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想念(四更,你没有看错~)
(第一更想念)
“今儿个, 是侯爷走第几日?”音歌掐着指头问。
小茶也算了算:“□□日上头了吧。”
孟云卿闻声, 看了看她二人一眼,音歌和小茶便相互笑了笑, 不打扰她做衣裳了。她早前给外祖母做了一件冬日, 托段旻轩带去燕韩,眼下有时间, 就想着给爷爷也做几件。
小茶说的不假,段旻轩离京已经第九日上头了。
起初的三两天,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晚饭时少了一双碗筷, 散步时只有她同爷爷, 临睡前也少了个身影同他说今日见闻, 但每日忙忙碌碌的, 手上的事情也多。
等到五六日过后, 手上的事情拿在手中, 也不时发呆。
譬如煲汤时,会想段旻轩他们行到了何处,汤都滚了出来, 溢了灶台;再如眼下,她明明是在给爷爷做衣裳,思绪忽然就飘到有人那里,穿针引线的手就停在半空许久,音歌才会说方才那翻话打趣她。
不过才□□日上头,他最快都要年关才能回京, 孟云卿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怕是相当难熬。
从二月离开燕韩起,他们就一直在一处,一日都没有分开过。尤其是端午衢州暴雨后,她便习惯了终日有他身旁的踏实和心安。
十月下旬了,两三月的时日不短,她需要给自己寻些能静心的事情来做。
“音歌,我从燕韩带来的那些书呢?”她随口问起。
“收起来了,姑娘上回说近来事多,先搁一搁。”音歌应道,早前福伯不在,她要看府内事情,眼下福伯虽然回来了,但府中的事情福伯都来找她商量,姑娘在学着主事。而后又要筹备娉婷和付鲍的婚事,还要应付京中来拜访的女眷,又说给老侯爷做衣裳,近来还说要学做菜了,哪里还有工夫看书?
“嗯……”孟云卿搁下手中的针线,道:“都拿出来放着吧,正好每日看一看,久了不读便荒废了。”
看书能静心,她眼下需要静心。
音歌自然应好。
孟云卿望了望窗外,似是苑中的树叶都泛黄了不少,苍月京中的秋意浓了。
***
到了十一月,便是初冬。
孟云卿给老爷子做的几件冬衣都可以上身了,老爷子喜欢得不得了,平日里都窝在侯府,眼下,就寻了隔壁老王,对街老周展示新衣去了。
孟云卿也拦不住,福伯只道:“小姐放心,老侯爷他欢喜就好。”
想来平素这几人间相互攀比孙女孙女,爷爷没少吃亏过,如今倒是变本加厉找人家要回来去了。
孟云卿也只得如此。
十一月初六,良辰吉日。
周潇潇的又一间铺子在京中开业了,打得自然是别的旗号,只是这家店她筹划了大半年有余,今日开业,就邀了孟云卿同去,是间做首饰的铺子,请得是南顺的老手艺人,打出来得首饰同苍月京中不同,很有看头。
京中贵女向来跟风。
周潇潇的算盘打得好,是想借她的名义给自己的铺子宣传。
孟云卿便顺水推舟。
开业当日,图个好彩头,买了好些首饰回去,正好送人。
结果翌日,新铺子门前便人潮涌动,挤都挤不进去。听说昨日宣平侯府的孟小姐,和周太傅家的周小姐在这家铺子买了好些东西,还赠给了旁的世家小姐,大家都很喜欢。许多世家小姐都遣了丫鬟过来寻样,想给母亲,姨母等也打几幅。这些样式在苍月京中不常见,看着又稀奇,一时间风靡得很。
依周潇潇所言,开眼不到五日,就挣了许多,她简直要给孟云卿分些银子不可。
孟云卿想了想,只道,她不缺银子,只是要年关了,免不了做些新年,让她从铺子里挑些不常见的料子给她。
周潇潇满口应承下来,有有有,后续宣平侯府的布料她都包了。
孟云卿笑不可抑。
十一月初十,小茶说燕韩国中来了信给小姐,她还以为是沈修颐,沈琳或者许卿和的回信。
接过之后,看这字迹倒有些眼熟,却不是这三人的。
拆开信,更吃惊不小。
竟是韩翕送来的。
“孟妹妹,近来在苍月可好?我思来想去,也只有给你写这封信了……”
虽然她一直知道女扮男装的事如同纸包不住火,但弥天大谎撒得越久,她和娘亲越骑虎难下。前一阵子老爹时常催她去相亲,她闹了好几次,也同老爹撕破了脸,又被关了禁闭。这些天,她总觉老爹发现了她的秘密了,她又不敢主动问起。老爹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她也觉得自己终日在府中鬼鬼祟祟的。
若是老爹因此怒了娘亲,她也不知道如何收场。老爹好颜面,全京城都晓他是老爹的老来子,若是忽然发现她是女儿身,老爹的颜面往那里放?
