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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量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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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城
姑凉们:抱歉,今天没有按时更新,明早会定闹铃起床的。虽然晚了,但是码到了6000字,后续争取每天多更些,谢谢大家的留言,么么哒~还有姑凉们说的为什么还有那么长一段,那个是防盗章,如果删除就无法起到防盗作用了,还请姑娘们见谅。正文的防盗内容没有收费,实际文章内容会比收费的字数多!请大家放心!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表示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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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量体
当晚,音歌就同娉婷和孟云卿回了西暖阁。
音歌的东西不多,娉婷去帮忙收拾的,回到西暖阁,孟云卿便笑了。
旁的丫鬟都是些小饰物,攒的舍不得穿得衣裳,音歌这端就全是一罐一罐的小食和零嘴,还有搜集的花花绿绿的糖纸,孟云卿哭笑不得。
音歌和娉婷的房间在西暖阁的偏房,等两人整理得差不多,就去伺候孟云卿洗漱。
白天在路上折腾半日,再加上初来乍到,又需谨慎察言观色,这一日并不轻松。
虽不轻松,孟云卿心中大抵却是欢喜的。
加之每日晨间,府中的小姐们都要早起向老祖宗请安,于是便早早熄灯歇下了。
娉婷性子朴实,显得大大咧咧,音歌虽然活泼却心思细腻。
想得周全,就事事无需她操心。
两人在一处,音歌年长些,护人,娉婷又是不个不争的,相处得倒是愉快。
熄灯睡下,偏房离主卧不远,孟云卿还能隐约听到两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而后便是“嘘”声,声音随即又小些,怕吵到她,但隔不了多久便又笑起来,聊得很是投机。
孟云卿是无妨的。
卧在榻上,想起白日里宣平侯的事,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如果人家本来就是从珙县进京的,那一路上会遇到多次也不稀奇。更何况,他来侯府还是定安侯邀请的,想来也是巧合会多些。
再细下想来,她也未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吐了他一身罢了,看样子,有人还是记不得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个时候,她又不能把画扇都统统还给他。
回西暖阁时,听音歌随意提起,说宣平侯该是会在府里小住些日子,少则几日,至多十天半个月。虽然住在西院,但也只是落脚之处,他总不回终日缩在西院之中,再说听闻他在定安侯府,来拜访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而自己在东院守着老祖宗,不碰面就诸事大吉了。
思及此处,顿觉豁然开朗。
再回想起今日在侯府的所见所闻,又觉这西暖阁里带着家人的暖意。
渐渐的,偏房里两个丫头的笑声也越来越浅。
这一觉便到天明。
……
翌日早晨,竟然是音歌来唤她起床的。
她有些认床,这接连几日在路上都没睡好,昨晚却睡得异常安稳。音歌来唤,她还有些怔忪。
音歌伺候她穿衣起床,娉婷就打了洗漱的用的水来。
平时娉婷一人手忙脚乱,多了音歌,两人都轻松些。
“娉婷还说姑娘认床。”昨日唤得还是表姑娘,今日便是姑娘了。
娉婷一边摇头,一边拧了毛巾,“也不知怎么的,姑娘到了侯府反倒好了。”
两个丫鬟便再一处笑。
“许是见到外祖母就安心了。”孟云卿浅浅带过,“没耽误时辰吧?”
“姑娘放心吧,没呢,只是老祖宗说想同姑娘一起用早饭,咱们就早些去。”
孟云卿点头。
究竟是外祖母身边的一等丫鬟,梳头的手艺才叫精致绝伦。娉婷立在一侧,一边给音歌打下手一边看呆,“音歌姐姐的手真巧。”
“晚些回来我教你,赶明儿起我们换着给姑娘梳头。”
音歌这丫头心思细腻,本是一脸羡慕的娉婷,霎时就乐开了花。
孟云卿看了看铜镜之中,脸还没长开,算不得好看,但音歌给她梳的头,却趁得她几分修颜。
娉婷都欢喜,“姑娘,你平日就该多打扮些。”
言外之意,她今日梳的这个头,很是好看。
孟云卿怔住。
一侧的两个娉婷和音歌都兴致勃勃得给她选着发钗,都没有留意她的表情。
“姑娘的首饰虽少,都很雅致。”恰好音歌挑了两串,娉婷都觉得好看。
孟云卿牵了牵嘴角,指了指盒中最不起眼的那枚。
娉婷意外,音歌看了看,又道,“这枚也好,素而雅,和姑娘配。”
娉婷自是不懂,但音歌这般说,她就觉得这般好。等簪子入了发髻,果真别有一番清韵,反倒好看得很,娉婷便嚷起来:“音歌姐姐,今日回来你就教我。”
孟云卿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出半分情绪。
……
***************************
等到养心苑,老祖宗也刚起。
小厨房做了绿豆粥和粗粮饼,说是夏日里消暑,清热,最适宜晨间食用。
孟云卿便陪着老夫人用饭。
老夫人问了问她可还习惯,夜里睡得可好,孟云卿都如实做答。
老夫人便笑眯眯喝粥。
秦妈妈眼尖,“表姑娘的头可是音歌梳的?”
