾长风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无数道影子，耗尽了他们最后的愿力，逐次消失不见。
他们，永远与世界告别了。
无数的凡人，仰天嚎啕大哭。
为这短暂的相聚，和永久的别离。
漫长的人生之路，和不曾忘却的回忆，总会让一些人含泪闭目，让一些人泣不成声。
还有更多的人。
他们只能让别人回忆牵挂。
时间如同滔滔不止的洪流，必定要带走所有生者，将永恒的死亡重重烙印。
于是，这唯一一次的生命，便显得更加珍贵。
好好的，用力活着。
为了所有活着的、死去的人。
林登万漠然环顾苍生，声音再次响起：
“我叫林登万。”
“我曾死亡过成千上万次，也曾复活过成千上万次。”
“但我永远不会消失。”
“只会从一个战场，奔赴下一个战场。”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顾长风默默看着趴在地上，嚎啕不止的凌云子，心中百感杂陈。
可是陡然之间！
嗖嗖嗖破空之声，密集响起。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无数道彩色的光芒、无数灵力法术、轰然穿透了凌云子的身体。
天云子、道成、陈泰富、妖帝、妖后……
他们积攒出一丁点的灵力后，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凌云子被抛起了数丈之高，旋即重重落地。
黑色道袍，变成了灰烬，散发出了难闻的焦糊味道。
骨骼已全部散架，里面的内脏、肠子，流淌了一地。
暗褐色的鲜血，迅速染红了皑皑白雪。
顾长风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无数道灵力光芒密集绽放。
人族的修士们、妖族的大能们，刚刚恢复至炼气期修为，便毫不留情的对凡人们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和报复！
凡人的尸体，成片成片如同被割掉的麦子般倒下。
恐惧的呐喊、仓皇的逃窜、四溅纷飞的鲜血和肢体，萦绕在天地之间。
“住手！”
“全部住手！”
顾长风已气得脸色发白，疯狂地冲上前去，试图阻止。
可是，他已经没了百亿魂魄的愿力加持，也没有趁机吸纳灵气恢复修为，更没有灵石等物，无法使用作弊器提升修为。
没有任何人听他的。
赵虎、萧慕雪……
残存的北斗宗弟子们，站在原地傻愣愣看着，不知所措。
他猛然冲上前去，揪住了天云子的衣领，面孔因狰狞而变形：
“老子让你们住手！”
“听到没有！”
“住手！”
天云子轻轻一推，他便摔飞出去。
陈泰富立刻奔上前来将他扶起，然后向天云子叫道：
“盟主，别杀人了，死滴人已经够多了。”
“咱们得赶紧积攒力量，应付天外的威胁呀！”
天云子漠然看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中露出了嗜血光芒的顾长风，淡淡道：
—————
“本尊可以让他们住手！”
“但是，我师尊呢？”
“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顾长风胸膛不住起伏，恶狠狠地叫道：
“先让他们住手！”
天云子冷冷一笑，举起了右手。
凌泽雨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也勒令妖族停止。
无数凡人，哭泣着相互扶持着，仓皇逃离。
四周渐渐恢复了寂静，黑暗重新降临。
数百万的人族修士、妖族大能，排成了整齐的阵型，漠然不语。
顾长风在陈泰富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瞪了天云子许久，他冷冷道：
“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
转身过，他奔向了凌云子，重重跪倒。
看着对方抽搐不止的身体，嘴里不住翻起的血沫，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
“我没想到……”
可是，凌云子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眼睛中失去了所有神采，生机迅速流逝。
冒着血沫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定定地看着天空，用尽全力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我，我将化为……”
“化为，萤火虫……”
“照亮……”
“漆黑的夜空。”
然后，头颅歪到一边，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
顾长风默默站起，隐蔽地收起了凌云子的魂魄。
抬头望去，世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呼啸的北风裹着茫茫大雪，洋洋洒洒，淹没了所有人来过的痕迹。
（第二卷《天垣日月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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