她不怕老爹打断她的腿,就怕大哥在中间作梗,老爹若同娘亲闹翻,将娘亲赶出相府了,该如何是好?
在京中,她可以说这些秘密的人没有几个,她甚是想念孟云卿。
云卿妹妹,我该怎么办?
她委实不知晓该怎么办了,或许,她和娘亲真要离开相府了。
此信勿回!
孟云卿放下信笺来,面色有些担忧。韩翕定是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想着同她写这封信,是情绪宣泄,她自然不能回,否则画蛇添足。
“姑娘这是怎么了?”音歌见她看完信,一脸愁容,就问起来。信是燕韩国中来的,音歌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
“嗯,没事。”正好案几上有纸笔,墨也是方才小茶磨好的,她近来都在看书,笔墨都正好备上了。
她不能回信给韩翕,便写信给沈修颐。
沈修颐上封信所说,他腊月就会回燕韩,她正好写信给他,让他近来多去看看韩翕。她没有吐露韩翕的秘密,韩翕,卫同瑞和沈修颐三人自幼就好,若是韩翕愿意,自然会同沈修颐说起。韩翕若是不想说,她也不多提起。
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只能开导,不能左右。
她希望韩翕能恢复女子身份,过得顺遂。
“小茶,你让人送去驿站吧。”她封好信封口,交给小茶。
***
到了十一月下旬,便临近腊月了。
苍月京中果真不如燕韩冷,若是在燕韩她再就裹了几层衣裳,在苍月京中,反倒就一件袄子也不冷。
“云卿丫头,是不是瘦了好些?”老爷子观察了几日,还是不吐不快,“是府里的厨子做得不好吃?要不换换口味?”
孟云卿咬了咬筷子,还没应声,音歌就道:“老侯爷,姑娘近来都吃得少,不是厨子的缘故。”
老爷子更紧张:“丫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云卿就摇头,哪里好意思说出口,便隐晦道:“前一阵潇潇送了我些布料子,年关时可以做些新衣裳,这些布料要瘦些穿才好看。”
言外之意,她太胖了,自己想瘦些了。
小茶和音歌就在身后笑。
老爷子听得似懂非懂,“可别饿着了,爷爷看着怪心疼的。”
孟云卿点了点头,低头扒饭。
总不能说,年关前,段旻轩会回京,她想在赶在段旻轩回京前瘦下来。虽然他总说她胖嘟嘟的手感好,但她心中是有数的。前一世,她是什么模样,她心中最是清楚。这一世,若再没有什么好怕的,她也想变回原来的模样。
让他……惊艳惊艳……也好……
思及此处,又拢了拢眉头,她终日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是太久没见他了,总想给他惊喜罢。
“丫头,碗都被你戳穿了了。”老爷子指了指她的碗。可不,早就见底了,还一直拿着筷子在戳,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孟云卿当下有些脸红,当着爷爷的面又不好乱说,只好问:“爷爷,段旻轩是十月才去的燕韩,真的能在年关前赶回来?”
她从燕韩到苍月可是用了整整两月。
原来是在想此事,老爷子就笑:“云卿,放心好了,年关前一定能回来。”
她点头,若是年关前要回来,眼下,当是在侯府了吧。
她是真的有些念他了。
从周潇潇那里拿的料子,也大多是他喜欢的颜色和布料。她给他做了几件里衣,中衣,还做了外袍,等年关一过,他就可以穿了。
他也应当在想她吧。
她也盼着他早些回来,只是盼着盼着,便到腊月了。
(第二更拜访)
腊月里,倒是有件事让孟云卿生活起了些涟漪。
早前沈琳说会去南顺过年,看雪景,若是有机会途径苍月京中,就来宣平侯府看她。孟云卿自然是欢迎她来的,但燕韩去到南顺虽说会路过苍月,但到苍月京中却是绕远的。
都腊月了,孟云卿以为她不会来了。
结果腊月初四,孟云卿还在蕙兰阁里看书写字,门口的小厮就急匆匆跑来了苑中:“小姐,有远客到了。”
说的是远客,从燕韩国中来。
上一回如此,还是宋景城来宣平侯的时候,眼下,她当真没有想到会是沈琳。
小厮说对方一行有三人,两位公子,一个年长些,一个年有些,还有一位夫人看年岁比小姐大一些,这三人似是一家人。
一家人?