孟云卿点头。
老夫人就笑,“音歌这丫头就是手巧,我们家云卿这般一打扮,好看!”
老祖宗要赏,音歌就福了福身,“老祖宗赏音歌些糖吃就好啦,昨日音歌的糖都被娉婷那丫头吃掉了。”
娉婷嘴笨,便是语塞,但屋内都晓是音歌打趣,便纷纷乐了起来。
“就知道吃糖,小心吃成胖姑娘。”老祖宗好生嫌弃,“到时候下巴都是圆的,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老祖宗……”音歌撒娇。
秦妈妈也跟着摇头。
孟云卿却咬了咬筷子,小心吃成胖姑娘,这一句,倒是入了她心里。
……
早饭过后,秦妈妈带着丫鬟收拾。
老夫人便让音歌帮忙梳头,音歌轻车熟路,孟云卿就在一旁打量。
音歌手巧,又知轻重,老夫人没掉几根头发,也不疼,只觉贴心得很。于是一边让音歌梳头,一边同音歌这丫头说话,心情很是愉悦。
忽然问起孟云卿来,孟云卿就在一旁接话,屋内其乐融融,也不觉无趣。
末了,老祖宗的发髻梳好,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我就说音歌这丫头,兰心蕙质,日后怎么舍得你嫁出去。”
“那音歌便不嫁了,一辈子伺候老祖宗和姑娘。”
“尽说瞎话!”老夫人佯装要打。
孟云卿莞尔。
外祖母是真心疼爱她,才会把音歌给她。
……
晚些时候,各房的夫人和小姐们都来请安。
养心苑便热闹了起来。
偏厅里又好似回到了昨日,孟云卿刚来时候的场面。
音歌悄声道:“昨日里迎接姑娘,府里的姨娘们都来了,平日晨间定省,就只有夫人和小姐们。”她一说,孟云卿便明了,人确实比昨日少了几位。大房没有姨娘,二房只有一位赵姨娘,三房有杜姨娘和何姨娘,音歌小声提醒,旁人也听不到。
昨日,她才到侯府,是客,老祖宗身边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她的,今日她再坐在老祖宗就不合时宜了。
侯府讲究,她不能坏了规矩。
老祖宗身边的位置就留给了侯夫人。
偏厅两侧的首位,就分别坐了二夫人和三夫人。
侯夫人先起头问了问她昨夜睡得可好,她早晨都应过外祖母了,不过再说一次,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分别表达了关切,她应付得还好。
听说沈婉婉夜里踢了被子,着了凉,天将亮就开始咳嗽。
府里请了大夫来看,世子夫人就守在一旁,没有来养心苑定省。
老夫人听说小心肝儿病了,自是着急,赶紧让秦妈妈去看看。
加之,侯夫人说了约了云韶坊的裁缝来西院,给府中的姑娘们做几身新衣裳,几个姑娘都欢喜得很。
今日的定省也就早早散了。
结伴往西院里去,三房的沈瑜和沈楠两姐妹最为高兴,平日里母亲和姨娘关系便不好,终日闹得不可开交,别说置新衣裳了,少从她们身上纠错就很好了。今日有侯夫人做主,母亲也不好说什么,这一趟西院去得,简直欢呼雀跃。
便是二房的沈妍也是暗自欢喜的。
孟云卿倒是没有开口。
方才听到“云韶坊”三个字就怔住,一直缄口,默不作声。
音歌也不知为何。
“二姐姐,好端端的,又不是年节,大舅母怎么突然想起给大家衣服了?”也唯有沈陶敢如此问。
沈琳便道:“听母亲说,月中先是将军夫人寿辰,再晚些还有尚书府顾夫人,各府的姑娘们届时都要一同前去贺寿的,正好添置些衣裳。”
京中不成文的规矩,大凡这样的聚会,都是各府的夫人们提亲说亲的好时候。
哪家没有几个公子哥,哪家又没有几个适龄的姑娘,各府的夫人们看得称心如意,就早早将婚事定下来。
是以,京中对这样的聚会都格外重视。
沈琳的婚事自是不用愁的,沈陶和府里的其他姐妹,还需要侯夫人费心张罗。
所以定省时,当二夫人听说侯夫人要给府里的姑娘们做衣裳,她精明的脑子就开始盘算起来。沈楠和沈瑜还小,沈妍她倒是不关心,正好趁这个时机,好好替沈陶打算。故而这姐妹几人走在一处,二夫人同侯夫人便走在队伍前头。
至于三夫人,身子不适为由,早早便回了院中。
哪有心思想着姨娘养的女儿!
