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卅七章 醉酒
女人并未直接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而是转身朝着痴人梦的方向略去。她飞身至某个窗前，有些担忧地看向里面的人。
“阿穆，不是说了不喝酒的么，你还小，可经不起这般烈的酒！”
刘远见穆倚乔不管不顾地抱着酒坛子就想要喝，急忙伸手想要把酒坛子从她怀里捞出来，不料她人不大，力气可不小，拉拽了三四次才成功。
算起来这还是活了两世的穆倚乔第一次喝酒，之前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乖孩子，便连度数最低的酒也不曾碰过。这次却是直接抱着一坛子烈酒猛灌了一口，别说是她，就是有些酒量的人都得斟酌一下自己自己的能力。因此现在的她眼泪都辣了出来，却倔强地不肯松手交出酒坛，最后刘远只得强硬地掰开她的手。
被抢走酒坛的穆倚乔一边想要抓回来，一边不满地叫唤着：“给我，大哥你给我啦。”
“阿穆，真的不能喝的，这酒对小孩子来说伤身啊。”
经过证明，穆倚乔是一杯倒的属性，所以喝过一口舌头就开始大了。不喝不知道，一喝才发现这孩子酒品还不太好，什么话都往外捯饬，所以此时刘远有幸听到穆倚乔嘀咕奇奇怪怪的话，再加上口齿不清，也只隐约听懂了一小部分。
“我不就跟着圣人南巡去了么，怎么回来就这么冷淡对我……切……我有姐姐，还不稀罕再多一个呢……唔……不对……我没有姐姐……我……嘿哈哈，我是孤儿啊，哪里来的姐姐……什么，我小？笑、笑话，我……嗝！我上辈子活了十七年，再加上现在……唔，都活了……我都二十八了，也不知道谁是小孩子……”
刘远无奈地看着她扑棱着双手，不得已把她按住，“这孩子，胡说什么啊。”他突然一惊，心中暗道：“不是之前伤了脑子落了后遗症吧！”想着之前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又自己琢磨起来，若真是因为之前的事导致现在胡言乱语，这可就是件大事了。但是她现在的这番话也不能说出去，一旦叫别人知道只会认为她沾染了什么怪异的东西，对她日后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
不等刘远思考完，穆倚乔突然安静下来，只是略微呆愣地看着他。她双颊红扑扑的，凤目略微上挑，唇上还残留着酒渍，但是早已晕开来，薄薄的一层覆在朱唇之上，因着刚刚抱怨着而嘟起，看起来水润红艳极了。
刘远似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有些好奇地想象穆倚乔若是女儿身的样子。不过没等他想出来就清醒了，自己怎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兴致，他突然有些惶恐，难不成自己要断袖了！他赶紧松开穆倚乔，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支吾道：“阿、阿穆，今儿个太晚了，我们早、早些回府去吧。”
穆倚乔茫然地看了看外面，又看了下房间里的乐人，卷着舌头说道：“曲儿还没听完呢，大哥你急着走做什么？”
刘远把手背在后面：“你今日开始回府生活，那么明儿就要早起去尚书房的啊。虽然圣人还在南边未归，但你已经结束了南巡的日子，要开始回归正常学习的生活了。”
“啊……”
穆倚乔失望地看着刘远，又忍不住嘀咕着：“我不想看见她呀。”
“嗯？什么？”
“她都那般对我了，难道以前的快乐都忘记了么？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叫她阿蓁姐姐了？”
刘远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只见她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泪水已然砸在了手背上。
“你……喜欢那个叫阿蓁姐姐的人？”
刘远猜测她说的多半是进痴人梦之前的那个小娘子，却不晓得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便小心地开口试探她。
“谁要喜欢她！我讨厌她，最讨厌了！”
说罢竟是自个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刘远突然就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个孩子会成熟的不像个孩子，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将穆倚乔抱起来，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好好，不喜欢，最讨厌，谁惹了我们阿穆这般伤心谁最坏了。”
还以为她能停下不哭了，结果哭声越来越大，刘远只好尴尬地请乐人先出去。乐人见状也只会意一笑，然后退出去顺手关上门。穆倚乔哭得直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才逐渐平静下来，不争气的泪珠子还在往下掉，鼻涕眼泪蹭了刘远一身。
刘远对这个新认的弟弟有些哭笑不得，说好的小大人呢，说好的乖孩子呢！
“好啦不哭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家？回家……？我没有家呀……”