孟云卿稍稍估量,莫非真是沈琳,许镜尘,同许卿和?携了音歌一道前去到前厅,便想了一路,等到前厅,果然映入眼帘的正是沈琳,许镜尘和许卿和三道身影。
孟云卿明明有预期,却还是惊喜。
真是沈琳来了!
“二姐姐!”她快步上前,沈琳也上前,两人亲密拥在一起:“云卿……”
“二小姐好!”音歌也在身后福了福身。
“音歌?”沈琳也高兴,“快起来。”
“你真来宣平侯府了,我还道你已经去南顺了。”孟云卿似是有说不完的话,就牵着她来主位坐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有许镜尘和许卿和两人,有些失礼了。
“二姐夫好。”她唤了声,当作招呼。
许镜尘笑了笑,知晓他们姐妹二人有诸多话要说,也没有多言及其他。
倒是许卿和嘟了嘟嘴,看了看她。
她也笑了笑:“小鬼头,你个子又高了。”
都快撵上她了一般。
许卿和恼了恼:“都说了不准叫我小鬼头!"
还是老样子,孟云卿欢喜笑出声来。
许镜尘就沉声道:“卿和。”
许卿和才低下头去,这里有爹爹在,不是单独同孟云卿一道的时候,他也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让小茶倒些茶来。”孟云卿还牵着沈琳的手,朝一旁的音歌道,“顺道去看看爷爷在做什么吧。”
音歌应声去做。
“我们先在前厅喝茶歇一歇,晚一些我领你们去侯府里转转,正好爷爷也在,你们来了,他见了定然高兴。”孟云卿笑容款款。
“正好,我也有些年没见过孟老爷子了。”许镜尘开口,沈琳就跟着道好。
“对了,二姐姐,你们在京中多待些时候吧,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她知晓他们要去南顺过年,苍月京中到南顺有大约十七八日的路程,恰好有几日盈余的,便主动相邀。
沈琳点头:“想在京中呆个四五日才出发,就来叨扰你了。”
“说什么叨扰!你和姐夫,卿和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孟云卿言罢,小茶已经端了茶水上来。
沈琳几人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沈琳望了望四周,又问:“怎么不见聘礼?”
孟云卿笑了笑:“早前没机会同你说,聘礼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在腊月底,我让她多抽空去未来夫婿家多走走,讨讨婆婆欢心,眼下刚去。”
沈琳倒是意外:“婚事?是苍月京中的人?怎么认识的?”
孟云卿言简意赅:“就是侯府的侍卫,共患难过,两人也般配得很,就定下来了。”
沈琳也点头。
姐妹两人许久未见,说的自然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
许镜尘倒沉得住性子在一旁饮茶,许卿和就有些无聊,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从方才进门开始,就觉得宣平侯府比定安侯府还恢弘大气的多,想起爹爹来时说过,宣平侯府是苍月国中的一品军侯府。宣平侯府的老侯爷是战功赫赫,叱咤疆场的老英雄,在国中地位非同一般。他还思量着,孟云卿到了这种军侯府里,会不会格格不入,毕竟,也不会舞刀弄枪什么的。
结果等真正到了此处,才觉得她过得悠闲自在得很。
他自顾着四下打量,发呆,孟云卿就同他道:“卿和,前几日她们送了我几册字谜,要不要看看?”
是怕他无聊,特意抽空同他说话。
他摇头:“我早就不猜字谜了。”
他上回来信救说过了,自从去了西秦,觉得书中读到的终究是浅,燕韩国中之外的风土人情,比书中写得更加精彩。他日后也想子承父业,学好功课,去鸿胪寺,做和父亲一样的事情。他说服了爹爹带他一同出使,但爹爹要他功课不能落下。所以,他要忙起来了,就没有时间猜字谜了。
孟云卿就笑,想起当时在中秋赏月会时,他还一幅痴迷模样,眼下倒是换了性子一般。
还真有股韧性在里面。
许卿和又问:“你还在猜字谜?”