等到东院,侯夫人和二夫人就一同到苑中说些体己话。
云韶坊的裁缝正好也到了,大丫鬟韵来就在偏厅安顿好各房的小姐和丫鬟们。
加上孟云卿,侯府的姑娘一共有五位,云韶坊的裁缝来了三人。
就将好分作三处。
孟云卿恰好同沈陶分在一处。
孟云卿先量,沈陶便在一旁看着。
娉婷不大喜欢这个三小姐,昨日里她就神色傲慢,对姑娘不是很尊重。
姑娘虽然不介意,她却心里不舒服。
故而,裁缝替姑娘量体裁衣,她和音歌就在一旁听吩咐帮衬,也不去管一旁的沈陶。
沈陶却是兴致勃勃看着眼前三人。
“我看呀,祖母对云卿妹妹是真好,府里都知道祖母最疼音歌,竟连音歌都舍得给云卿妹妹,我们是想都想不得的。”她一面笑,一面打量孟云卿脸色,等她如何作答。
谁知孟云卿自先前起就在出神,全然没有留意到身侧的沈陶在同她说话。
娉婷和音歌都看了看她,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
沈陶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还是娉婷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三姐姐方才是同我说话?”
一脸真诚,全然分不清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没听到。
沈陶傲慢,只顾着嘴角牵了牵,又道:“嗯,云卿妹妹从前没有到过京中,自然不知道这云韶坊在京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布装,大舅母会想着给姐妹们添衣裳,怕是姐妹们都借了云卿妹妹的光罢了,云卿妹妹可要多做几身才是。”
她话中有话,娉婷就有些皱眉。
音歌不语,平素里,这位三小姐脾气便是侯府里最乖戾的,偏偏二夫人宠得很。
有二夫人护着,侯夫人自然不多管。
毕竟是沈府嫡出的姑娘,又没有大错,总不能像庶出的姑娘一般数落,老夫人处有时也恼得很。
音歌心底澄澈。
孟云卿掐了掐娉婷的手,娉婷会意,咽了心中话,也不作声。
孟云卿便笑:“多谢三姐姐提醒。”
这一拳倒像打在软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她自己倒讨得没趣。
孟云卿又好似平常道:“音歌,那稍晚些,记得同侯夫人说一声。”
音歌倏然会议,应了声好。
沈陶只觉先前这棉花里又仿佛藏了细针!!
音歌若同侯夫人讲,侯夫人便心知肚明是她在嚼舌根。
母亲出来前,再三告诫,马上就是将军夫人和顾夫人的寿辰,届时事事要依仗侯夫人,让她收敛着性子,千万别惹大舅母不喜。
她应得也好,结果光顾着想着如何顺侯夫人心,全然没有想过孟云卿会来这么一出。
侯夫人向来是最孝顺的,她方才的一番话若是传到侯夫人耳朵里,再被祖母知晓,她才是搬了凳子砸自己的脚。
沈陶虽是个傲气的,却也不是个干傻的。
遂而眼眸一弯,笑出声来:“怎么就开个玩笑,云卿妹妹还当真了不是?方才二姐姐才说,月里有将军夫人和顾夫人的寿辰,姐妹们都是要一同去的,云卿妹妹自然也要一道。正好侯夫人体贴,叫了大家一道做衣裳罢了。”
孟云卿莞尔。
得理还需饶人,这个道理她自然懂。
只是沈陶这般一提,她也忽然想起来卫同瑞来。
沈陶口中的将军夫人就是卫同瑞的母亲,她之前还说让卫同瑞带好,没想到侯府的姑娘们都去,也不知道卫同瑞最后给将军夫人备了什么礼物。
卫同瑞教会她骑马,她也拿他当朋友。
这么突然想到卫同瑞这厢,遂又想起他同韩翕两人拌嘴,就蓦得笑起来。
沈陶眼眸一紧,以为她是故意笑自己方才搬石头砸自己脚,心中就有些不快。
娉婷好奇:“姑娘这是想到何事了,竟然自己笑出声来?”
“没事。”她不好提,就话锋一转,小声问:“音歌,三姐姐方才说的顾夫人是?”
音歌微顿,“尚书府的顾夫人哪!”
尚书府,顾夫人?
孟云卿愣住。
音歌想起她才到京中,怕是没理清这层关系,就娓娓道来:“咱们侯府的大小姐,嫁到尚书府做长媳……呸呸呸……是咱们侯府的大姑奶奶嫁到了尚书府,所以我们侯府同顾府是姻亲,顾夫人的寿辰自然是要去得。到时候姑娘还能见到大姑奶奶呢!”