她一脸的孤独落寞，眼睛看向窗外，好像看穿了夜幕后看向了很遥远的地方，让刘远觉得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到的世界。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穆倚乔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放学路上，夕阳将她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本就十分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她抬头看了看隐约露出的月亮，也曾幻想着月亮之上到底有没有嫦娥，有没有玉兔，会不会在桂树下捣药材。今日她觉得自己确实看到月亮上有人了，那人长发散开，鹅黄色罗裙在风中盈盈轻荡。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玉兔，玉兔似怕痒般瑟缩起来，然后一跳一跳地跑进了广寒宫中。看着玉兔的动作，那人轻声笑起来，同时回首，视线与穆倚乔交汇上了。
为什么是林语蓁的脸，不要，她不想的，自己最讨厌她了，才不要看到她。
那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挣扎不满，竟笑得十分宠溺，软唇轻启，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六殿下，奴家心悦你。”
穆倚乔豁然清醒，身上出了一下子的冷汗，下意识开口道了句：“不要！”
这样一来，酒也醒了大半，抬头就看见刘远有些莫名的表情，还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在里面。
“走吧，我们回府吧。”
穆倚乔恢复了往日里成熟乖巧的样子，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向外走去，仿佛刚刚撒泼打滚的孩子根本不是她一样。
刘远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去了。
女人蹲在树杈上看了这许久的戏，腿有些发麻。她站起来活动了一番，等血液畅通了才伸伸腿提气走人。
“一个两个，怎么都让人这般不省心，明明就是相互喜欢，却非要弄到这般田地。”
她到了宫门前解下面纱，守门的士兵看见，立刻行了礼放行。
女人没有告诉林语蓁，自己的行踪士兵都是知道的，自己早就跟那个男人打过招呼，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不过想起刘远刚刚的样子，她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心中暗暗笑道：“刘远啊刘远，你已经没机会了。”
穆倚乔回了府就迷迷糊糊地跑去自己房间，什么都不想做，幸好还有刘远在一旁吩咐下人备水沐浴，他知道穆倚乔沐浴时不愿有人服侍，便贴心地叫人都出去了，自己则在房门前把守。
“阿穆，你自己没关系的么？刚喝了不少还晕着吧，会不会在里面睡着？”
“没事……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
自己早就清醒了，虽然不太记得在痴人梦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但好只说给了刘远听，她相信若自己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刘远也不会说出去的。
“刘管家。”
刘远听到有人叫他便回头看去，对上的是春兰的一双笑眼。
“殿下可是在里面沐浴？”
“嗯。”刘远点点头，用眼神询问春兰的意思。
“那我进去服侍殿下吧。”
刘远想了想，穆倚乔是春兰从小带到大的，多半小时沐浴也是由春兰带着，便错开身子嘱咐了她一句：“还是跟殿下说一下吧。”
春兰会意，微微提高了音量道：“殿下，奴可否进去服侍？”
穆倚乔正迷糊着，听见春兰的声音想也没想就说了句好，春兰这才向刘远道谢，进去回手关了房门。
靠近浴桶时，春兰隐隐闻到些酒气，有些蹙着眉说道：“殿下……饮了酒？”
穆倚乔一惊，糟了，要是让阿姐知道自己可就惨了。不过她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得实话实说：“嗯，心情有些差，就叫大哥陪着小酌了些。”
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春兰便有些心软了：“束发前可不准再有第二次，不然奴定要说与三殿下听的。”
“不会了不会了，我只喝了一杯，姑姑你看我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么？”
春兰摸摸她的头，笑道：“奴知道殿下乖巧，奴只是担心殿下酒后吐真言，将自己的秘密顺嘴说了出去，若叫有心人利用了可会坏事的。”
穆倚乔一脸享受地乖声回道：“知道啦，这次只是意外，姑姑可千万别跟阿姐说，我的屁股还想要呢。”
她这样乖，春兰也任由她撒娇，帮着她沐浴擦身穿衣，等头发干透了才放心她睡去。
“殿下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穆倚乔早就迷糊得不得了，还能跟人说明白话倒是让春兰有些佩服，只是她一沾了床就开始梦呓起来。
“林语蓁……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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