她也摇头,她哪有时间猜字谜。不过是京中的女眷们图个新鲜,大凡有了新的字谜册子,都会送来几本给她做人情罢了,她就让小茶收着。
音歌正好折了回来:“老侯爷早醒了,都在苑中练了一会儿养生拳了,听说二小姐和二姑爷,还有卿和少爷来了,就说快请来见见。”
几人便都起身。
远到是客,自然是要先拜访主人家的。
要在宣平侯府留宿几日,便是先去看看孟老侯爷的。
“随我来吧,爷爷他人很随和。”孟云卿挽了沈琳的手,许镜尘和许卿和就跟在身后。
孟云卿住的事蕙兰阁,段旻轩住的是霁风苑,两个苑子离得近。
老爷子的苑子是主苑,叫忠孝居,名字倒也贴切,没有旁的意思,听闻先帝赐得字,老爷子就没有搬过住处,一直住在这里。
忠孝居同蕙兰阁和霁风苑的景色就全然不同。
内里石雕居多,又有假山造景,隔不远还有类似地形图一般的草坪布景,显然是为了讨孟老爷子喜欢而特意做的,旁人只怕住不惯,老爷子就喜欢得紧。
从前厅出来,走了许久才到老爷子这里。
许卿和就在身后感叹:“这苑子真大。”
都快赶上整个许府了。
许镜尘便笑:“这就是苍月,明日去京中看看,你就晓与别国不同。”
许卿和点头,其实来的马车上,他便偷偷窥过了,不说城郭,就说街道的宽阔,房屋的排列,鳞次栉比,都要比西秦或燕韩国内整齐得多。
这样的都城,一看便知国力昌盛。
街上的行人虽多,交通井然有序,在主要的街道上他也没有看到行乞之人,京中的治理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他也盼着明日去京中四下看看。
等到忠孝居花园,老爷子正坐在暖亭里泡茶,腊月了,许多人家都习惯在暖亭里赏梅饮茶,老爷子这里没有腊梅,茶倒是不少。
“爷爷。”孟云卿先唤了一声。
孟老爷子就笑眯眯抬眸:“都来了,快来做,尝尝老头子泡得茶。”
果然随和。
沈琳和许镜尘笑了笑,福伯撩起帘栊,两人就陆续进了暖亭。许卿和再跟在孟云卿身后,“这是你爷爷?”
嗯,孟云卿点头。
许卿和嘟嘟嘴,不像。
孟云卿摸了摸他的头,“都这么说。”
如今摸他的头可不容易了,小鬼都有她个头这般高了,许卿和也恼火回头看她,怎么还把他当小鬼对待?孟云卿笑了笑,也不搭理他了。
暖亭很大,几人随意落座。
孟老爷子早前见过许镜尘,对他很有印象,就先聊起了一些。而后孟云卿才同他说起沈琳来,老爷子时常听她念叨起沈琳,这次便对上号了。
还有许卿和,人小鬼大,说话却语出惊人,老爷子竟是喜欢得很。
“瞧瞧,同我们家那臭小子小时候一样。”满口的赞许之意。
他们家的臭小子,自然指得是段旻轩,老爷子是说段旻轩小时候说话做事就是这幅模样的。
孟云卿就想笑。
“巧言令色鲜矣仁。”有个小鬼头早前分明这般评价过段旻轩,如今爷爷却说他二人像。
孟云卿看向许卿和,许卿和也恰好转眸看她,两人心知肚明,就都纷纷低头饮茶。
隔不久,小茶和音歌也送了些饮茶配的点心来。
老爷子和许镜尘聊得很是愉快,孟云卿同沈琳有时候听他们说话,有时候说自己的话,倒是许卿和无聊些,不过老爷子和孟云卿两处都不时问起他话来,时间也不觉得难过了。
等晚饭前,老爷子又问起他们在京中待多久,许镜尘便如实道来。
老爷子就吩咐福伯去备个住处,福伯应声。
孟云卿也来京中几月了,对京中也熟悉了不少,老爷子就道:“不管多久,安心住下来,明日让云卿丫头领你们去京中转转。”
几人都称好。
……
福伯素来思量周全。
沈琳几人下榻的苑子叫书约苑,离蕙兰阁不远,方便沈琳同孟云卿走动。
晚饭后,几人陪着老爷子在苑中散了会子步,当消食,而后才辞别。