沈媛嫁了顾昀鸿。
顾夫人便是顾昀鸿和顾昀寒的母亲。
孟云卿攥紧掌心,心中好似钝器划过。
“姑娘?”见她脸色有异,音歌意外,又怕是先前关顾着同她说话,没注意手上的轻重,扎到她了?
孟云卿摇头。
恰好裁缝也道量完了,姑娘先去一旁挑料子吧。
孟云卿正好缓过神来。
音歌和娉婷却是欢喜得很,先前量衣裳委实枯燥了些,但挑布料却有趣得多。
“姑娘!这个颜色可喜欢?”音歌最先开口。
孟云卿淡淡看了一眼,“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姑娘这个呢?”娉婷也挑了一个。
孟云卿也点头。
由得她二人挑选,孟云卿却是没有心思的。
过往,她也想过顾昀寒是个怎样的女子,好奇她长什么模样,声音是否温柔婉转。可临到眼前,却忽然都不想知晓。
顾昀寒是谁,这一世又同她有和关系?
她不想见这个人,不去顾府便可。
这一世,她再不会见到宋景城,同宋景城也再无瓜葛!
……
思及此处,偏厅的屏风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侯夫人同二夫人一并踱步进来,姐们几人都福了福身。
“料子选好了吗?”侯夫人上前打量。
沈瑜和沈楠拼命点头,眼里都是喜色,这姐妹二人,沈瑜大些有十岁,沈楠小些才八岁,颜色都是一旁的丫鬟帮忙选的。
都是三房的庶女,三夫人平日里又是个挑理的人,沈瑜和沈楠都不敢选明艳的颜色,倒是年纪小小选得都是素雅之色。
侯夫人颦了颦眉,“太素了些。”
沈瑜和沈楠就纷纷低头。
二夫人便一手牵了一个上前,“来,二舅母帮你们看看,我们沈家的姑娘,哪个不是光鲜明媚的?”
沈瑜和沈楠就扬起脸来,笑意满满。
侯夫人心中更愁。
二夫人确实光鲜明媚,但太过明媚了些。
侯夫人不想拂了她的兴致,便由着她去,只是晚些时候怕是又要亲自去一趟三房,否则三夫人那端指不定又要跑来西院哭上一场。
家中还有客人,她只能先去三房应对。
既是如此,就不再多管三房的两个姑娘,沈琳是无需她操心的,给她看了看心仪的料子,她也满意。
稍后,就到了孟云卿处。
孟云卿拿着一柄浅色的绣花段子,做工虽然精致,但未必太素了些。
侯夫人便上前:“这料子,你嫂子穿穿还行。”
言外之意,不像姑娘家的衣裳料子。
这也不怪,前一世,她嫁人都有六年,比起世子夫人来也相差不了两岁,她看人看物,都不是十二三岁的眼光。
难怪侯夫人会提点。
侯夫人便上前,随意挑了挑了,又拿到她身前比量,片刻才寻了两处满意的:“云卿若是喜欢素雅些的,这两匹就行,小姑娘家有小姑娘家的素雅。”
孟云卿谢过。
侯夫人的眼光从来得体,铜镜里,浅蓝色的湖纹便趁得肌肤雪莹。
……
量体裁衣,也挑过料子,云韶坊的师傅说隔五日便可送来。
云韶坊都是精工细活,能说五日,都是给侯府的面子。
侯夫人打了些赏钱,又让周妈妈去送,云韶坊的师傅们感恩戴德。
量完衣裳,沈陶和沈妍就同二夫人一道回南院。
侯夫人亲自送沈瑜和沈楠小姐妹回北院。
孟云卿请了侯夫人的意思,听说婉婉病了,她想去看看。
侯夫人便让韵来领她去。
婉婉尚小,与世子和世子夫人同住在芷兰苑。
婉婉是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小女儿,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前两日冯国公得了几只外邦进贡的金蝉,就让人来想接外孙和外孙女去看。婉婉粘娘亲,呆在府中没去,两个双胞胎去了还未回来,所以孟云卿也没见过。
芷兰苑在西院靠东,偏厅在中轴,要从偏厅去往芷兰苑,就需路过西院的花园。
韵来在前方带路,孟云卿就同音歌和娉婷跟在身后。
六月里,日头渐渐热了起来。
音歌心细,带了伞,便走在身侧替她撑伞。
她没有来过西院的花园,韵来就道:“东院的苑中有荷塘,咱们西苑便是镜湖。”
镜湖上亭台楼阁,湖中鲤鱼成群,同东院全然不同的景色。
孟云卿驻足看了片刻。
湖面清风拂过,撩起她额前刘海,映出额前的美人印记。
身后远远脚步声也消融在湖面清风里,听不清晰。
待得转身,才赫然发觉一道身影映入眼帘,孟云卿来不急收起的笑意就僵在脸上。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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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公子宛
公子宛的早春图在司宝楼拍卖得了九万两文银,除去零散的费用,到手是七万余两。按照从前的约定俗成,悉数兑换成银票存于南顺京中的老字号钱庄,信誉好,取现快,临近几国通用。
繁琐诸事都由司宝楼出面□□妥当,银票到手中仅用了短短三日。期间阮婉未曾露面,只有叶心私下里走了一趟。花销虽是高了些,身份却掩饰得极为稳妥。
阮婉便是名噪一时的公子宛。
也是大名鼎鼎的昭远侯,阮少卿。
大致顾目,将银票和支取信物一并收在锦囊之中,交待叶莲,“送去富阳给秋娘,就说连同去年冬日那份一起补上。”
去年冬日她意外拉伤手腕,大夫再三叮嘱要好生调养,直至今年二月初才勉强可以用笔。
结果外界盛传公子宛才尽云云,更有甚者痛哭流涕公子宛怕是英年早逝了,最匪夷所思的莫过于公子宛遭昭远侯软禁,早春图就是证据!早春图就是绝笔!去你令堂的绝笔!!