许镜尘知晓她们姐妹二人许久不见,有诸多体己话要说,便领了许卿和先回书约苑歇着,说要检查功课。许卿和虽然有些不乐意,却是和爹爹早说好的。外出可以,功课不能落下,爹爹要检查功课,他也只能应着。
沈琳今晚就歇在蕙兰阁里。
之前一封信也不过三言两语,两人就从晚间一直说到夜深。
聘婷都回来招呼过了,吃了些点心,今日高兴,又喝了些果子酒,从外阁间的小榻上一直聊到卧谈。
孟云卿给沈琳的回信里,简单提到过段旻轩。
此番才有时间,详详细细同沈琳说起。
从当初珙县煮茶开始,到入水客船和凤城,一直说到京中,尤其是衢州城洪灾那端,沈琳听得心都揪起。不过听完,又替她开心,和当初说她和卫同瑞不同,她言辞内外都是系着段旻轩的,沈琳都能听出来。
“难怪三番两次都来侯府借宿,原来是有目的的。”她便打趣。
再说到赐婚和定亲的事,沈琳就道:“放心吧,我爹那么疼你,一定不会为难段旻轩的。”
孟云卿也笑,她哪里担心舅舅会为难,不过是段旻轩去了多久,她时常念着罢了。
……
总之,这一宿睡了不到一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音歌和娉婷知晓她们聊到很晚,也不敢扰他们。
许镜尘和许卿和那头多半也猜到,一大早起来,就去寻孟老爷子一道。老爷子还同福伯说,像不像那臭小子小时候,福伯也点头,是有几分像侯爷小时候,老爷子就喜欢许卿和。
许卿和脾气虽然乖戾,却也不讨厌老爷子。
老爷子喜欢同他说话,他就应声。
他是孟云卿的爷爷,他对老爷子也有几分好感。
“今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听福伯说小姐还没起,老爷子就随意问起。
许卿和想了想,开口道:“白芷书院。”
福伯便笑:“小姐当初来京城,第一处也是去的白芷书院。”
(第三更人情)
和孟云卿不同,许卿和知晓白芷书院是从游记和典籍上看到的。
有百余年历史,培养了不少当世鸿儒和经世之才,在周遭几国中最为有名。
从别过慕名前来求学的学子每年不在少数。
书院选拔学生也非常严格,即便是皇亲贵胄,若是不符合条件,也会拒绝入学。这样的治学府邸,是天下学子心中向往的圣地,许卿和一直想来。
过了晌午,天气正好回暖。
漫步在白芷书院里,也不觉得冷。
这回有福伯同行,福伯请了白芷书院的学生来领路,许卿和便一直跟在那人身侧,听得很是认真。
许镜尘同他一处,他又不时询问。
沈琳和孟云卿远远跟在身后。
“卿和好像很喜欢这里。”孟云卿觉察。
沈琳就道:“同镜尘念叨了很久,一直想来白芷书院看看,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
孟云卿就笑,想不到那小鬼头也有如此正紧认真的时候。
白芷书院,后来段旻轩也带她来过三两回,段旻轩曾在白芷书院读过书,她也大大小小游遍过了。但是由着喜欢,每月也都会抽空来上一次,哪怕只是在书院里饮饮茶,看看书,也觉氛围自在。
因此,这回再来,就是陪着沈琳说会话,也没有四下里细看。
许卿和意犹未尽,她同沈琳都有些走不动了,就留在苑中饮茶歇息。
孟云卿想起宋景城的事情,正好寻了沈琳来问:“几月前,外祖母和舅舅托人来,给我送了些东西,然后问了我在苍月的近况。来的人是宋景城,他近来可是同侯府走得近?”
她心中一直疑问,沈琳在,她便问起。
沈琳点头:“你还记得那时候在寒山寺,宝之从树上落下来,是宋景城救的吗?”
孟云卿点头。
沈琳继续:“后来宋景城醒后,我爹和哥哥便一直想帮他,他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也听爹爹和哥哥提起,如今殿上很器重他,他也是爹爹门生,算是爹爹在朝中的助力。人倒是时常来侯府走动,祖母也喜欢他,府里的人都待他亲厚,算是爹爹和哥哥信得过的人吧,所以才请他来宣平侯府看看你。”
前一世的宋景城在京中处处碰壁,如今,中了三甲,得了定安侯府的保驾,又受殿上的器重,云泥之别。
“前一阵子,听爹爹说起,还想给他说亲,被他婉拒了,说是有心仪的姑娘了,暂时还不想成亲的事。”沈琳又道:“其实宋景城虽然是寒门学子,却是个自律的人,爹爹说,指不准他日后的成就会在顾尚书之上。”
顾尚书就是顾长宁,也就是顾昀鸿和顾昀寒的父亲。
顾长宁也算是寒门学子中出人头地的典范。
当今殿上为了稳固势力和制衡朝中世家,频频启用寒门学子,以宋景城的才能,许是不久后就屈居顾长宁之上了。
孟云卿笑了笑,不说话了。
白芷书院内,一行人待到黄昏过后才出来。
看得出许卿和很是兴奋,罕见的满脸笑意写在脸上。
从书院出来,福伯在子都定了晚饭,吃完晚饭,晚间正好去京中的街市逛逛。
苍月京中的繁华,从夜市便可瞥见端倪。
“这边是书中说的?”许卿和是开了不少眼界,许镜尘来过苍月京中几次,他问,他就答。
京中的街市很多,捡了几条有名的走,其余的实在太累,只能留在后几日了。
等马车到回府,都已经入京很深了。
送沈琳几人回了苑落,孟云卿只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音歌贴心,打了水来给她泡脚,通一通血气。
孟云卿也自己捏了捏腿,才觉好些。
等洗漱完毕,想要入睡时,听到外阁间有动静。
不多会,音歌撩起帘栊,悄声道:“那个小鬼头……”
许卿和?
孟云卿倒是意外,这么晚了,他早该入睡了才是,怎么会来蕙兰阁?
又轻手轻脚的,当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孟云卿合了衣裳,出来外阁间见他:“怎么?来了京中睡不着?”她不过是打趣。
许卿和倒是涨红了脸,似是憋了一肚子话要同她说,又碍于音歌和聘婷在,不好意思开口。
孟云卿便唤了音歌和聘婷先去歇着,许卿和才看了看她,轻声道:“孟云卿,我想请你帮忙。”
请她帮忙?孟云卿眼中微滞,前一次请她帮忙还是借钱买棋子的时候,莫不是,眼下在京中逛了逛,又起了买东西的心思?她这般想,就这般问他。
他恼得很,“自然不是!”
“哦,那是什么?”她实在猜不到。
许卿和涨红了脸,硬着头皮道:“我想去白芷书院读书。”
白芷书院读书?孟云卿愣了愣,“小鬼头,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许卿和恼火得很。
想一想,孟云卿也觉得是,他今日在白芷书院的言行举止,应当是向往得很。
孟云卿托腮看他:“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在白芷书院读书是要通过考核的,人家白芷书院考核不过,连皇孙贵胄都进不去,她一个小小的宣平侯老侯爷的孙女还能替他想办法走后门不成?
太看得起她了。
“不是不是!”许卿和简直要疯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孟云卿睨他:“莫非要我去说服你爹爹?”
人家是鸿胪寺卿,是负责一国外交的最高官员,她还能说服许镜尘不成?况且,她一个外人,去同许镜尘说,留你儿子在白芷书院念书吧,旁人还不知道她存什么心思呢?
那可使不得。
“不是不是不是!”许卿和恨不得跳起来:“你这人,怎么老想起乱七八糟的?”
孟云卿斜眸:“那你说说,要我做什么?”
人小鬼大,脾气却不小,孟云卿洗耳恭听。
“考核我自己去考,若考不上,我也死心了。爹爹那头,我会自己去说。只是苍月和燕韩离得远,我爹肯定不放心我一人在京中。宣平侯府不是在京中吗?我会同爹爹说,有你在这里,我会听你的话,不添乱,让他同意我留在苍月,考白芷书院。若是我爹来问你,你不反对就好。”
原来是这事,这小鬼头的主意打得倒好。
孟云卿点头:“可以啊。”
“你同意了?”许卿和意外。
孟云卿又点头,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许卿和就上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孟云卿叹息:“知晓了。”
许卿和才呵呵笑了出来:“孟云卿,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难做呀,孟云卿挠了挠他的头:“那快回去睡吧,明日好好同你爹爹说说。”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这家伙,得了她允诺,乐得合不拢嘴。
分明跑掉了,又忽得跑回来。
吓了孟云卿一跳:“又做什么?”
许卿和笑了笑:“孟云卿,你瘦下来挺好看的。”
……
音歌才掀了帘子进来:“这是怎么了?来得时候忐忐忑忑的,回去的时候兴高采烈?”