每每思及此处,阮婉就恨得咬牙切齿,都是那头“洪水猛兽”害的!大凡与邵文槿沾边就没有过一件好事。初次见面,就被他一手拎起衣领堂而皇之扔出,摔出去好远摔成狗吃屎,后在床榻躺了两月。
再者就是敬帝组织京中蹴鞠,像她这种斯文人硬着头皮参加这群野蛮男子的活动,自然只是懒懒散散走走形式应付。不想偏偏抽签同邵文槿分到一场对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次又是被邵文槿的合理冲突撞得眼冒金星,顺带崴了脚在侯府中趴了一月。
其间多如牛毛的小事,都不值得她一提。
直至去年十一月里,阮婉忐忑不安好几日,终于鼓起勇气向暗恋已久的苏复表白。结果自诩十六年来最为悸动紧张的关头,一场表白竟然匪夷所思表错了对象。
都是慈州顽童就是审美高度不够!让他把信交给对面酒楼里最风姿倜傥的公子,谁知来的人竟是邵文槿!
彼时闻得身后脚步声渐起,阮婉深吸一口气,低头局促地对着手指,脸上浮起一抹绯红,也不敢回头。眉眼盈盈处梨涡浅笑,轻声细语里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羞涩。
“嗯……苏复……就是……我们认识有些时候了……呃……”千回百转,良久憋不出关键一句,恼意之后将心一横,轻咬下唇道,“我喜欢你。”
待得转身,见到对方,两人都徒然僵住。阮婉只觉一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问候你令堂的风姿倜傥!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顿觉五脏六腑皆是恶心到不行,某侯恼羞成怒。下场却是不慎意外踩滑,险些掉进寒冬江里。邵文槿下意识伸手拉住,继而眼眸一沉,猛然使力。
有人的手腕就调养至二月初,梁子彻底结下。
也由得此番闹剧,阮婉心中阴影挥之不去,再未启齿向苏复表白过,更恨邵文槿入骨。
……
“是,二小姐。”叶莲应声开口,才将阮婉从愤愤思绪中拉回。
少卿和她是龙凤胎,少卿早她些许出世便一直占着哥哥的名头。叶莲和叶心自幼服侍他们兄妹,也随着阮婉一路从长风到了南顺京中照顾。
叶莲从小都是唤她二小姐的,私底下就常常忘记改口。阮婉便扬手敲了敲叶莲头顶,叶莲愣愣一笑,“知晓了,侯爷。”遂而健步如飞溜出侯府。
叶心摇头,苦口婆心道,“侯爷手腕将好,何必亲自作画,要银子还怕侯府库中没有?”旁的不说,光是睿王所送奇珍异宝库里都快堆不下了,哪一样拿出去不是价值千金的私藏?
阮婉低眉启颜。
苏复可以行走江湖仗义相助,她也有一只画笔力所能及,侯府私藏再多,又岂可同日而语?