孟云卿摇头:“唉,随他去吧,小鬼头一个。”顿了顿,又笑:“还挺有上进心的。”
***
(第四更回府)
沈琳在京中这五日过得极快。
孟云卿作陪着,也不觉时间就过了。他们还要往南顺去,中途不能再耽搁了。只是才聚了不到几日,又要分别,孟云卿有些不舍:“若是过了年关,回燕韩,再借道京中看看我。”
沈琳叹道:“过了年关,怕是就来不成了。”
若是借道,要多出十余日行程。年关过后,许镜尘要回京中复职,春后出使的任务最多,不好再耽误。
孟云卿也就不再提。
还有便是许卿和已经同许镜尘说了白芷书院读书的事,许镜尘想了几日,最后还是同意了。
许卿和简直欢呼雀跃。
孟云卿却看出许镜尘很舍不得。
若是在白芷书院求学,少则三年,许镜尘素来不喜欢表露,但三年里同儿子见面的时日屈指可数,哪有做父亲的会舍得?
孟云卿就道:“二姐夫放心,卿和在这里,我和爷爷都会好好看着他的。”
算是宽慰吧。
许镜尘也道,“叨扰了。”
孟云卿就挽起沈琳的胳膊,笑道:“都是hi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白芷书院开春就会选学,也就是在正月里的事,许卿和想考进白芷书院,眼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温习,刚好能赶上正月的考试。许卿和的意思,是不同他们去南顺了,正好留在宣平侯府里。
所以许镜尘才不舍得,但除了叮嘱,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好照顾自己,不许添乱。”
许卿和点头。
孟云卿又道:“爷爷也说了,卿和想留下来考白芷书院,他会寻京中的先生来给卿和补课,以卿和的资质,肯定没有问题。”
“麻烦孟老爷子了。”
“爷爷本来就觉得和卿和投缘,只是身子骨不是很好,就不来送你们了。爷爷让福伯备了些茶给你们带上。这些,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东西,千万别推辞。”
孟云卿摆手,小茶就拿了两枚锦盒上来。
锦盒里都是老爷子备好的茶叶。
他们早前就同老爷子辞别过了,眼下,只是孟云卿和许卿和送他们到城门口。
临行了,沈琳同孟云卿话别。
许镜尘同许卿和父子二人在一处。
“若是决定做的事情,就好好做出样子来,不要让爹失望。”许镜尘拍拍他肩膀。
“爹爹放心,我会考上的,日后还要子承父业,爹爹等我会燕韩。”许卿和也满眼憧憬。
许镜尘点头,难得的父子相拥。
许卿和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一旁,沈琳和孟云卿在看,都纷纷莞尔。
“走吧,不耽误了。”许镜尘扶沈琳上马车,许卿和也上前。
“记得爹爹方才同你说过的话。”许镜尘再叮嘱。
许卿和红着眼点头:“儿子知道了,儿子会争气的,每月都会给爹爹写信。”
许镜尘笑了笑,抚了抚他额头。
许卿和眼中的眼泪就似再忍不住,许镜尘也有些氤氲,便扭头,唤了车夫开车。
许卿和撵了些路,终是停下来。
孟云卿便上来,同他一道朝驶离的马车挥手,直至消失在眼帘尽头。
“走吧,小鬼头。”她知道此时安慰他是无用的,便也不作安慰的事了。
许卿和就红着眼,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
……
依老爷子的意思,就让许卿和在书约苑住下。
之前书约苑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供他们暂住几日,眼下看,许卿和要常住下来,老爷子就唤了福伯,让府中的丫鬟好好收拾了一翻。
这段时间,许卿和要在苑里好好温习功课。
需要的书籍和笔墨等,孟云卿都让音歌去准备了。
按辈分算,许卿和是沈琳的儿子,也就是孟云卿的表外甥。
加上老爷子又喜欢许卿和得很,侯府里便都亲切唤他作表少爷。
许卿和还小,身边尚需要人伺候琐事,孟云卿便让小茶先去了书约苑帮忙照看着。若是正月里许卿和考中了白芷书院,是要搬去白芷书院常住的,许是月余才能回来一次。
小茶他原也熟悉,也不用放旁的侍婢了。
老爷子那里才叫利索,果真到了第二日上头就寻了先生来侯府中。
这先生还是早前在白芷书院教过书的。
只是年事高了,就退了下来,实则还是卖老爷子的面子,才来帮忙看看许卿和的功课。