是以年初岁尾都会画作一幅,拍卖所得尽数送至秋娘处。
秋娘是富阳有名的医女,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开在富阳的医馆行善施药,救治穷人分毫不取,银子便也是由阮婉资助的。
除此之外,每年十一月还会到慈州为慈云寺作画,义卖所得皆为布施。既是善举又可见到苏复,阮婉乐在其中。于是每年十一月慈云寺一行便是一年里心情最好的几日。
眼下初春尚早,苏复却是应了九月生辰来京中看她的。
日子便有了盼头。
每年二月初十,陈皇后都会依照惯例在宫中操办迎春会,届时广邀京中王侯亲胄和达官贵族子弟入宫走动。
换言之,就是传统的宫中选妃与豪门联姻。
敬帝和陈皇后年少夫妻相伴,一直未再纳过妃嫔,迎春会便成了南顺国中盛大的豪门相亲会。
初临迎春会的窘迫模样,阮婉迄今心有余悸。各路名门千金围追堵截,她痛定思痛才有了断袖的义勇之举。
若非断袖,只怕哪一日敬帝经不住陈皇后的耳鬓斯磨,突如其来指婚,她的欺君之罪就昭然若揭。
于是昭远侯断袖,京中震惊。
后来,肯背着良心将爱女往他这里送的少之又少,仅有的那么几个急功近利之徒都被睿王一场哭闹吓得魂飞魄散。“少卿说娶妻便不同我好了,父皇母后!我不依!!”
哭得声嘶力竭,旁人看了那个叫惨绝人寰,目瞪口呆之余,从小傻子的一席话就听出了别的意味。
睿王和昭远侯,“好”,敬帝和陈皇后又是出了名的心疼这个傻儿子,谁再敢将女儿往火坑里送?
“少卿少卿,我演得好不好?”邀功的时候就份外卖力,“有奖励没有?”嗓子都哭哑了,真真本色演出。
“明晚来府中,我们煮火锅。”阮婉笑逐颜开,有了睿王这顶幌子她可以高枕无忧。
宋颐之最喜欢火锅,却入不得平常达官贵族的眼,这般地道的滋味,昭远侯府的厨子会做,而且做得极好。
阮婉陪他吃了整整两日,小傻子一点事没有,三月天里,阮婉却冒了一额头的痘痘,苦不堪言。连用一月的清淡饮食,又喝了大半月的方子,痘痘才消退下去。
叶心明白,自家的小姐也是爱美的。
……
到如今,这迎春会也再无需阮婉担心。喝茶赏花,听曲看戏,就当春日里小憩。
不过倒是年年都会有新人进京,女子见了昭远侯不免叹息,可惜了这等风流俊朗,男子见了绕道远之,偶尔几个慕名前往的“同类”,都被其犀利眼神和猥琐笑意喝退。
阮婉今日来得稍晚了些,但人人见了她都似目含笑意,却又缄口不言,好似在看笑柄。
宫中今日肯定有幺蛾子!
阮婉冷眸一瞥,旁人才迅速散去,背后的议论声和指手画脚却不在少数。轻扣折扇环顾四围,果然见到前方花坛处围了大群人,人群中不时有喧哗和啼笑传来,低声吩咐赵荣承去前方看看。
片刻后,赵荣承折回,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低眉看了阮婉一眼也不开口,阮婉彻底无语,“又不知道?”
赵荣承挺直腰板,应了声知道。
阮婉气急,知道了还不说?禁军右前卫还比不上一个傻子?!言及此处,小傻子便兴高采烈跑来,“少卿少卿!”
阮婉微微敛眸,“别过来。”宋颐之照旧不停,直至被她伸脚绊倒才又欢喜起身,“少卿你又绊我!”
“说了不准朝我扑过来,也不准抱我。”
宋颐之笑嘻嘻点头,“少卿少卿,你快同我去看看,陆子涵带了一只小猴到宫中,你给它喂吃的它就跟你学动作,还会做鬼脸和跳舞。你若凶它,它就呲牙咧嘴。还要挠人的!我便险些被它挠了。”
是吗?阮婉眼色一沉。
这南顺不比西秦分封,国中诸侯本就少之。如今在京中的侯位,只有她昭远侯一个,只怕有人在指桑骂槐。
未及多思,小傻子便又兴匆匆继续,“那小猴还有名字,姓赵名远,你若唤它名字,它就点头哈腰抱拳做恭喜。”
赵远猴,阮婉戏谑一笑,点头哈腰抱拳做恭喜?!原来指桑骂槐都不算,说的再直接些,就是耍猴。赵荣承心中揣得明白,不肯开口,实则是难以启齿。
衣香鬓影之中,突然闻得一声感叹,“哟,陆二,听闻今日带你的同胞兄弟进宫赏花来了?”
四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见到阮婉,都有些胆怯,眼中的笑意却又忍得辛苦。
陆子涵轻咳两声,遂而高声壮胆,“哪是我兄弟,分明是赵远猴。”一语既出,赵远侯果真点头鞠躬作揖,周围漫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阮婉竟也不气,大方上前打量了赵远猴几眼,又拢眉瞥过陆子涵,“啧啧”两声佯装疑惑,“真不是你陆二的同胞兄弟?这歪嘴猴腮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旁人也就陆续望向陆子涵,还真有几分挂像,笑声竟比刚才多了许多,陆子涵恼羞成怒,“你胡说!”
阮婉也不着急,只款款笑道,“是不是你兄弟,问问它不就知道了?来赵远猴我问你,陆子涵是不是你兄弟?”一听赵远猴三字,小猴便点头哈腰做恭喜,甚是应景。
阮婉便也就似恍然大悟。
一旁众人再憋不出纷纷大笑,有的前仰后合,有的直接笑喷。
陆子涵便恼得脸色煞白,再由煞白染成铁青,再由铁青化为深紫,脸上就似开起了颜料铺子,唇齿间气得打颤。咬紧下唇,拂袖而去,连赵远猴都丢在那里没有再管。
“陆二,你兄弟!”更有好事之徒落井下石。
一场闹剧落幕,陆子涵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而所谓的伤敌八百便是小傻子非要拣了赵远猴回去养,阮婉几番哼道竟都不听,同他置气时,小傻子才委屈开口,“它同少卿一样的名字,不能让它无家可归。平日里都是少卿照顾我,我想照顾赵远猴。”
阮婉语塞,心底微软,“养着便养着吧,别带出来就是了。”
小傻子破涕为笑,“少卿最好了,赵远猴,跟我回王府去。”
阮婉挫败感油然而生,唏嘘之时,随意瞥到一袭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去年岁尾边关告急,明明随他父亲带兵去了前线,邵文槿何时回了京中?
第三章加冠礼
二月初春,堤岸疏柳新塘。南顺京中暖日晴风,草芽漫漫,庭前随处可见三两绕指轻舞杏花。
宫中的迎春会惯有三日,虽由陈皇后一手操持,但细致之处也难时时照料。陈皇后又喜静,除却每日晌午的正戏少有露面,大抵由贴身宫人代劳。直至第三日尾声才在宫中设了晚宴,留的还都是平日里走动亲近的晚辈。
阮婉便在晚宴时听人提起,邵文槿此番奉诏回京,是敬帝要亲自为他主持加冠礼。
男子二十加冠,视为成年。
按照旧有习俗该由父亲主持,在家祀宗庙中进行,并邀国中德高望重的权贵亲授加冠之举。恰逢去年年关边疆告急,邵将军父子奉旨在外应付战事就欲推后,不想敬帝直接下诏着邵文槿回京,要亲自替他置办加冠礼,足见对邵家的厚泽和有心。
邵家一门忠勇,邵将军征战杀场数十载为南顺立下赫赫战功,邵文槿又身为邵家长子,敬帝要亲自为他加冠无可厚非。
若是换做旁人,阮婉觉得并无不妥。
但一想到这人是邵文槿,心中就颇有微词。
眼神不悦扫过殿堂之中,未见邵文槿其人。想来从边关折回得仓促,前日进宫只是向陈皇后请安,近日还要忙于应对礼部筹备琐事。
阮婉嘴角轻蔑勾起,有何了不起的?
从幼兽到成年洪水猛兽,究其本质还是禽兽一头。
小傻子却在一旁笑得欢喜,“等少卿满二十,父皇也定会给少卿主持加冠礼的,父皇和母后都很喜欢少卿。”
小傻子所言的确不假。
许是爹爹过世得早,她一人在京中无亲无故,敬帝和陈皇后待她甚为亲厚。爹爹生前便是敬帝的左膀右臂,在朝中故交又多。眼见敬帝对她尚且纵容,这些世伯待阮婉就更为宽厚,是以她在京中的胡作非为,闹得再沸沸扬扬也无人问及。
眼下突然闻得“二十”这样字眼,阮婉难免怔忪。只怕等到那时,她已经折回长风,留在这里的人该是少卿。
遂而解颐。
晚宴设在正厅,席间鸾歌凤舞,觥筹交错,热闹不已。正逢陈皇后望向此处,见他二人言笑正欢,就缓缓掩袖端起酒杯致意,举手投足温婉贤淑又不失端庄得体。
阮婉会意起身,恭敬执杯陪饮。
南顺佳酿煮元酒素来有名,听闻悉数出自富阳许府酒庄,其中的皇室专供更是千金难求,一年都不过产几壶。果然只消清浅一口,酒香醇厚便顺着呵气幽兰沁入四肢百骸当中。
落座时,思绪飘然回到去年。
男子二十加冠视为成年,女子十五及笄则是大礼。
阮婉便是去年九月及笄的。
彼时专程赶回成州,同娘亲和少卿一处。娘亲给她束发配簪,略施粉黛胭脂,平日里习惯了男子打扮,难得换回女装就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竟有些恍惚。
“越大越臭美。”少卿本在旁观,此刻也俯身映入镜中,人和话都煞风景得很。阮婉幽幽抬眸,狠狠一记眼刀剜过。少卿与她是孪生兄妹,若非熟悉之人根本难以看出端倪。