许卿和懂事,便也学得认真。
孟云卿怕他起初不习惯,头几日都是随他一起,也好应了对沈琳和许镜尘的交待,好好照看这个小鬼头。
再过几日,见他同先生相处也熟稔了,便少有去打扰他温习功课。
只是每日去书约苑看看他,同他说说话,也瞧瞧有没有漏掉的东西,需要添补的。
许卿和也不娇气,若是有缺的,会主动同她说,不缺的,就直接说不缺了。
这样的小鬼头还好搭对些。
许卿和也每日按时去给孟老爷子请安,吃过早饭后,还会同老爷子一道练练强身健体的功夫。孟云卿是姑娘家,不如他同老爷子,可以一道习武。
总归,这小鬼头没少哄得老爷子高兴。
……
日子这么一来二回,转眼间,腊月都过去了二十余日了。
年关将近,那段旻轩也该要回来了。
孟云卿有一本小小的日历册子,册子上多是黄历,每日宜做什么,不宜做什么。每过一日,她便用笔划掉一日,眼下,就划到腊月二十二。
真到腊月二十二这日,府中忽然开始一股脑忙了起来。
年关将近,像宣平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就要开始置办年货了。阖府上下都要开始布置年节里的装饰,譬如灯笼,彩条,帖子,对联等等。再加上年关期间,前来拜谒的人也多,红包,礼物,小食,处处都要想着,备着,不能忘了。
幸亏有福伯在,否则她一人定是忙得眼花缭乱都忙不过来的。
但即便有福伯在看年货的事,她这厢的事情也闲不下来。
娉婷的婚期当初是定在腊月二十七的,她那时是图个好兆头,就挑选了良辰吉日,放在腊月二十七。如今想来,和年关凑在一起,委实是让人手忙脚乱。
娉婷跟了她许久,婚事她自然要好生操办,便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放在了一处,焦头烂额。
再着,年关和正月里都要入宫拜谒。
入宫无小事。
不说旁的,光是早前做的那些入宫的礼服,除却季节的因素不能穿的几件,眼下她瘦了一大圈,之前做好的冬日礼服穿上都肥了一圈不止,看起来松松大大的,像唱戏的一般,不能身着这些入宫的。
另外入宫拜谒,图个喜庆,是要给周皇后和太子妃备些礼物的。
早前她一直拖着,也没多花心思去想,眼下就都摆在眼前了。
加上年关里,京中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新衣,意来坊和碧芙苑的生意尤其好,听说忙得不可开交,单子都排到正月之后了。要给她抽空做新的入宫礼服,意来坊和碧芙苑都伤透了脑筋。
眼下是腊月二十二,做好了还要修整,大年初一就要入宫拜谒的,时间太紧,意来坊和碧芙苑都抽不出时间过来,只能她自己去了两趟,还一呆就是大半日。
只觉时间全然不够用。
就连周潇潇等人来寻她吃茶,她都少有抽出时间来应酬。
等到腊月二十六,府中零零碎碎的事情似是都缕过一遍,她才心中稍许有数。
微微松了口气,第二日又是聘婷的婚事了。
宣平侯府算聘婷的娘家,明日轿子要从宣平侯府的侧门迎出去,然后到付鲍家中,路线就按照早前规定的走,送亲的人福伯也找妥当了,不用她再操心。
福伯一面同她道,她一面点头。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
苑中的丫鬟忽然惊呼:“小姐,小姐,下雪了!”
她和福伯都转眸去看窗外,下雪了?
苍月京中难得见到下雪,今年,莫非真给段旻轩说中了?
孟云卿意外。
音歌扶她到苑中看看,果真是雪,小虽小了些,落到手上似乎就融化了,但总归让阖府上下都兴奋了许久,福伯也在锊着胡须笑,看来今年年生好呀。
孟云卿就也跟着点头。
又有小厮急匆匆飞奔到了苑中,脸上喜气洋洋的:“小姐!福伯,侯爷……侯爷他回来了!”
段旻轩?
孟云卿手中滞了滞,恰好一片雪花飘在手中,融化几许,她脸上的笑意就忽得浮现出来。
段旻轩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任性,今日四更
作者任性,今日又想发红包了
其实……
主要是说了几章内要成亲,不多写点,就真的成不了亲了,节操就掉完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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