阮母便也温和一笑,纤手柔荑拂过她额间青丝,娓娓叹道我家婉儿大了。
言外之意,是到出嫁的年纪了。
少卿缓缓敛了笑意,眼眸微沉,是我误了婉婉。
少卿幼时大病过一场,后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夫再三嘱咐多调养。南顺临水,气候闷热潮湿,他到了便呼吸不畅咳嗽不止。爹爹突然过世,要有子嗣送终,阮婉才扮作少卿去了南顺,又替少卿袭了昭远侯爵位。
到如今,一晃几年,她这个半吊子的昭远侯做得“游刃有余”。
……
出得宫中,阮婉还隐隐有些醉意。
倚在马车角落里,纤手撩开帘栊,街道两端的繁华夜景处处绮丽,水乡特有的柔和又与清风晚照融为一体。南顺京中的富庶确是长风无法比拟,但南顺再好也不及成州,成州有哥哥和娘亲。
车内没有外人,阮婉放下帘栊,盈盈目光下细语呢喃,“阿心,我想家了,也不知娘亲的咳嗽好些了没?”去年回去就时常听到娘亲在夜间咳醒。
叶心莞尔,轻声宽慰,“小姐不是才收了夫人的家信?夫人和公子都好,再说,还有忠伯在成州照顾,小姐无需担心。”
忠伯是阮家的老仆,自阮婉记事起就在家中服侍。
娘亲一直未同爹爹留在南顺京中,阮婉和少卿两兄妹就随娘亲生活在成州。家中的仆从不多,除却叶心叶莲两姐妹,多是忠伯操劳。
阮婉记得那时爹爹每隔半年会从南顺回来看他们母子三人,爹爹和娘亲感情很好,更会耐心教少卿读书写字。
少卿长大是要是继承爹爹侯位的。
相比起少卿,爹爹却是更宠她一些。
她不喜女红,就不用规规矩矩学女红,她没有旁的爱好,从小喜欢画画,爹爹就四处搜罗名家典藏给她。她看得多,临摹得多,画得便也多。后来遇上长风名家纪子,对她甚是喜爱,又觉得她颇有天分,竟破例收了她做女徒弟。
阮婉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作画上。
原本就有天赋,又师承纪子,博取众家之长勤于练习,短短几年画意突飞猛进。十二岁时,以公子宛名号所作的一幅风蓝图流出,从此声名鹊起。
阮婉便也是在那年遇见的宋颐之和苏复。
说来都是敬平九年的事。
……
爹爹原本应了九月生日回成州看她,结果事出有因无暇抽身。她就背着娘亲和少卿悄悄一人跑去南顺。少不经事,又不曾远行过,抵达慈州时落魄不已,幸而遇见宋颐之。
四年来,她便一直记得宋颐之的好。
可慈州离京中尚有几日路程,宋颐之给的一吊钱在路上很快用完,行至富阳时所剩无几。恰好见街市里有一墨馆,文人雅士在此云集品鉴,其中不乏书画交易。
阮婉熟悉各家画艺,一看便知真假优劣。旁人瞧他不过清秀小童一个,却一翻头头是道模样,就纷纷出题考她,不想她应得行云流水。行云流水中,画风技艺又可见端倪,兴致之处,还提笔蘸墨点了点,功底可窥一斑。
墨馆馆主眼前一亮,不由叹息稚子年岁尚小,否则馆中倒是该收藏佳作一幅。阮婉灵机一动,都是我家公子教的,先生可愿看看我家公子画作?
墨馆馆主笑而称好,猜测不知是何人遣了小童前来试探。
阮婉借了取画之名离开,可两手空空连副纸笔都没有,窘迫之时行至医馆门前,恭敬有礼问道,“姑娘,可否借您医馆中的笔墨一用?”
馆中的医女正忙于把脉,冷眸扫了一眼,随你。阮婉便是如此认识的秋娘。小小个头不及书案,就将宣纸铺于地上,自己安静跪坐在一旁,嘴角咬着笔头低眉沉思。
研墨时忆起初至慈州,黄昏江上烟波四起,阳光透过云层投出波光粼粼,远处的落霞便好似慵懒般流转在初秋光景里。清辉斜映下,船篙击水旁,连绵山体碧绿如蓝,就连带着岸边的风也好似湛蓝一般。
胸中有成竹,落笔时一气呵成。水墨画最是讲求写意□□,墨馆馆主看了又看,啧啧赞叹,这般画风绝非朝夕之功,你家公子是?
阮婉微微扬起下颚,明眸青睐,公子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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